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學劍
朋友是位愛心人士。她學的是幼教專業(yè),畢業(yè)后籌辦了幼兒園,很快就做得風生水起。她不滿足,把目光瞄上了老年事業(yè),又新增加了老年公寓經(jīng)營,短短幾年時間就開設了三四家分部。但是朋友說,近來她很郁悶。接著,她向我講起一件事。
母親節(jié)前夕,她決定組織一個類似于聯(lián)歡形式的慶祝會。她從入住老人的檔案資料中,隨機挑選了一百個老人子女的電話號碼,逐一親自給他們打了電話,邀請他們務必參加這個聯(lián)歡會,給老人們營造一個溫馨的節(jié)日氛圍。電話打完,朋友如釋重負。因為她知道母親節(jié)里老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母親節(jié)當天,老年公寓的大會議室里擠滿了人。老人們早早地都來了,像孩子般排排坐好等著什么。約好了的大學生志愿者們也來了,圍坐在老人們身邊,還給爺爺、奶奶們帶來了鮮花和小禮品。應邀心0理咨詢師也趕到了。
朋友那天精心策劃了好多節(jié)目,請老人們講故事,唱歌,還有大學生志愿者們表演舞蹈,最后一項是心理咨詢師組織老人們和他們的子女進行親子游戲,這是撫慰老人心理的重要一節(jié)。可是,就在這一切都策劃得非常美滿的聯(lián)歡會上,獨獨少了一群重要角色——老人的子女們。
他們像事先串通好了似的,幾乎集體失約了,只來了寥寥幾個。
聯(lián)歡套開始了,老人們開始四處張望,期盼兒女出現(xiàn)的神情越采越讓現(xiàn)場尷尬。就連作為主持人的她也克制不了自己憤懣而辛酸的情緒。因為子女們?nèi)毕?,老人們在失望至極后,堅決地拒絕了心理咨詢師的輔導,陸陸續(xù)續(xù)蹣跚著退場。終于,有壓抑的哭泣聲在走廊里響起,這聲音仿佛一呼百應似的,老人們終于痛哭失聲,聯(lián)歡會不歡而散。
那一百個電話算是白打了。這是朋友所始料不及的。朋友說,她在每年的六一兒童節(jié)前夕,也曾給幼兒園孩子們的家長打上一通電話。結(jié)果是,每一個孩子后面如約而來的常常是幾位家長。
不錯,孩子是花朵,是希望;而老人們辛苦了一輩子,在他們?nèi)松詈笠欢温猛局?,做兒女的連一點陪他們的時間都吝嗇到不肯付出的地步了嗎?當我們勢利到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肯多看一眼的時候,那么,將來自己又會面臨怎樣的晚境呢?
朋友說,辦起老年公寓后她最怕的是逢年過節(jié),那些老人眼巴巴地盯著窗外的樣子讓她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她在心底真想求求那些老人的子女們,抽點時間來看看父母吧,哪怕就算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裝裝樣子呢。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有老境將至的那一天啊。來自親情的折磨,是最殘忍的。
朋友如是說:但愿,將來屬于我們的那一天,我們會多些快樂,多些欣慰。談到這里,我和朋友相視而笑,那笑里肯定也有些苦澀的味道。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