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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2013-01-01 00:00:00李治邦
鴨綠江 2013年6期

李治邦,1953年5月出生于天津,河北省安平縣人。1970年入伍,1978年轉(zhuǎn)業(yè)到天津市群眾藝術(shù)館工作,現(xiàn)任館長。天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中心主任,研究館員,文化部優(yōu)秀專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天津作家協(xié)會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出版長篇小說、散文隨筆集多部,發(fā)表中短篇小說二百余篇,作品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等選載。

邵靜剛一上班,走進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的大樓就被總經(jīng)理姜祖德生氣地召來,質(zhì)問道,你丈夫馬克飛私下調(diào)查公司清除釘子戶的事情,這么機密的情況知道的只有幾個人,我懷疑不會冤屈你吧?邵靜使盡渾身解數(shù)解釋,姜祖德就是不聽,還不斷高聲威脅邵靜。他青筋暴跳地吼叫著,要不你立即去公司的重慶工地,要不你就給我立即辭職!最后,姜祖德甩給邵靜一摞照片,臉色青紫地說,你看看,這都是馬克飛與嘉櫻在重慶親昵的照片。嘉櫻是我的女人,你讓馬克飛給我一個臉面,也給你一個尊嚴。邵靜看罷傷心欲絕,她沒說話,選擇了去重慶的工地。她黯然地回到辦公室,桌子上插著一把匕首,她知道這是姜祖德找人插的。姜祖德就是這么一個人,一旦發(fā)現(xiàn)誰背叛了他,就給誰剁上一把匕首,寒光閃閃咄咄逼人。邵靜憤恨之余把匕首拔出,放進挎包摔門走了。

在公安局長那兒最漂亮的不是女人,是刑警隊隊長馬克飛。他一副女人相,皮膚很白,如豆腐剛出屜。腰身也很細,有好事者給他量腰圍,竟然是二尺三。尤其是馬克飛的眼睛是丹鳳形,眼睫毛也如柳葉。馬克飛的手很白皙,手指長長如嫩蔥。有一個音樂學(xué)院的鋼琴老師跟他吃飯,看著他的手擺弄許久,說你的手不彈鋼琴虧死了。局里人當面背后都喊馬娘娘,馬克飛很是惱火,也改不了這個稱呼。馬克飛厭煩自己這樣,讓他生氣的是無法改變,盡管自己是個純爺們兒,而且血性十足。馬克飛辦案子就是厲害,辦一個成一個,而且利落,從不拖泥帶水。社面上都傳他審案子,不多說話,說了就噎你的肺管子。你說話了,他不定抓住哪一句窮追猛打,讓你防不勝防。江湖里有人要整治馬克飛,因為他下手太狠太毒,你還沒出血呢,骨頭就已經(jīng)赤裸裸地露了出來。這天,馬克飛準備找助手大劉,談?wù)擙堬w房地產(chǎn)公司派人毆打釘子戶的事,大劉卻先找到他,說姜祖德想見他。馬克飛不解,問,你跟姜祖德什么關(guān)系?大劉不耐煩地說,你對誰都這種語氣,我只是傳達給你一個信息。馬克飛不解,那他為什么能找你傳這個信息?大劉說,我和姜祖德是老同學(xué),姜祖德怕你不見他,委托給我不算過錯吧。馬克飛問在哪兒見,大劉說,姜祖德定在解放紀念館。馬克飛皺著眉毛,他不明白為什么選擇在解放紀念館,就問大劉,大劉說,你去問他呀。馬克飛說,我就問你。大劉說,姜祖德的父親是解放這座城市的英雄,后來是咱們公安局的第一任局長。馬克飛淡淡一笑,說,他把我當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也不想想我是誰!

在解放紀念館前廳的咖啡館,馬克飛與姜祖德見面了。姜祖德說,我喜歡英雄,我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很困難,那時我就帶著你老婆邵靜。很多次我都快干不下去了,就到這兒來尋找做英雄的那種感覺。馬克飛打斷姜祖德,問,你叫我到這里不是為了說這些話吧。姜祖德微笑著回答,那就開門見山,我希望你別揪著我不放,干房地產(chǎn)的沒有不為清除釘子戶犯愁的,也沒有單槍匹馬干的,總會有靠山。我不想做出格的事,但手下人做了,我也無法挽回。馬克飛說,你的人打斷了人家所有肋條骨,而且不是一個人,一家統(tǒng)共四口人,你的人打了三口,其中最小的才十幾歲,你的人真下得去手。姜祖德嘆口氣說,我的人就是素質(zhì)低,我已經(jīng)把其中的阿強扭送到你們那兒了。你能不能看在我提攜你老婆分兒上放我一馬,我肯定會報答你的。馬克飛冷靜地說,這不是你我之間的問題,我懂得報恩,我也知道你器重我老婆,我不該恩將仇報。但我是干警察的,還存在著公道二字,你比我聰明,應(yīng)該明白這個道理。姜祖德說,你知道我當過兵守過邊防,我現(xiàn)在給這座城市每年上交利稅八千多萬。馬克飛說,你對我說不著這些功績,我只管我的事。姜祖德不再說什么,他把馬克飛帶到一個小桌前,舉起在桌上的兩個酒杯,邀馬克飛干最后一杯酒。馬克飛問,什么叫最后一杯?姜祖德說,我是一個不愿意后悔的人,既然你不放手那就好自為之。兩人喝完了酒,馬克飛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解放紀念館,他聽到后面響起了雄壯深情的《英雄》樂聲。

馬克飛提審阿強時,大劉始終在旁邊。馬克飛對阿強提問,是不是你指揮人毆打的釘子戶一家人?姜祖德跟你說了什么,要不你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阿強沉默著,卻用眼角窺視著大劉,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阿強只字不透。這時記錄員小華突然肚子疼,大劉無奈跟小華出去治療。審訊室里只剩下馬克飛和阿強,馬克飛突然過去搜阿強的口袋,搜了半天沒有結(jié)果,便質(zhì)問阿強,你幫姜祖德拔除釘子戶,已經(jīng)造成兩人重傷,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腦震蕩。馬克飛低聲說,憑這條就夠判你二十幾年。阿強緊張了。馬克飛又問阿強,你昨晚是不是用手機打電話了?阿強說,沒有,一進拘留所就把手機沒收了。馬克飛換了話題,問,是不是你最早用棍子開始打的。阿強一口否定,說是釘子戶先動的手,我現(xiàn)在后背還疼呢。后來我沒看見是誰還手,我還喊別打了,勸他們別給姜總找麻煩。馬克飛嘿嘿笑著說,好人都讓你阿強當了,你寫下證詞吧,寫錯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阿強剛寫完,大劉急匆匆地進來。馬克飛已經(jīng)把證詞揣在口袋里與阿強開始閑扯了。阿強被帶下去,大劉不滿地說,隊長,你不相信我對吧。馬克飛說,你是我的助手,我憑什么不相信你。大劉瞪著眼睛,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天黑的時候,馬克飛找到周局長,明確提出讓阿強轉(zhuǎn)移到另一個拘留所。周局長轉(zhuǎn)動著手里的圓珠筆問,為什么呀?馬克飛直截了當?shù)卣f,我覺得這個拘留所跟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姜祖德有某種牽扯。周局長詫異,問,你有什么證據(jù)啊。馬克飛說,我的線人告訴我,昨晚阿強用手機打電話,這個手機怎么進來的,后來怎么沒有了呢?周局長說,你沒有證據(jù)說是拘留所的人干的,充其量就是一個懷疑。周局長主持拘留所的工作,很護犢子。他責(zé)令馬克飛不要再與任何人說這件事,說了就給處分!

馬克飛吃了閉門羹,心里憋氣,疲憊地回到家,房間漆黑一片。邵靜根本沒做飯,面若冰霜地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他回來。馬克飛一踏進家門,邵靜劈頭就問,你為什么總跟我們姜祖德過不去呢,你跟他過不去就等于讓你老婆我倒霉!馬克飛感到詫異,邵靜說,你是趁著我喝酒喝多了審問我,讓我給你提供了阿強第一個打人的線索。馬克飛說,我沒有使用你的證詞。邵靜大發(fā)雷霆,說,你這樣做想到我沒有,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線人。姜祖德會報復(fù)我,我也有生命危險。她說完從挎包里掏出匕首摔在馬克飛面前。馬克飛很內(nèi)疚,他看到邵靜的眼角都是淚水,他最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哭。邵靜本要拿出馬克飛與嘉櫻的照片,但還是猶豫了片刻沒出手。

轉(zhuǎn)天一早,邵靜剛走進公司大樓就被姜祖德傳到辦公室。姜祖德告訴她,現(xiàn)在公司因為釘子戶的事情吃緊,所有中層干部的薪金緩發(fā)三個月,你自然在內(nèi)。邵靜回到辦公室,聽同事背后說,只是針對她,別的中層照發(fā)不誤。

中午吃飯的時候,邵靜看見不少同事都躲著她,餐桌上只有她一個人吃飯,平常都是人滿為患。下午,一個好同事給她發(fā)短信,說,你在公司成了人們發(fā)泄的對象,都說是你出賣公司情報給了當警察的老公。一個平常不錯的下屬找到邵靜,說前不久邵靜托她買基金的五萬元賺了錢,給了邵靜一個卡。邵靜問,卡里多少錢?下屬喜滋滋地說,十萬,賺了一倍的錢呢。在馬克飛的熏陶下,邵靜覺得情況不好,總覺得是個陷阱,但又不好說什么。她仔細研究基金的走向,沒覺得這個基金能賺錢。在公司,邵靜聽說以前清除的釘子戶最近又都給了賠償金,所有的舉動都讓邵靜產(chǎn)生了疑惑。

回到家,邵靜看見馬克飛躺在床上很難受的樣子,邵靜知道馬克飛胃病又犯了。邵靜生氣地痛斥馬克飛,你在外邊是喇叭,回家是啞巴。身體有事了就往家里跑,沒事了又看不到人。馬克飛忙做暫停的手勢,求饒道,我不想吵架,就想吃碗熱面。邵靜不情愿地到廚房給馬克飛做面條,馬克飛主動到廚房幫忙,從后邊抱住了邵靜,他覺得邵靜的腰纖細了許多,久違的情調(diào)彌漫在廚房。邵靜哽咽著,公司緩發(fā)她三個月的薪金,主要針對她,別人都有。馬克飛安慰說,姜祖德找不到我的碴,就只能在你那兒發(fā)泄了。邵靜覺得委屈。兩個人沉悶地吃著面條,窗外的汽車聲一直響著。邵靜氣憤地說起給釘子戶賠償金的事,說著說著就嚷了起來,這不明顯是姜祖德在掩蓋什么嗎。馬克飛讓邵靜別說公司的事,以免又鬧線人的話題。

兩個人吃飯后也不洗碗,在床上躺著。邵靜發(fā)現(xiàn)馬克飛枕頭底下依舊放著孩子的照片,她知道馬克飛想要個孩子有好幾年了,不由得心一動說,今天我們要個孩子吧。馬克飛笑了。他走到衛(wèi)生間看邵靜洗澡,那一身雪白的皮膚映得他眼暈。他說,你為什么活著,你天天上班跟玩命似的,還不是為了姜祖德。邵靜洗完澡看都不看馬克飛說,她到房地產(chǎn)公司,從中層干起,都是姜祖德一手提拔起來的。想當初姜祖德領(lǐng)著十四個人,籌資二十萬元,一直到現(xiàn)在賺了十幾個億,公司規(guī)模擴大到二百多人,也不容易。檢舉他,邵靜很矛盾,腦子里總在打架。

邵靜坐在床上說想喝酒,馬克飛只好陪著她喝。馬克飛和邵靜在酒精的觸摸中產(chǎn)生了渴望,兩個人重涉愛河。房間的燈暗了,邵靜扔掉了她的睡裙,灰暗中隱約著一道白影……忙亂中,馬克飛聽到邵靜一直在喃喃,愛你,真的愛你。這句話,以前他沒聽到過,都是他逼著她說的,但是,哪次邵靜都說得很勉強。事后,馬克飛真誠地問,我們能不能彼此信任地生活。冷靜下來的邵靜突然變得茫然,聽著窗外噪雜的汽車聲,說,我總怕你利用我或者出賣我!

夜深透了,邵靜執(zhí)意要出去逛逛。馬克飛陪著邵靜坐上出租車。在車上,邵靜說要去她曾經(jīng)經(jīng)手建筑的一個高檔寫字樓。寫字樓下,有個她十分喜歡去的星巴克,馬克飛與邵靜走到星巴克坐下。馬克飛對這種幽靜而西式的環(huán)境很陌生。他覺得這幾年自己與邵靜的生活方式有了差距。兩個人正說著,看見姜祖德與嘉櫻走了進來。馬克飛示意邵靜千萬不要聲張。邵靜憋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因為姜祖德喜歡的這個女人嘉櫻早就宣布離開他了,還從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調(diào)進了公安局的信訪辦。馬克飛說,肯定還會有人來。沒多久,馬克飛看見大劉穿著便衣走了進來,他對邵靜說,這就基本對上賬了。

半個小時后大劉離開,姜祖德和嘉櫻也離開了。邵靜不滿意,說,跟你在一起總有被窺視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邵靜對嘉櫻產(chǎn)生了懷疑,對馬克飛說,嘉櫻在外邊大罵姜祖德,據(jù)說跟你還混得那么曖昧,這女人就是姜祖德的線人。馬克飛示意她小點兒聲,說,嘉櫻只不過是姜祖德的雇傭者,她跟我糾纏就是想打探姜祖德的消息。邵靜很苦惱,說,姜祖德給我看了你和嘉櫻的照片,我沒給你。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來扔給馬克飛。馬克飛看了看,上邊兩個人交談的姿勢很小資,嘉櫻的臉是正面,馬克飛的臉是側(cè)面。照片上,嘉櫻的這張臉那么溫情,眼睛里都是故事,馬克飛也很投入。馬克飛笑著說,照得不錯。

邵靜提出到寫字樓的頂層出出悶氣,說著帶馬克飛爬到了頂層,在這里能鳥瞰整個城市的斑斕夜色。邵靜繼續(xù)沉浸在傷感中,躺在馬克飛懷里喃喃著,我和嘉櫻在公司里曾經(jīng)是好姐妹,無話不談,怎么也想不到她背后卻這么齷齪,居然勾引你當情報販子。馬克飛勸了幾句,邵靜又歇斯底里地指責(zé)馬克飛,說,朋友之間的背叛會傷人,夫妻之間的背叛是會傷心的。邵靜實在抑制不住,掏出一張照片悻悻地說,你也不是什么好鳥,你看你的手已經(jīng)摟住了嘉櫻的后腰,這個你不承認?馬克飛說,她要摔倒,我那是攙扶她。邵靜怒氣頓生,我是傻子嗎,還看不出你是摟著還是攙扶?兩個人正說著,馬克飛發(fā)現(xiàn)姜祖德已經(jīng)站在了身后。馬克飛挖苦地問道,那么晚了還有閑心跟著我們。姜祖德笑瞇瞇地說,我的下屬總跟著你監(jiān)視我,我覺得不正常。馬克飛沉默地看著邵靜。邵靜淡然地說,我們倆口子出來放松,沒有監(jiān)視你。姜祖德撇撇嘴,那也不能這么巧就碰到我了吧。馬克飛笑了,你是不是太緊張了。姜祖德勸告馬克飛,你抓誰都可以,但不要對阿強下狠手,他是我兄弟,該放的你就得放。馬克飛笑了,我做什么了你就那么猜疑。姜祖德惡狠狠地對馬克飛吼叫著,為什么始終抓住我不放,哪個房地產(chǎn)公司不對釘子戶下手,我算是手軟的。說完,馬克飛說,你的人把人家打成那樣,三口人都是重傷,所有的肋條骨都打折了,你跑得了嗎!姜祖德指著邵靜說,你怎么整我,我就怎么整你老婆!

姜祖德憤然地走了,馬克飛感到渾身麻木。邵靜處于極端痛苦中,她沒有理會馬克飛的攔阻,獨自走了。馬克飛在頂層迷了路,怎么也下不來,即便是下來后也在彎曲的樓道里找不到出口。他打不通邵靜的手機,只好給助手小華打。他在昏暗的樓道里來回尋找著出口。小華出現(xiàn)后,才領(lǐng)著他走出迷宮。

邵靜痛苦地回到家。馬克飛坐在小華的車上到處游蕩。邵靜回到家就睡了。夢里,她發(fā)現(xiàn)有一只老鷹始終在追蹤著她,一直把她追到樓頂。她站在樓頂才看見樓下都是水泥管子,當老鷹的尖嘴快啄到她的腦袋時,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下,她拼命回頭才看清楚,是個沒有五官的男人,像麻將里的白板。她的頭往下墜,然后咚的一聲才姍姍醒過來。她看見身邊沒有馬克飛,就慌忙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小華,一個很疲倦的女人聲音傳過來,你是誰呀。邵靜問,我丈夫呢。小華悄聲地說,你丈夫在我車上睡著了,我不忍心喊他。邵靜不好發(fā)作,小華是全局最好的女刑警了,她為了追捕逃犯在懸崖旁受傷。三個逃犯趁機蹂躪了她,讓她被迫摘掉了子宮。最后是小華把三個逃犯都一一抓捕歸案。

第二天一早,馬克飛去局里找大劉,準備再次提審阿強。大劉告訴馬克飛,阿強昨晚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另一個拘留所。馬克飛大怒,兩只手不斷地抖動著,小華吃驚他為何這么生氣而不能自持,忙問大劉,怎么轉(zhuǎn)移阿強也不跟我們打個招呼?大劉說,我也不知道,轉(zhuǎn)移就轉(zhuǎn)移了吧,他看看馬克飛,你別這么慪氣呀,至于嗎?馬克飛說,我就不愿意讓人當猴耍。大劉問,誰耍你了。馬克飛張了張嘴沒說出來,他意識到自己失控了,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馬克飛與大劉到另一個拘留所再提審阿強,沒想到阿強患痢疾剛剛送到醫(yī)院。案子到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停滯,馬克飛跟周局長再次說起對大劉的懷疑,為什么偏偏這時候阿強會染上痢疾,要調(diào)查這事。周局說,你要有證據(jù),尤其對自己人,萬一委屈了戰(zhàn)友你承受得住嗎?馬克飛對周局長直截了當?shù)靥岢?,我昨晚在星巴克看見姜祖德和大劉約會。周局長若有所思,慢吞吞地回答,這也不能說明問題呀,他們是同學(xué),在一起坐坐很正常呀。馬克飛不好再說什么了,走出局長辦公室后覺得渾身冰涼。

他在走廊里挪著沉重的步伐,覺得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了,成了裸體,很多同事見了他都笑著問,你怎么沒魂了。路過局信訪辦,嘉櫻把他拉進辦公室,馬克飛看見嘉櫻沒穿制服,顯得玲瓏剔透,該鼓的地方都那么完美地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對嘉櫻,馬克飛覺得很蹊蹺,明明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就是繞不開。嘉櫻好意提醒馬克飛說,我這有信告你袒護你老婆。馬克飛問,我袒護什么?嘉櫻捧過一杯熱咖啡,問,你喝這玩意兒管用嗎?馬克飛沒聽明白,回答,管什么用?嘉櫻靠近馬克飛,馬克飛聞到一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水味道。他看見嘉櫻脖領(lǐng)抹出一簇白,像是撒上了一層白糖甜津津的。嘉櫻說,你不是血糖低嗎,喝杯咖啡挺管用的,我給你放了很多糖塊兒。馬克飛抿了一口,胃里有了清爽。嘉櫻抽冷子問他,邵靜在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接受賄賂十萬,說跟你有關(guān)系,你為姜祖德清除釘子戶保駕護航。馬克飛笑了,也不說話。他就是這么對付棘手的問題,對誰笑著笑著就變了模樣,很是恐怖。馬克飛問,姜祖德給了你多少分手費呀?嘉櫻不惱,抿嘴嫣然一笑說,我就是一個肉體,沒有靈魂,你別在我身上下工夫,我不惹禍。今后,你可能因為惹禍穿不上警察的制服,你信嗎,我能穿到退休為止。

邵靜轉(zhuǎn)天就要去公司在重慶江津的工地,姜祖德讓她坐火車走,而且還是慢車,邵靜知道這一坐就是二十八個小時,這顯然是對她的懲罰。在公司辦完移交以后,邵靜覺得很失落,她覺得是馬克飛導(dǎo)致了她的如此下場。她氣憤不過,又想起嘉櫻。她和嘉櫻在公司處得最好,無話不談。有一次,她和嘉櫻在咖啡廳聊天,馬克飛走進來說話。馬克飛走后嘉櫻對她說,我喜歡你的男人,如果我跟他上床,你千萬別怪我。邵靜覺得她是開玩笑,但嘉櫻很認真地說,真的,如果你的男人稍微意志不堅定,那就是我的了。邵靜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火了,你不是跟姜總戀著呢,跟我男人玩什么啊。嘉櫻說,我不喜歡姓姜的。就在那次,邵靜憤然離去。從此,嘉櫻怎么緩和都無濟于事。邵靜下班沒走,她要找地方把情緒發(fā)泄出來,要不得窩囊死。

公司的樓頂是個靶場,姜祖德花錢搞的。靶場的設(shè)備和槍支在全市都屬一流。馬克飛經(jīng)常到這兒打靶,每次來的時候嘉櫻都趕來鼓掌,有時姜祖德也跑過來湊湊熱鬧,每次兩個人的較量都是姜祖德處下風(fēng)。后來邵靜告訴馬克飛,你就讓他一次,給我面子。馬克飛搖頭,說,我拿槍就是戰(zhàn)斗,看靶心就是敵人。在靶場,邵靜看見嘉櫻在打靶,轉(zhuǎn)身要走,被嘉櫻喊住,說,我說是說做是做,我跟你男人可清清白白。邵靜沒說話,嘉櫻讓邵靜打靶,心不在焉的邵靜打得一塌糊涂,嘉櫻接過來打,槍槍十環(huán)。嘉櫻說,我不想和你男人怎么樣,但要是他一直對我膩膩歪歪的就別怪我下手了。這時候靶場響起《英雄》的樂曲,邵靜知道姜祖德來了,快步離開了靶場,她回頭看見嘉櫻繼續(xù)射擊,但是已經(jīng)開始打偏了。

邵靜回到家,馬克飛為她準備好行裝,還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馬克飛打開一瓶紅酒,溫馨的餞行家宴有了美妙的開頭,卻因邵靜的一句話破壞了氣氛。她質(zhì)問馬克飛,這么殷勤是想盡快打發(fā)她離開,好騰地方給嘉櫻嗎。馬克飛無言以對,邵靜越發(fā)得意忘形,提醒馬克飛,不用我監(jiān)視你,你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在姜祖德掌握之中。馬克飛忍著性子,說,你明天就去重慶了,我不想讓你別扭。但我告訴你,姜祖德遲早要到我這兒報到的,阿強帶著一伙人打釘子戶,那就是姜祖德下的令,要不阿強沒那么大膽子。邵靜反唇相譏,好啊,姜祖德去你那兒報到對我就是解脫,但你小子也別這么有把握,你和姜祖德掰腕子未必贏。你贏不了我就得扒一層皮。兩個人唇槍舌戰(zhàn),誰都不讓步。半夜了,窗外的噪聲開始減退,月亮在窗戶上抹了一縷銀色。邵靜傷感地說,我知道你對我的希望,你總想讓我成為你生活的補充,或者總想讓我像小貓似的安撫你,解決你精神上的壓力。你案子有了亮就忘卻我,去熱衷你的事業(yè)。遇到難處就想起我,我跟宮女似的隨時恭候你??赡憔褪菦]想到,我從來都是個不屈服于別人的女人。馬克飛突然緊緊抱住了邵靜,邵靜溫順地躺在馬克飛的懷里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他們誰也不說話。邵靜聽到了馬克飛的鼾聲。馬克飛醒來時天亮了,他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熱乎的豆汁兒和幾根香津津的油條,頓時心里空落落的。

馬克飛一上班就被周局長叫去,還有大劉和小華等人。周局長說,不能再拖了,現(xiàn)在網(wǎng)上把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動手清除釘子戶的事炒得沸沸揚揚,說什么的都有,光照片就登了一大堆,市領(lǐng)導(dǎo)的壓力很大。要把阿強和那幾個人一起提審。馬克飛主審,我也參加。馬克飛慢悠悠地說,我要做準備,不打無準備之仗。周局長見不得底下人這么自信,問,你到底準備什么,馬克飛說,保密。馬克飛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誰來也不開門。兩天后的中午,馬克飛從容地從辦公室走出來,對大劉說,下午可以提審了。

按照馬克飛的安排先提阿強。預(yù)審室里很暗,阿強進來以后馬克飛什么也不問,一直在播放《英雄》的音樂,周局長和大劉都沉不住氣了,只有小華和馬克飛保持默契。阿強憋不住了,說,不是我打的,都是那幾個人打的,我只是旁觀者。小華問阿強,誰最后給釘子戶的戶主掄了最后一棍子,導(dǎo)致戶主后腦勺破裂,差點兒沒了命。阿強死咬住說,這么多人打,誰也料定不了最后一棍子。審訊陷入僵局,雙方誰也不說話,阿強一直看著低頭不語的馬克飛。周局長站起來,在馬克飛后面來回走著。馬克飛突然拿出一幅畫像,問阿強,是不是這個人掄了最后一棍子,而且這一棍子是有意識打的,因為戶主說了一句話,打死我也不搬家。阿強湊近看了看,眼神一驚,問,你怎么畫得那么像?馬克飛問,我問你是不是他?阿強耷拉著腦袋,喃喃著,是他。馬克飛問,他叫什么名字?阿強說,不認識,我們來的時候他一直在后頭跟著。馬克飛問,我問你,是不是姜祖德派來的?阿強哆嗦著,我不知道,反正以前沒見過這個人。馬克飛笑了,說,你承認像,就說明以前你認識他,不可能現(xiàn)場才認識的。你說他是誰,說了算你坦白。阿強臉色灰白,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在公司看過幾次。馬克飛追問,在哪兒看到的?阿強說,想不起來了。馬克飛問,是不是跟姜祖德在一起,你們?nèi)齻€人一起謀劃的?阿強說,我真想不起來了。馬克飛站起來,目光如劍,我如果說出名字,那就說明你是抗拒不交待,你會罪加一等。阿強說,你說吧,你說出來我就是抗拒了。周局長打斷了馬克飛的審問,說,今天審問就到這兒了。

馬克飛沒理會,走到阿強的面前,跟他臉對著臉。大劉喊馬克飛,你離他太近了,容易出事。馬克飛說,你逼我說,好,我就告訴你他的名字是黑子,叫劉黑子,他是你叫來的,曾經(jīng)是全市的散打冠軍。

周局長不耐煩了,把馬克飛叫出預(yù)審室,說,這么關(guān)鍵的人物你怎么不提前匯報。馬克飛笑了,說,我那是蒙阿強呢,其實我在審問那幾個人時,有人走嘴說了這么一個人影,引起我的注意。喊打的是阿強,最后狠狠一擊的是這個突然加入的人。這是姜祖德不放心阿強的能力,特意找來了黑子加入,把釘子戶徹底擊潰。我估計姜祖德的布置就是不能死,但也站不起來。周局長發(fā)火,說,那你也得事先告訴我呀,我跟個傻子一樣站在你身后。大劉趕過來,也不滿意地嚷嚷,你馬克飛能耐,我就是一根電線桿子戳著。只有小華笑呵呵地走來,她說,我聽見阿強小聲說了,這馬克飛神了。周局長惱怒地說,神個屁!我們是警察,不是福爾摩斯。馬克飛不經(jīng)意地對周局長說,劉黑子在靶場當保安,如果現(xiàn)在去還能抓住他。小華感到馬克飛有了韜略,因為他就是這么漫不經(jīng)心,好像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周局長看了大劉一眼就走了,大劉也在交錯中消失了。

中午,馬克飛突然回家,他隱約覺得邵靜沒走。

他回到家,看到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墻壁上掛著他和邵靜的結(jié)婚照。他有些感傷,給邵靜打電話她卻始終不在服務(wù)區(qū)。他渾身冰涼好像發(fā)燒了,便趕緊洗了一個熱水澡,但皮膚依舊皺巴巴的。他走出小屋,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在街上溜達,有時候碰見幾個熟人,都是開著私家車。熟人大都會探出腦袋,說,馬隊長,寧肯走路也別騎自行車啊,看著寒磣。馬克飛笑著打哈哈,別理我呀,我不寒磣。外邊有風(fēng)了,深秋的樹都黃透了。路邊有個小空地,有人下圍棋。馬克飛就把車扔下看,黑白相間,看誰能把誰圍死,成功了就跑出來圍死對方,失敗了就眼睜睜看著人家把廢子挑出來,扔進簍子里。以前看過很多次,馬克飛覺得這次看出了門道,閑著沒事就站過去指點,居然讓被指點的人逃脫包圍。當他離開的時候,來了一個穿黑衣服的小伙子,警告他不許瞎說,這一盤棋的賭分是兩千元,再瞎說就挖掉他一只眼。馬克飛大為吃驚,覺得原本純潔的黑白兩色又加上了別的顏色。他職業(yè)本能地梗起了脖子,問,我要是瞎說了呢。穿黑衣服的人嘿嘿笑著說,那先挖了你的左眼!馬克飛過去就把棋盤一腳踢飛了,所有人驚訝地看著他憤怒的臉。這時有人認出他了,大喊警察來了,人們紛紛離去。這時候小華打來電話,說是大劉去了靶場,黑子已經(jīng)辭職走了,去向不明。馬克飛哼了哼,小華問,什么意思。馬克飛看著驚慌失措的人們,說,我跟周局長和大劉說的時候,就知道是這個結(jié)局。

在重慶,邵靜要到江津了解拖欠工程款的情況。她坐在大巴車上,疲憊地給馬克飛打電話,說,我很孤獨。姜祖德報復(fù)我的手段不緊不慢,不疼不癢,不溫不火,不打你不罵你,就是一直折磨你。馬克飛想勸幾句,但邵靜那邊喊著,都是因為你,我就是你在人家手里的人質(zhì)!

馬克飛騎著那輛破自行車朝公安局走,腦子亂糟糟的。他已經(jīng)給周局長打完電話,說,黑子走了以后就等于重要嫌疑人斷了線索,必須馬上找到他。找到黑子,這個案子就結(jié)了。周局長在電話那端疑惑地問,怎么你剛提出黑子,黑子就沒了呢。馬克飛對周局長這個問話很詫異,他只能回答,肯定有人通風(fēng)報信。周局長說,我知道你懷疑大劉,你可以排除他了。說完,周局長放下電話,馬克飛發(fā)現(xiàn)自己騎進了一個死胡同,這是個誰都知道的死胡同,胡同里的人都朝他壞笑。邵靜的電話又追過來,問,你那頭怎么那么亂啊。馬克飛心里很亂,說,我騎進了一個死胡同。邵靜突然想起什么,說,我昨晚在賓館門口看見了一個公司的熟人,我喊了他,他沒理我就走了,怪怪的。馬克飛興奮地喊起來,是黑子嗎?邵靜驚詫地問,你怎么知道的?馬克飛問,你別理他了,我們正通緝他呢。邵靜擔憂地問,我知道他身手很厲害,是不是姜祖德讓他害我的。馬克飛說,他敢!

晚上,馬克飛在家仔細研究案情,小華自從摘掉了子宮,人變得粗糙了許多,特別是臉上從來都沒平靜過,總是疙疙瘩瘩的。局里男人都知道小華心里有很多的苦,可每次看到小華都是笑呵呵的。小華進來就到廚房忙乎,很快就端上來三個菜,腐香排骨、山藥燴秋葵、十香素錦,最后是麻辣海鮮湯。小華說,我父親是大廚,你也嘗嘗他親傳我的手藝。交談中,小華發(fā)現(xiàn)馬克飛的腦子里全是案子。馬克飛對小華講預(yù)審就是貓和老鼠的關(guān)系,有時候需要撕咬對方的喉嚨,有時候需要戲耍對方。小華說,你能不能歇歇,你這么辦案會把自己辦進去的懂嗎。馬克飛看著小華,問,你還想找男朋友嗎?小華說,想啊,可我能給人家什么呢。你知道大劉追過我嗎。馬克飛一驚,說,這可能嗎?小華說,我也在問自己,人家大劉憑什么跟我呀。馬克飛不再問大劉,他知道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這時,邵靜打來電話,焦急地亂喊著,姜祖德不給人家錢,這兒的工程就得拖下去。我不明白,每天都得賠償這么多錢,他這是干什么呀。馬克飛說,這說明他沒有錢了。邵靜嚷著,不可能呀,他銀行里至少還有幾個億呢。馬克飛說,銀行不讓他動,因為再動就還不了貸款了。邵靜問,你怎么知道的呢,這可是公司的絕密呀。馬克飛說,姜祖德必須迅速了結(jié)這個案子,釘子戶清除了,一拆遷就能尋找銀行貸款,他就能活起來。馬克飛看到小華一直專心地聽著他和邵靜的對話,忽然想起了大劉這個敏感的人物,他想小華是不是大劉派來探聽消息的,他沒想完就覺得冷汗?jié)B了出來。

上午,馬克飛帶大劉和小華接著審阿強。阿強突然一口咬定是他最后一棍子把釘子戶的戶主砸在地上的。大劉先問他,你不是一直不承認嗎,怎么今天反把了。阿強說,害怕,可現(xiàn)在不說不行了。大劉問,怎么不行了。阿強說,我看你們都查了這么久了,我不說也算抗拒。大劉問其他人,你們看清誰是最后一個掄棍子的人沒?其他幾個人口徑都一致,說,是阿強。大劉問,為什么不早說,非得今天才說出來。那幾個人唯唯諾諾地不說話,阿強小心翼翼地問,政府能給我判什么罪???馬克飛問阿強,姜祖德給你多少錢讓你這么說。阿強忙說,姜總沒跟我說什么,我們打完人姜總就跟我們發(fā)脾氣,說,這是違反法律,我們做過了。馬克飛說,我想知道姜祖德怎么跟你聯(lián)系,你能知道他的意思?所有人面面相覷,阿強說,我們的手機都沒收了,外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啊。馬克飛走到其中一個人面前問,你知道劉黑子嗎?那個人惶惶地說,不知道。馬克飛再問另一個,你知道劉黑子嗎?那個人也搖搖頭。馬克飛對小華說,都記錄下來了,一旦事實清楚了,都算他們隱瞞事實,抗拒交代。阿強慌了,說,我可是主動坦白了。馬克飛說,你要是欺騙我們,就是罪加一等。今天不審了,再審就等著宣判了。大劉問馬克飛,這才剛審了一半啊。馬克飛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說,再審還是騙我們。阿強走出預(yù)審室時仰天大笑,其他人被阿強的大笑嚇得走不動了,被看守攙扶出去。阿強像神經(jīng)病一樣叨叨著是我砸的,我沒有欺騙你們……預(yù)審室里只剩下馬克飛、大劉和小華,小華對馬克飛說,你要證明是劉黑子最后打的一棍子很難,你需要證據(jù)。大劉插話,她代表我的意見。

馬克飛走出預(yù)審室,看見小華和大劉在爭執(zhí),馬克飛只聽見小華在說,這案子作假不能結(jié)!大劉說,阿強都說了,反正都是他們一伙的。小華說,你要這么說,我就跟你不是一伙的。有電話進來,是周局長打來的,說,我知道阿強交代了,可以結(jié)案了。馬克飛說,我想這里有詐,應(yīng)該是劉黑子打的最后一棍子,這個人必須抓到。周局長說,這是個似有似無的人,可以找,但不影響結(jié)案子?,F(xiàn)在網(wǎng)上越炒越厲害,那塊地方的拆遷也沒有進展,而且除了那家釘子戶,原本同意拆遷走的也回來鬧事。馬克飛摁了手機,這時天空下起大雨,馬克飛心情不好,把自己關(guān)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里,關(guān)了手機。他翻了翻一摞摞的卷宗,狠狠地扔到一邊兒,外面的雷聲在他的心頭轟隆隆地滾過。周局長見一時找不到馬克飛就向小華大發(fā)脾氣。小華帶周局長敲開馬克飛的房門,對馬克飛說,姜祖德已經(jīng)請律師,據(jù)說律師很有名氣,所有錢都是姜祖德花的。如果我們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拿不到鐵的證據(jù),只有這么跟法院上交案子。馬克飛說,我必須找到劉黑子,找到劉黑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周局長不高興地叫來大劉,你們在一個禮拜內(nèi)必須找到劉黑子,找不到劉黑子就結(jié)案!

馬克飛離開公安局時雨小了許多,小華打著雨傘向馬克飛走去。馬克飛沒理睬小華,騎著自行車從小華身邊疾駛而去,沖起一片積水濺了小華一身,小華看著遠去的馬克飛露出惆悵的表情。馬克飛去了游戲廳,他狠狠地叩擊電子槍,看著屏幕上的敵人一個個被擊斃。這時他發(fā)現(xiàn)大劉也走進來,兩個人不說話,開始激烈地比拼,但不分輸贏。走出游戲廳,大劉直截了當?shù)貑枺闶遣皇菓岩晌??馬克飛說,我誰都懷疑。大劉并不答話轉(zhuǎn)身走了,他看見地上有把雨傘,大劉在雨中濕漉漉的像一條泥鰍。他聽見大劉老遠地喊,我明天去重慶找劉黑子,你給你老婆帶什么嗎?馬克飛應(yīng)著,你就跟她說別惦記我!

邵靜在重慶陷入困境,姜祖德的拖欠款遲遲不到。她天天對著工程隊的老板,聽到的都是重慶話在罵街,很臟,她一句也聽不明白。晚上,邵靜終于給姜祖德?lián)芡穗娫挘舐曎|(zhì)問著,你不給我錢我就回去了。姜祖德笑了,說,快了,你丈夫快給我機會了,我先給你撥過去一千萬,你把我給你撥錢的事告訴他。電話撂了,邵靜沖著黑夜號啕大哭,這時大劉走了進來。邵靜問,是馬克飛派你找黑子的吧。大劉說,我餓了,聽說解放碑旁邊有個洪崖洞不錯,在那兒吃火鍋看嘉陵江的景。

兩個人坐在小天鵝火鍋店,看著夜色里的嘉陵江萬家燈火,點亮了江面上的滔滔江水。邵靜狼吞虎咽,不等肉在沸水里變紅就撈出來。大劉問,你說是找不到黑子?邵靜邊吃邊說,他看見我就躲,你想你還能看到他?大劉問,黑子跑到重慶能找誰呢?邵靜哼著,我哪知道啊。大劉說,其實黑子到重慶是找你來了,他是把你當成人質(zhì)對付了。若是馬克飛放了他,他就放了你。馬克飛非要逮他,他就拿你下手。這個人我知道,心狠手辣。邵靜有些緊張,她下意識地看著四周。大劉笑著,他不敢來,現(xiàn)在肯定是看到我跟你在這兒吃火鍋了。邵靜緊張地問,他能把我怎么樣?大劉說,我沒法料定。邵靜放下筷子,她隔著窗戶看到有一條江輪在鳴汽笛,聲音很悠揚,江輪在江面上跳蕩著。邵靜問,他是不是姜祖德派來的呢?大劉忙說,這話我可不敢隨便說,我畢竟是警察。邵靜使勁兒敲著桌子,你別跟我說警察,我煩的就是這句!

轉(zhuǎn)天,邵靜把一千萬轉(zhuǎn)給了工程隊的老板。老板神采飛揚地說,你來工地吧,讓你看看開工的場面。確實,工地開工了,攪拌機轟鳴。老板說,給錢就好,反正這一千萬夠我三個月的,樓房一戳起來我就停,等著你老板再給錢,那時候就能賣房子了。中午吃飯,劉黑子突然走進工棚,跟邵靜坐在通炕上。老板進來看見劉黑子客氣地問,想吃點什么。劉黑子說,吃嘉陵江的魚,鮮活的,死的不要。老板走了,邵靜看出來老板跟黑子很熟絡(luò)。黑子問邵靜,你也會盤腿?邵靜勉強笑著說,我怎么不能。劉黑子說,一見到你就知道馬克飛有多么幸福。邵靜看見碩大的工棚只有她和劉黑子,后脊梁骨發(fā)冷,兩只腳也在■■■■地抖動。劉黑子說,馬克飛要是動我,我就拿你抵擋,這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邵靜說,你拿我一個女人較什么勁啊。劉黑子說,那馬克飛這么找我干什么,非得逼我拿你開刀。劉黑子剛要再說什么,邵靜回頭,見門口站著大劉和另外兩個警察。劉黑子喊著老板,快上魚啊,慢了我就吃不了了。老板端上一大盆魚,大劉和另兩個警察圍過來也坐在通炕上。劉黑子說,夠快的。大劉說,你跑得也不慢啊。劉黑子吃著魚,大劉利落地把手銬給他銬上,劉黑子戴著手銬還能伸出筷子夾魚,順暢地放進嘴里,咂著滋味說,真是好吃,可惜吃不痛快。大劉說,你是吃完了再走,還是現(xiàn)在跟我們走?劉黑子說,我要是現(xiàn)在就走可惜了這盆魚肉。這時,兩個警察上去把劉黑子拎了起來,劉黑子想掙扎,大劉的手已經(jīng)摸到了他的手腕上,就聽見咔吧一聲,劉黑子喊了一嗓子,說,你弄死我啊。幾個人走出去,邵靜還癡癡地坐在那兒,她看見雪白的魚肉忽然一陣惡心,哇哇地吐起來。

小華把馬克飛拽到一家面館,催促著,好歹你胡亂吃點呀,餓著肚子辦案受得了嗎。馬克飛吃著面條,小華接到了大劉的電話,嗯了幾句就掛斷了,然后高興地對馬克飛說,劉黑子抓住了!馬克飛放下筷子,有些驚訝地問,那么順利?小華說,正跟你老婆吃魚呢。馬克飛嘆口氣,說,黑子不定怎么嚇唬她呢。小華問,劉黑子抓住了,案子是不是就算結(jié)了?馬克飛搖頭,我要看姜祖德背后做了什么。小華咂著嘴,這就難了,姜祖德不會告訴他們要打死幾個吧?馬克飛看著小華問,你想要跟我說什么?小華憂心忡忡地說,我怕姜祖德對你下毒手。馬克飛接著吃面條,說,我一個警察能讓他嚇死?小華說,他不是嚇你的,他絕對不放過你的。馬克飛的手機響了,他聽到邵靜認真地跟他說,我懷孕了。

兩個人從面館出來,小華到了馬克飛家,看著亂糟糟的房間說,像豬窩一樣,我給你收拾收拾屋子。馬克飛婉言拒絕,說,你的心意盡到了。小華說,我要說曾經(jīng)喜歡過你,你信嗎?馬克飛笑了,說,就我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喜歡。小華說,我要是子宮不摘除,就向你發(fā)動進攻。馬克飛說,剛才我老婆告訴我,我已經(jīng)有兒子了。小華也笑了,說,我讓你知道我還是一個女人,不是一點兒沖動都沒有。

晚上,馬克飛接到大劉電話,說已經(jīng)帶著劉黑子在火車上了。馬克飛禁不住問,為什么不坐飛機,火車很危險的。大劉回答,買不到飛機票,我們轉(zhuǎn)天上午就到了。馬克飛放心不下,問,你帶著劉黑子坐火車的事還有誰知道?大劉說,告訴了周局長,他讓你明天上午十點帶人到車站去接。馬克飛很奇怪,像是自言自語,周局長怎么讓你告訴我呢。大劉突然不說話了,馬克飛本想問問邵靜的生活,沒想到大劉主動把電話掛斷了。馬克飛給邵靜打電話怎么也打不通,他生氣邵靜為什么就說一句懷孕了,起碼跟他再說幾句呀。馬克飛的情緒浮躁起來,他覺得小華的溫情介入,大劉的突然止語,邵靜就這么一句懷孕了,讓他不知道哪個網(wǎng)結(jié)松開了,所有的預(yù)測都在混亂中。他在屋里亂走。他打開衣柜,到處掛著邵靜的衣服。臥室的墻壁上,都是邵靜和他的彩色照片,他覺得邵靜的眼睛濕潤著,柔柔的眼眸有些憂郁。外面又開始下雨了,雨點敲打著玻璃,流出一道道痕跡。馬克飛覺得周身火熱起來,有什么東西在燃燒。他記得邵靜走前他要上床,邵靜拒絕,說,來那個了??缮垤o那句我懷孕了,又讓他覺得邵靜不可能來那個。他身體下部在提示著什么,他跑去洗澡要平息這個念頭,可遇到了熱水,接下來是更加決絕的堅硬。他想著每次結(jié)案回來都會和邵靜盡情放松,把所有的壓力釋放出來,然后纏綿一整夜。他嘩啦啦地打開門,吹來一陣冷風(fēng),他打了好幾個冷戰(zhàn),止住了自己的亂動,他想起邵靜臨走前說給他的話,我求你,別背著我想壞事,也別背著我失去男人的勇氣。

這一晚上,馬克飛睡得很不踏實。

上午十點,馬克飛帶著刑警隊一部分人去車站接來了劉黑子,他看見大劉和那兩個刑警的眼睛都紅紅的,身子疲憊得很。劉黑子看見馬克飛笑了,說,我沒把你老婆怎么樣。馬克飛瞪了眼睛,你敢把她怎么樣!劉黑子滿不在乎地說,你以為抓到我你就結(jié)案了,我什么也沒干,都是阿強干的。馬克飛不理會,剛把劉黑子送進拘留所,周局長就把馬克飛單獨叫到辦公室,要求專案組盡快結(jié)案。市領(lǐng)導(dǎo)催得很急,網(wǎng)絡(luò)上流傳得沸沸揚揚已經(jīng)讓市領(lǐng)導(dǎo)很難堪了。更主要的是拆遷不能停,停止一天就損失幾十萬。馬克飛提出反對意見,他認為龍飛房地產(chǎn)派人清除釘子戶是蓄謀已久的。下手這么狠毒,絕非是簡單流氓團伙斗毆,背后一定存在錯綜復(fù)雜的隱情。我認為是姜祖德指示的,而且就要這種效果,再往下拆遷就容易了。周局長瞇縫著眼睛看著他,問,你的證據(jù)呢?馬克飛說,阿強充其量就是個打手,劉黑子才是姜祖德指派的頭領(lǐng),我想讓劉黑子交待出姜祖德。周局長問,要是他不交代呢?馬克飛笑了笑,那就是我的職責(zé)了。周局長沒說話,揮了揮手,馬克飛朝門外走,聽到周局長說,你別偷雞不成蝕把米。馬克飛回頭問,什么意思?周局長說,姜祖德能這么輕易讓你拿到證據(jù)?你拿不到,姜祖德就會借機向我們發(fā)難,他在市里的能量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老婆現(xiàn)在不就在他手里捏著嗎!馬克飛關(guān)上門,可能聲音大了些,周局長喊著,你摔什么門!

馬克飛沒有馬上提審劉黑子,他要磨磨劉黑子的耐性。他知道劉黑子曾經(jīng)跟姜祖德去廣東闖蕩過幾年,在那里他幫姜祖德淘到了第一桶金。本來姜祖德要給他一官半職,可是劉黑子就愛打槍,不喜歡經(jīng)商,姜祖德就給他開了那家射擊場。劉黑子很少在場,都是一早過來看看,打半個小時半自動槍就走。去哪里,都干什么,沒人知道。所以認識他的人很少,他也從來不參加姜祖德的應(yīng)酬。聽說他有半年在長白山,在那里打獵玩女人。

中午吃飯時,小華打來電話,說馬克飛的母親突然中風(fēng)。馬克飛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到醫(yī)院,看到小華正在給母親擦洗身子。臨床人都夸馬克飛娶了個好媳婦。母親顫顫巍巍地對兒子說,還是老毛病犯了,這一年犯了好幾次。小華告訴馬克飛,你母親跟老鄰居聚會時絆倒了,摔了一跤, 老鄰居們建議找醫(yī)護人員,但她很確定自己沒事,只是因為穿了新鞋被磚塊絆了一下罷了。鄰居們幫老人家清洗干凈, 又為她盛了一盤食物,她剛吃了幾口就暈倒了。幸虧老鄰居們送得及時,要不然就慘了。馬克飛問小華,你怎么知道?小華顯擺地說,你母親告訴鄰居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她老人家就找我了。馬克飛坐在母親跟前,看著小華給母親擦洗身子,母親的身子像是劈柴,瘦骨嶙峋。母親的胳膊抬不起來,難受的樣子讓他眼淚模糊。他想了想,兩個多月沒探望母親了。父親去世得早,自己只有一個妹妹在上海。他覺得自己是個不孝之子,想的都是自己。周局長打來電話,讓他下午必須提審劉黑子,說完就掛斷了。馬克飛對小華說,下午安排提審劉黑子,你告訴大劉也參加。小華擔心地問,你母親呢?馬克飛語塞,小華說,我不去了,你再找別的記錄員。馬克飛搖頭說,你必須去,案子你熟悉。小華再問,你回答我,你母親呢?馬克飛說,交給醫(yī)護吧。小華嘟囔著,我要是真找了你這種狠心男人可夠遭罪的。

下午,云層很厚,預(yù)審室里亮了燈。

大劉和小華坐在主審位置上,馬克飛戳在后邊的一個角落里。審問進行得很快,大劉問,是不是你參與了清除釘子戶,而且是你打的最后一棍子,讓戶主當場暈過去,造成腦出血。劉黑子點頭說,我參與了,最后這棍子也確實是我打的,但我沒想打死人家。大劉問,誰先動手的,是你還是阿強。劉黑子說,也是我。大劉問,為什么你要動手?劉黑子說,釘子戶一張口就罵街,很難聽。我跟他談價格,他說得不靠譜,而且漫天要價,我怎么也說不通,就把在場的政府人員找個借口請走了,然后我開始要挾他們,不走就動黑的。這個戶主不買賬,還拿了一把鐵锨戳我。我只好先動手,沖過來的是釘子戶的大兒子,罵罵咧咧的,我給他胸口一棍子。他二兒子也湊過來,阿強就給了他一拳。后來互相都動了手,但我們動得粗,兩個兒子都倒下了,戶主揮舞鐵锨要砍我,我沒辦法,一棍子扇過去,他也倒下了。我讓阿強他們都走了,我留在那兒。后來我看沒人進來,就打了一個救護電話,我也走了。馬克飛突然插話問,你進去的時候有沒有拿棍子,誰給你的。劉黑子朝馬克飛看了看,說,那么亂,我不知道。馬克飛問,你們?nèi)チ怂膫€人,有誰拿著棍子。劉黑子說,棍子是釘子戶家里的,拿起來就成了我們的。馬克飛問,誰能證明你們沒拿棍子進去。劉黑子說,跟我們進去的還有政府拆遷辦公室的,你可以找他們問問呀。

馬克飛走到他前面,問,誰讓你們清除釘子戶的?劉黑子說,我就負責(zé)清除困難戶,沒人派我們。馬克飛說,是你帶著阿強他們?nèi)サ模サ臅r候你跟他們布置什么了?劉黑子說,沒說什么,我們每天都要去幾家釘子戶去談,這就是我們的任務(wù)。馬克飛順手遞給了劉黑子一根香煙,劉黑子沒敢接,馬克飛自己抽著,問,打和不打這個界限怎么定?劉黑子用鼻子哼了哼,沒定,當時動手就是因為這家釘子戶太囂張,換成你也得動手。大劉高聲呵斥著,你怎么說話,知道這在哪兒嗎。時間稍微停頓了一下,馬克飛發(fā)話,你故意激怒釘子戶對吧?劉黑子說,沒有,我腦子有毛病要激怒他們,我吃飽了撐的。馬克飛說,你們進去以后,阿強跟他們鬧,威脅人家,不走就打斷人家肋條。人家沒說話,你們就把人家鍋碗瓢勺扔了一地,然后一腳一腳地去踩。人家喊了幾句,你們就說人家罵你們了。阿強動了棍子,那棍子都很短,能在衣服里藏著。人家到處躲,你們就不放過。人家給你們跪地上求饒,這時候阿強掄了最后一棍子。全家都躺下了,阿強他們跑了,你在那兒一個個戳著人家說,不走就接著打,直到你們搬走為止。這些步驟都是你去前安排好的,政府拆遷辦公室去人了,是阿強找個借口讓他們走的,說你們要和釘子戶談價格,政府的人在現(xiàn)場不太方便。人家只好走了,前腳剛走,你們就動手了。這個步驟是姜祖德給你一個人布置的,布置完了你提出自己辦了以后去哪兒,姜祖德讓你去重慶,找我老婆當人質(zhì)。在去的路上,阿強請示你怎么清除釘子戶。你就把姜祖德的意見講了出來,阿強問你,是你的意思還是老大的旨意。你問阿強你說呢。阿強問你,能給多少錢。你說事成以后一個人三萬,辦完了就走,別在市面上出面。說完,你就給他們?nèi)齻€人一人三萬,你多給了阿強一萬,說是老大的意見。

馬克飛說完盯著劉黑子,劉黑子一動不動,大劉和小華都怔怔地看著這個出乎預(yù)料的場面。劉黑子疑惑地問,我們兄弟之間說的話你怎么知道?這完全是你的推想,我不承認你說的一切。馬克飛說,你可以不承認,但我告訴你,你必須接受。劉黑子冷笑,我要是不承認你能把我怎么辦?馬克飛說,我不用你承認,我把所有調(diào)查的事實都錄了下來,有阿強,也有另外兩人的,還有釘子戶那三個人和政府拆遷辦公室的人,我給你聽聽嗎。說著馬克飛拿出一個錄音筆,放的第一個聲音就是阿強的,阿強說,我是阿強,事實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劉黑子低下頭,馬克飛關(guān)掉錄音筆,抽冷子低聲說,你是不是一直喜歡嘉櫻,而且給嘉櫻很多你從長白山打獵回來的獵物。劉黑子愕然地看著馬克飛,馬克飛說,我這里有嘉櫻給你的信。說著,馬克飛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條,在劉黑子眼前晃了晃,劉黑子幾乎要站起來卻被馬克飛按下。馬克飛笑了笑說,不能給你看,明天再提你,而且還有阿強,你們兩個可以當場交換一下看法,我在旁邊洗耳恭聽。

劉黑子被押下前,提出所有人都走就留下馬克飛。其他人撤出,劉黑子告訴馬克飛有一個黑本子在邵靜提包里,那是他悄悄放的,本子里記載了姜祖德清除釘子戶花的錢,還有給當時提供保護他的某領(lǐng)導(dǎo)的錢數(shù),包括時間和地點。馬克飛問劉黑子,為什么只告訴我一個人。劉黑子說,我只相信你,我知道你們內(nèi)部有人和姜祖德關(guān)系極為密切。馬克飛說,你把黑本子放在邵靜那兒是什么意思?劉黑子說,姜祖德報復(fù)心很強,我怕他讓我全家人都死于車禍,還有嘉櫻。他最恨我的就是偷偷撬了他的女人,他讓我干清除釘子戶的事情其實就是要害我,一箭雙雕。馬克飛沒說話,劉黑子問,能給我嘉櫻那封信嗎。馬克飛說,明天不審你了,你就寫事實經(jīng)過,然后給我一個人。你給我你的,我給你信。劉黑子眼圈紅紅的,我早知道有今天,躲過初一也沒躲過十五。

周局長在辦公室里拿著審訊記錄問馬克飛,這些情況為什么審問前不匯報,而是直接和嫌疑犯見面?馬克飛說,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不好跟你們攤牌。周局長說,這個案子按照你的思路是不是應(yīng)該結(jié)了。馬克飛說,有些問題需要徹底揭開了。周堅說,你想揭開什么?馬克飛說,我只需要證明真相。周局長問,你最后跟劉黑子說了什么?馬克飛推諉說是談邵靜的。周局長說,姜祖德是市人大代表,你要動他是需要市人大審批的,那就是說你的證據(jù)必須是鐵證,必須一點漏洞都沒有。還有你把嘉櫻也牽扯進來,我剛才問嘉櫻,嘉櫻說什么也不知道,根本沒給劉黑子寫信。你這是什么問題,你這是嚴重的栽贓。周局長表情很激動,戳著馬克飛鼻子說,你在那里胡說八道,你把嘉櫻當猴耍了,這是什么品行。馬克飛低頭也不辯解,任憑周局長發(fā)脾氣,他知道周局長后面還有牌沒出,他耐心等著。終于周局長憤憤不平地說,這個案子你不要介入了,交給大劉和小華他們。馬克飛問,那我呢?周局長想都沒想,去重慶看你老婆,她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希望我能批你的假。馬克飛走出周局長辦公室,他發(fā)現(xiàn)局里已經(jīng)下班了,樓道里空蕩蕩的,只有他的皮鞋聲咔咔地脆響,像是有人釘釘子,鑿得那么清晰。

馬克飛是坐著小華的車回家的。小華不斷問馬克飛,劉黑子最后究竟說了什么?馬克飛說了那個小黑本子,小華叮囑馬克飛讓邵靜藏好,這是個人命關(guān)天的本子。馬克飛說,我準備去重慶找邵靜,我要把這個小黑本攥在我手里。小華試探地問,你那么信任我?馬克飛爽快地說,為什么不信任你??斓郊伊?,小華問,是不是在外邊吃飯?馬克飛若有所思地說,告訴你,我已經(jīng)被停職了。小華吃驚地看著馬克飛,問,你是開玩笑?馬克飛說,真的,周局長剛定的,你和大劉接手這個案子。小華說,怎么可能呢。馬克飛說,上邊希望盡快結(jié)束案子,我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小華說,你那小黑本子呢?馬克飛說,留著吧,當個精彩故事看看。小華說,你給我,我把小黑本的事情揭出來。馬克飛笑了,說,你揭不了。到了馬克飛家,小華說,我怎么覺得有些害怕。馬克飛問,你怕什么?小華緊緊抱住了馬克飛,我怕哪天看不到你。說著嗚嗚地哭起來,哭得馬克飛突然沒了定性。

馬克飛離開專案組的消息在社會上風(fēng)傳,甚至在網(wǎng)上炒得一塌糊涂,說什么的都有。其中還刊登了一組照片,馬克飛在風(fēng)雨中騎著自行車,還有馬克飛在醫(yī)院守護母親輸液,都說明這個刑偵隊長的樸實無華,但卻遭到不公平待遇。馬克飛沒有立即起身去重慶,他想守母親幾天,也是想看看風(fēng)頭怎么吹。

在醫(yī)院,他看見姜祖德帶著幾個人到甲區(qū)看望釘子戶那家人。在醫(yī)院的草地上,姜祖德看見馬克飛攙扶著母親在遛彎兒。姜祖德笑了笑,說,馬隊,難得你這么清閑啊。馬克飛說,這得感謝你呀。姜祖德也不生氣,說,知道你母親有病,需要錢打個招呼。馬克飛哈哈著,放心,我忘不了你。姜祖德離開時拍了拍馬克飛的肩膀,還是去重慶看看邵靜,那里的工程進展很快,她是一面響鼓,敲得到處山響啊。馬克飛問,你得賠人家多少錢?。拷娴抡f,我的事情就不必你操心了,這點錢我還是能拿得起。另外,告訴你,拆遷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馬上就開始清地和三通了,明年春天樓房就能露地面了。說完,姜祖德笑呵呵地走了,那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很大,后邊有幾個人跟著,威風(fēng)凜凜的。母親好奇地問,這得多大的官???馬克飛說,他比官大。

晚上,有人敲開了馬克飛的門,竟然是嘉櫻。馬克飛有些愕然,嘉櫻穿著很隱蔽,就是腦袋被一個黑紗罩著。嘉櫻問,能進來嗎?馬克飛說,當然能了。說著把門拉大,嘉櫻閃身進來,坐在了里屋的沙發(fā)上,看著窗外對面那座燈光熠熠的樓房。馬克飛覺得她的神色很恍惚,便問,喝點什么?嘉櫻說,我餓了,能吃點什么嗎。馬克飛說,我只會做面條湯。嘉櫻不客氣地說,我想吃肉,多肥的都可以。馬克飛說,我給你到外邊買點豬頭肉,那東西裹在餅里吃很香。嘉櫻說,好,我就吃這口。馬克飛走出家門,走得很慢,腦子來回盤算著嘉櫻干什么來了。他知道是劉黑子的緣故,以前邵靜曾經(jīng)跟他說起劉黑子和嘉櫻的關(guān)系,那時龍飛公司都知道這個可怕的緋聞。在醬肉店,馬克飛接到小華的電話,說,下午,大劉和她又提審了劉黑子和阿強等人,半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馬克飛說,劉黑子是首領(lǐng),阿強是脅從,阿強先動手,劉黑子最后掄起險些致命的一棍子。姜祖德沒涉及,逃脫得精光。小華說,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說了。馬克飛說,周局長應(yīng)該表揚了你們。小華說,沒有,周局長讓我們盡快轉(zhuǎn)到法院,讓我們給他們找律師。馬克飛問,劉黑子和阿強說我了吧。小華說,劉黑子一直問,馬警官為什么不來,我托了他一件大事。馬克飛笑了,說,大劉一準問,什么大事。劉黑子會回答,我只告訴馬警官,我托的大事與本案無關(guān)。小華詫異地說,你神了,就是這么說的。

回到家,馬克飛看到嘉櫻在房間里來回轉(zhuǎn)悠,仔細看著有關(guān)馬克飛的一切生活原貌。嘉櫻津津有味地吃著,也不跟馬克飛說話。這時,邵靜打來電話,問馬克飛什么時候到重慶,她孤獨得要瘋了。馬克飛說,我后天起程。邵靜哭了,說,又想見到你,又不想見到你,我知道你完蛋了。馬克飛問,我怎么就完蛋了呢?邵靜說,姜祖德告訴的,說你小孩兒拉屎已經(jīng)挪窩了,讓我好好在重慶發(fā)配,這就是對你丈夫的報答。馬克飛看著嘉櫻把那塊肥肉吞進了嘴里,來回咀嚼著。馬克飛說,等著吧。邵靜問,等什么?馬克飛說,我去了你就知道了。邵靜說起發(fā)現(xiàn)的那個小黑本,緊張地抽泣起來,馬克飛面對著嘉櫻什么也不能說,只是說,我沒去過重慶的大足石刻,聽說那里的巖壁上有下地獄的……馬克飛聽到那邊喀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嘉櫻吃完了問馬克飛,我想見劉黑子,你能安排嗎。馬克飛定了定神,說,我就是一個過氣的專案組組長,你該找大劉啊。嘉櫻說,我找了,給我駁了。你找大劉說,我就是想和他見一面。馬克飛問,說什么?嘉櫻說,我不會和他說什么,或許高興了讓他吻一下。告訴你馬克飛,你不要把我想得很放縱,我很愛生活,需要男人的呵護,我更多的時候覺得自己寂寞,但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這樣的男人的尊重。如果我不去看他,我知道他在里邊會瘋的。馬克飛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嘉櫻站起來,說,我等你消息。嘉櫻信步走出來,馬克飛感覺凝固的案件終于出現(xiàn)了裂縫,一旦嘉櫻同劉黑子見面,劉黑子跟嘉櫻說的不只是感情,可能會囑咐嘉櫻什么,肯定跟姜祖德有關(guān)。

夜風(fēng)吹出來,像刀子一樣刮著臉。馬克飛快速跟了出來,朝馬路對面張望,發(fā)現(xiàn)嘉櫻坐上一輛寶馬車開走了。

剛過了兩天,周局長告訴馬克飛立刻接一個新案子,說海關(guān)調(diào)查局局長的公文包被偷走了,里邊有重要文件,必須限期抓捕歸案。馬克飛說,我還沒去重慶看我老婆呢。周局長不滿意地說,那給你兩天假,速去速回。如果有記者采訪你,拒絕。馬克飛去局里安排新的專案組,順路來找大劉,說,能不能安排讓嘉櫻見見劉黑子,能穩(wěn)定劉黑子的情緒,還能聽聽兩個人都說什么。大劉忙擺手說,這不太可能,嘉櫻本身就是咱局里的人,這么見不符合拘留規(guī)定。馬克飛笑了,你是拒絕我對吧?大劉笑了笑,你不管這個案子了,就別操心了,我也是為你好。馬克飛黑了臉,說,我就是要管呢!大劉說,那你跟周局長講,我絕對不捅這個馬蜂窩。馬克飛直接撥通了周局長電話,說,現(xiàn)在劉黑子情緒很不穩(wěn)定,隨時有翻案的可能,過去他跟嘉櫻感情很深。讓嘉櫻過去做工作,起碼讓案子能穩(wěn)定,不出差錯。周局長出乎預(yù)料地應(yīng)允了,說,那你跟著,大劉和小華都在旁邊。放下電話,大劉已經(jīng)聽到了周局長的話,納悶地說,周局長鐵定不同意的,怎么你說他就點頭呢?馬克飛說,你完全知道為什么,因為案子不能有任何閃失。

在那么多警察眼前,嘉櫻一言不發(fā),默默地吻了劉黑子。劉黑子這個即將成為囚徒的男人像孩子一樣在哭泣,誰勸也沒用,馬克飛發(fā)現(xiàn)嘉櫻也流淚了,他覺得不可思議。劉黑子對嘉櫻溫存地說,見了你死了也值了。嘉櫻說,你明明知道是什么結(jié)果,為什么要打釘子戶最后那棍子呢?劉黑子說,我明明知道喜歡你是什么結(jié)果,我還不是喜歡你嗎。馬克飛打斷劉黑子和嘉櫻的對話,說,你知道姜祖德派你去的意圖,那就是借刀殺人,一箭雙雕,你還得必須這么做。大劉說,時間到了就到這兒吧。小華帶走嘉櫻后,馬克飛留住劉黑子想說什么,大劉去拽馬克飛被他憤然甩開。劉黑子對馬克飛說,我知道你跟我一樣不會有好結(jié)果。大劉大聲呵斥著,劉黑子,再說就算你抗拒到底。馬克飛笑了笑,對劉黑子說,我就是給你一個交代,誰犯了案子都會繩之以法,我說到做到,你放心!馬克飛走出拘留所,看見嘉櫻竟然沒走。嘉櫻對他說,其實我就是借你一個嘴,沒有你安排我也能見劉黑子,因為劉黑子不見我就會翻供。馬克飛說,他真的喜歡你。嘉櫻說,我不值得他這么喜歡。說完,嘉櫻走了,搖曳出風(fēng)情萬種。

馬克飛去重慶前突然動議,只身去了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馬克飛出現(xiàn)在公司大樓里,引起了公司上下的警覺。他直接推門找到姜祖德,姜祖德讓他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攆走了辦公室其他人。姜祖德問,心里不平衡,找我發(fā)泄?馬克飛說,我是要回你拖欠我老婆邵靜的三個月的薪金。姜祖德哈哈大笑,說,這是我公司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馬克飛說,邵靜是我老婆,我去重慶特意送錢過去。姜祖德一攤手,我公司遇到種種刁難,現(xiàn)在還沒正式開工,實在沒辦法,員工就該有犧牲精神。馬克飛看到墻壁上掛著一幅照片,姜祖德后面站的就是劉黑子。馬克飛說,你讓劉黑子做了替罪羔羊,你得多補給人家,做點善事啊。姜祖德說,沒你,我們都很好。馬克飛一屁股坐在姜祖德特制的辦公桌上,問,你清除釘子戶那么狠干什么,弄得你賠了這么多錢。姜祖德滿不在乎地說,我就要告訴那些爛民,我龍飛公司不是政府那么好糊弄的,我姜祖德不好欺負,別想踩我頭上拉屎!馬克飛問,萬一阿強和劉黑子失手打死人家怎么辦?姜祖德咧嘴,打死了就更好了,沒人敢跟我龍飛公司鬧事。馬克飛饒有興趣地問,我走出你的辦公大樓,你能用多快的速度告訴你在我們公安局的內(nèi)線?姜祖德說,你怕了?馬克飛哈哈笑著,我怕了還能上你這兒!姜祖德變臉,說,你怎么總是和我過不去呢,雞蛋里挑骨頭。告訴你,你老婆在公司也不是潔身自好,你去查查有沒有收過賄賂。馬克飛拍了桌子與姜祖德交鋒,說,你別拿我老婆要挾我。我老婆有問題,我照樣查處不留情面。姜祖德不屑地說,那就都查查吧,不查你不就失業(yè)了嗎!告訴你,你這次失敗了,以后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馬克飛還沒走出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的樓門,周局長的電話就立即打來了,說你腦子有毛病啊,你擅自去房地產(chǎn)公司找姜祖德算賬,知道不知道后果。馬克飛笑了,他覺得周局長這個電話比他預(yù)料的早了幾分鐘。馬克飛問,周局,我是要他們拖欠邵靜三個月的工資,有什么不對嗎?周局長說,還算你小子機靈,你要知道姜祖德早晚在我們面前接受審問。你快去重慶吧,我已經(jīng)對上邊說你去房地產(chǎn)公司是拿你老婆的薪金,我早就知道你用這手了。

馬克飛悄悄買好火車票,他在火車站意外地看見小華趕來了。小華告訴馬克飛一個新情況,嘉櫻突然離職了,準備后天出國去意大利米蘭。馬克飛覺得不好,要拉著小華去嘉櫻的家打探,他對小華說,劉黑子曾經(jīng)說過嘉櫻知道背后的人物。小華聽完馬克飛的話突然改變態(tài)度,說,現(xiàn)在周局長不讓你插手,你就去重慶看你老婆吧,以免惹是生非。馬克飛不顧小華的阻攔,執(zhí)意來到嘉櫻的住所,他敲開了防盜門。嘉櫻出現(xiàn)在里面,卻不肯開門叫他進去,說她不想見他。馬克飛說,我要知道姜祖德在局里的背景究竟是誰?嘉櫻說,我不知道。馬克飛隔著防盜門的鐵欄桿問,你走了,劉黑子得關(guān)上十幾年知道嗎。嘉櫻臉色驟變,沖著馬克飛惱怒地轟他走。小華拽馬克飛走了以后,嘉櫻在家里悶坐著,翻出她與劉黑子的合影都燒掉了。她又找出姜祖德和她的照片,然后用剪子剪得粉碎。馬克飛又再次買好了火車票,臨別時帶小華到醫(yī)院去看了母親。他發(fā)現(xiàn)母親的病情穩(wěn)定了一些,但腦子已經(jīng)陷入混沌。馬克飛囑咐小華多看望母親,母親把小華當成了邵靜,弄得小華怎么解釋也無濟于事。告別時,馬克飛對小華說,我到重慶拿那個黑本子,知道這事的只有咱倆。小華不悅地問,你懷疑我?馬克飛憂心忡忡地說,我真怕你也背叛我,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夕陽剛剛把夜色的大幕落下,重慶變得一片絢麗。馬克飛剛到重慶就迫不及待地給邵靜掛電話,想去工地找她。邵靜說這里除了腳手架、塵土和工棚,其他什么都沒有,我們在解放碑見面吧。邵靜領(lǐng)著馬克飛在解放碑附近的洪崖洞,找到一個別致的小飯館。兩個人呷著啤酒,津津有味地吃著熱辣辣的火鍋。夫妻久別重逢,好像有許多心里話要說。邵靜說,在重慶這些日子,我重新整理著自己,也思考了你,我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重慶是一個陌生的城市,我在這里就想看看離開你,我能不能活,我能不能適應(yīng)沒有你的日子。馬克飛說,你把那個黑本子給我吧。邵靜說,我沒帶身上,我知道那個黑本子對你的重要。馬克飛問,你放哪了。邵靜頑皮地笑了笑,說,放在一個女人的隱蔽之處。馬克飛看著邵靜突然覺得辛酸,他知道這個黑本子或許給他和邵靜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邵靜說,吃完了以后,我?guī)闳コ扉T碼頭走走,你看看碧綠的嘉陵江水與褐黃色的長江水激流撞擊,漩渦滾滾,清濁分明,形成夾馬水的景觀,那氣勢就跟野馬分鬃一樣十分壯觀。

兩個人都喝多了,互相攙扶著去了朝天門碼頭,看著燈火通明的兩江匯合口。邵靜興奮地唱歌,似乎忘記了最近的不愉快。她唱著當時上大學(xué)時的愛情歌曲。馬克飛也跟著胡亂地唱,唱著唱著兩個人的嘴就銜接在了一起?;卣写穆飞?,馬克飛說是喝多了要上廁所方便,在里面他給大劉打了手機,問,你在哪兒呢?大劉說,我剛回家呀。馬克飛說,如果我出了事,你就記錄下我要說的話。大劉說,你喝多了吧?馬克飛說,你聽著,姜祖德跟局里人有關(guān)系,是誰,我不確定。再有,他為了拆遷和市領(lǐng)導(dǎo)有牽扯,是誰,我也不知道。大劉連忙說,你有什么證據(jù)?馬克飛說,我告訴你,只要我出事了就是讓姜祖德的人害的。說完就摁斷了電話。

馬克飛走出廁所,發(fā)現(xiàn)邵靜蹲在地上嘔吐。他過去扶起邵靜,邵靜說,我的妊娠反應(yīng)怎么這么厲害。馬克飛說,估計是小子。邵靜說,你瞎猜。馬克飛說,你那么強勢肯定是小子。邵靜說,我強勢,你才強勢呢。兩個人沿著嘉陵江無拘無束地漫步,邵靜覺得不過癮,說現(xiàn)在磁器口正熱鬧,咱們到那兒去逛逛。邵靜攜著馬克飛打車去了磁器口,她在人群中似乎換了個人,像個家庭婦女一樣在人群里歡快地挑選著琳瑯滿目的小商品,馬克飛也沉浸在一種新角色里,他感慨地對邵靜說,很久我們沒這樣了。邵靜說,我以前愛你,又怕你突然離開我。說著依偎在馬克飛懷里,馬克飛就這么拖著她。

兩個人回到在嘉陵江邊的招待所,邵靜剛脫掉上衣,馬克飛便迫不及待地撲過去,那張舊床在兩個人的折騰下早就癱在地上。馬克飛突然停住動作,問邵靜,那黑本子呢。邵靜笑了,從乳罩里邊拿出一個小黑本子,這個小本子正好卡在邵靜的乳罩扣之間。馬克飛手機在響,周局長電話,說,你快回來,坐明天的飛機。馬克飛問,怎么了?周局長說,劉黑子在拘留所突然死了,經(jīng)過驗尸是被毒死的。馬克飛腦袋嗡嗡的,說,怎么不看好他呢。周局長說,你回來查這個案子。馬克飛不知道周局長是什么意思,琢磨著找不到答案,周局長已經(jīng)把電話撂下。馬克飛翻閱著小黑本子,上面有一筆一筆的錢數(shù),每一筆都是三十萬,一共是六筆就是一百八十萬。每一筆都有時間,但只是接受人的名字是個符號,這個符號就是地球五大洲的名字。馬克飛的直覺告訴他,這五大洲就是一個諧音,應(yīng)該是周局長,因為周局長叫周寰。他的手在顫抖,嘉陵江面上有幾只水鳥在飛翔,發(fā)出嘎嘎的呼喚。馬克飛關(guān)上手機。月色撩人,他靠近邵靜說,我只能再待一天,對不起你了。透過窗欞,月光籠罩著秀美的邵靜,馬克飛想在床上繼續(xù)把沒做完的事情做完被邵靜拒絕了。馬克飛憤怒地說,為什么?邵靜滿臉緋紅,我懷孕了知道嗎,你為了兒子就不能忍忍!

轉(zhuǎn)天一早,馬克飛要去機場,邵靜執(zhí)意要去送。馬克飛一邊漱口一邊說,算了,老夫老妻的送什么。邵靜嗔怪著,我愿意,我替兒子送你。馬克飛哈哈笑著,把嘴里的白沫子吐了一鏡子。招待所沒有早餐,邵靜說,去對面的小店,我天天在那兒吃龍抄手,很好吃。兩個人走出招待所,馬克飛指著東方的晨陽,說,你看太陽像不像個西紅柿?邵靜說,難得在重慶能看到這么透亮的太陽,算你小子福分,我來了這么久一直是陰著的。兩個人過馬路時路上很清靜。突然出現(xiàn)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馬克飛光顧著跟邵靜說話,沒注意到小轎車正朝他沖過來。邵靜看到了,驚叫一聲,用力推開馬克飛。黑色小轎車重重地將她撞倒在地上,隨后快速趁著晨色逃遁。邵靜倒在血泊里,馬克飛抱著她失聲痛哭。他對為掩護他而被撞的邵靜發(fā)誓,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一輛出租車趕到,司機從車上跳下來,馬克飛抱著邵靜就往里鉆,他使勁兒喊著,趕快去醫(yī)院。司機馬上朝一個拐彎路口開去,說,我在后面開就發(fā)現(xiàn)前面的車不地道,一會兒停一會兒快的。馬克飛緊緊抱住渾身是血的邵靜,發(fā)瘋地嘶喊著,要替你報仇,我要讓姜祖德償還血債!在醫(yī)院的搶救室外,馬克飛給周局長打電話,沒人接,然后又給大劉打電話,也沒人接。他冷靜下來,在想是姜祖德下手,還是別的什么人在暗算。他想會不會跟這個小黑本子有關(guān),于是想到了小華。他給小華打,小華接了,問,出什么事了?馬克飛問,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小華喊著,你是不是出事了?馬克飛說,邵靜替我出事了,現(xiàn)在搶救室里不知死活。小華說,你懷疑我出賣了你。這句話說怔了馬克飛,小華說,你告訴了我小黑本子的事,但未必就我一個人知道劉黑子把這個東西給了你。我知道,你強調(diào)只告訴了我是什么意思,就是考驗我是不是被姜祖德收買了。我告訴你,誰也收買不了我!馬克飛愣了片刻沒回話,小華說,劉黑子已經(jīng)死了,這說明劉黑子還可能跟別人說過這件事,他怕你也辦不成。馬克飛問,還有誰呢。小華說,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嘉櫻,也可能是大劉,也可能是周局。馬克飛痛苦地說,我一定還邵靜一個公道,沒她,我已經(jīng)死了!

整整一天,邵靜搶救后由于嚴重腦震蕩,久久不能醒過來。為此,周局長打來電話,說讓大劉和小華趕到重慶把邵靜接回去。姜祖德也打來電話,發(fā)誓不是他干的,他用不著這么干,也不會這么干。馬克飛不理會,姜祖德說,要是他干的天打五雷轟。馬克飛說,你既然能讓劉黑子和阿強把釘子戶打死,也能讓什么人把我撞死。周局長聯(lián)系當?shù)氐木浇槿?,大劉和小華下午也趕來,在查看路口攝像時發(fā)現(xiàn),這個路口沒有攝像頭。馬克飛大惑,問,這么重要的路段怎么會沒有錄像呢?當?shù)鼐浇忉專皟商爝@個攝像頭壞了,說今天一早要重新安的。大劉在旁邊撓撓頭說,這么巧啊。馬克飛說,真是精心設(shè)計呀。馬克飛看見小華,可小華一句話也不跟他說,晚上吃飯,小華也是一個人在另外的桌子上。馬克飛過去說,我腦子很亂。小華說,我不比你清楚。吃完晚飯,大劉聽到電話,說姜祖德也帶著人過來了。馬克飛說,他為什么跟你聯(lián)系?大劉說,他怕你不答應(yīng)。馬克飛帶著大劉和小華去了搶救室,醫(yī)院說可以探望了,生命沒問題,就是腦知覺出現(xiàn)了嚴重故障,你要把她當作正常人看,對她要多說一些特別有感情色彩的語言。還要常常呼喚她的名字。

在搶救室,馬克飛見到昏迷的邵靜哇哇大哭,震天動地,誰也沒見過他這么哭過。小華緊緊攥著邵靜的手反復(fù)搓著,叨叨著,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劉拽著馬克飛說,姜祖德在外邊非要進來,我就讓他進來了。馬克飛幾乎對大劉的話沒有反應(yīng),姜祖德帶人過來時,看到馬克飛在邵靜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我愛你……說得他嘴唇都僵硬了,每個人的眼圈都紅了。姜祖德默默地看著她也眼圈發(fā)紅了,大劉對他說,你可以走了。姜祖德對大劉說,醫(yī)院的所有費用已經(jīng)結(jié)完了,明天的飛機票也買完了,邵靜和馬克飛是頭等艙,我?guī)硪粋€醫(yī)生跟著。大劉說,我告訴他。姜祖德說,你還知道告訴他什么。大劉點頭,我知道,這事不是你干的。

回到熟悉的城市,回到熟悉的家,馬克飛看到墻壁上掛著的邵靜照片又流淚了。他在寂靜的房間里坐著,反復(fù)思索著發(fā)生的一切,尋找著突破口,誰安排的,無疑是沖著他的小黑本子。車子開過來的用意明顯,是將他和邵靜都撞死,而不是單純沖著他。兩個人都撞死,誰來拿小黑本子?這說明不是一輛車,肯定在旁邊還有別的接應(yīng)。攝像頭壞了,這說明來的人已經(jīng)跟當?shù)厝擞辛寺?lián)系,誰能在這里有這么大能量呢。這說明邵靜來了住這個招待所是早就設(shè)計好了,那就跟姜祖德有關(guān)系了。馬克飛把一支錄音筆拿出來,重新聽了一遍,這是他去重慶前到龍飛房地產(chǎn)公司跟姜祖德的對話,其實他去之前把所有的臺詞都設(shè)計好了,就是逼著姜祖德這么回答。

馬克飛去了醫(yī)院,他固執(zhí)地相信大夫說的那番話,繼續(xù)呼喚著邵靜,依舊沒有反應(yīng)。在醫(yī)院的另一端,馬克飛的母親也顫顫巍巍地趕來,老人家已經(jīng)神志混濁,但見到邵靜這樣子也禁不住潸然淚下,給邵靜揉搓著手心腳掌心,可邵靜還是不動聲色。大夫過來說,時間不能太長,如果幾天不見動靜就意味醒過來的可能越來越小。

第三天,周局長帶著大劉和小華走進邵靜病房,周局長說,一定要查真相。馬克飛艱難地吞咽著,查出真相是要付出生命的。周局長說,劉黑子被毒已經(jīng)有了進展,同囚室的一個人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有疑點。馬克飛沒說話,周局長說,你先在醫(yī)院守護著邵靜,大劉和小華會繼續(xù)查下去,我也派了另外一組介入。馬克飛說謝謝,就不再表示什么。周局長對大劉說,我要回去了,還有一個會。周局長在醫(yī)院的走廊上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腳,摔得聲音特別刺耳。

晚上,醫(yī)院大樓的窗戶相繼亮起了燈,馬克飛坐在邵靜身邊繼續(xù)叨叨著。小華沒走,也在旁邊觀察著。馬克飛的胃好像犯了病,十分疼痛,蹲在地上很難受。小華知道馬克飛這個胃病疼起來是要人命的,有時候甚至在地上翻滾。小華過來關(guān)切地問,胃病又犯了?馬克飛擺擺手,他覺得胃在火上烙餅,疼的滋味就像是有萬把鋼刀扎在肉里邊來回攪合。他記得每次胃病犯了邵靜都跑過來,把手伸到馬克飛的手里,馬克飛就使勁兒攥著,哪次胃疼過去,邵靜的手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馬克飛用熱毛巾給邵靜焐手。有一次,馬克飛胃病犯了以后大汗淋淋,他對邵靜說,我能不能喊一嗓子。邵靜說,你喊啊。馬克飛還是喊不出,他說,大半夜的喊起來把鄰居嚇一跳。這會兒馬克飛汗水浸透了頭發(fā),周身濕漉漉的。他疼得不能忍受,就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喊了好幾嗓子,小華嚇得也面如土色。這時,馬克飛覺得自己頭頂有人在輕輕地撫摸,他抬起頭傻眼了,見是邵靜看著他,眼角凝固著淚水。馬克飛的心被揪了起來,他撲在邵靜的身上,喊著,你醒了!邵靜不說話,依舊淚水漣漣。馬克飛急切地湊近邵靜,不顧小華在身邊盡情地親吻著邵靜,邵靜羞澀地看著小華,小華被深深刺激著,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

小華在走廊上跑著,她看到大劉迎面走來,便上去抱住了懵懵懂懂的大劉。大劉看著小華天真的摸樣,突然心頭一熱,說,你怎么了。小華松開大劉,裝成沒事人似的問,你跑醫(yī)院干什么來了?大劉說,我替替馬克飛呀。小華說,你想想是誰把馬克飛的秘密捅到了陷害的人那里?大劉問,馬克飛什么秘密?。啃∪A說,你裝傻?大劉說,我什么也不知道。小華氣哼哼地走了,大劉轉(zhuǎn)身看著小華,她那黝黑發(fā)亮的長發(fā)一甩一甩的,讓他心境復(fù)雜。

十一

兩天過后,一直守候在醫(yī)院的馬克飛通過小華知道,所謂給劉黑子下毒的是因為他看了劉黑子寫的一個東西,劉黑子不讓他看,兩個人爭執(zhí)后劉黑子打了他,他懷恨在心,給劉黑子碗里下了毒。因為他是一個中醫(yī)大夫,所下的毒藥都是絕方,就是喝了就斃命,而且查不出來是什么原因。馬克飛笑了,說,編成一個多么好的故事呀。小華低聲問,你那個小黑本子怎么樣了?馬克飛說,在重慶就被拿走了。小華吃驚地說,怎么拿走的?馬克飛說,我去重慶之前邵靜就發(fā)現(xiàn)沒了,怎么沒的不知道。小華問,既然小黑本沒了,為什么還要撞死你們呢。馬克飛說,那是怕邵靜看了以后對我說什么。小華追問,邵靜跟你說了什么?馬克飛看著小華關(guān)注的神色回答道,邵靜看了,但她看不懂,都是數(shù)字。小華急切地問,那數(shù)字代表什么呢?馬克飛說,沒猜透啊。馬克飛心里很矛盾,他沒有說出實情,就是猜不透小華在這場角逐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晚上,馬克飛問起記憶零碎的邵靜,你去過重慶嗎?邵靜說,我去過,但我記不住去干什么了。馬克飛問,你的老總是姜祖德嗎。邵靜說,是,我好像記得他去重慶看過我,還請我吃飯。馬克飛問,他對你怎么樣?。可垤o拼命回憶著,我好像跟他打架了,他當然對我很器重呀。馬克飛心里泛酸,他問,記得我跟你在朝天門碼頭玩過嗎。邵靜說,你沒去過重慶那是你瞎編的。馬克飛低下頭,說,我們在什么地方結(jié)婚,還記得嗎?邵靜說,記得,在你們公安局的食堂,我們一起吃過炸鴨子。說到這,馬克飛看見邵靜那深情的目光,他的心也在收縮。邵靜問,下午有個女人始終在你身后站著,看你親吻我,她是誰呀?馬克飛說,是小華,我的助手。邵靜口渴,馬克飛給她端上一杯新沏的龍井茶。邵靜抿了抿,問,我怎么不認識她呀。馬克飛說,你們倆很熟悉,你流產(chǎn)了,是小華給你做的雞蛋掛面湯。邵靜瞇縫著眼睛看著馬克飛,她發(fā)現(xiàn)馬克飛的臉色很蒼白,兩頰也消瘦了許多。她接著問,我是被什么撞的?馬克飛回答,小轎車。邵靜問,為什么撞我呀?馬克飛說,其實小轎車是撞我,你推開了我。

馬克飛的眼睛凝視著窗外,他看見萬家燈火想著每扇窗戶后面都會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可能正是因為想讓這些家庭平安,他的工作才會這么忘我。邵靜抓著他的手,放在懷里說,為你我愿意。馬克飛的心臟一蹦一蹦的,邵靜說,以前我是怎么擁抱你的,是你主動,還是我主動?馬克飛想想,是我主動的。邵靜說,你抱住我后怎么親吻?。狂R克飛不解地問,你問這么清楚干什么?邵靜猛然瘋狂地喊道,我就問,我怕我忘了!馬克飛走到邵靜后面,猛地抱住邵靜,一剎那,他的心滾滾發(fā)燙。邵靜的兩只手不由自主地牢牢攥住他,說,你緊緊抱住我,抱緊點!

轉(zhuǎn)天,市委書記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個包裹。書記打開,是一個小黑本子,還有一支錄音筆。市委書記認真看完了小黑本子,也聽了一遍錄音。他拿起電話,跟還在醫(yī)院的馬克飛說,你就那么相信我?馬克飛笑了,說,我沒辦法不相信您了,因為我怕把周邊的人都懷疑遍了,就失去信心了。市委書記說,這幾年城市治理污染情況好多了,你晚上看看夜空,能看到的星星越來越亮,越來越多。馬克飛說,您這么一說我心情好多了。市委書記贊嘆道,你是一個英雄,真的!馬克飛不好意思地說,我怎么能算英雄呢。市委書記深深地嘆口氣說,英雄就是別人做不到的,你做到了!

責(zé)任編輯 鐵菁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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