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包榮 劉許生
我的工作經(jīng)歷可以簡單地分為測繪和行政兩大塊。測繪工作從1965年畢業(yè)開始一直到1983年正式進入機關行政領導職位結束,行政工作則從1983年開始直到2000年從湖南省第二測繪院黨委書記職位退休。
這兩段經(jīng)歷都讓我印象深刻。做測繪隊員的時候,天南地北,山高水低地到處跑,還差點送了命,經(jīng)歷可謂豐富多彩。進入行政崗位,我成為湖南省第一、第二測繪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帶領一批人首先走向市場,激活了當時非常封閉的測繪市場。
這些也是我今天要講述的主題。
初歷測繪:西雙版納的淳樸與熱情
1965年7月,我從武漢測繪學院航空攝影測量學專業(yè)畢業(yè),同年進入了國家測繪總局地形九隊工作,駐地在衡陽。但是,在衡陽沒有呆幾天,馬上就被派遣到云南西雙版納去做測繪了。
在昆明簡單地培訓一個月后,坐了3天的汽車,顛簸地骨頭都快散架了,終于到達傳說中的西雙版納。
這里的風景很美,這里的人們淳樸、熱情、富裕,讓我們大開眼界。
很多人都知道,云南是個多民族省份,在西雙版納分布地尤其多。有趣的是,這里的民族分布與地勢高低有著密切的關系。
平原地區(qū)住的是傣族。族人非常富裕,我們去的時候,就看到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縫紉機、手表,這些東西在當時內地的大城市,都算是緊俏貨,奢侈品。更令人驚訝的是,這里買東西不需要糧票、布票等計劃經(jīng)濟時期的一些必備通行證,而是相當于現(xiàn)在的市場經(jīng)濟一樣的自由買賣貨品。我猜想可能是與緬甸接近的緣故吧,受國內政治局勢影響較少。不過,當文化大革命進入高潮的時候,這里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這是后話。
山腰地區(qū)住的是哈尼族和布朗族。這里的人們相對來說就沒有傣族富裕了,過著自力更生的生活,但是,也還算溫飽。
最貧困、最為原始的就是住在山頂?shù)睦镒?。這里的族人基本上過的是刀耕火種的額生活。記得我們是1965年夏天上山的,拿了鄉(xiāng)鎮(zhèn)府的證明就到了拉祜族里。當時,人們非常熱情地接待我們,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帶著新奇的眼光大量我們這些外來客。沒有房子住,我們砍了當?shù)氐闹褡咏ǚ?,當?shù)厝藷崆閹兔?,兩三天就建好了一間20平米左右的竹房子。當天晚上,族人為我們舉行了篝火晚會。
一個月后,我們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依依不舍。一些年輕力壯的后生主動承擔了幫我們背測繪儀器等大件行李的責任,并一路送我們到山下新的測區(qū)。
在西雙版納,還有一件印象比較深刻的事情就是,我們每次出去搞測繪,都需要三五成群,并攜帶槍支,因為當時中緬邊境很不平靜,時常有國民黨殘匪擄掠邊境人們事件發(fā)生。我們每次都睡在哨所。
川西遇險:生死之間更懂事業(yè)艱辛
1966年6月,我們又奉命去川西做測繪。川西的地形非常復雜,而且山高水險,非常容易出事故。
在重慶搞培訓的時候,我就聽到一個消息。我們九隊一個叫林銳鑫的隊友在一個月前就葬身川西的懸崖谷底,幾乎是粉身碎骨。當時的情況我知道一些,據(jù)說林銳鑫在海拔3000米左右的山上搞測繪,突然覺得頭暈,我估計是太累,血壓有點高,他當時跟一起搞測繪的隊友說自己頭暈想休息下,要他們先走。
隊友走后,發(fā)現(xiàn)林銳鑫遲遲沒有跟上來,也沒有太在意,以為他因為不舒服而提前回去了。直到當天晚上,林銳鑫還是沒有回來。隊友急了,馬上連夜去找,在第二天下午4點的時候,在一個懸崖谷底,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骨,已經(jīng)是七零八落了。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我們都有點沉重。
出發(fā)的時候,當時的培訓領導鄭重地叮囑我們要注意安全。
不管前路多艱險,我們都得出發(fā)。于是,我們帶著壓縮餅干,壓縮蔬菜,主要是菠菜,出發(fā)了。
這樣平安地度過了一個多月。但事情終究還是出現(xiàn)了。一天我和另一個隊員在川西深山密林里搞測繪,一手拿著地圖,一手拄著竹棍。因為怕落下東西,我們隊員之間都習慣保持兩米左右的距離。突然,我一個不小心,腳底下一滑,身子直接往懸崖下墜,慌亂中,我抓住了一棵竹子,另一只手還僅僅抓著地形圖不放。身子懸空,距離谷底有十幾米,下面是小溪流,不知道深淺。嚇壞的我趕緊和隊友說要他到谷底去,看看能不能探探小溪有多深,或者等我摔下去的時候,能不能幫忙送醫(yī)院。因為我們沒有繩子,也一時間找不到繩子,只有選擇掉下去。
哪知道,那沒等隊友到達谷底,我抓的那棵竹子已經(jīng)松動了,我直接就滑到了谷底,掉在小溪里。因為是滑下的,我只是腿受了傷,包扎好后,我們沿著小溪走了數(shù)十里才才出山。
雖然大難不死,但我也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貴和測繪事業(yè)的艱辛了。
探路改革:以勇氣收獲市場化碩果
1983年,我進入湖南省第一測繪院機關,不再從事一線的測繪工作。這是我職業(yè)生涯也是我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1989年,我擔任湖南省第一測繪院工會主席。這時,改革開放已經(jīng)有11個年頭了,但是,湖南省第一測繪院還在體制內與計劃經(jīng)濟的思想里沉默而閉塞地運作著,一年到頭做不到幾個測繪項目,每年靠著湖南省測繪局的全額財政撥款慘淡度日。
我的心里有點躁動了,覺得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市場淘汰。恰好這時,如今的監(jiān)察廳廳長葛洪元同志擔任了湖南第一測繪院副院長。葛洪元是一個非常有開拓意識和魄力的干部,我們一拍即合,利用我們原地形九隊的資源,得到廣東省有著大量測繪需求的消息后,馬上從院里抽調了十六七個測繪骨干,組織南下搞測繪,這就是現(xiàn)在市場測繪的雛形。
但在當時,這需要極大的勇氣。我們十幾個人都辦理了停薪留職一年手續(xù),向著一個不可預知的市場奔去。
一年后,我們回來了,不但見了世面,而且?guī)Щ貋砀嗟腻X。這在院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當時就有一大批人愿意第二年跟我們走。我們知道這條路走對了。院里的市場就這樣一步步被打開,一步步走向市場化。
到了第三年,院里有三分之一的職工近100人在外面跑項目,做測繪。這時候,已經(jīng)開始實行項目負責制了,就是除了自己的開銷,還要上交一部分資金給院里。這大大活躍了院里的財政狀況。
1993年,我又被調到湖南省第二測繪院擔任黨委書記一職。和未走入市場之前湖南省第一測繪院一樣,這里是死氣沉沉一片。
湖南省測繪局領導將我派到這里,用意就是想要我將這一潭死水攪動,全面進軍市場。
第二年,葛洪元也被調到這里,擔任院長。我們繼續(xù)搭檔,因為有了湖南省第一測繪院的榜樣,我們沒有遇到什么阻力就將湖南省第二測繪院帶入了市場化運作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