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湘巖
首先是幾只麻雀,東躥西躥,在林間。它們的鼓噪,有別于從前,已變得小心翼翼。猶如落地的珍珠,被落葉珍藏,終于又被出門覓食的松鼠,連同松果一起,銜進溫暖而寂寞的洞窩。
陽光的熱量被削弱,日影慢慢拉長,像頭發(fā),一寸一寸,悄無聲息地長。黃昏說來就來,踉踉蹌蹌,跌落于植被蕭疏的山岡。它的身前,大野空闊,一片荒涼;它身后,叢山綿延、莽莽。暮色下,映照我日漸蒼白的臉龐,與一顆淡然的心。
夜晚無比寧靜。大地,以及遼遠天空,都是古戰(zhàn)場遺跡,北斗披甲上陣的日子已遠去,獵戶收起了臨陣時的長槍。北風(fēng)說來就來,如野馬嘶鳴,吹刮大地上羊群般散落的村莊、高岡,以及樹木,那些寄居其中溫暖飄搖的小家……
所有這些,多像人生暮年,一個人的心情。
月夜
為著這夜色,我們爬上二月坡。銀白月光靜靜散落在秋后的田野、村落,牛羊們已經(jīng)躲進夢鄉(xiāng),蟲類們歸于窠叢,像端坐織機前的阿妹,紡織著甜蜜的囈語。是誰的思念,化成子夜悠揚的笛音,填補夜色清明與內(nèi)心的空無?
此刻,滿坡滿壩的野菊舉起金色杯盞,躬身迎來了田野豐饒后的香甜氣息。撩人回憶的晚風(fēng)中,我們麇集到一起,盛情赴宴,并舉起盛滿瓊露與月華的酒杯……
而這一場無關(guān)奢華的夜會,最終,也在遲來的布谷吹響的小號聲里悄悄落下帷幕。夜色復(fù)歸平靜、坦然,一片空明。一如我憶想中的馬蓮花兒,羞答答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