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沉悶的春雷在空中炸響。你沖上前拽住我剛要捂住耳朵的雙手,你說你寧愿我更清晰地聽見更響的雷。我惡狠狠地抬頭瞪你,那一刻你笑得那么沒良心。但我還沒來得及聽清你說的下一句話,便又有一個焦雷接踵而至,很輕易地淹沒了你的聲音。
我說我喜歡夏天,可你說你喜歡的是冬天。
我說我喜歡晴天,可你說你喜歡的是雨天。
我說我喜歡白晝,可你說你喜歡的是黑夜。
……
你總是喜歡和我對著干,總是毫不留情地反駁我。而且在產生分歧時也從不遷就我,不會說算了木子我聽你的。你只會很決絕地轉身離開,從不回頭。
所以每一次我聽見你干脆利落的腳步總是很大聲地背對著你說,我真特么討厭你!
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也是,誰瞎了眼喜歡你。
可是你這種沒有紳士風度又自大狂妄到極點的人,居然也會有人喜歡。朋友凝對你的暗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你雖沒有明確表示接受,但你對她細致的關懷愛護大概已經昭示著默認了吧。
凝這個往日直率又有點神經大條的姑娘在你面前居然也會羞澀。你放學送她回家時她竟會尷尬得無所適從,硬要拉我一起才能盡量自然些。天知道我有多惡心自己夾在你們間當一顆瓦亮瓦亮的電燈泡,幸好現在才是初春,我還不至于把自己燒焦。你卻無所謂有無,也不怕影響自己形象地一如既往與我吵嘴。
昨天,凝突發(fā)奇想地決定去新街口賣飾品,把在家里看電影的我拽出來。
還是像往常一樣,你騎車載著凝,我獨自在后面騎著。我看著你在風中響亮的吹著口哨,她的手環(huán)抱著你羞怯地微笑著,像隱在繁密的葉間的紫荊花。真的是禁不住感慨,你們的青春如此亮麗美好。心里忽然微微地疼了,但只是一瞬。因為我喜歡凝,喜歡她這樣天真率性,喜歡她這樣幸福無憂。
走出新街口時,天卻很合時宜地下了雨。你們這兩個冒失鬼,從來都不會有出門隨身帶傘的習慣。我低頭看了看左手上水青色的折疊傘,毫不猶豫地塞到你手上。這種場景不正是很適合情侶的么?你愣愣的看著我,卻被我狠狠地敲了一下頭。
“愣著看什么?還不快送凝回家?!”
“那你……”
“雨一會兒就停了,我再自己回去唄!哎呀快點啦!”
“哦?哦哦……”
你匆匆地騎上車,凝在后座撐著傘,小心地伸往你頭頂,你輕輕地把傘往后撥了撥。她又往你那邊傾,你再往后挪……我看著你們甜膩得像糖的身影漸漸遠去,朦朧在雨的盡頭。大聲地朝天大喊,很違心的笑了笑。然后淚忽然就掉下來。
雨愈下愈大,風似乎也更冷了。我站在新街口的店門,風鉆進我單薄的衣袖。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用手環(huán)抱著雙腿。
我這是怎么了呢?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突然覺得好傷心。
可是我微微抬頭時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色的被風吹起的衣角,綠色的自行車,那,那不是你么?我揉揉眼睛仔細地看了看,真的是你!你好像也看見我了,在距離我還有幾米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單車,把單車隨手摔到地上便向我跑來。我試圖站起身來,卻因為腳底濕滑而差點摔倒,你沖上來扶住我,我整個人都倒在你懷里。你渾身都濕透了,濕濕的襯衫貼著我的臉,那樣的別扭。掛在你頭發(fā)上的雨滴滴到我肩上。我抬頭,剛好撞見你關切的目光。我急急地掙脫你。
“你怎么回來了?凝呢?”我背過身子不敢看你。
“我在路口把傘給了她,讓她自己走一段路回去,所以就回來了。”你輕描淡寫地說。
我忍不住狠狠地朝你喊了句,“真是浪費我一番心意!笨蛋??!”你鄙夷的扯了扯嘴角,然后以你慣有的姿勢轉身離開。
雨漸漸地停了。我慢悠悠地走到玄關外時,卻看到凝哭著從臺階上跑下來抱住我。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
“木子……”她從衣兜里掏出手機遞給我,眼中滿是悲傷。
那是你空間里的日志,我一直都無權限閱讀的日志。
“真是傻瓜一個。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冬天,是因為冬天我可以把你冰涼的左手放進我右手邊的衣兜里,然后再偷偷地把手伸進去握住你。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雨天,是因為雨天我可以和你同撐一把傘,然后偷偷地把手放到你的肩上。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黑夜,是因為黑夜我可以在失眠的零點打電話給你對你說晚安,然后聽你睡意朦朧地罵我無聊。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聽到雷聲,是因為怕打雷的你會驚叫著躲進我懷里,然后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抱著你說別怕別怕。
……
但是我寧愿你不知道。那樣我才不會尷尬,才可以這樣一直守著你。”
我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怎么也流不下來。
凝把你的空間關了,再給我看她的好友列表,淚終于還是灼熱地淌下來:
我看到你的q名是——誰瞎了眼。
[編輯:商元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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