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英 高春平

劉開基：家教嚴明德傳兒女

■劉繼英 高春平

“路要自己走，不能依賴父母”

劉開基一生鞠躬盡瘁、忘我工作，后期又患了重病，與兒女們在一起的時間很有限，但他對孩子們卻始終有著深深的愛，有很嚴格的教子方法。他對優(yōu)越環(huán)境下生長的子女們，總有一種發(fā)自本能的擔憂——擔心他們滋生“嬌、驕”二氣。在孩子們年齡還較小的時候，就告誡子女：“路要靠自己走，不能依賴父母”。為此，他在約束孩子方面，有時到了近乎苛求的態(tài)度。

1947年，劉開基任太岳一地委書記。有一次，年僅11歲的大女兒劉啟英領(lǐng)上同學到禮堂看戲，守門的同志擋住不讓進，劉啟英就說：“我是地委的”。劉開基知道后，很嚴厲地批評了劉啟英，還讓她寫出深刻檢查。

1962年“六一節(jié)”，劉開基順路去看望在太原九一小學住校的幾個女兒時，專門對學校領(lǐng)導說：“不要讓她們當（學生）干部，那樣很容易助長她們的優(yōu)越感。要讓她們多受別人的管教，（這）對她們的成長不會有壞處?！?/p>

1965年1月，全省召開青年積極分子代表大會，有關(guān)部門準備將帶頭去省農(nóng)科院千家峰果樹場插場務(wù)農(nóng)的劉開基之子劉繼英樹為標兵，劉開基知道后堅決制止。1965年8月，劉繼英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同年9月又經(jīng)組織推薦上了省委黨校，劉開基教育兒子：“要防止驕傲，要有理想和信念，不要把父母的地位當拐棍?！眲⒗^英大學畢業(yè)后，又回到了果樹場。劉開基多次到果樹場調(diào)研，從沒去看過兒子，并一再囑咐場領(lǐng)導不要對劉繼英有任何特殊照顧。

1954年，劉啟英初中畢業(yè)后，到247兵工廠當了工人。為了照顧手殘的母親，劉啟英找到在太原市團市委工作的父母的老熟人李德昌，希望能把自己調(diào)到離家稍近點的單位。李德昌與有關(guān)領(lǐng)導商量后，把劉啟英調(diào)回了城里。劉開基知道后很嚴肅地批評李德昌：“你把我女兒調(diào)回來，別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是不是也該把別人的孩子調(diào)回城里？都想在城里工作，城外怎么辦？”事后，劉開基又嚴厲地教育了女兒。

1970年，劉啟英在繁峙鐵家會蹲點，擔任下放隊指導員。由于表現(xiàn)突出，組織上準備確定其參加縣委班子，并報送地委。恰在此時，劉開基到忻州檢查工作，知道了這件事。他親自把劉啟英的名字劃掉，換成了別人。他說：“干部子弟，尤其是高干子女，過早擔任領(lǐng)導職務(wù)不好?！眲⒂⒁虼耸チ艘淮紊w機會，心里不痛快?；氐教?，劉開基不等女兒說什么，先開導女兒：“干革命，是大家的事，只要對黨和人民有利，誰干也行。干革命不是為了當官。”最終說服了女兒。

1964年，劉繼英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劉開基對劉繼英說：“你申請入黨是好事，說明你是革命的，但你不能搞特殊，不能因為你是副省長的兒子就放寬條件，要在思想上真正入黨，把自己交給黨，做一名真正合格的黨員”。

1970年3月，劉開基的三女兒劉汾英被分配到工廠，看到有的同學想離開工廠，她的思想也開始不安定。劉開基就和劉汾英講：“應(yīng)該聽從領(lǐng)導的安排，不要亂想，要安心在工廠工作，要抓住機會好好學習。條件艱苦，更能鍛煉人。要有一種不怕艱苦、不怕挫折的思想”。

劉開基不給子女開后門，他將自立自強、摒棄特殊化的意識傳輸給子女，他的八個子女，毫無例外，沒有一個“三門”干部，都是從基層農(nóng)場、工廠、農(nóng)村、部隊干出來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們也從父親的嚴管態(tài)度和做法中，逐漸領(lǐng)悟到了父親的深刻寓意，自覺使各自的工作、生活行為符合黨和人民的要求，為周圍的同志樹立了表率。

“勤于勞動，勇于做普通勞動者，當好普通一兵”

劉開基經(jīng)常教導兒女：“勞動光榮，不勞動可恥。只有勤于勞動，勇于做普通勞動者，當好普通一兵，才能保持勞動人民的本色”。

1963年10月，山西響應(yīng)毛主席的號召，在全國較早組織起第一批城市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插場插隊。這批知識青年中就有劉開基唯一的、身有殘疾的兒子劉繼英。劉開基鼓勵劉繼英下鄉(xiāng)鍛煉，劉繼英告訴父親，當時青年中流傳著“五不擇業(yè)”：即不轉(zhuǎn)“地球儀”（當理發(fā)員），不拉“手風琴”（當公共汽車售票員），不當“小孩王”（任幼兒園和小學教員），不照“半身像”（當商店售貨員），不去“修地球”（當農(nóng)民）。尤其是“修地球”，被認為是最沒有出息的選擇。

劉開基嚴肅批評了這種輕視普通勞動者，特別是輕視農(nóng)民的觀點，讓劉繼英好好讀讀毛主席的《青年運動的方向》，下決心走與工農(nóng)相結(jié)合的道路。

劉開基對兒子說：“什么叫前途？什么是有出息？只有跟黨走，才是真正的有前途、有出息。干什么具體工作是一回事，但為什么人的問題要解決好。”

在他的鼓勵下，劉繼英帶頭寫了上山下鄉(xiāng)申請書，到省農(nóng)科院千家峰果樹場務(wù)農(nóng)，給全省各級領(lǐng)導干部送子女上山下鄉(xiāng)做出了表率，受到時任國務(wù)院副總理譚震林同志及中央安置辦公室領(lǐng)導同志的表揚。1963年10月10日，劉繼英去果樹場前不久，劉開基給他題詞：“你積極要求參加勞動是絕對正確的，要堅持發(fā)揚這一精神，戰(zhàn)勝將可能遇到的一切困難和阻力，在勞動空隙時要注意抓緊時間，努力學習政治文化和科學技術(shù)。并要經(jīng)常不斷地改造自己，做好團的工作和青年工作；要和同志真誠團結(jié)，互學互助，以求共同進步，力求做一個模范的勞動者——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堅強戰(zhàn)士?！蓖瑫r，將從戰(zhàn)爭年代起伴隨自己幾十年的一個“馬褡子”和一條舊毛毯送給兒子。劉開基說：“這個‘馬褡子’和毯子雖然舊了，補了不少補丁，但它隨我度過了艱苦的戰(zhàn)爭年代，你帶上它，不要忘了老傳統(tǒng)?！眲㈤_基勉勵兒子過好“三關(guān)”：勞動關(guān)、生活關(guān)和輿論關(guān)。劉繼英一到果樹場，即與場里工人一起給果樹剪枝、打藥、滅蟲，在地里鋤草、施肥、耕種，很快成為農(nóng)場勞模。1965年1月，劉繼英出席全省積極分子代表大會，當年“五四”青年節(jié)，被評為全省優(yōu)秀共青團員，出席了全省團代會。8月份入黨，9月份被保送到省委黨校學習。1969年大學畢業(yè)后，許多人跑關(guān)系想分配個好單位，劉開基卻鼓勵劉繼英走自己的路，說：“一切聽從組織的安排，果樹場就很好，那里需要你?！痹趧㈤_基的鼓勵下，劉繼英還是按工人身份回到了原單位。劉繼英是全班調(diào)干生中唯一回原單位的。

1969年8月，劉開基的二女兒劉改英高中畢業(yè)，想去內(nèi)蒙古建設(shè)兵團。劉改英把想法告訴父親，劉開基對女兒說：“路要靠自己走，只要你自己想好，爸爸媽媽是不會阻攔你的，出門在外，對你是個鍛煉。但是記住，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眲⒏挠⒄埜赣H寫幾句臨別囑咐的話，劉開基認真地寫道：“一個自愿革命的人，必須有明確堅定的意志，對每一件革命工作的實現(xiàn)，都必須有高度的責任感和英勇頑強的決心。但不要只憑主觀愿望和不顧客觀條件任意作為。一定要時時事事遵循毛主席的教導，‘謙虛、謹慎、戒驕、戒躁’，檢點約束自己?！?970年，劉改英在兵團戰(zhàn)士中首批入黨。1972年，經(jīng)組織推薦，劉改英上了吉林大學，劉開基又寫信鼓勵劉改英：“要努力造就成一個真正的、又紅又專的共產(chǎn)主義革命戰(zhàn)士?！?975年劉改英大學畢業(yè)，在畢業(yè)去向問題上，劉開基要求女兒服從組織分配。最后，劉改英去了四川達縣一個深山溝里的三線企業(yè)。

1969年10月，劉開基的四女兒劉晉英中學畢業(yè)，主動把留城進工廠的指標讓給貧困同學，在父母的支持下，自帶行李奔赴內(nèi)蒙古建設(shè)兵團。到兵團后，從縫皮褲、絮棉被、炊事員等最平凡最普通的工作干起，1970年入團，1971年入黨。1972年，經(jīng)組織推薦，上了北京大學化學系。1975年12月大學畢業(yè)，當時國家號召大學生“到農(nóng)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劉晉英決心報名重回內(nèi)蒙古邊疆，寫信征求家人的意見。劉開基對女兒大學畢業(yè)后選擇到艱苦的地方去工作非常高興，立即明確表示支持，并委托兒子給劉晉英回信提出自己的具體看法，希望劉晉英回沁源縣老家務(wù)農(nóng)。理由有三條：一是沁源是革命老區(qū)，戰(zhàn)爭年代為革命做過巨大貢獻，但解放后沒有太大變化。要說艱苦，沁源就比較艱苦。二是沁源是父親多年工作戰(zhàn)斗過的地方，很希望子女能在這塊土地上學習鍛煉。三是劉晉英雖然在兵團鍛煉過，但基本是在學生堆里長大，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工農(nóng)兵，沒有經(jīng)過復雜的社會磨煉，在農(nóng)村可以繼續(xù)鍛煉，可以大有作為。劉開基還對女兒深情地說：“中國有十億人口八億農(nóng)民，不懂農(nóng)民，就不懂中國革命。”劉改英聽從父親的教誨，改變了原來的打算，毅然向組織提出回沁源老家插隊務(wù)農(nóng)，得到批準。劉改英回沁源后，劉開基又反復告誡女兒：“一定要放下臭架子，虛心向農(nóng)民學習；謙虛謹慎，嚴格約束自己，要靠自己的能力、品格感染人；要處事公道，為人正派，待人絕不能親親疏疏?！眲⒏挠⒒氐角咴春螅仁钱斵r(nóng)民，后來逐漸成為基層干部，在基層整整干了20年。

1974年春天，山西又一次掀起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高潮，恰逢劉開基的六女兒劉曉英、七女兒劉晚英和大外孫高中畢業(yè)。在一次上山下鄉(xiāng)動員會上，有人給劉開基遞紙條：“聽說你的兩個女兒即將高中畢業(yè)，你將怎樣安排？”劉開基當即表示：“我的兩個女兒今年也響應(yīng)黨的號召，到農(nóng)村、到艱苦的地方去?！睍錾享懫鸾?jīng)久不息的掌聲。會后，劉開基為兩個女兒向有關(guān)部門報名，準備讓兩個女兒去晉北貧困山區(qū)渾源縣插隊，后因沒有第三人報名，知青辦根據(jù)管理要求提出了建議，劉開基才同意讓兩個女兒到知識青年比較集中的清徐縣去插隊。劉開基的大外孫，也被送到小店區(qū)務(wù)農(nóng)。

“在政治上，要向高標準看齊；在生活上，要與最困難的比較”

劉開基嚴格要求子女，在家有不成文的“七不準”規(guī)定：不準乘坐公家配備的專車辦私事；不準翻閱機關(guān)文件；不準隨便要公家的晚會票；不準打父親的旗號向組織要個人待遇、辦個人私事；不準接受別人的禮品；不準隨意使用公家的東西；不準在社會上和別人攀比、搞特殊。如果子女違反了，就要受到嚴厲批評。

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夕，社會上掀起學習毛澤東著作高潮。當時，人們對有一本《毛主席語錄》非?？释?，但當時《毛主席語錄》還屬于發(fā)到高級干部的學習文件。因經(jīng)不住學校老師的請求，剛上小學二年級的劉晚英乘家里人不注意，將父親放在辦公桌上的《毛主席語錄》拿出去借給老師看。不想，當晚就被父親發(fā)現(xiàn)，為此挨了父親的打。母親也批評劉晚英：“爸爸的文件是不能隨便拿給人看的?！钡诙欤瑒⑼碛②s緊向老師取回《毛主席語錄》還給父親。

劉開基在個人用車方面一向十分嚴格，除了辦公用車外，平時晚上外出看同志、看電影等，都是從家里走著去。太遠了，就坐公共汽車。1963年，劉開基的妻子患病去醫(yī)院，秘書給安排了一次車，劉開基知道后嚴厲批評妻子：“公家的車是給你用的？老百姓病了沒專車就不去看?。俊辈⒆屟a了車費。

1953年，劉開基七歲的兒子劉繼英右腿摔壞，由于父母忙于工作，延誤了治療，加上營養(yǎng)不好，體質(zhì)很弱，不得已讓其姐姐劉啟英在暑假期間帶到北京治療。在北京住在山西駐京辦事處，每次去醫(yī)院看病，都是由17歲的姐姐劉啟英背著弟弟走來回。有一次，劉繼英的腿上打了石膏，劉啟英實在背不動，辦事處派了車將兩人接回。就這唯一的一次用公車，劉開基去北京開會時聽說還發(fā)了火：“小孩子怎么能用公車？”把孩子訓哭了，讓女兒作了檢查，并讓公務(wù)員把錢交了才算完事。

上個世紀50年代，劉開基的幾個孩子在太原郊區(qū)寄養(yǎng)著，他嚴禁家屬和工作人員坐公車探望和接送孩子。每次給奶媽家送奶孩子錢，都是騎自行車去。孩子上幼兒園，都是坐公共汽車，一旦誤了車，就用自行車送，前面帶一個，后面帶一個。60年代，四個女兒都在太原九一小學上寄宿制學校，離家十多公里，周末孩子回家從未用車接過。那時，公共汽車比較少，有時排隊很長時間也乘不上車，孩子們就自己步行走回家，他還高興地夸孩子們“有出息”。

勤儉節(jié)約是劉家的傳家寶，吃飯時，劉開基要求自己和家人不準掉一粒米，一旦掉下來，就要撿起來吃了。劉開基說：“糧食來之不易，是農(nóng)民兄弟用血汗換來的?！薄袄速M糧食的行為是犯罪，是忘本。”有一次，劉開基幼小的外孫在吃飯時將幾粒米掉在飯桌上，劉開基和顏悅色地教育外孫，“農(nóng)民伯伯春種秋收，工人叔叔加工后才成為糧食”，并教孩子“鋤禾日當午……”的詩句，然后讓外孫把掉下來的米粒撿起來吃了。

1947年，劉開基的大女兒上學感冒了，吃中藥。女兒感到太難喝，就乘人不注意把中藥倒掉了。劉開基發(fā)現(xiàn)后，狠狠打了孩子一頓，并教育孩子說：“你知道這中藥是從哪來的？是幾個叔叔給人講了好多好話，又請了大夫、花了一斗米換的。要懂得尊重別人的勞動，愛惜東西?！?/p>

孩子們學習中，他不準糟蹋紙、筆，做練習時總是要求一張紙先用鉛筆寫了再用鋼筆寫，然后再練毛筆字。他還讓孩子們把紙煙盒訂成本子，打草稿用。

劉開基穿衣從不講究，一件衣服穿很久。在他去世時，孩子們給他準備遺像，選出1964年和1972年兩張較好的照片，發(fā)現(xiàn)兩張照片穿的內(nèi)衣、外衣竟都是同一件。孩子們也很儉樸，家里從來是大人不能穿的衣服改給大孩子穿，大孩子不能穿的衣服再改給小孩子穿。劉開基1951年穿的棉衣給了兒子，一直穿到80年代。兒子1951年買的一套燈芯絨衣服，一直到70年代，三外孫還在穿。1960年大外孫穿的大衣，80年代又傳給了小孫女。由于穿著儉樸，劉開基在出入賓館和一些重要機關(guān)時，曾被門衛(wèi)卡過。

劉開基一家過得很艱苦，可劉開基卻說：“下去看看老百姓過的日子，就覺得我們不算什么。在政治上，要向高標準看齊；在生活上，要與最困難的比較?！痹谒慕逃陀绊懴拢⒆觽?nèi)拣B(yǎng)成了艱苦樸素、勤儉持家的良好習慣，至今仍然保持著。

劉開基簡歷

劉開基，1912年出生于山西沁源縣城關(guān)鎮(zhèn)城南村一個雇農(nóng)家庭。1936年參加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1937年7月加入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1937年12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6年冬到1943年9月，先后任沁源縣區(qū)犧盟會協(xié)理員，縣抗日人民武裝自衛(wèi)隊隊員，區(qū)分委副書記，中心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部長，縣委副書記、書記兼游擊大隊政委。1945年10月到1949年9月，任中共太岳一地委副書記、書記、軍分區(qū)政委。解放后，歷任中共汾陽地委書記兼軍分區(qū)政委，中共太原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兼紀委書記、市直機關(guān)黨委書記。1953年3月到1967年1月，先后任山西省農(nóng)工部第一副部長，中共山西省委常委、省人民委員會副省長。1979年，任山西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1984年4月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