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偉

這里曾是軍事家羅炳輝、革命先烈劉平楷和英雄徐洪剛的家鄉(xiāng),千年古鎮(zhèn)牛街、滇東北片區(qū)最大的森林綠洲小草壩、江南園林式的隴氏莊園、險峻多姿的洛澤河大峽谷，配以美麗、善良、勤勞的苗、彝民族，構成了昭通市彝良縣無比愜意的民俗風情畫卷。

2012年9月7日，突如其來的地震撼動了這個曾經(jīng)歡樂祥和的縣城。

11時19分，云南省昭通市彝良縣、貴州省畢節(jié)地區(qū)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交界處發(fā)生5.7級地震，震源深度達到14公里。截至9月9日11時，云南彝良地震已造成81人死亡，其中彝良縣79人死亡，821人受傷，20.1萬人緊急轉移安置。

地震發(fā)生后，不管是當?shù)厍嗄?，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青年志愿者，全都奮力投身救災，為地震災區(qū)撐起了一片充滿關愛和希望的天空，在抗震救災中展現(xiàn)了青春力量。

（感謝云南團省委對本報道的大力支持）

在這里，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志愿者

他們，感動彝良

王登華：媽媽，請理解兒子

彝良地震，作為成都軍區(qū)駐滇聯(lián)勤某分部副部長兼云南彝良地震災區(qū)應急兵站站長的王登華義不容辭地沖在了最前面。

9月9日凌晨兩點，已經(jīng)在災區(qū)工作了20多個小時沒有合眼的王登華的手機響了，他一邊指揮人搭建帳篷，一邊掏出手機。

短信只有六個字——母親去世，速歸。

王登華懵了，他是家里的老幺，也是媽媽最疼愛的孩子，雖然媽媽已經(jīng)77歲了，但是身體一向硬朗，怎么會突然離去。

看著發(fā)愣的王登華，兵站政委陳文知道肯定有事發(fā)生，他搶過手機一看，一把抱住了王登華?？墒峭醯侨A輕輕推來了他，收起手機，大聲說道：“快，還有更多的救災官兵要入駐，速度還要再快一點。”

“老王，安心回家，救災工作我們會安排好！”陳文說。

王登華的回答是：“不用！把災區(qū)部隊保障好，把災區(qū)群眾照顧好，就是對母親最好的懷念！”

這些天來，王登華跳上油料車隊，去往震中為救災部隊加油；守護在傷員身旁，知道醫(yī)療救援隊到來；在災民安置點，為群眾做飯……

他就像一臺不停運轉的機器，一直工作不停，最讓王登華難受的是面對一個個失去親人的孩子那無助的眼神。他會抱住這些孩子，輕輕地說：“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不要害怕?！?/p>

王登華說：“作為兒子，重孝在身，我很想回去為母親治喪；作為指揮員，重任在身，我更清楚肩上的責任。我想在天上的媽媽一定會理解她的兒子。”

江漫：讓有家庭的老同志少點危險

9月9日，通往洛澤河鎮(zhèn)途中的長發(fā)洞附近山體滑坡，這條路段，是救援人員前往洛澤河鎮(zhèn)的必經(jīng)之路。如果沒有人發(fā)出塌方預警攔下車輛，后果將不堪設想。

或許，大家都不曾想到，及時阻止車隊前進、避免了一場災難的居然是一位小姑娘，她的名字叫江漫，一名19歲的警校實習生，去年才開始在彝良交警大隊實習。

“當時山頂冒起煙塵，然后有小石頭滾落下來，我看到之后馬上把車攔了下來。大概過了30秒，前面就發(fā)出‘轟隆一聲巨響，大量砂石掉了下來?！苯f，“我今天才換班過來這個點執(zhí)勤，一直在留意山上的情況，看到山上揚塵的陣勢比平時要大，滾落下來的也不只是沙土，還夾雜有石塊，我就判斷非常危險。”

當日地震發(fā)生時，江漫正在虎丘到彝良的路上進行常規(guī)執(zhí)勤。“一開始以為是輪胎出了問題，但很快發(fā)現(xiàn)不遠處山上有砂石在滾下來，就意識到地震了?！蹦且惶欤形绮艔膱?zhí)勤點回到單位，一路上也是亂石散落。

根據(jù)彝良交警大隊的安排，女警員全部留守縣城，以防涉險?？墒墙s義無反顧地提出想要到前線參與救災的要求。結果從當天12點出動后到第二天的21點，她全天執(zhí)勤，37個小時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她說：“我是一名警察，沒有成家，而且又沒有男朋友，能讓有家庭的老同志少點危險，也是好的啊?！?/p>

“我們都是志愿者”

唐之兵，綿陽人，彝良縣某廣告公司員工。在地震發(fā)生后，一個人包車從彝良前往震中毛坪水泥廠。中途落石阻路，他棄車徒步6個多小時，抵達重災區(qū)。即使腿被沿途落下的石頭劃傷，他也不曾退縮。盡管自己受了傷，但他一直在堅持，將身上的2000元人民幣全部拿出來，在商店買了60箱方便面和24箱礦泉水，就地發(fā)放給村民。在得知官方將安置點設在當?shù)氐哪戏诫娋W(wǎng)公司院內(nèi)，他就跑過去負責食品發(fā)放。每當有人要水的時候，他都叮囑領取者，“千萬不要浪費，一瓶水可以救一個人的”。

朱德云、朱德俊，都是彝良一中的高中生，他們和4名同學徒步走到毛坪水泥廠當志愿者。在開水供應區(qū)，他們認真打掃著衛(wèi)生，他們的運動鞋已滿是灰塵。

“家里受災不重，便和同學商量著來當志愿者?！彼麄冋f的很輕松。

“什么時候回去？”朱德云擦了擦熬得紅腫的眼睛，抬起頭說，“什么時候救災結束，什么時候再回去?！?/p>

在這里，有很多類似唐之兵和朱德云的人，在地震發(fā)生后陸續(xù)來到當?shù)?。他們不分男女老少，每天默默幫助?萬多名災區(qū)民眾，他們承擔了許多繁瑣的后勤保障工作，讓各路救援力量能專心投入到救災工作中。

在這里，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志愿者。

他說，如果可能的話，希望自己能在云落小學做一輩子的代課老師

朱銀全：孩子們，都回來上課吧

朱銀全，彝良縣角奎鎮(zhèn)發(fā)達中心學校云落小學校長兼唯一的代課老師。

擁有這個新身份，還是在今年9月初。但是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當老師未滿三天，學生就走了三個，并且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9月7日的地震，他的21個學生中，3人去世，2人重傷，2人輕傷。

要知道，地震發(fā)生后，他用自己的雙手刨出7名被埋學生，即使這樣，他依舊自責不已，“3個娃娃地震前還活蹦亂跳的，怎么說沒就沒了呢！人家把孩子交給我，我……”朱銀全痛哭不已，“哪怕我的雙手刨殘疾了，只要能換回3個孩子的生命，我也會一直刨下去?！?/p>

看著他那雙依然紅腫的手，周圍的人都有些不忍。

“當老師是我的夢想”

在今年9月份之前，這個34歲的男人進過工廠，挖過煤，還幫人采過礦。

在角奎鎮(zhèn)，有5所村小學，1957年建成的云落小學只是其中一所，發(fā)達村3個苗族組的孩子都在這里讀書。學?，F(xiàn)有22名苗族學生，其中7人讀一年級，15人讀學前班。

學校有些破落，是用黃土砌成的，鋼筋和瓦是角奎鎮(zhèn)發(fā)達中心學校給的，其余都是鄉(xiāng)親們搭建的，學校的最后一次修繕是在2006年。

因為地處偏僻，待遇不佳，沒人愿意來這里當老師。恰在此時，朱銀全的愛人因為割豬草，鐮刀不慎砍在左手上，他只能從福建漳平打工的地方趕回家，在家照顧妻子?！拔以镜挠媱澥堑壤掀藕命c了，帶幾名老鄉(xiāng)外出做裝潢，每個月能掙6000塊左右吧！”朱銀全說。

因為他是村里公認的文化人，彝良縣角奎鎮(zhèn)云洛社、三家寨兩個村社的領導，接連兩日找朱銀全談話，希望他可以到云洛小學當老師。幾番游說之后，朱銀全心動了，因為自己兒時的夢想就是當老師，雖然知道之前的老師每月也只有500元的收入，他還是決定干了。

9月5日，朱銀全走馬到任，他也成為學校有史以來第一位既懂苗語又懂漢語的教師。

這里的苗寨，很多老百姓只會苗語，完全不會說漢話，連最簡單的“你好”都聽不懂。為了讓孩子們能聽懂自己上課的內(nèi)容，朱銀全在給孩子們上課時，先用當?shù)氐拿缯Z給孩子們說一遍，然后再用普通話說，只有通過反復練習，孩子們才能逐漸學會。

9月7日上午，朱銀全給孩子們上的語文課內(nèi)容是：認識“人、口、手、足”這些漢字。孩子們學得津津有味，因為有孩子餓了，所以他宣布提前15分鐘放學。22個孩子中，有15個路近的要回家吃飯，這個路近，也是山路盤繞，來回40分鐘左右，而路遠的孩子通常都是帶飯來學校吃，因為沒有加熱設備，只能吃冷飯。

現(xiàn)在想想，倘若朱銀全沒有提前十五分鐘下課，那么壓在下面的就不只是7個孩子了。

學生們吃飯了，朱銀全帶著5歲的女兒，去距學校約50米外的親戚家吃飯，還未坐下。屋頂?shù)耐咂_始不停掉落，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晃動?！暗卣鹆?！”朱銀全抱著女兒，和親戚跑出門外。在朱銀全34年的生活中，這是第二次經(jīng)歷地震，他說，“第一次是2008年汶川地震，我們這邊也有反應?！?/p>

“我還有學生在教室里吃飯?！敝煦y全對親戚喊，然后就跑向云洛小學。

“我愿做一輩子代課老師”

等到朱銀全跑到學校，他就傻了，土墻已經(jīng)倒塌，屋頂?shù)哪敬尤勘幌品?，瓦片全部落入教室?！罢f實話，那一刻，我心里非常害怕，我只看到4個娃娃的頭和身子，沒有看到另外3個娃娃。我是娃娃們的老師，這個時候不能退縮。”朱銀全說。

危急時刻，他一邊向附近的鄉(xiāng)親們呼救，一邊跑到倒塌的教室前，用雙手拼命刨被埋在廢墟中的孩子。扒開被砸爛的土坯，掀起已折斷的椽子，早就顧不上自己的危險，他刨出了吳建英。

“快救人哪，快救人哪！”朱銀全一邊刨一邊呼救。聽到他的呼救聲，附近的很多村民都跑了過來。村民王義輝說，當時他正好放牛回來，聽到喊聲，連忙丟下牛跑過去。朱老師指揮說孩子在哪個位置，村民們便一起救人。

“人命關天！當時幫忙的鄉(xiāng)親們先是用鋼鏟、鋤頭等農(nóng)具刨土?！敝煦y全說，“我怕農(nóng)具傷著孩子，建議鄉(xiāng)親們?nèi)拥艮r(nóng)具，全部用手刨?！?/p>

就這樣，朱銀全和11位村民徒手先后刨出了被埋在教室里的7個孩子。這7個孩子身上都有傷，4個生還，其中兩人輕傷，兩人重傷。而非常不幸的是，有3個孩子已經(jīng)遇難。那3個孩子靠著最里面的墻，頭伏在桌上，頭都被壓扁了。

沒過多久，村民們開著面包車趕到現(xiàn)場。朱老師和受傷孩子的家屬一道送孩子去醫(yī)院。在山路上，由于道路塌方，車子被堵住，朱銀全只好和鄉(xiāng)親們交替背受傷的學生步行十多公里，最后搭乘搶險救援車輛將孩子們送到彝良縣人民醫(yī)院接受治療。

在醫(yī)院，朱銀全日夜守護在4個受傷孩子的身邊，他期盼著他們能早日康復。在他的心里，學校的22個孩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他說，不管孩子們的家境如何，他都會平等對待，包括平日里那些非常罕見地打赤膊上課的孩子。

在這場地震中，朱銀全成為當?shù)厝藗兊挠⑿?。很多人被他的行為感動，說他是“最美男教師”，其實，他這么做源于他心底的愛，一份真情的流露，一種園丁對幼苗的真心呵護?！白蠲馈敝愿腥酥辽?，除了奇峰突起的幾分鐘暴發(fā)的人生壯舉之外，更因靜水深流的平凡堅守而喚起的心靈悸動。驚世“一瞬”的底色，是更加平凡卻一樣壯舉的“一向”。不難想象，雖然表面上看，朱銀全這一義舉來得突然，實則與平時的職業(yè)堅守與愛心鑄就難以分割。沒有用責任去做好所從事的工作的“一向”，便沒有今天的徒手刨出學生娃的真情流露。

這次地震，朱銀全家的房屋倒塌，他的父母、妻子和3個孩子如今住在救災帳篷里。“現(xiàn)在，我最大的心愿是，新學校能盡快建起來，讓孩子們能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讀書?！敝煦y全說。

這就是朱銀全，話里透露出的仍然是他的質(zhì)樸。曾經(jīng)想出去闖蕩的他，如今再也不愿意。

他說，自己這輩子就是沒有那種命?？吹綄W校教室的倒塌，他非常揪心，希望相關部門能幫當?shù)卮迕裨俳ㄒ凰辉偈峭僚鞣康男Ｉ帷?/p>

他說，希望自己村小組的孩子們能在自己的手里學習到漢語，當他們轉到大寨小學時，不會落下課程，也期盼著孩子們能成棟梁之才。

他說，如果可能的話，希望自己能在云落小學做一輩子的代課老師。

“公益不是走過場，而是一種持之以恒的習慣”

江寧：三天三夜，沒有閉眼

江寧，壹基金救援聯(lián)盟——云南戶外救援ODRC常務理事長，擁有豐富的救援經(jīng)驗，參加過汶川地震救援、玉樹地震救援，北京暴雨救援……

而這一次的地震，他依然沖在了最前面。很難想象，他只有23歲，但是危難面前，他從未退縮，盡顯男兒本色。

與江寧的采訪頗為曲折，9月10日17點，他在忙，要去災區(qū)發(fā)放物資；21點，他在忙，要開現(xiàn)場會議；24點，他在忙，突降暴雨，引發(fā)山洪泥石流災害，他要趕往學?！?/p>

凌晨2點49分，江寧的電話終于通了。

《中華兒女》：當?shù)氐卣鸬臅r間是中午11時19分，那時候，你在做什么？

江寧：那天恰好有事情，參加一個關愛農(nóng)民工子女的活動，和紅河州團州委的同志們?nèi)ギ數(shù)匾凰毨W看望那里的孩子們，看看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我是在第一時間接到地震消息的，所以立馬安排好手頭的工作，打電話調(diào)動車輛和人員，還要跟壹基金那邊協(xié)調(diào)、匯報工作。

《中華兒女》：云南戶外救援ODRC與壹基金是什么關系？

江寧：我2006年開始玩戶外，那時候接觸的戶外救援?！?·12”大地震之后，我知道自己不能僅局限于戶外救援，應該參與到公共救災當中來，所以就申請加入了壹基金救援聯(lián)盟組織。這個組織把全國的民間公益救援隊聯(lián)合起來參與各種救援活動，救援費用由壹基金支付。壹基金經(jīng)常組織各種免費培訓，并且會贈予救援隊一些必須的救援裝備。

《中華兒女》：匯報之后，你有沒有獲得任務？

江寧：有的，因為這次是由昆明隊和瀘州隊過去救援，所以他們要求我不必組織救援隊過去，但是我要在第一次時間過去擔任總指揮，開展搜救，數(shù)據(jù)勘測工作，并在災區(qū)做好需求調(diào)查。所以在當天晚上我和兩名隊員開著車就出發(fā)了，12個小時后，到達災區(qū)。

《中華兒女》：你到達地震災區(qū)，第一印象是什么樣的？

江寧：我們還沒到茅坪鎮(zhèn)的時候，就感覺交通非常堵塞，因為進入災區(qū)只有那一條大路，各地趕來的，官方或者民間的物資運送車隊全部擁擠在那里，亂糟糟的，導致救援隊沒有辦法迅速趕往災區(qū)。終于，實行了交通管制，只有政府發(fā)的通行證的車才能通過，后來幾天，交通才開始比較好。

《中華兒女》：這次地震，與你以往參加救援的災難現(xiàn)場相比，有什么區(qū)別？

江寧：一般地震之后，都會下雨。但是彝良比較特殊，全縣地形東西窄，南北寬，自南向北傾斜，大部分地區(qū)被河流切割成侵蝕山地，最高海撥2780米，最低520米，分為河谷、二半山、高山區(qū)三種地貌類型。一旦下雨，就極容易出現(xiàn)泥石流和山體滑坡。這些都是我預料中的，但是我沒有想到直到10日才開始下雨，一下就是暴雨。

《中華兒女》：到達災區(qū)后，你負責的工作是什么？

江寧：到達災區(qū)后，我首先看到了昆明的救援隊員，他們是在溫總理到達一小時后趕到災區(qū)的。我讓他們先去災區(qū)總指揮部報到，簽到后先下去做搜救工作。他們做得很好，與瀘州隊匯合后就帶著搜救犬去水泥廠開展搜救救援工作。而我在茅坪鎮(zhèn)派出所門口建立了指揮部，然后開始做物資輸送和救援的協(xié)調(diào)工作。

《中華兒女》：在地震之后的“黃金72小時”，你主要在干什么？

江寧：我們的搜救隊不停地在搜救。我教當?shù)氐臑拿翊顜づ?，挖排水溝。壹基金在縣政府背后成立了總指揮部，把災區(qū)所有NGO救援隊的領導都請來開會，呼吁大家一起辦公，這樣方便安排救援任務，協(xié)調(diào)物資。每個隊清點自己的物資，帳篷、大米、衣服等，協(xié)調(diào)好后把物資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中華兒女》：救援過程中，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

江寧：第一天救援后回到指揮部，我發(fā)現(xiàn)搜救犬可能因為太過勞累，精神低落。牽著搜救犬的隊員告訴我從搜救回來后，它一口狗糧都不吃。要知道這只搜救犬是瀘州救援隊的寶貝，參加過多次災區(qū)搜救工作，這種情況從來未出現(xiàn)過。我當即決定，立刻從昆明調(diào)撥其它品種的狗糧，它才勉強吃了幾口。所以，在云南地震局宣布停止搜救時，我第一時間就讓這只搜救犬回瀘州休養(yǎng)了。除此之外，就是我們有一名隊員被山上的落石砸傷了。

《中華兒女》：在災區(qū)的這些日子里，你每天可以休息多長時間？

江寧：到現(xiàn)在都沒有休息，進入災區(qū)前我就有些失眠，而這幾天工作太忙，就沒有睡覺。就說前一天晚上吧，之前在車上準備瞇一會兒，誰知道開始下暴雨，就聽見“咣”地一聲巨響，往外一看，整條路都是泥石流。有一家賓館背靠大山，只要山體發(fā)生滑坡，整座賓館隨時可能被掩埋，我趕緊沖出去通知賓館里面的人不要在里面待著了，讓他們往高處撤。后來一名志愿者回來告訴我，有一棟8層樓房里的人都被泥石流困住了。我們就趕過去，把它旁邊的一棟樓樓頂?shù)蔫F門砸開，爬過去那棟樓進行救援，讓他們轉移到對面樓里。接著我又去了中心小學，那里住著很多災民和學生，操場上搭的都是帳篷，暴雨擠壓學校的水管，水管爆了，水淹得很深，許多人都是被水淹醒的，看到鞋子漂在自己身邊。我們趕緊把災民往高處轉移。這樣停下來，天已大亮，又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中華兒女》：這次參與救援工作，你最大的感觸是什么，當?shù)貫拿竦那榫w怎么樣？

江寧：最大的感受就是當?shù)貫拿竦臒崆?，我的車壞了四次，去他們的修理廠，都不收錢。其實他們的情緒是有轉變的，剛開始，我們進入的時候，見到我們就哭，說什么什么沒了；緊接著，心態(tài)就變得比較積極，幫忙運送物資、修車、做飯……他們開始自救。

其實我們在災區(qū)，都是遇到什么解決什么，我們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看見一個小男孩在撿飲料瓶，旁邊都是山上滾落的石頭，原來他是一個孤兒，日后的兩天，我們就在協(xié)調(diào)這個孩子將來的生活和教育問題。我還遇到了到一位老人，手里拿著一個只有一口水的飲料瓶，緩慢走在山石滾落的道路上，方向是縣城。我們就把老人請上車，一直送到龍?zhí)堵房凇@樣的事情特別多。

這次救援與以往救援區(qū)別不大，都是第一時間救援，快進快出，不給政府增添負擔。我們是從來不讓政府安排我們吃住的。

《中華兒女》：災區(qū)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江寧：我個人認為是政府的關懷，以及對災區(qū)孩子的心理疏導，關注老人孩子的生活。

《中華兒女》：你的博客里有這么一句話,“公益不是走過場，而是一種持之以恒的習慣?！睘槭裁磿羞@樣的理解？

江寧：從上小學的時候就感覺應該多做點好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慣了?？吹絼e人有困難就想幫一把，我相信等哪天自己有困難的時候，別人也會幫我。我不圖什么回報，追求的就是一種感覺，幫到別人，看到他微笑，我也就開心了。我現(xiàn)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公益，沒有副業(yè)。哪里有災難就去哪里，沒有就在山區(qū)小學跑，和那里的孩子在一起，心里特別舒坦。我整天想的就是，學校有太陽能洗澡嗎？哪個學生因為經(jīng)濟問題要輟學？學生們能吃到可口的午餐嗎？想解決這些，又得操心，因為這個月錢就這么一點了，還得想想用什么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這幾年壓力很大，因為做公益，失去了很多個人發(fā)展的機會，包括個人感情，但是總體來說，我是痛并快樂著。

《中華兒女》：你是1989年生的年輕人，對于很多和你差不多大想從事公益的青年人，有什么想說的？

江寧：一旦要做就要堅持下去，如果單憑一時興趣幫了別人就要繼續(xù)，你給了別人一個希望，如果半途離開，他就會失望。這樣他不會感激你，還可能會埋怨你。所以不要輕易承諾任何東西，承諾了就必須兌現(xiàn)。

責任編輯 張小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