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一次,李向陽接到任務(wù)去鄉(xiāng)下采訪,村里沒招待所,劉村長把他安排在自己家,卻被拒絕了。李向陽指著村口那幾間破落的房子,問,我能住那家嗎?劉村長有些遲疑,卻也沒拒絕。就帶著李向陽,敲開了那家大門。
開門的是個灰白頭發(fā)、蓬頭垢面的男人。一瞧是劉村長,臉上就堆滿了笑,說,是村長啊,您,您有事嗎?劉村長就官腔地點頭做介紹,說,這是老姚。又一指身旁的李向陽,說,這是市里派來的李記者,來我們村進行一些采訪工作,要在這里住上半個月。組織上把他安排上你們家住,到時會發(fā)一些補助給你。
老姚有些受寵若驚,市里的記者咋會安排到自己家來住呢,村里又不是沒好房子。不過,既然村長都發(fā)話了,更何況,還有那補助。老姚點著頭,說,村長,您安排好了。
其實李向陽也不想住老姚家,那么臟又破的地方,誰愿意去住啊。李向陽是看中了老姚家門口那只喂狗的碗。從小,李向陽的祖上對古董深有研究,而他本人對古玩也有著濃厚的興趣,有時間就往古玩市場跑。那只碗,若是李向陽沒有看錯,應(yīng)出自于康熙年間,它的價值,是不低的。
老姚家也沒什么人。老伴死得早,兒子兒媳都去外地打工了,只留下一個上小學(xué)的孫女,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
白天。李向陽會去附近的村落走走,看看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有辛苦勞作的農(nóng)民們,間或,他也做一些采訪,記錄下這里的點點滴滴。
當(dāng)然,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無誤,看老姚不在家時,李向陽暗暗地拿起手機,就著那只碗,拍下幾張照片,悄悄地發(fā)給在城里的同學(xué)。
李向陽關(guān)照他,趕緊去找最權(quán)威的專家,鑒別一下這只碗到底有沒有市價?
三天后。消息發(fā)來了。
結(jié)果讓李向陽興奮不已。這是只康熙年間的古碗,據(jù)說,目前留在世上的只有兩只,一只到了海外,另一只,恐怕就是這個了。如今的市場價,不低于500萬人民幣。多一個確定,心頭就多一份把握了。
李向陽心頭暗暗樂著,當(dāng)初領(lǐng)導(dǎo)讓他來走農(nóng)村,他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看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打聽過這只碗來歷后,李向陽就開始想著,怎么才能把這只碗給拿下來了。
悄悄地帶走!那不行。那只狗太兇了,自己只要靠近一點點,就會叫囂起來。而且自己拿著這碗,是為了賣出去的。要是到時被人發(fā)現(xiàn)是偷的,更不好。
怎么辦?怎么辦?
眼瞅著半個月的時間快結(jié)束了,李向陽也沒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好辦法來。李向陽愁啊,總不見得,自己真就去偷吧。
恰恰是在那一天,李向陽剛從田間回來,就看到老姚一個人老淚縱橫地坐在門口,還有村長,幾個村民,也都圍坐在那里,一個個的愁眉不展著。
一問。李向陽也傻眼了。
老姚的兒子,在打工的工地,從樓上掉下來,摔了個半死。工頭跑了,眼下兒子躺在那里的醫(yī)院,沒錢就要出院。眼瞅著就命懸一線了。村長發(fā)動大家捐了幾千塊錢,可這點錢,哪夠啊。
李向陽站在那里,說,我出5萬吧。
大家以為聽錯了。真是好人??!老姚也激動無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姚說,李記者,我怎么可以拿您這么多的錢???
李向陽想了想,說,要不,你把你門口那只喂狗的碗給我吧,這樣,你也算沒白拿我的。
老姚說,行,行。您拿走便是。
當(dāng)天晚上,李向陽坐著村里的拖拉機,到了縣城,又轉(zhuǎn)車回了市里。第二天的中午,李向陽就回到了村里,帶來了他所說的5萬塊錢。
看著那幾大疊新嶄嶄的錢,老姚真是樂壞了,說,我兒真有救了!
老姚的孫女,適時地遞上了那只狗碗。碗被洗得干干凈凈。
李向陽拿過碗時,那只一直蹲在那里的狗,突然就不干了。直起了身,朝著李向陽就是一臉的虎視眈眈,這可把他給嚇壞了。
倒是那老姚不慌不忙,招呼著孫女,趕緊把阿黃的新碗拿出來。阿黃是狗的名字。
孫女哎了一聲,從屋里一下端出了七八個碗,問老姚,爺爺,您說的是哪一只啊?
李向陽看著那七八個碗,有些傻眼了。
那些碗。不正和他手里的碗一模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