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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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為《新東方英語》雜志寫一篇卷首語,原則上應該不難,但每次編輯部向我索稿時,我都驚慌失措,因為我無比繁忙(主要是因為自己無事生非),從來都不能把稿件預先準備好。所以,每次寫卷首語之前,我都會在書桌邊暗暗“仇恨”編輯部的人,恨他們總是在最后幾天這樣“逼”我交稿,讓我本來可以輕松的幾天變得心情沉重、食不甘味。然而,就是在這樣一次次被“逼”之下,一篇篇卷首語被“逼”了出來,幾年后居然結(jié)集出版了幾本書。盡管出書多少有些自娛自樂的意味,但還是免不了有一點成就感。
我想起自己讀書的年代。由于天資并不聰穎,我每次背課文都是被老師“逼”著背出來,每次數(shù)學題做不出來都被老師留下來“逼”著做完。凡是那些“逼”過我的老師,我到今天都記憶猶新,并對他們心存感激。而那些沒有“逼”過我的老師,尤其是那些對我很縱容的老師,我現(xiàn)在一概記憶模糊,而且覺得這樣的老師不值得尊敬。
在大學里,老師一般不會“逼”學生學習,所以我對大學時代的很多老師已經(jīng)印象有些模糊了,不過,有兩個老師我到今天還記憶猶新,并心存感激。一位是我們的系主任李賦寧老師,一位是我們的英詩教授王世仁老師。李賦寧老師教我們《新概念英語》第四冊,要求我們學一課背一課,常把我們“逼”得狼狽不堪,但卻成就了我們扎實的英語功底。王世仁老師要求我們把他教過的英詩全都背出來,被“逼”無奈的我們只好立在西風中背誦雪萊的《西風頌》,但對于英語語言的美感也在背誦中領悟得越來越深刻。現(xiàn)在想來,如果所有老師都對我們要求這么嚴格,我們在大學里也許還會更有長進。
我最近在讀《我在美國做媽媽》(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這是耶魯大學華裔教授蔡美兒講述自己育兒經(jīng)驗的一本書。她對兩個女兒的要求十分嚴格,甚至到了殘酷的地步。她一開始就不給孩子選擇“不努力”的機會,最終把兩個女兒培養(yǎng)成了杰出的鋼琴家和小提琴家,在卡內(nèi)基音樂廳演出。我自己小時候也被母親“逼”過。我家祖輩種地,我母親從小就念叨著要我長大當個“先生”(老師),所以盡管她自己都不識幾個字,卻每天要求我做作業(yè)、讀書。我沒有取得上高中的資格,她就滿世界去求人;我高考失敗,她就鼓勵我再考。最終,我被母親“逼”著連考三年,最后考上了北大。所以,如果沒有嚴厲的母親,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
中國正在日益變得強大,這強大也是被“逼”出來的。想一想清朝前期,清帝國自以為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過著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眼中除了中國沒有世界。結(jié)果,鴉片戰(zhàn)爭慘敗,國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挨打的對象。人家把圓明園燒了,東西搶了,被搶走的東西到今天都沒有還回來。一百多年,在羞辱和悲憤中,國人開始發(fā)奮圖強。到今天,我們終于看到了一點曙光,贏得了一點民族的尊嚴和別國的尊敬。也許,我們應該“感謝”那些曾經(jīng)欺負過我們的國家和強盜,是他們讓我們清醒地意識到了“落后就要挨打”的真理。
生活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成功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的。如果我們覺得在被“逼”著做某些事情時,不必為此感到無奈或懊惱,因為這些事情從長遠來看也許不是壞事。也許,適當?shù)谋破饶軌虬盐覀兊亩栊浴氨啤弊?,把我們的平庸“逼”走,把我們的勇氣“逼”出來,把我們的前途“逼”出來,也把我們的成就感和幸福感“逼”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