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
前幾天去看湯唯的《晚秋》,她憔悴、壓抑、沉默、清冷,但我突然卻覺得這是我見過的最動人心魄的湯唯。她的美自成體系,裹挾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一種是厚重的,比如經歷、力量、堅韌,一種是輕盈的,比如頑皮、天真、詩意。
王爾德說:“我喜歡有未來的男人和有過去的女人?!痹谖铱磥?,“過去”就是指女人的某種經歷,這種經歷是非凡的、別致的,當然它也可連結著血淚、痛苦,但這讓女人有了故事性。不是談資,而是傳奇。這會讓這個女人的美,與眾不同。
湯唯如此,蔡琴如此,張儀幼也是如此。
前陣子偶然翻到一本舊書《小腳與西服》,是張幼儀的侄孫女張邦梅看張幼儀,以及對張儀幼和徐志摩那段著名婚姻的紀錄,未必客觀,但為我們呈現(xiàn)了張儀幼的力量。
張幼儀家世顯赫,也進過當時最為時髦的學堂,而時人評價她:“其人線條甚美,雅愛淡妝,沉默寡言,舉止端莊,秀外慧中。”可見,她是配得上徐志摩的。但徐志摩第一次見到她的照片,嘴角一撇,只有用鄙夷的口吻說:“鄉(xiāng)下土包子!”
天性浪漫和天真的現(xiàn)代派詩人,也許內心有個早已打造好的愛情腳本,他是導演,也是男主角,他不能接受用這樣一種方式,與女主角邂逅。就算張幼儀再怎么配合、努力,仍離徐導的要求相去甚遠。
1920年,張幼儀出國與在法國留學的徐志摩團聚,但她卻以一個難題的形式,闖入了丈夫的生活。不久,張幼儀有了身孕,徐志摩要求她打胎,并提出離婚。
但這事拖了兩年。1922年在柏林,張幼儀生下了次子彼得,當她從醫(yī)院回家,久無音訊的徐志摩及時出現(xiàn)了,不過是來找她簽離婚協(xié)議——其時林徽因已經回國,他急著回國追求她。
張幼儀簽了字,這是中國歷史上依據《民法》的第一樁西式離婚案。而她原來黯淡的人生,因此光亮了起來。
張幼儀雇了保姆,自己學習德文,并進入裴斯塔洛齊學院,專攻幼兒教育。1926年, 張幼儀回國, 在東吳大學做了一陣子德文教師后,1927年她開始擔任女子商業(yè)儲蓄銀行副總裁,云裳時裝公司總經理,事業(yè)非常成功。
若僅是如此,這只不過是一個婚姻失敗的女子獨立自強的勵志故事。真正讓人動容的是,她從未流露出一點點棄婦、怨婦的意味。她仍舊服侍徐志摩的雙親,精心撫育她和徐志摩的兒子,和徐也能友善相處。
張幼儀坦承,和徐志摩離婚使得她脫胎換骨:“在去德國之前,我什么都怕,在德國之后,我無所畏懼?!?/p>
老年張幼儀這段話讓人情緒復雜:“你總是問我,我愛不愛徐志摩。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愛的話,那我大概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里面,說不定我最愛他。”
也許,一個女人內心真正的強大,不是有能力讓一個男人死心塌地愛上她,而是有能力,成全他的不愛——用更好的活著和向上,用更慈悲的待人與處世,讓他知道,沒有你,我會活得如此美好,你不必愧疚!
這讓我想起蔡琴,在經歷過失望的婚姻之后,在香港演唱會上,她氣定神閑地表白:“該離的婚,離了;該開的刀,開了;該減的肥,減了;該穿的新衣服,穿了?!眲㈣ひ舱f過,“過于看重愛情的女人,是放棄成就一個更好的自己。愛情上我不是一個苛刻的人,除了快樂和溫暖,我什么都不想從男人身上得到。錢、安全感、地位、成就感,包括知識的樂趣,這些我都可以自己追求?!?/p>
從演員白靜被殺到作家六六勇斗小三,這世上從來不缺女人的故事,只是有的狗血,有的雋永。而那些“有過去”的女人,永遠是男人沉迷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