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所名牌醫(yī)大七年制本科畢業(yè)后,又在這家名牌醫(yī)院當了七年門診醫(yī)生,所在的科室是肺科,患者的疾病多半帶個“肺”字:肺炎、肺氣腫、肺心病、肺結核,最嚴重的當然數肺癌了。
父母給了他一副極為靈敏的聽覺,像一臺高靈敏度的聲納。他能接受到極細小的聲音,再借助聽診器和手指叩診,可以聽出肺音的細微異常,不少患者在這第一關,就被他查出有毛病,而這些患者卻被其他醫(yī)生誤診為“正?!?。
當然,他還需要得到胸片的支持,患者把按他的要求拍的胸片交給他,他將胸片插入燈箱,打開燈光,患者肺部組織清晰可見,果然有病灶。他的手指在胸片上移動,您看,這里有病灶,這里也有病灶,患者看不出什么病灶不病灶。他又講解著病灶,患者似懂非懂。
您吸煙嗎?不少患者不好意思地輕點頭。他的口氣變得嚴肅起來:怪不得了,您的病跟吸煙有關,如不戒煙,病情會進一步惡化。您想想看,“吸煙吸煙”,那么多煙氣吸入您的肺部,又都是些有毒又嗆人的煙氣,在您的肺里天天兜風,您的肺又不是鋼板做的,能受得了嗎?患者搖著頭,這下,患者聽懂了。
接著,他的口氣進一步命令化:您必須戒煙!患者點頭。您若不改,我再給您看看這些。
他使出了殺手锏,一些已逝病人的肺實體照片。他將這些照片放入燈箱,和患者胸片并列。您看,這葉肺都成了海綿,上面盡是空洞;您再看這一張,肺黑成這個樣子,爛成這個樣子了,這些全都是吸煙害的。
這些照片比患者的胸片直觀,加上兩者并列,生死對比,患者們看后,極為震撼,無不心驚肉跳,不少患者從此戒煙,病也徹底治愈。他的診室里掛了不少感謝錦旗,都是這些治愈病人送的。他也因此被醫(yī)院評為先進個人。
他的患者絡繹不絕,忙了一天后,他回到出租房,晚餐得自己動手做,但比吃飯更重要,比吃飯更需求的第一要務是,他至少要先吸上一支,最好是連續(xù)吸上兩支煙。他們醫(yī)院制度挺嚴,從上班到下班,包括午餐時段,發(fā)現醫(yī)生吸煙,警告一次,罰款500元。他已憋了一天?,F在終于可以坐在沙發(fā)上,“美美”地解饞了。
晚餐后,一中年醫(yī)生來訪,是他的同事,也是他最尊貴的客人,同事要把表妹介紹給他。同事也是一個煙民,他向煙民客人獻上最佳見面禮——“敬煙”——當然是昂貴的高檔煙。他拿出一聽熊貓牌香煙,還沒啟封,特地要當著婚姻介紹人的面打開,他要和煙民同事共享這頂級香煙的美味,于是,兩人邊吸邊談,小小的房間里煙霧彌漫,氣味刺鼻。
同事的表妹是影視圈里的,他在電視劇里多次見過她的芳容,那是仙女般美麗的絕代佳人,他說:
“如能和她結成連理,那真是三生有幸?!蓖麓鹪唬?
“你倆是名副其實的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你們的后代肯定是既聰明又漂亮。”
不過,他心里還是有點打鼓,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我有吸煙習慣,一年半載也改不了,她會介意嗎?”
“我跟她說了這事,她不介意,因為她也吸煙?!?
“啊——她也吸煙?!”
“你沒見她在電視劇里經常吸煙嗎?”同事表妹經常扮演政治上的反派人物,或生活中的放蕩女人,口中老是叼著一支煙,騰云駕霧。
“那是演戲,逢場作戲而已,做做樣子的。說不定那是假煙,煙卷里裝的不是煙絲呢?!?
“不管是真煙假煙,樣子做多了,久而久之,她竟學會了吸煙。如今無論是電視劇里的她,還是現實生活中的她,吸的支支可都是真煙呢?!?
他想,他和她真的是“天生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