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城
女拖拉機手的一世“機”緣
文/長城
(圖/IC)
18歲時,梁軍成了中國第一位女拖拉機手,她的形象被作為原型印在了第三套人民幣的一元紙幣上,并廣為流傳。近半個世紀過去了,當年那位颯爽英姿的女拖拉機手如今已是年逾古稀。(圖/xinhua)
梁軍1930年4月出生在黑龍江省明水縣。父親是舊中國軍閥時期的軍人,母親是家庭婦女。在她兩歲時,父親遭部下黑槍身亡,母親只好帶著她和兩個哥哥改嫁,梁軍從小就表現(xiàn)出一股不怕吃苦的性格。
1947年3月,黑龍江省在德都縣(今五大連池市)創(chuàng)辦了一所鄉(xiāng)村師范學校——德都萌芽鄉(xiāng)村師范學校。17歲的梁軍感到這是她開辟新生活的一個極好的機會,于是她打點行裝來到了這所師范學校,開始了新的生活。在這所半耕半讀的學校里,她不但學到了科學文化知識,也懂得了許多革命道理。也正是在這里,她走上了與農(nóng)機結緣一生的道路。
1948年春節(jié)剛過,黑龍江還是一片冰天雪地,一個讓梁軍興奮不已的消息從省委傳來:為實施恢復經(jīng)濟的戰(zhàn)略,中央決定從蘇聯(lián)進口拖拉機,在北大荒墾地種田,并在北安開辦拖拉機手培訓班,要在黑龍江全省招募學員。德都師范爭取到三個名額,同學們報名非常踴躍,學校決定采用個人報名、群眾評議、組織批準的優(yōu)選辦法。
由于梁軍平時熱心地給同學們做飯、織布,對稍小的同學也積極關照,在同學中人緣極好,學習還十分努力,因此,她獲得了大家的一致推選。梁軍由此成為新中國第一個拖拉機培訓班70多名學員中唯一的女性。
訓練班里沒有梁軍單在獨駕的駛拖女拉宿機(舍19,5而0年且攝宿)舍還是大通炕,梁軍進屋后只覺得周圍70多雙眼睛看著她。她滿不在乎地把行李往炕上一扔,對著鏡子把長發(fā)一剪,就在男宿舍的旮旯住下了。開始的時候,有的男同學看不起她,她就往炕上一坐,較上了勁,下決心一定要學好。兩個月后進行結業(yè)考試時,她不但學會了開車,而且還學會了簡單的修理。
后來,梁軍作為一名女拖拉機手,與10萬轉(zhuǎn)業(yè)官兵一起參加北大荒的開發(fā)建設。梁軍永遠忘不了開發(fā)北大荒的那段艱苦奮斗的日子。她們駕駛著三臺蘇式“納齊”拖拉機在荒無人煙的野地里晝夜不停地開荒,喝的是荒野上的溪水,吃的是粗糧和野菜。
1950年9月26日,梁軍出席全國第一屆工農(nóng)兵戰(zhàn)斗英雄勞動模范大會,到北京后,她把拖拉機隊開荒生產(chǎn)的情況和為建設新中國的雄心寫成決心書,一起寄給黨中央和毛主席,很快在《人民日報》上發(fā)表了。
在大會上,梁軍作為農(nóng)業(yè)代表受到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和朱德總司令的親切接見。11月,《人民日報》發(fā)表通訊《新中國第一位女拖拉機手》,梁軍的事跡傳遍全國。
“人民幣上的女拖拉機手是你嗎?”過去的很多年里,梁軍無數(shù)次面對這樣好奇的追問,她總是搖著頭說:“不知道。”
一次,作為總工程師的梁軍和一個日本代表團談判農(nóng)機引進,休息時,日本客人拿出一張一元人民幣紙幣,問梁軍:“梁女士,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不知道,不是我?!绷很娀卮稹H毡究腿苏f:“我認為可能是你,要知道,如果這上面的人是你,可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啊?!绷很姽笮Γ骸凹词故俏?,也沒什么了不起,那是國家需要,每個人都要無條件服從啊?!?/p>
1999年,黑龍江省委《黨的生活》雜志要整理、宣傳梁軍事跡,派人到省圖書館查找到了新中國成立以來所有報刊、雜志、畫報登載的有關梁軍事跡的文字、照片和圖片等資料,從中翻拍了一些照片,制成畫冊,給梁軍送來一本。梁軍翻看畫冊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放大的一元人民幣票樣??磥?,大家都認為她就是一元人民幣上的原型了。但是,沒有權威部門認定,梁軍始終不敢確認一元人民幣上的拖拉機手原型就是自己,對此事也緘口不提。
轉(zhuǎn)眼到了2003年,梁軍接到崔永元的助手、中央電視臺編導張虎迪打來的電話,中央電視臺準備推出一檔新節(jié)目——《小崔說事》。對方告訴她,他們已經(jīng)與中國人民銀行貨幣發(fā)行處取得聯(lián)系,并已確認一元人民幣圖案中的那個女拖拉機手就是梁軍本人,梁軍這才接受了邀請。此時,距梁軍“把拖拉機開到人民幣上”已經(jīng)40年了。
那是1959年11月13日,國產(chǎn)首批13臺“東方紅一54”拖拉機運抵黑龍江。梁軍興奮地跳上一臺“東方紅”駕駛了一圈,在場的記者拍下了那個激動人心的畫面。1962年4月,以梁軍為原型的人物造型被搬上了我國發(fā)行的第三套人民幣中的一元券。一元券上的女拖拉機手生產(chǎn)圖一方面象征農(nóng)業(yè)為基礎,另一方面反映社會主義社會婦女當家做主,背面的羊群象征發(fā)展畜牧業(yè)。
1951年末,梁軍被選送到農(nóng)業(yè)部創(chuàng)辦的北京農(nóng)業(yè)機械??茖W校學習,后考入新成立的北京農(nóng)業(yè)機械化學院(后合并到中國農(nóng)業(yè)大學),成為新中國最早期的一批大學生。1957年畢業(yè)后,經(jīng)國家農(nóng)墾部調(diào)遣,梁軍以及農(nóng)機專業(yè)的全體畢業(yè)生一起回到了北大荒。從此,她扎根在黑土地,并把余生的精力和熱情都傾注在了農(nóng)機技術的科研與管理上。
1990年,梁軍從哈爾濱市農(nóng)機局總工程師的崗位上離休。
因家庭變故,12歲那年,母親把她許給一戶人家當童養(yǎng)媳,好換取彩禮為大哥說親。梁軍向婆家提出,自己邊做童養(yǎng)媳邊念書,否則就不答應婚約。“在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后我就去讀書了,讀了四五年書后我就回到未婚夫家做童養(yǎng)媳,當時未婚夫已經(jīng)去參加抗日了,后來我去找他,也希望參加抗日,在他的幫助下我當上了一名老師?!?/p>
當上老師后的梁軍總覺得自己有婚約在身,不敢有任何“想法”,然而在北京農(nóng)業(yè)機械化學院的學習過程中,她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還是在考大學前的補習班上,梁軍認識了遼寧省農(nóng)業(yè)廳保送來的王佐之。兩人情投意合,確定了戀愛關系。梁軍就給未婚夫?qū)懶?,解除了這樁封建包辦婚約?!拔矣X得他各方面條件都很好,于是我寫信給領導,征求他們的意見,得到他們的批準后才敢和他一起學習,一起聊天,但還是什么都沒表示?!绷很娔樕下冻隽诵腋5男θ?,“我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單純關系,直到后來領導都催我們結婚了,我心里還是有點不敢,周圍的同學也是等到我們結婚了,才知道我們的關系。”
1954年2月,梁軍和王佐之步入婚姻殿堂。不過年輕氣盛的他們還是有過一些小摩擦:“那時候我是‘勞?!?,有很多人都有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思,老伴那時候經(jīng)常問我這些,最后他承認自己在吃‘飛醋’。”在堅定了愛情信念后,這些生活小插曲不但沒有為梁軍和老伴的生活帶來不快,反而讓他們更加恩愛,順利走過了幾十年的婚姻道路,也讓大家看到了,真愛需要經(jīng)歷風雨,才能永不褪色。
離休后,梁軍和老伴在哈爾濱過著平靜、淡定的生活,每天除沿松花江畔散步、鍛煉外,還堅持讀書看報,關心國家大事。梁軍家里有一臺電腦,她還打算學習上網(wǎng)。盡管生活并不非常富裕,但她很知足?!案^去那真是沒法比了。我現(xiàn)在最大的愛好是逛街,就當運動了?!闭f到這里,老人也咯咯直樂,她還介紹說,家對面的沃爾瑪就是她常常光顧的場所。
“誰說女人離事業(yè)越近離幸福就越遠?”梁軍對此堅決不贊同,老伴和家庭是她一生中重要的支柱和港灣。老伴曾先后任東北林業(yè)大學校長、哈爾濱市政工程研究院院長。他絲毫不覺得有一位有名的妻子是個負擔,相反,他覺得很光榮。“她非常能干,能吃苦,也很要強,里里外外都是一把能手,家里的事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碧崞鹌拮樱习橘澆唤^口,還笑著說,“只有一點,她太直爽了,保密工作可一定不能交給她啊,呵呵?!?/p>
2003年8月2日,梁軍忽然接到有關方面通知,黨和國家領導人要看望她和其他幾位共和國勞模。當天,幾位老勞模被接到一家國有大企業(yè)的會議室里。剛坐下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朝他們走來,是溫家寶總理!原來,溫家寶總理正在黑龍江視察,他特地抽出時間,囑托有關部門把幾位老勞模接來見面?,F(xiàn)場的氣氛輕松而又熱烈,溫家寶總理一一和老勞模們握手,關切地詢問他們的生活和健康情況。當握住梁軍的手時,溫家寶總理爽朗地笑著說:“我小時候?qū)W過你的事跡?!绷很娂拥匚罩偫淼氖郑粫r竟不知說什么好,心里告誡自己要珍惜榮譽,不給“勞?!狈Q號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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