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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渡赤水中的無線電技術(shù)偵察

2012-12-21 01:40
黨史博覽 2012年7期
關(guān)鍵詞:川軍渡赤水二局

■ 曹 冶

四渡赤水是毛澤東和中革軍委(以下稱軍委)帶領(lǐng)紅軍將士共同創(chuàng)造的戰(zhàn)爭史奇跡。從情報視角看,四渡赤水是軍委二局(以下稱二局)一路進行無線電技術(shù)偵察,毛澤東和軍委妙用二局情報,指揮行軍作戰(zhàn),最終勝利突圍的過程。

二局是紅軍總司令部中從事無線電技術(shù)偵察的機要單位。1932年10月,曾希圣、曹祥仁成功首破國民黨軍密碼——“展密”,以此為契機,建立二局。在此后的反“圍剿”斗爭中,二局發(fā)展壯大,成為紅軍克敵制勝的一個法寶。經(jīng)由破譯得來的情報比其他任何手段得來的情報都及時、準確。往往敵軍自己尚未完成譯電,二局已經(jīng)把偵譯的電文送到了軍委首長的面前。1933年8月,軍委授予局長曾希圣二等紅星獎章、破譯科科長曹祥仁和破譯能手鄒畢兆三等紅星獎章。至第五次反“圍剿”后期,曾、曹、鄒三人已破譯國民黨軍密碼400余本。

紅軍長征遠離根據(jù)地,行蹤飄忽不定,無線電偵察幾乎是唯一的情報來源。長征時二局的序列是:局長曾希圣,副局長錢壯飛;一科負責破譯,僅有科長曹祥仁、副科長鄒畢兆2人;二科負責(校)譯電,科長李作鵬;三科(偵收)科長胡立教,有偵察電臺6部。全局共有技術(shù)人員30余人,另有警衛(wèi)、運輸?shù)容o助人員數(shù)十人。在長途行軍中,偵收人員分為兩個梯隊,交替行軍,輪班工作,破譯科則緊跟敵軍頻繁變換的密碼,不間斷地向軍委報告敵軍動態(tài)。

巧妙利用二局情報,土城之戰(zhàn)絕處逢生

1935年1月19日,按照遵義會議后期召開的軍事會議決定,中央紅軍放棄在黔北立足的計劃,離開遵義向西進軍,爭取北渡長江,與紅四方面軍會合,“共同赤化四川”。根據(jù)朱德、劉伯承等以往所了解的川軍情況,選擇在川南的宜賓與瀘州一線渡江。因為這段江面平緩,渡口較多,敵人防守亦弱。

軍委1月20日制訂的《渡江作戰(zhàn)計劃》表明,總部首長清楚地掌握了敵軍的動向:遵義已被黔敵占領(lǐng);薛岳兵團的兩個主力縱隊(吳奇?zhèn)タv隊和周渾元縱隊)各一部正分別向仁懷、茅臺追擊和堵截紅軍;劉湘的川軍正調(diào)集約3個師8個旅的兵力在彭水、重慶、綦江、合江、瀘州、敘永一線,企圖阻止紅軍渡江入川。黔敵侯之擔部在仁懷、茅臺、土城、官店、赤水地域企圖阻止紅軍西進。紅軍必須趕在敵人前面渡江。

朱德、劉伯承對川軍的情況都曾很熟悉,說:“川軍那個部隊我還不知道,好打!”其他川籍指揮員也都對入川抱樂觀態(tài)度。部隊即向西,迅速朝赤水、瀘州推進。然而,川軍已今非昔比,其作戰(zhàn)方針、戰(zhàn)斗力,以及與蔣介石的關(guān)系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一向與蔣介石有矛盾的川軍,在配合蔣介石防堵紅軍入川的問題上利益一致,表現(xiàn)十分積極。

在蔣介石的支持下,劉湘、劉文輝等四川軍閥,采用北守(對川北的紅四方面軍)南攻(中央紅軍)的方針,調(diào)集重兵,封鎖長江,決心不惜血本,在黔西北地區(qū)堵截與合圍紅軍。川軍積極出省作戰(zhàn)的架勢,為地方軍閥中所罕見,與紅軍將領(lǐng)們的預判有相當差距。

1月23日,軍委根據(jù)二局情報,通報各軍團:薛岳的周渾元縱隊已有兩個師渡過烏江,后續(xù)部隊在跟進中。

同日,郭勛祺的川軍教導師第三旅及潘佐的獨立第四旅抵達溫水。紅軍剛離開遵義時,尾隨的敵軍是廖澤的川軍模范師第三旅。廖旅不是劉湘的嫡系,追擊不甚積極。郭勛祺旅及潘佐旅系劉湘新派入黔的精銳部隊,由江津南下,看準紅軍西進路線的腰部,直插溫水,企圖阻擊紅軍西進。但當他們到達時,紅軍大隊已經(jīng)通過,郭、潘兩旅遂變?yōu)榇ㄜ娮窊艏t軍的前隊。紅軍受到前后夾擊的壓力驟然加大。

26日,紅一軍團到達赤水城郊,準備攻城。先于紅軍進入赤水城的川軍兩個旅,對紅一軍團進行反撲,阻止紅軍北進。

27日,紅三、紅五軍團到達土城。負責斷后的紅五軍團在土城東北的青杠坡、石羔嘴一帶,與尾追的川軍郭勛祺部形成對峙,雙方發(fā)生戰(zhàn)斗。

下午,軍委到達土城。路上,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劉伯承等察看了地形,認為土城以東的山谷地帶是個合圍國民黨追兵的好地方。當?shù)孟の沧分當呈?個團時,毛澤東和軍委當即命令紅三、紅五軍團占領(lǐng)土城東側(cè)有利地形,痛擊尾追川軍;紅一軍團牽制赤水之敵,為解除紅軍腹背受敵的困境,北上渡江創(chuàng)造條件。

1月27日20時,根據(jù)二局上報的敵情,軍委在發(fā)出1月28日行動部署時通報:川敵潘文華26日令郭勛祺旅、廖澤旅及穆肅中旅、潘佐旅各部速向東皇場猛追。依此判斷,今日進占楓村壩、青杠坡地域之敵約4個團,或有后續(xù)4個團左右兵力于明后日趕到的可能……

這一敵情通報大體正確:報告尾追川軍前后兩個梯隊的兵力為4個旅;次日(28日)可能達到的兵力為8個團。但也有不確之處:對川軍各部的番號和確切兵力沒有搞清。稍后得知,當日尾追的是郭勛祺旅而非廖澤旅。郭、潘兩旅為加強旅,兵力為每旅3個團,而非常規(guī)的2個團。由于西進的決策僅在行動前兩三天作出,對剛從江津開來的郭勛祺旅等部的電臺,尚未全面控制。

時任二局偵收員的錢昌鑫(錢江)回憶說:

我們1月19日從遵義出發(fā),軍委的意圖是在瀘州上游北渡長江,四方面軍來接應,再共創(chuàng)川西革命根據(jù)地,因此首先要殲滅劉湘的若干部隊才有可能渡江。1月27日總部進到土城,我軍與川軍郭勛祺旅打響了。當時我們對川軍的電臺還沒有來得及嚴密地偵察控制,因此對川軍兵力也還未完全弄清。

二局隨軍委到達土城后,即投入全部力量搜索并偵收郭勛祺的電臺,同時開始破譯郭勛祺的密碼,發(fā)現(xiàn)郭勛祺使用的密碼不僅是自編本,而且還是復雜的來去本。曾希圣和曹祥仁、鄒畢兆立即投入到緊張的破譯工作中。三人徹夜工作,全力突擊。

是夜,郭勛祺旅和潘佐旅陸續(xù)進入陣地,連夜構(gòu)筑工事。

1月28日清晨5時,紅三、紅五軍團分南北兩路向青杠坡的敵軍發(fā)起攻擊,遭遇川軍頑抗。戰(zhàn)斗進行了三四個小時,紅軍方面戰(zhàn)果未能擴展,紅五軍團部分陣地一度反被敵軍突破,情況萬分危急。軍委命令紅一軍團二師從元厚火速回援土城。毛澤東、周恩來等到大埂上指揮,朱德、劉伯承到青杠坡前線指揮。

在紅二師沒有趕到的兩三個小時里,青杠坡的戰(zhàn)斗打得極為慘烈。川軍一度逼近軍委指揮所前沿。在此緊急關(guān)頭,毛澤東、周恩來命令干部團發(fā)起反沖鋒,擊退敵人奪回了陣地,雙方形成對峙局面。

中央急需掌握當面敵情。周恩來、王稼祥趕到二局,對曾希圣、曹祥仁說:“你們趕快搞清情況,我們來幫你們弄飯?!?/p>

下午1時,紅二師跑步趕回土城。軍委決意繼續(xù)戰(zhàn)斗,周恩來電令各部全力消滅郭、潘兩旅。2時,紅軍開始反攻,敵受重創(chuàng),退卻固守。

下午兩三點,二局經(jīng)過晝夜緊張工作,終于破譯了郭勛祺的來去本密碼,發(fā)現(xiàn)紅軍周圍布滿敵軍:東面的川軍有郭勛祺、潘佐、廖澤3個旅,敵獨立第三旅正在增援途中;教導師第二旅由西面向土城迂回,赤水的敵第五師2個旅及第一師第三旅第七團也從西北向紅軍側(cè)后攻擊;東南方向布有薛岳的重兵。

二局偵譯川軍總指揮潘文華密電:“刻尚在土城東端猛戰(zhàn)中,我達(鳳岡)、廖兩旅,正向土城猛攻,期協(xié)同郭、潘各部,一致殲滅。匪主力全在土城一處,合圍之勢已成,請各友軍各派小部輕裝截擊,必可一網(wǎng)打盡?!?/p>

中央收到二局的準確情報后,于下午5時左右在土城召開緊急會議,果斷決定:立即撤出戰(zhàn)斗,改變行軍路線,西渡赤水河,突出重圍。

21時許,二局再次偵獲潘文華吁請各路友軍加入聚殲的急電:“匪主力確在土城一帶,命廖、郭、潘、范(子英)、達、章(安平)共6個旅及徐(國暄) 支隊,向土城猛剿,期于聚殲此匪?!?/p>

形勢刻不容緩。1月29日凌晨3時,軍委根據(jù)最新掌握的敵情,發(fā)出西渡赤水(一渡赤水)電令:

“(一)昨二十八日與我軍對戰(zhàn)之敵為川敵郭勛祺旅三個團,潘佐旅三個團,廖旅則已至鳛(習)水,穆旅尚未到,有向郭、潘兩旅靠近可能。赤水方向之章旅昨日進到離葫蘆垴五里處。達旅則進迫丙灘,范子英旅有由敘永開古藺訊,劉(兆藜)旅則由瀘州開大石母。

“(二)我野戰(zhàn)軍擬于今二十九日拂曉前脫離接觸之敵,西渡赤水河向古藺南部西進。”

至此,我對敵情已全部掌握。

鄒畢兆在回憶文章《玻璃杯》中清楚地記錄了土城戰(zhàn)斗前后敵我態(tài)勢及戰(zhàn)斗期間破譯工作的情況:

“劉湘在川南有十個旅,要實現(xiàn)渡江,必須消滅劉湘的若干個旅。一月二十七日,紅軍主力進到土城,(川軍)教導師郭勛祺的第三旅從溫水尾我而來,后續(xù)還有潘佐獨立第四旅,稍后還有廖澤旅。于是得先消滅郭勛祺旅。由于事先二局沒有偵收到郭勛祺的電報,對敵人的兵力估計不足。戰(zhàn)斗開始時再抄收郭勛祺的電報,只好邊戰(zhàn)斗邊破譯郭勛祺的密碼。密碼叫正密是自編本,還是復雜的來去本。曾局長、曹祥仁同志和我緊張地日夜破譯,經(jīng)過一天多的時間,把密碼破譯出來了。二十八日整天戰(zhàn)斗,深溝石巖,不便于迂回。郭旅雖被擊退,但仍退守巖石山,且敵潘旅已加入戰(zhàn)斗,廖旅亦在其后。二十九日繼續(xù)戰(zhàn)斗,勢必有敵三個旅,而赤水、合江、古藺的章安平旅、劉兆藜旅、達鳳岡旅等三個旅必從北面合擊我們。于是我軍由土城向古藺、敘永西進?!?/p>

土城戰(zhàn)斗是中央紅軍的生死之戰(zhàn)。二局在關(guān)鍵時刻破譯了川軍密碼,軍委據(jù)此及時改變了決策,搶在國民黨軍收緊包圍圈之前撤出戰(zhàn)斗。否則,繼續(xù)與敵糾纏,后果不堪設想。

在土城戰(zhàn)斗的危急關(guān)頭,毛澤東曾向曾希圣下達了一個手令。對此,錢江是這樣回憶的:

28日下午正是我在值班,收到曾希圣局長轉(zhuǎn)來的毛主席的一個手令。這是一張長方紙的字條,內(nèi)容是令二局指定專門電臺,限三天內(nèi)把龍云及其下屬各電臺找到,并加以控制。我們立即執(zhí)行毛主席指示,注意了解滇軍情況。

錢江這幾句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的話向我們揭示,紅軍長征史中又一重要軍事轉(zhuǎn)折已悄然開始:

1935年1月28日下午,在貴州省鳛(習)水縣土城鎮(zhèn),紅軍被川軍重創(chuàng)。戰(zhàn)斗尚未結(jié)束,毛澤東根據(jù)戰(zhàn)況和二局上報的敵情,及時、果斷地作出判斷:紅軍以疲憊之師,要攻破川軍的層層防線,北渡長江,幾無勝算;東去湘西是條絕路;貴州國民黨軍重兵屯聚,已是危地;尋機從云南渡江,有可能是紅軍突出重圍的活路。可以推斷,中央紅軍在土城受挫的當日,一個避開川軍圍堵,繞道云南渡江入川的設想正在毛澤東腦海中形成,并在一渡赤水之后就開始嘗試。

一渡赤水擺脫川敵,渡江計劃隨情調(diào)整

1935年1月29日,中央紅軍主力分三路擺脫正面川軍,在土城渡口西渡赤水,脫離絕地,向西南方的敘永、古藺地區(qū)快速退去。

一渡赤水后,軍委首先考慮繞過川軍防線過長江,如果此路不通,則嘗試從云南過金沙江。蔣介石、劉湘、龍云對紅軍的意圖也都估計到了。紅軍還在遵義時,蔣介石就調(diào)集劉湘的川軍在長江沿岸設防,并要求龍云將滇軍集結(jié)于畢節(jié),銜接川軍防堵。

紅軍剛過赤水,龍云綜合各方情報,判斷紅軍“必由宜賓上游渡河無疑”,并提出兩步截堵方案。龍云表現(xiàn)積極,被蔣介石任命為第二路軍總司令。

2月2日,紅軍攻敘永未克。當日24時,軍委決定野戰(zhàn)軍擬“轉(zhuǎn)移到古藺、興文、長寧地帶”,“再向西北前進”,意在繞過瀘州,于宜賓一帶北渡長江。

3日,二局從截獲的川南總指揮部的數(shù)份電報中獲悉:潘文華命郭勛祺帶3個旅疾進猛追,川軍另有5個旅從北面壓來,阻止紅軍進入長寧、興文、高縣、珙縣、筠連一帶。軍委意識到,突破川軍前后兩個梯隊的堵截,從四川北渡長江已不可能,于是準備實施從云南昭通地區(qū)渡金沙江的第二方案。

3日深夜10時,軍委電令各軍團,改“向西北前進”為“繼續(xù)向西”,向扎西(今威信)地區(qū)集結(jié)。紅軍各部遂急行軍,超過側(cè)擊之敵,轉(zhuǎn)入安全地帶。

5日,軍委根據(jù)川軍12個旅沿長江布防,薛岳部各縱隊已分路向川南開進,川軍已逼近天堂壩、毛壩的嚴重態(tài)勢,兩次電示各軍團:根據(jù)目前情況,原定渡江計劃已不可能實現(xiàn),必須迅速擺脫川敵,在長寧以南及西南地域休整,同時進行渡過金沙江之偵察。

對紅軍轉(zhuǎn)進云南,西渡金沙江的方案,蔣介石和龍云已作了相當充分的部署。滇軍開始向西調(diào)整部署。5日,二局又偵知,滇軍主力正從畢節(jié)和昭通向紅軍西面的鹽津、牛街撲來,西渡金沙江之路又被滇軍堵死。紅軍不得不放棄從云南渡金沙江的第二方案。

6日凌晨1時,軍委電告各軍團:“根據(jù)目前敵情及渡金沙江、大渡河的困難,軍委正在考慮渡江可能(性)問題,如不可能,我野戰(zhàn)軍應即決心留川、滇邊境進行戰(zhàn)斗與創(chuàng)造新蘇區(qū)?!?/p>

連日來,二局報告,龍云電令所部“以雄厚兵力壓迫而聚殲”紅軍于“長江南岸及永寧(河)以西橫江以東之地區(qū)內(nèi)”。東面薛岳的部隊雖然尚遠,亦正朝紅軍開來。薛岳命令周渾元3個師和黔軍4個團速向古藺、敘永“躡匪窮追,非到金沙江岸不得停止”。

錢江回憶說:

“(1月) 29日我們進抵古藺地區(qū)后偵知(敘)永有川軍范子英旅駐守,我軍繼續(xù)向扎西前進。2月5日我們進至石廂子,這時對川滇兩敵的情況了解得比較清楚了:川軍有7個旅向古藺、(敘)永跟進,滇軍3個旅也已到達滇黔邊境的鎮(zhèn)雄、畢節(jié)并向扎西撲來,又有南北夾擊之勢。”

情況緊急,中央只能在行軍路上開會,集體正式?jīng)Q定暫緩執(zhí)行渡江北上的計劃。

7日,軍委電示各軍團:“根據(jù)目前情況,我野戰(zhàn)軍原定渡河計劃已不可能實現(xiàn)。現(xiàn)黨中央及軍委決定,我野戰(zhàn)軍應以川、滇、黔邊境為發(fā)展地區(qū),以戰(zhàn)斗為勝利來開展局面,并爭取由黔西向東的有利發(fā)展?!?/p>

9日,軍委在扎西縣城召開擴大會議,對作戰(zhàn)計劃、方針,乃至組織和思想動員都作出了重要調(diào)整。毛澤東根據(jù)二局情報,總覽全局:各路敵軍麇集而至,唯黔北敵軍薄弱。他在會議上提出,“回師東進,再渡赤水,重占遵義”應是當前的方針,并明確指出,紅軍應“發(fā)揚運動戰(zhàn)的特長,去主動地消滅敵人”。

10日19時30分,朱德向各軍團發(fā)出《關(guān)于紅軍離扎西向雪山關(guān)進軍的指示》,指出金沙江已被敵封鎖,紅軍應迅速向東轉(zhuǎn)移。《指示》首先通報敵情:

“目前川敵以其主力由長寧、珙縣向西南攻擊并固守金沙江兩岸,另以其三個旅在大壩至兩河口之線向滇邊布防并以一部入滇追擊,滇敵三個旅將集中在大灣子至鎮(zhèn)雄之線向我進逼,薛岳兵團主力及黔軍仍在赤水河東地域?!?/p>

據(jù)此,軍委認為,應迅速脫離川敵與滇敵之側(cè)擊,決于明11日起轉(zhuǎn)移到雪山關(guān)及其以西地域,爭取渡河先機。

2月11日,毛澤東在原地留下一部佯動,以迷惑敵軍。紅軍主力則悄然離開扎西,跳出了國民黨軍正在收緊的包圍圈,轉(zhuǎn)進東北,脫離死地。

轉(zhuǎn)戰(zhàn)之中,蔣嫡系及地方軍閥不斷變換通信密碼,二局不斷跟蹤破譯。破譯科于2月7日、8日、9日和10日連克國民黨軍6本新密碼,通報了上自蔣介石意圖,下至各路敵軍具體部署和行動的情報。在一渡赤水后的10余天里,軍委的計劃和部署幾乎一日一變,其依據(jù)即二局對敵情變化的通報。二局的情報保障使紅軍步步都走在了對手的前頭。

二渡赤水重握主動,洞悉敵情再取遵義

2月11日20時,軍委電令各軍團向赤水河東進軍。電文顯示,二局對關(guān)鍵的敵情都是清楚的:

“一、綜合目前敵情:

“1.川敵追擊部隊大部集中高、珙、長寧之線及其以南地域。其達、袁(如駿)兩旅十號抵高縣,劉旅由珙縣向筠連,范、章兩旅在珙縣,章旅將向安邊前進,潘旅主力在長寧,一部在興文,郭旅十號在羅表,廖旅缺一團在羅海,郭、廖均擬向王場前進,穆旅向屏山前進,蔣(尚樸)旅布防灘頭、安邊之線,另二、三兩旅前在永寧,目前行動不明。

“2.滇敵安旅今十一號仍在大灣子并筑工事,魯(道源)旅主力今日可到大灣子,龔(順璧)旅昨到畢節(jié),有續(xù)向大灣子前進的可能。

“3.黔敵何(知重)、柏(輝章)、侯三師似仍在赤水右岸,駐地不明。

“4.薛敵之‘追剿’隊約兩個團,由二都向敘永前進。周敵率兩個師二十號集中黔西,有經(jīng)畢節(jié)向敘永前進模樣。吳敵兩個師似仍在黔西、大定(今大方)。其余不明。據(jù)此判斷:四川追敵幾全部向西,滇敵則堵我入滇,黔敵尚未參加‘追剿’,而薛敵追我行動亦不迅速。

“二、我野戰(zhàn)軍為準備與黔敵王家烈及周渾元部隊作戰(zhàn),并爭取向赤水河東發(fā)展,決改向古藺及其以南地域前進,爭取渡河先機……”

中央紅軍離開扎西后的近10天當中,二局連續(xù)從敵報中獲悉,國民黨軍此時尚不明中央紅軍主力去向,正在按原計劃向赤水河以西進軍。

2月18日21時,朱德、周恩來向各軍團首長下達《關(guān)于我軍速渡赤水河的指示》,強調(diào)指出:現(xiàn)我軍處此各方有敵的河套中,亟須遠離追敵,迅速渡赤水,爭取有利陣勢,以便集中全力消滅黔軍一部,開展戰(zhàn)局。

18、19兩日,紅軍出敵不意,分別在太平渡、二郎灘東渡赤水(二渡赤水),再入貴州,一個回馬槍,插向國民黨軍防守的薄弱處黔北。

24日,中央紅軍進占桐梓。同日,二局報告:蔣介石已命各路軍向黔北跟進,進至扎西地區(qū)的川軍3個旅轉(zhuǎn)向東追擊;薛岳兵團以吳奇?zhèn)タv隊第五十九、第九十三師由黔西、貴陽地區(qū)向遵義疾進;黔軍王家烈率一部進至遵義后以6個團前出婁山關(guān),遵義城內(nèi)只有王家烈的少量部隊守衛(wèi)。軍委決定乘追擊之敵大部尚未到達之機,給婁山關(guān)之敵以打擊,迅速占領(lǐng)婁山關(guān)及以南地區(qū),再取遵義。

25日,二局偵悉,王家烈急電薛岳:“遵義只駐第一團,擔任衛(wèi)戍”,“請總指揮薛飛令各師,兼程到遵增援?!奔t三軍團于當日發(fā)起婁山關(guān)戰(zhàn)斗,占領(lǐng)婁山關(guān)制高點點金山,擊潰黔軍6個團。

26日,軍委依據(jù)二局提供的吳奇?zhèn)サ谖迨拧⒌诰攀龓熯M軍位置,判斷該敵當日不可能趕到遵義城。于是,命令紅一、紅三軍團乘婁山關(guān)潰敵喘息未定之際,攻下遵義城。

27日,紅一、紅三軍團進攻遵義城。28日晨再占遵義。

28日,吳奇?zhèn)ペs到遵義附近,即率所部和王家烈殘部進行反攻。毛澤東等軍委領(lǐng)導認為,此時川軍距遵義尚遠,吳奇?zhèn)蓚€師孤軍深入,王家烈殘部已成驚弓之鳥,決心圍殲吳奇?zhèn)ゲ俊?/p>

戰(zhàn)斗打響后,二局及時將偵獲的吳奇?zhèn)ブ笓]部所在位置——忠莊鋪報告軍委。軍委遂命紅一軍團主力直插忠莊鋪,打亂吳奇?zhèn)サ闹笓],然后各個擊破。在紅軍凌厲的攻勢下,敵人潰不成軍。吳奇?zhèn)H率少量殘部狼狽逃竄,被紅軍緊跟追擊一天至烏江邊,渡江后砍斷浮橋,方才得以逃脫。

這是紅軍西征以來的第一個大勝仗,是毛澤東的神來之筆。二局的情報也是取得勝利的必要條件。博古回憶說:

“一渡赤水后,在扎西休整時軍委二局一科科長曹祥仁告訴我,他破譯了敵人的密電碼,掌握了敵人的行軍路線、出發(fā)時間等。于是毛主席指揮行軍,甩掉尾追的敵人,猶如神助,順利地二渡赤水并進行了遵義戰(zhàn)役?!?/p>

及時探知新場陷阱,三渡赤水調(diào)敵北上

吳奇?zhèn)サ膬蓚€師被擊潰后,敵人戰(zhàn)術(shù)改為長追穩(wěn)打。3月2日,蔣介石飛抵重慶行營,組織對中央紅軍的新一輪圍攻,布置重兵,構(gòu)筑堡壘,企圖在烏江以西聚殲紅軍。二局時刻注視著敵情的變化。

3月5日,軍委成立前敵司令部,朱德任司令員,毛澤東任政委。毛澤東和軍委的意圖是乘吳奇?zhèn)ゲ啃聰?,集中主力尋殲仁懷、魯班場的周渾元縱隊,力爭再打一個勝仗。同日,二局從敵人的情報中獲悉國民黨軍決定7日會攻遵義及封鎖烏江的計劃,其具體部署和行動如下:

川軍郭勛祺師三個旅6日由桐梓排居場集中,向遵義東南地區(qū)進攻;中央軍周渾元縱隊三個師5日開往楓香壩、長干山,6日到鴨溪、白臘坎,7日將攻擊部署準備完畢,即向遵義西南地區(qū)進攻。

以徐源泉部之新三旅及四十八師主力守烏江下游彭水到龔灘段;以湘軍何鍵之十五師、二十三師、六十三師推進至烏江東岸,守龔灘至清水口段;以吳奇?zhèn)タv隊之九十、九十二和五十九、九十三師殘部守烏江上游清水口、婁山關(guān)、烏江渡到大渡口段。均限于6日至8日以前到達。

郭、周兩部自報按部署積極行動。根據(jù)以上情況,軍委決心以消滅周渾元縱隊為主要作戰(zhàn)目標。

6日,中央紅軍開始行動,向長干山、白臘坎以西開進。然而,蔣介石得知毛澤東親自指揮,又根據(jù)航空偵察報告,判斷紅軍有西進或先與周渾元部決戰(zhàn),然后再向南進逼貴陽的意圖,遂命令周渾元部于長干山附近暫取守勢。周渾元和吳奇?zhèn)ゾ鶠榧t軍在江西的老對手,有吳慘敗的前車之鑒,周畏殲不出,紅軍多次尋戰(zhàn),未達目的。

8日,毛澤東、朱德以及軍委縱隊進駐遵義境內(nèi)的茍壩。10日凌晨1時,紅一軍團林彪、聶榮臻兩首長致電軍委,建議紅軍主力進軍茍壩西邊的打鼓新場(今金沙縣城)和三重堰(今重新鎮(zhèn)),殲滅該地黔軍。

此前,毛澤東查閱了二局最新偵譯的敵報。敵報顯示:蔣介石已知曉紅軍主力在鴨溪、白臘坎一線,判斷紅軍有可能“將折經(jīng)打鼓新場、黔西、安順之線竄逃”,電令“打鼓新場一帶之黔軍,嚴密布防堵截”,令滇軍“孫(渡)縱隊向新場、白臘坎之線推進策應”,命吳(奇?zhèn)ィ?縱隊乘紅軍與周(渾元)縱隊對峙之機,“用最速方法,渡烏江北岸猛進,尋匪側(cè)背剿之”,并派“別動隊、先遣隊在織金西北縱橫埋伏”。打鼓新場、黔西一線已是國民黨軍圖謀聚殲紅軍的預設戰(zhàn)場。

10日白天,張聞天主持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討論是否進攻打鼓新場。與會者均贊成采納林、聶的建議,只有毛澤東反對。毛澤東指出,二局破譯的敵電表明,蔣介石在貴州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打鼓新場及其近旁,并計劃在此聚殲紅軍,進攻打鼓新場是啃硬骨頭,搞不好會落入蔣介石的圈套,陷入敵人5個縱隊的圍攻,遭受土城戰(zhàn)斗那樣的敗局。會議按照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否定了毛澤東的主張,并罷免了毛澤東前敵司令部政委職務。

周恩來重新研究了二局偵破的敵報后,表示贊同毛澤東的主張。當晚,周恩來再次召集開會,進一步說明敵情,最終決定放棄進攻打鼓新場。11日凌晨1時30分,朱德致電林彪、聶榮臻、彭德懷、楊尚昆,說明敵情,解釋了不進攻打鼓新場的理由:

“據(jù)昨前兩天情報,猶(國才)旅已由西安寨退泮水,如見我大部則續(xù)退新場。滇軍魯旅已到黔西,十二號可到新場,安(恩溥)龔兩旅則跟進。依此,我主力進攻新場已失時機。因為我軍十二日才能到新場,不但將為黔滇兩敵所吸引,且周川兩敵亦將出我側(cè)背,如此轉(zhuǎn)移更難。”

12日,在政治局會議上,成立了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組成的三人軍事指揮小組,進一步確立和鞏固了毛澤東在全軍的領(lǐng)導地位。

15日晨,中央紅軍進攻仁懷城南魯班場的周渾元部。魯班場在赤水河上游的茅臺渡口南約20公里。紅軍要從茅臺渡赤水,需經(jīng)魯班場附近。在發(fā)起魯班場戰(zhàn)斗之前,毛澤東已派出工兵分隊,先期到達茅臺渡口,奪取和控制了渡河點,并架設了兩座浮橋。至15日晚,魯班場仍未攻克,鑒于各路國民黨軍迅速向魯班場進逼合圍,軍委決定撤出戰(zhàn)斗,西渡赤水,擺脫再次形成的包圍圈。

16日18時,朱德致電各軍團,部署西渡赤水(三渡赤水)的行動:我野戰(zhàn)軍決于今16日晚和明17日20時以前,由茅臺附近全部渡過赤水河西岸,尋求新的機動。當晚至次日中午,紅軍大搖大擺地在仁懷縣茅臺鎮(zhèn)三渡赤水河西進。此次渡河實際上是一次全軍佯動,目的在于把已經(jīng)調(diào)集到黔西北的國民黨軍再調(diào)動到川南,因而不怕國民黨軍發(fā)現(xiàn)。國民黨軍的飛機果然中計,如獲至寶地向蔣介石報告紅軍西渡赤水的情報。蔣介石發(fā)現(xiàn)紅軍三渡赤水,再入川南,急令所部再向川南進擊。

3月18日,軍委根據(jù)二局情報向各軍團通報敵情:蔣介石已集中兵力,要在川南將紅軍一網(wǎng)打盡。

三渡赤水之時,毛澤東已為四渡赤水做了準備,下密令派工兵在太平渡、二郎灘提前維修紅軍二渡赤水時用過的老浮橋。三渡赤水為更加精彩的四渡赤水拉開了序幕。

四渡赤水突破封鎖,敵情了然大膽穿插

中央紅軍第三次渡過赤水河后,在西岸僅停留了三四天,即轉(zhuǎn)身再次東渡赤水(四渡赤水)。

3月19日,破譯科在古藺大村鎮(zhèn)又連破國民黨軍3個新密碼。二局偵譯的多份落款為“中正”的密電揭示:蔣介石已知紅軍位置,但不明紅軍意圖。他決意在赤水鎮(zhèn)、敘永、古藺、畢節(jié)一帶聚殲中央紅軍。

20日17時,朱德發(fā)布東渡赤水河的行動部署,指出:“估計尾追我軍之郭敵,將配合敘、藺之川敵及畢節(jié)、赤水鎮(zhèn)之滇敵等的截擊,這使我西進不利”,要求野戰(zhàn)軍“秘密、迅速、堅決出敵不備折而東向”,渡過赤水河,“尋求機動”。

同日,紅一軍團派出一個團,偽裝主力,由鐵廠、兩河口大張旗鼓地向古藺前進。中央紅軍主力則鉆出敵人尚未封死的合圍圈,于21日晚,以隱蔽、迅速的動作,突然掉頭向東,利用毛澤東預先密令工兵在二郎灘、太平渡修復的浮橋,四渡赤水。二局隨軍委縱隊由九溪口過河。

22日,紅軍全部渡過赤水河,即依照總部電令“迅速南移”,“趕快通過遵、仁之線,向南尋求新的機動”。

同日,二局報告:蔣介石已發(fā)現(xiàn)紅軍再次“渡過赤水河,向東回竄”,命上官云相部即在遵義“嚴陣固守”,郭勛祺部追擊,“周、吳兩縱隊應星夜集結(jié)仁懷、茅臺、譚廠一帶”。

24日,蔣介石由重慶飛抵貴陽督戰(zhàn),開始部署對紅軍新一輪的“圍剿”。同日,軍委再次電令各軍團:敵人企圖連接遵義至仁懷的封鎖線,阻我在其以北地區(qū)。要求“我野戰(zhàn)軍以遭遇敵人姿勢趕快通過遵、仁之線,向南尋求新的機動”。

紅軍三渡赤水與四渡赤水的行動,將國民黨軍大部調(diào)向烏江以北。遵義至仁懷一線的狹小地域集結(jié)了敵軍數(shù)十個團,使紅軍處于重兵包圍之中,向南通過遵仁封鎖線具有極大風險。然而二局的偵察,讓軍委對敵情了然于胸,使紅軍敢于在密集部署的敵陣中穿插。

25日20時,軍委根據(jù)二局提供的準確敵情報告向各部作了如下通報:

甲、蔣敵現(xiàn)抵貴陽。

乙、周敵萬(耀煌) 師(缺一團)本日集中楓香壩,謝(溥福)師兩團二十六、二十七兩日可趕到楓香壩,蕭(致平)師仍分在楓香壩、白臘坎、鴨溪。其余萬、謝兩師各一團尚在新渡、大渡口、赤水鎮(zhèn)之線,待黔敵何、柏兩師各一團接防。周敵并有酌派一部至長干山、泮水等處筑工消息。

丙、吳敵歐(震)師兩團在仁懷,一團兩路口,梁(華盛) 師茅臺及其附近,唐(云山)師兩團在仁懷、茅臺間筑工。

丁、黔敵何知重有兩團在毛壩,柏師兩團在魯班場,有各派一團接周敵赤水上游防務消息,李成章旅到魯班場,分一團到觀音場,猶禹九旅分在新場、巖孔、吳馬口筑工。

戊、魏(金榮)、蔣(德銘) 兩部仍在遵城,李(韞珩)、裴(昌會)兩師有派別動隊向桐梓前進。

己、川敵昨二十四日潘旅抵龍新場,廖旅太平渡東岸,袁(治)旅土城,今日續(xù)進,田(冠五)、劉、張(竭誠) 三旅將在赤水、鳛(習)水、松坎防我。

軍委根據(jù)以上敵情判斷:蔣介石企圖“截我東向”,“阻我南進”,因此,紅軍應突破包圍,向西南行動,以轉(zhuǎn)移戰(zhàn)局。

25日22時,在軍委的敵情通報發(fā)出兩小時后,紅三軍團軍團長彭德懷和政委楊尚昆致電朱德,認為“目前向西南尋機動很困難,首先要突破周、王、孫縱隊,很難完成達到黔西、大定地域的戰(zhàn)略任務”,建議“轉(zhuǎn)向東南之烏江流域比較有利”。

26日凌晨1時,朱德接受彭、楊建議,決定紅軍“集結(jié)主力改經(jīng)長干山與楓香壩中間地段南下。如周敵由長干山截擊時,則以運動戰(zhàn)消滅之”。

當日,部隊按軍委部署向南運動,移動過程中與國民黨軍數(shù)次發(fā)生接觸,行動受阻。同日深夜,二局發(fā)現(xiàn)長干山與楓香壩中間的空隙已被國民黨軍攔住,必須尋求新的路線。

27日清晨6時,軍委根據(jù)敵情的新變化,緊急發(fā)出電令:“野戰(zhàn)軍原定從長干山、楓香壩之間突圍行動已不可能,決改從鴨溪、白臘坎地域向西南轉(zhuǎn)移?!?/p>

當日,紅九軍團偽裝主力,向長干山、楓香壩佯攻,繼續(xù)吸引敵軍北上。

28日,天公作美,下起暴雨,紅軍主力部隊瞅準國民黨軍圍堵的空當,冒雨由鴨溪、白臘坎之間順利通過遵仁封鎖線,把大部分國民黨軍甩在赤水河兩岸。緊接著,主力直插烏江邊,尋機南渡。

30日,二局偵悉“周吳兩敵今卅日向泮水、新場前進”,軍委領(lǐng)導據(jù)此判斷,“如該敵偵知我情況,有改向狗茍場、安底、沙土猛追的可能”,而狗茍場、安底、沙土距紅軍渡烏江地段僅10到15公里。為了保證各軍團能有充分時間順利渡江,經(jīng)軍委首長商議,由二局局長曾希圣設計,逆用敵之在用密碼:二局仿蔣嫡系部隊行文格式擬電,冒充蔣介石給周渾元、吳奇?zhèn)蓚€縱隊發(fā)去電令,命其繼續(xù)向泮水、新場、三重堰西進,以期將兩個縱隊調(diào)離烏江沿岸,遲滯敵主力的行動。敵軍果然中計,使紅軍贏得了南渡烏江的時間。

31日,除九軍團留在烏江以北佯動外,紅軍全部經(jīng)江口、大塘、梯子巖三處渡過烏江,將川、滇、黔圍堵軍和周、吳縱隊全部拋在烏江以北地域。

改向東南直逼貴陽,調(diào)出滇軍讓開大道

部隊南渡烏江后正在途中休息時,毛澤東來到紅二師。師政委劉亞樓疑惑地問毛澤東:“紅軍繞來繞去,到底是要去哪里?”毛澤東笑而不語,用紅色鉛筆在軍用地圖上畫出一道醒目的線,由貴州向西南,入云南,再折轉(zhuǎn)直指金沙江,構(gòu)成一條令人難以置信的大迂回路線。

4月1日19時,軍委根據(jù)二局報告發(fā)現(xiàn),原計劃向西南前進的方向上有國民黨軍的兩路縱隊企圖堵截我軍,遂電告紅一、紅三、紅五軍團:決改經(jīng)息烽、修文之線向東南過(底)寨渡河,尋求新的機動。紅軍以一部監(jiān)視息烽以北地帶之敵,并偽裝紅軍將向東,作出東進湖南,會合紅二、紅六軍團的姿態(tài),主力則經(jīng)息烽、扎佐,直逼貴陽。

為了調(diào)出在畢節(jié)、安順一線駐守的滇軍,讓開紅軍挺進云南的大路,毛澤東率領(lǐng)紅軍攻其所必救。4月2日,紅軍前鋒逼近敵軍守備薄弱的貴陽。正在貴陽督戰(zhàn)的蔣介石急令吳奇?zhèn)?、周渾元和滇軍主力孫渡縱隊星夜兼程救駕。

同日,二局再獲敵電,得知蔣介石認為紅軍“麇集潮水場、九莊、龍盤山、石洞、底寨一帶地區(qū),顯有東竄之勢”,表明紅軍南來的目的是又要去湘西與賀龍會合,即命令各部東進,阻止紅軍東渡清水江與湘西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為了讓敵人錯上加錯,毛澤東再派兵一部,向甕安佯動。4日,蔣介石發(fā)出電令,命各路國民黨軍向“甕安大道猛進,星夜馳進”,各師均至“甕安附近會剿”。

7日,二局偵知,國民黨軍重兵已集聚在甕安一帶,滇軍的孫渡縱隊也已遠離云南,到達貴陽,現(xiàn)正向貴定方向繼續(xù)東進,通往云南的大路洞開。

9日,毛澤東率領(lǐng)中央紅軍主力,在貴陽東約20公里處突然轉(zhuǎn)向西南,從貴陽和龍里之間敵軍防線空隙處穿過。隨后,全軍分左、右兩個縱隊,開始以日行60公里的強行軍速度,向敵軍兵力空虛的云南大步前進。此時,蔣介石方才明白,紅軍意圖不在攻取貴陽和東進,遂急令薛岳率部和滇軍一同追擊。而遠在貴陽東北面的敵軍,被毛澤東和紅軍拖得疲憊不堪,已無力調(diào)頭尾追。鄒畢兆在《玻璃杯》中對這步妙棋有如下記述:

“毛主席早有經(jīng)云南北進的戰(zhàn)略,講過:調(diào)出滇軍就是勝利?,F(xiàn)在蔣介石的嫡系已向鎮(zhèn)遠東去,連孫渡的滇軍也東去了。于是輕松了幾天的紅軍,忽然調(diào)頭西進,讓開滇軍,分多路通過龍里、貴陽間公路向西南方向前進,把蔣介石所有的軍隊都甩在東邊了。(被)拖得筋疲力盡的各路敵人,要追趕士氣旺盛的紅軍,將是望塵莫及,連送行都來不及了。周副主席講過:四渡赤水,南破烏江,困貴陽,甩掉敵人,毛主席真是用兵如神?!?/p>

四渡赤水歷時兩個多月,中央紅軍在赤水河兩岸的狹小地域內(nèi),避實就虛,聲東擊西,于敵軍密集部署、犬牙交錯的陣地之間穿插運動。二局要邊行軍,邊工作。從事偵聽的工作人員根據(jù)敵臺訊號的強弱、聯(lián)絡的繁簡、呼叫的急緩、發(fā)報的增減等征候,來偵察敵臺、辨別敵人的主次、判斷敵臺的遠近;破譯的同志,為了完成緊急的任務,即使在行軍中,也要日以繼夜地突擊,不破譯,決不休止。盡管敵人密碼變換頻繁,由于他們早就摸透了敵人密碼的規(guī)律,也能駕輕就熟,很快突破,保證及時向毛澤東和軍委提供情報。

葉劍英后來如此評說:

四渡赤水之后,在龍里、貴陽之間不過60華里的地方,紅軍進進出出,局外人看來非常神奇,但我們十分清楚,很重要的一條,是靠二局情報的準確及時,如果沒有絕對準確的情報,就很難下這個決心。

偵知敵情走弓背,保障全軍渡金沙

紅軍離開貴陽南下時,蔣介石仍不明白毛澤東進軍云南的意圖,在對部下訓話時講:紅軍已無力遠行,最大的可能是調(diào)頭到貴州的大定、黔西,然后尋機渡江。直到4月中旬紅軍到達紫云后,他仍認為紅軍要向安順、鎮(zhèn)寧前進。得知敵人的判斷后,紅軍決定南渡北盤江。

4月13日,國民黨軍周、吳兩縱隊和湘軍李抱冰的第五十三師掉頭西進,沿滇黔公路在紅軍右側(cè)追擊,滇軍孫渡縱隊也尾隨紅軍而來。

紅軍在貴州轉(zhuǎn)戰(zhàn)數(shù)月,得不到必要的補充,彈藥極缺,饑餓疲乏,指戰(zhàn)員的體力消耗幾乎達到極限。軍委命令野戰(zhàn)軍盡快脫離敵軍,迅速西進,爭取先機。部隊常以每天50多公里的速度行軍,非戰(zhàn)斗減員大量增加。

曹祥仁不分晝夜地工作和行軍,經(jīng)常生病發(fā)燒,體力大量透支,終于有一天,跑不動趕不上隊伍了。所幸這時黃克誠騎馬過來,見到躺在路旁的曹祥仁,馬上把他扶上馬,馱著他向前走,救了曹祥仁一命。

4月23日,紅軍主力進入云南曲靖地區(qū)。同日,二局報告敵情表明:“孫縱隊在我左側(cè)后,周、吳縱隊在我后,十三師在我右側(cè)后?!睌耻娋o追不舍,軍委考慮打擊追敵,遲滯敵人的追擊。

23日22時,軍委下達關(guān)于消滅沾益、曲靖、馬龍之敵的命令:“我軍因地形不利,未曾在興盤路上取得消滅周敵的戰(zhàn)役勝利,現(xiàn)應攻占平彝、沾益、曲靖、馬龍地帶,控制昆明東北要道,便于與追敵及新調(diào)之敵作戰(zhàn),向上述地點前進中應消滅阻我滇敵,對追敵則遲滯之?!?/p>

半小時后,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和政委聶榮臻致電軍委,建議力求消滅萬耀煌師,并須盡可能避免走弓背路。

4月25日,軍委下達消滅白水、曲靖地區(qū)敵軍的命令。22時,林彪、聶榮臻致電軍委,提出不同意見:諸敵已占領(lǐng)我回黔之路,相隔甚近,且縱深配備,甚易互相策應。敵兵力絕對優(yōu)于我軍,我軍即令能消滅他一兩個師,但仍無法轉(zhuǎn)變形勢,敵必繼續(xù)進攻,其時成強弩之末,而不能取得最后勝利,又因河流阻隔,回旋地域甚窄,在敵分進合擊時,極難回避所不欲之戰(zhàn)斗。因此,野戰(zhàn)軍應立即變更原定戰(zhàn)略,而應迅速脫離此不利形勢,先敵占領(lǐng)東川,應經(jīng)東川渡過金沙江入川,向川西北前進,準備與四方面軍會合。

彭德懷也提出類似意見,認為不宜在此與國民黨軍作戰(zhàn)。軍委接受了他們的建議,放棄了痛擊尾追之敵的計劃。但根據(jù)二局報告,蔣介石和龍云都認為紅軍可能在東川以北的會澤、巧家渡江,薛岳的大軍正向此處開來,因此沒有采納北經(jīng)東川渡江意見,而選擇了更為安全的弓背路,在昆明以北渡過金沙江。曹祥仁在“文革”中聽到有人重提林彪反對走弓背路的故事,笑道:“弓弦上有敵人,當然要走弓背,林彪不知道。”

4月29日,紅一、紅三軍團分別攻占昆明東北的嵩明、尋甸,龍云趕忙收縮部隊,加強昆明城防。在毛澤東的指揮下,中央紅軍向昆明虛晃一槍之后,即向北轉(zhuǎn)向金沙江邊的渡口。

渡過金沙江前,二局出了一件大事:二局譯電科的陳仲山被龍云俘虜,敵人從他身上搜出已翻譯成文的敵軍各方往來密電一束。國民黨由此進一步了解到二局的偵破能力。蔣介石極為惱火,5月3、4兩日連電龍云:“我軍電文被匪竊譯,實屬嚴重問題”,“危險堪虞,恥莫甚焉”,規(guī)定“須綜印多備密碼,每日調(diào)換使用;凡一密碼在一星期中,至多只用一次,換日換用”。但這一情況并沒有難住二局破譯科的兩個破譯能手,他們?nèi)允亲叩侥睦?,破譯到哪里。

5月3日,中央縱隊在皎平渡巧渡成功。但主力紅一、紅三軍團在龍街和洪門渡口,因江水太急無法架橋,不能渡江。而尾追紅軍的敵前鋒部隊萬耀煌師已接近昆明。此時,二局譯出萬耀煌發(fā)給蔣介石的密電,萬謊稱沒有發(fā)現(xiàn)共軍,并決定在團街休整。

毛澤東得到二局的報告后大喜。當時正在毛澤東身邊工作的一局作戰(zhàn)參謀呂黎平回憶說:

“1935年5月4日,軍委總司令部在云南的皎平渡渡口,渡過了金沙江以后,曹祥仁又破譯敵報,得知國民黨第十三師師長萬耀煌同蔣介石之間有矛盾。萬耀煌為了保存實力,不愿孤軍深入尾追我軍,便向蔣介石謊報,在其前進的方向上,沒有發(fā)現(xiàn)共軍的形跡,故決定在團街原地休整一天,然后再沿原路返回,協(xié)同友軍從其他方向‘圍剿’共軍。

“毛主席同朱總司令、周副主席一道來到設在一個崖洞里的作戰(zhàn)指揮室,主席用一支紅鉛筆指畫著一幅掛在壁上的十萬分之一地圖,示形而又風趣地對我們幾個作戰(zhàn)參謀說:你們看,龍云的部隊被我們‘調(diào)’到貴州去了,現(xiàn)在萬耀煌的第十三師又要聽我們‘指揮’了。你們知道三國時代諸葛亮借東風的故事嗎?我們現(xiàn)在借用蔣介石與萬耀煌的矛盾,把主力部隊調(diào)到這里來渡江。將來也讓后人寫段故事吧!”

軍委據(jù)此認為,只要充分利用蔣、萬矛盾所贏得的四五天時間,就可以讓全軍在皎平渡順利渡江,即發(fā)電命令紅一、紅三軍團趕往皎平渡過江。5月9日,全軍順利渡過金沙江。李德在《中國紀事》中這樣評說:

“紅軍渡過金沙江以后,在戰(zhàn)略上形成了一種新的比較有利的局勢。首先是擺脫了蔣介石的追擊部隊,通往北方的道路暢通無阻了?!?/p>

長征中黑夜走路的燈籠

在渡過金沙江之前的兩個月中,由于中央的口號一變再變,行軍路線繞來繞去,部隊跑得苦不堪言,不少人,包括高級指揮員在內(nèi)都無法理解毛澤東的指揮意圖。時任紅三軍團政委的楊尚昆回憶說:

“當時,行動的目的不僅是師一級的干部不知道,我那時是軍團政治委員,也不完全知道。反正天天聽命令,讓走就走,大體上只知道是要甩掉敵人?!薄懊珴蓶|經(jīng)常講,沒什么可說的,走就是了,哪里要說清楚才走呀?!薄澳菚r候迂回曲折走得很苦,兩條腿都走痛了,有的人連爬都爬不動了。這段時間,紅軍的情緒是不高的,四渡赤水,今天過去,明天過來,部隊里罵娘罵得厲害?!?/p>

由于二局絕密的工作性質(zhì),在長征中只有極少數(shù)最高層軍事領(lǐng)導了解二局提供的情報和毛澤東的指揮意圖。大多數(shù)人因為不知道而產(chǎn)生不理解是很自然的。博古回憶說:

“1935年3月4日,中央軍事領(lǐng)導在鴨溪成立了前敵司令部,朱德為司令員,毛澤東任政委?!珴蓶|任政委后,親自主管一科,直接掌管(國民黨)電臺的電訊往來,以此指揮戰(zhàn)斗行動,用兜圈子的辦法巧妙躲過敵人的堵追?!薄爸芏鱽怼瓌t嚴格控制一科,封鎖曹祥仁破譯密碼之事?!?/p>

我們今天回頭來看,四渡赤水有點像一場老鼠逗貓的游戲。有了二局,紅軍突圍,耳聰目明。蔣介石圍追堵截,雖占有諸多優(yōu)勢,卻是只瞎貓。四渡赤水的全過程都可以說是毛澤東妙用二局情報的結(jié)果。先進的無線電偵察技術(shù),使紅軍在信息戰(zhàn)領(lǐng)域里與對手的較量中占據(jù)了壓倒性優(yōu)勢,為毛澤東和軍委的指揮及時提供了準確、可靠的情報依據(jù)。

只要認真研讀一下長征時期的文獻,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軍委下達的作戰(zhàn)命令和行動部署,一般情況下總是首先通報敵情,包括國民黨中央軍及湘、粵、川、桂、黔、滇等各路軍閥的情況。如果將這些通報的敵情與蔣介石同各路軍閥及各路軍閥之間的往來電報對照,可以發(fā)現(xiàn)二者高度吻合。

從1935年1月紅軍離開遵義至5月渡過金沙江前后,在4個月的征戰(zhàn)之中,軍委二局在敵情緊迫、敵人重兵圍追堵截的險惡環(huán)境中,相繼破譯了湘、桂、滇、川當面之敵的密碼約90種,及時、準確地偵悉了敵人兵力部署等大量情報。

因此,毛澤東“用兵如神”是有科學依據(jù)的,并不是編造的神話。長征時曾在二局從事偵收工作的鐘夫翔說:

“事實上毛澤東并不是神仙,不可能有什么超自然的神機妙算。他之所以能料事如神,是以各種軍事情報,特別是我軍無線、有線偵察提供的情報為科學根據(jù)的。”

然而,在江西中央蘇區(qū)第五次反“圍剿”和遵義會議之前的長征中,雖然二局的情報工作也很出色,但錯誤路線的指揮卻給紅軍造成了極大損失。對比之下,完全可以說,毛澤東和軍委的英明指揮,使二局的情報發(fā)揮了最大效用。

除了二局的無線電偵察外,一局的作戰(zhàn)和機要保密,三局的無線電通信聯(lián)絡,四局的后勤供給等其他司令部工作,也都為毛澤東和軍委的指揮,為長征的勝利作出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貢獻。當然,更應當歌頌的還有廣大指戰(zhàn)員的英勇作戰(zhàn)和犧牲。

對于二局在長征中的功績,毛澤東和軍委其他領(lǐng)導都給予了極高評價。毛澤東曾說,二局是長征中黑夜走路的燈籠,我們是打著這個燈籠長征的。1939年初,在安塞二局一次干部會議上,毛澤東說:“如果沒有二局,長征是否能順利到達陜北都很難說?!泵珴蓶|的話并非溢美之詞。正如毛澤東所說,“軍事家活動的舞臺是建筑在客觀物質(zhì)條件的上面”,指揮員正確的部署、決心和判斷,“來源于周到和必要的偵察,和對各種偵察材料的聯(lián)貫起來的思索”。以“用兵如神”稱頌毛澤東在四渡赤水中所展現(xiàn)的杰出指揮才能,也是對包括二局在內(nèi)的全體紅軍將士的贊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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