梁萌
(蘭州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甘肅 蘭州,730020)
李廌得識于蘇軾,緣于其父李惇。李廌終其一生追隨蘇軾,奔走師門,為蘇門諸學(xué)士中最勤者。蘇軾亦對李廌呵護、教導(dǎo)有加,身居高位,卻不以李廌布衣為嫌,盡力提拔。因為蘇軾之教導(dǎo)與延譽,李廌在北宋一朝文聲鵲起。據(jù)現(xiàn)存史料記載,李廌一生曾六次拜訪蘇軾,四次得見,交游甚歡。兩次未能得見,頗為遺憾。
元豐四年(1081年),蘇軾貶謫黃州。二十三歲之李廌與蘇書信往來數(shù)月后,赴黃州拜訪之,此為初訪?!独顝D傳》載:“謁蘇軾于黃州,贄文求知。軾謂其筆墨瀾翻,有飛沙走石之勢,拊其背曰:‘子之才,萬人敵也,抗之以高節(jié),莫之能御矣?!瘡D再拜受教。”[1](P522)二人相談甚歡,蘇對李之才華十分贊賞,并勉勵有加,期望其能將所學(xué)之才進用朝廷。當(dāng)時李廌已經(jīng)稱譽鄉(xiāng)里,才華橫溢,政治前途一片大好。而彼時之蘇軾因“烏臺詩案”九死一生,貶謫黃州,身處“雖平生親識,亦斷往還”[2](P1859)的境遇下,李廌毅然帶著其對蘇軾之仰慕與尊重,前往黃州拜訪。李廌清楚地知道,因“烏臺詩案”坐連遭貶的人不在少數(shù),此次拜訪不但得不到任何提攜與獎掖,自身仕途亦可能受到牽連。據(jù)史料記載,蘇軾初貶黃州,終日宅居,杜門念咎,不與人游,方逃出生天,政治生涯惟見黑暗。往日好友大都噤若寒蟬,與之交往也隨之淡化甚至不再來往。正如其詩中寫道,“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2](P1432)此等嚴(yán)峻形勢下,李廌屢致書信并親往黃州拜訪,以至于蘇軾發(fā)出“無狀,何以致足下拳拳之不忘如此?!盵2](P1576)的感慨。蘇是爽朗直率之人,如此之感慨,足見此時李廌之逆旅拜訪,定是給其以莫大的安慰與溫暖。換角度而言,李廌此人并不擅長過多考慮,是一位性情中人,純真而正直。他對蘇之追隨源于對其“凜凜風(fēng)霜操,優(yōu)優(yōu)雨露仁?!盵3](P13620)的欽慕。李廌不唯權(quán)是從,而是唯道德、節(jié)操是從。此等情懷正與蘇軾投緣;因此蘇對李一見如故,愛其若子之心我們也便可理解。
元豐二年(1079年),蘇軾因“烏臺詩案”獲罪。九死一生,于次年得御賜不死,貶為黃州任團練副使。元豐三年“正月初一,離開京師赴黃州?!盵1](P470)至元豐七年“正月二十五日,神宗手札移蘇軾汝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盵1](P596)長達4年的漫長貶謫生涯,已然絕望的蘇軾再次被神宗皇帝記起,量移汝州。復(fù)出的蘇軾對于官場已不敢再有“奢望”,正如日后他詩中所寫“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3](P9624),一心想上書皇帝應(yīng)允自己歸耕陽羨,安度余生。
蘇軾于元豐八年(1085年)行至南京,得李廌之再次拜訪。時李廌二十七歲。“同年友李君諱惇,字憲仲。賢而有文,不幸早世,軾不及與之游也,而識其子廌有年矣。廌自陽翟見余于南京,……?!盵3](P9359)
再次拜訪蘇軾,李廌呈上所作詩文,距離上次文拜蘇軾已過四年有余。此四年間,關(guān)于李廌之文章學(xué)識方面尚未見于史料記載,但由《宋史·李廌傳》可見一斑:“軾閱其所著,嘆曰‘張耒、秦觀之流也’”。[4](P13117)足見蘇軾對李廌此次評價何之高。蘇門諸弟子中,各有所長,而論文章本事,在蘇軾看來當(dāng)屬張耒、秦觀為最上。據(jù)《曲洧舊聞》記載:“東坡嘗語子過曰:‘秦少游、張文潛才識學(xué)問,為當(dāng)世第一,無能優(yōu)劣二人者。少游下筆精悍,心所默識而口不能傳者,能以筆傳之。然而氣韻雄拔,疏通秀朗,當(dāng)推文潛?!盵5](P155)蘇軾此次贊李廌為張耒、秦觀之流,足見四年之間,李廌文章應(yīng)有長足的進步,因而獲得恩師的高度認可。
李廌第三次拜訪蘇軾,此次拜訪并沒有具體日期的史料記載。但《蘇軾年譜》有三條記載大致可以推斷李廌拜訪蘇軾的時間。其一:元祐二年“秋暑,與李廌(方叔)書,以積學(xué)不倦為勉。”[1](P780)其二:“元祐三年(1088),正月乙丑(十七日),朝廷命蘇軾權(quán)知貢舉,孫覺、孔文仲同知貢舉?!盵1](P815)其三:“李廌落第,蘇軾賦詩自責(zé)。軾謀與范祖禹同薦廌于朝,未果?!盵1](P823)
以上三條記載顯示,元祐二年秋蘇李尚分兩地,元祐三年正月十七日蘇軾被朝廷任命權(quán)知貢舉,隨后的考試結(jié)果顯示李廌參加了此次的科舉考試,可以得知李廌第三次拜訪蘇軾當(dāng)于元祐二年(1087年)末至元祐三年(1088年)初期間。
同年三月神宗駕崩,太皇太后高氏垂簾聽政。蘇軾逐漸步入其政治生涯最為輝煌的時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蘇軾)就相繼任禮部郎中,起居舍人,中書舍人,翰林學(xué)士的要職?!盵6](P166)
蘇軾政途之峰回路轉(zhuǎn),李廌由衷歡欣,特作《金鑾賦》、《上翰林眉山先生蘇公》以表祝賀“惟超然之先生,冠百世而稱杰,操忠而秉哲,執(zhí)義而全節(jié)。文章鮮麗于古今,德行爭光于日月?!盵7](P107)李廌對于蘇軾道德學(xué)問之欽佩表達得淋漓盡致。蘇軾亦對李廌諄諄教誨,在《與李方叔書》中說到:“惠示古賦近詩,詞氣卓越,意趣不凡,甚可喜也。但微傷冗,后當(dāng)稍收斂之,今未可也?!盵2](P1431)既對李廌文章的優(yōu)點進行表揚,又指出其不足之處,鼓勵其繼續(xù)勤勉,不倦學(xué)習(xí)。
蘇對李之教導(dǎo)更重要的體現(xiàn)在修身一面。據(jù)史料記載,李廌是性格急躁之人,曾多次奔走權(quán)貴之門,以求取功名?!杜c李方叔書》中亦載:“累見書責(zé)以不相薦引,讀之甚愧。”[2](P1420)面對布衣李廌如此之急躁性格,翰林蘇軾亦無任何嫌怨,而是針對其性格之不足進行規(guī)勸:“深愿足下為禮儀君子,不愿足下豐于才而廉于德也。若進退之際,不甚慎靜,則于定命不能有毫發(fā)增益,而于道德有丘山之損矣。”[2](P1420)并于最后寫到“軾于足下非愛之深期之遠,定不及此,猶能察其意否?”[2](P1520)恩師蘇軾之教導(dǎo)可謂苦口婆心。而李廌后期的言行也可見其在恩師教導(dǎo)之下得到長足的進步,道德品格修養(yǎng)進一步提高。
古之文人士大夫,雖曰居廟堂之高則致力于國家政事之繁,處江湖之遠則安居于田園清風(fēng)。實則不然,每一位受儒家文化熏陶、飽讀經(jīng)史之士人都胸藏經(jīng)世濟國、致君堯舜之抱負,他們的理想并非五柳先生之悠然南山,而是傾其所學(xué)致力于朝廷,李廌自是如此,其詩文中時常流露出這種建功立業(yè)的思想抱負。從當(dāng)時各個方面來看,李廌已經(jīng)完全具備了入仕的條件。其所著政論文章頗具治國抱負,亦憑借其不懈之奮取和超凡之才華以及恩師蘇軾的教導(dǎo)、延譽,贏得很高的文名,秋試高中榜首當(dāng)是眾望所歸。據(jù)《風(fēng)月堂詩話》記載:“東坡知貢舉,李豸方叔久為東坡所知,其年到省諸路舉子,人人欲識其面,考試官莫不欲得方叔也。坡亦自言有司以第一拔方叔耳。”[1](P823)該書記載雖有夸張,卻能清晰的反應(yīng)出彼時李廌文名甚大、朝野俱聞、眾人爭識的情況。待放榜之時,李廌非但沒有高中榜首,反而名落孫山。一時政客、文人,無不紛紛感慨失此良才!當(dāng)朝宰相呂大防亦感嘆“有司試藝,乃失此奇才耶!”[4](P13117)由當(dāng)時諸人之感慨,足見李廌落榜之事確實震驚一時,從側(cè)面也反應(yīng)出彼時李廌之為人、才華已經(jīng)頗受時人認可和贊許。所以當(dāng)李廌落第之后,恩師蘇軾、同門摯友黃庭堅皆有詩自責(zé)失此人才,并相慰李廌。蘇軾“與君相從非一日,筆勢翩翩疑可識。平生謾說古戰(zhàn)場,過眼終迷日五色?!盵3](P9403)在久已認可李廌的基礎(chǔ)上,卻沒能慧眼識珠,遺落奇才,自己當(dāng)負此遺才之責(zé)。黃庭堅亦和蘇詩“習(xí)之實錄葬皇祖,斯文如女有正色。今年持橐佐春官,遂失此人難塞責(zé)?!盵3](P11379)高度認可李廌之才華,將其與唐代古文家李翱相比,贊揚了李廌之文。并且表達了作為此次貢舉的參詳官,此遺才之責(zé),自己亦難辭其咎。師友皆對李廌表現(xiàn)出極深厚的情感,何也?一方面李廌勤于學(xué)習(xí),確實文章瑰奇,這從蘇軾和李之儀等諸人屢次贊嘆李廌文章中我們已經(jīng)得知。另一方面,李廌雖“狂氣未除”,但其人稚子之心可贊,真誠、直率、禮節(jié)甚恭,頗得儒家士人的風(fēng)范。
科舉失利打擊之沉重,心理落差之巨大,讓李廌沮喪至極,蘇軾亦是措手不及。但這并未影響蘇、李之交情。李廌在蘇軾的教導(dǎo)下,性格變得沉穩(wěn)許多,不再見書累責(zé),亦無干謁貴門。其在《下第留別舍弟弼》詩中寫到:“吾道有用舍,無乃天所否”,[3](P13591)在李廌看來,自己不中第乃是天意。至此可見,李廌此人治學(xué)虛心,知錯即改,心胸豁達。元祐四年(1089年),蘇軾之子蘇邁酸棗尉滿替,為西安縣丞,李廌作組詩七首為其送行。其三:“苦憶君家兩惠連,樓居應(yīng)作水中仙。靜看河畔青青草,應(yīng)有池塘春夢篇?!盵3](P13634)用謝靈運與其弟謝惠連之典故,將蘇邁看作親兄弟,亦愿夢里相見,共賦佳句,篤定自己與蘇邁之兄弟情分。李廌以事父之禮敬事蘇軾,其實在他內(nèi)心,已然視蘇為父??芍^君子之交,不以勢利相攀。
元祐六年(1091年),三十三歲的李廌兩次欲拜訪蘇軾而未果?!对v六年夏自陽翟之睢陽近翰林蘇公自祀放舟至宋》中有“天地憂懷真過計,文獻不足良可慚。放舟適未覯君子,白頭終期老江潭?!盵3](P13611)句,知其未得見蘇軾,只能悵然而返。同年底,李廌致信蘇軾,表達愿“挈婦攜子”之潁州從東坡游。蘇軾止之曰:“吾將上書乞梓州,欲過家上冢而去。穎雖樂土,非能久留?!盵1](P1019)廌遂不果行。蘇軾守杭州,李作組詩十四首,夸贊蘇軾品德為人。擇其九:“公去吾道辱,公來吾道榮。生民系休戚,國事隨輕重。先生如九鼎,坐折奸宄萌。天如欲平治,用舍若為情?!盵3](P13570)
李廌認為蘇軾可與日月爭光,其道德可為世范,其經(jīng)世才華,關(guān)乎生民休戚,關(guān)乎國家前途。蘇軾對李之夸贊,曾屢次勸誡其勿過相粉飾。亦如喻世華老師評價李廌此舉為見譽過當(dāng)?!袄顝D對蘇軾不乏‘粉飾刻畫’、‘虛華粉飾’等吹捧行為,對人的頌揚缺乏度的把握?!盵8]而筆者認為,李廌用詞固然夸張,但并不代表其為人品行不端。結(jié)合李對蘇之終身追隨,以及其為蘇軾所作詩文及蘇之回應(yīng)來看,李廌對蘇軾的道德和文章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可與贊美,并非吹捧以求得某種利益,是李廌文章風(fēng)格使然。而蘇軾對李廌所謂的“過相粉飾”也是因為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某以虛名過實,士大夫不察,責(zé)望逾涯,朽鈍不能副其求,復(fù)致紛紛,欲自致省靜寡過之地,以全余年,不知果得此愿否?故人見愛以德,不應(yīng)更虛華粉飾以重其不幸?!盵2](P1580)蘇軾曾因烏臺詩案獲罪,身處痛楚的他時刻膽戰(zhàn)心驚,尤為謹(jǐn)慎,對于欣賞自己之有為后輩,蘇亦是內(nèi)心感激,只是現(xiàn)實殘酷,不得不小心應(yīng)對。而且深處困境之蘇軾亦以此等特殊方式對李廌進行保護以免其受到牽連。李廌對于當(dāng)時朝廷調(diào)動任命之頻繁心知肚明,尤其蘇軾這一“才高為累”之人,遭群小忌恨,時刻有再貶謫之可能?!皟赡觊喨荨币彩翘K軾真實的經(jīng)歷。而李廌并不在乎,一心從恩師游,潛心于道德文章之事。其人之傲然氣節(jié)可見一斑。
元祐八年(1093年),蘇軾除知定州,李廌第六次拜訪,時年三十五歲?!岸眨顝D來見,為言講筵為哲宗論進學(xué)須好樂中有所悟入事?!盵1](P1074)李此次拜訪的同時完成《師友談記》的寫作,這部作品被學(xué)界公認為最具史料價值的宋人筆記之一。此時師友齊聚京師,是蘇門學(xué)士唱和最多的時期。李廌亦由此得以顯達于北宋文人士大夫之列。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載:軾到定州,不久即南遷,則是書之成,又當(dāng)在元祐諸人盡罹貶斥之后。知其交由神契,非以勢利相攀。且以潦倒場屋之人,于新經(jīng)義盛行之時,曲附其說,即可以立致科第,而獨載排斥笑謔之語,不肯少遜,窮視其所不為,亦可謂介然有守矣。寥寥數(shù)簡之書,而至今孤行于天地間,豈偶然哉![9]
短短數(shù)句清晰概括了李廌耿直不阿、介然有守的道德品行。元祐諸人盡遭貶斥之后,奸佞當(dāng)政,若曲意逢迎,阿諛權(quán)貴,進仕顯達并非不可能。李廌介然有守,不為權(quán)貴所動,謹(jǐn)遵師教,潛心學(xué)問。李廌此后一直凜凜節(jié)操,立身行事謹(jǐn)遵師教。終是達到了恩師所認可的“陳履常居都下逾年,未嘗一至貴人之門,章子厚欲一見,終不可得。”之境界。[2](P1420)一個潛心于文章道德,少有大志,欲致君堯舜之人,能夠斷然拒絕自權(quán)貴之門拋來的橄欖枝,潛心學(xué)問。此時的李廌道德修養(yǎng)可謂已臻完美。后李廌與趙德麟交游,趙將蘇軾知汝州時“蘇門”唱和詩歌整理成《汝陰唱和集》,并請李廌為之作后序。李欣然提筆寫下《汝陰唱和集后序》,并稱贊趙德麟在元祐文人紛紛貶謫南遷之時不畏權(quán)奸的人格品質(zhì)。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七月,蘇軾卒。李廌驚聞恩師逝去之噩耗,極為悲痛?!独顝D傳》載:“軾亡,廌哭之慟,曰:‘吾愧不能死知己,至于事師之勤,渠敢以生死為間!’”[2](P1420)恨不能隨師同去的悲傷之情躍然紙上。并作祭文追悼恩師:“德尊一代,名滿五朝;道大莫容,才高為累。……皇天后土,鑒一生忠義之心;名山大川,還萬古英靈之氣。系斯文之興廢,與吾道之盛衰。”[7](P195)跌宕起伏之文字高度概括了蘇軾波瀾壯闊的一生。識于微時,交于逆境,后蘇軾雖位極人臣,卻依然對這位寒儒弟子呵護、教導(dǎo)有加,亦師亦父,此情彌足珍貴。祭文一出,時人爭為傳唱,不僅僅是因為祭文之詞語奇壯,亦是感動于文章所蘊涵的豐富而真摯的感情。李廌奔走于汝陰之間為蘇軾選定墓址,送完恩師最后一程。此后,天人永隔,終生緬懷。
綜上所述,李廌對蘇軾之終生追隨終成美談,二人感情真摯深厚,至死不渝。李雖是“蘇門六君子”中唯一終身布衣之人,但其才氣和盛名無論在當(dāng)時還是千年之后,無不令人仰慕與贊嘆。蘇軾之教導(dǎo)、延譽以及鼎力提攜,加上李廌本人與生俱來的聰慧與堅持,才成就了“不有意于今,必有覺于后,決不碌碌與草木同腐”[2](P1581)之李廌。李在其追隨蘇的漫長人生旅途中,不斷受其點撥指導(dǎo),文章終有長足進步,道德品行亦有明顯提高,終于自成一家。其光芒與恩師及蘇門諸君子交相輝映。
[1]孔凡禮.蘇軾年譜[M].北京:中華書局,1998.
[2](宋)蘇軾.蘇軾文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6.
[3]張弘泓等編.全宋詩[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
[4](元)脫脫等撰.宋史·李廌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7.
[5]宋朱弁.曲洧舊聞[M].孔凡禮點校.中華書局,2008.
[6]曾棗莊.蘇軾評傳[M].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
[7]曾棗莊等.全宋文[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
[8]喻世華.論蘇軾的為師之道——以李廌為例[J].河南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2,(4).
[9]宋李廌.師友談記[M].欽定四庫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