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毛
行李,意味著漂泊
13歲,去鎮(zhèn)里的寄宿中學讀書。開學的前一天,媽媽將一床厚厚的被褥塞進袋子里。那時候,我開始有行李的概念,行李就是那個殘留了家的味道、可以睡得暖暖的小窩。
16歲,去縣里的高中讀書,開學后帶走了滿滿一箱的東西,有媽媽腌的醬菜,奶奶做的護膝。行李的定義變成了家人形影不離的照顧和擔憂。
19歲,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一年只能回家一次,本以為會帶一座山走,沒想到,媽媽只讓我?guī)ё吡穗S通知書一起發(fā)放的銀行卡,行李的實體形象瞬間模糊,變成了最現(xiàn)實最輕便的物質(zhì)保障,變成了成人世界里的一次放行,變成了第一次獨立行走的滿腔快樂與忐忑。
23歲,大學畢業(yè),只身帶著一個小箱子和幾張人民幣踏上了去另一座城市的火車。那時候才明白,行李,其實意味著漂泊。
沒有動蕩的歲月,便不成歲月。
綠皮火車載著我在陌生的路上一往無前,我也終于在車廂內(nèi)那些操著不同口音的人身上,看懂了旅途的映像,行李的意義瞬間變得厚重,變得讓人沒有安全感。
有雙好鞋,路才不至于那么坎坷
到現(xiàn)在為止,就一直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以游走的方式安定著,前后一共搬了三次家:從城西到城中,再到城東。因為工作的原因,每一次搬家都不得不在晚上進行。一個人拖著大堆行李走在車水馬龍中,抑制不住的蒼涼凝滯在心頭,放眼望去,到處是亮著溫暖燈火的窗口,我常常想,到底哪盞才能亮出我的溫暖?每搬一次家,心就變老一次。在這個充滿了夢想味道的城市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剪影。路,已經(jīng)跟隨腳步蔓延到了這里,我所能做的,只是努力把這條路走得更平坦。
新家永遠是有著斑駁舊時光味道的老樓,經(jīng)過幾番苦不堪言的安置過后,終于懂得,女人的行李,要精而非多。
小女生的情懷就此收斂,再也不會為了幅抽象的壁畫或者一件藝術(shù)氣息頗濃的工藝品而心動,更不會為了折扣去商場血拼。一個漂泊中的女子,春秋冬三季各有兩套衣服足夠。夏季可略多一些,置裝切記質(zhì)量和做工上乘,經(jīng)典款最優(yōu),追趕時尚的結(jié)果往往會被新一輪的時尚拍死在沙灘上,扔了又不舍,于是變成越來越多的睡眠型行李,牽絆著我們沉重的人生;至少要有兩雙單鞋,一雙棉鞋,一雙涼鞋。行走在路上的女人,鞋才是最重要的武器。必定要雙雙精品,遠方的路才不至于那么坎坷。
還記得前任房東那天說,如果你考慮加點錢,可以繼續(xù)住在這里。我笑笑,轉(zhuǎn)身拎起墻角的兩只箱子,離開。
拿不起放不下的,是行李,在手上;拿得起放得下的,也是行李,在心里。
女人最好的行李,是不依賴
26歲,一段多年的友情變成了愛情,行李的意義又一次發(fā)生變化。我對他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去流浪,我什么都不需要帶,只要帶上你離開就可以。行李在我生命中從未變得如此美好,我也從未如此容易滿足,行李不是被子衣服也不是錢,行李是一種依賴,是形影相隨的保護,是不離不棄的責任,是的,再少再精致的行李,都不如一個擁抱,來得更有安全感。
27歲,這段感情終是沒能抵過物質(zhì)世界的磨蝕,變成了這個喧囂城市中一朵泡沫,漂泊在路上的安全感再次依賴于行李的少而精致。一個女人,如果不得不去流浪,還是不要指望牽著誰的手離開,十指扣得再牢,也修煉不到一把鎖的程度。帶一個男人走遠不如帶一張銀行卡走來得實在。它很薄,很小,很輕,永遠只屬于你一個人,可以掛失,不必呵護,存得多,取得也多。
也許,女人最好的行李,便是赤手空拳,卻不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