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翠翠住在舊中國的河邊,我們在今天的校園里溫習(xí)著她。不是她的湘音太濃,她是在河流的這頭望著官道發(fā)呆。
潺潺的河水里,我們打撈爺爺往日蒼涼的號子。
2《邊城》,一行行貯藏在圖書館,我們居住在慵懶的宿舍,做著一個個綠色的夢。
3大佬,會回來看看美麗的翠翠么,村莊里的姑娘,和翠翠一樣。人們說,翠翠應(yīng)該早嫁人了,渡船咋辦?爺爺咋辦?
也許翠翠真的應(yīng)該嫁人了。然而,大佬如何還在河的盡頭守望?
4你想回到家鄉(xiāng),隔著酉水的家鄉(xiāng),翠綠的、瘦瘦的家鄉(xiāng)!
翠翠回到她的家鄉(xiāng),有著吊腳樓的家鄉(xiāng)!
死亡軼詩
——為逝去的祖母而作
你的逝去我將用虛空的記憶填滿。讓那記憶中的歲月也隨你一樣逝去,虛空中的你卻是另一個你,另一個起點。
在我記憶中,你一次次進入并走出祖父棲居的冥府,黑色,靜穆,長時間地活在我們的記憶中,父親深邃的眉間表明他的憂郁,他的發(fā)自心底的嘆息和頌禱均來自你的源頭。
你是死亡!
你是陰影中的影子和留存記憶的試圖被破解和猜出的謎。
永恒的死亡,便是永遠使生者憶起你的一生,如活在記憶的宮殿一樣,憶起你的往事,你的生平和你的墓地,深奧的綠色,我倍感親切的光芒。
遠方的教堂
——為父親而作
一個淳厚的聲音響起在過去和未來的時間里,過去的聲音曾經(jīng)敲碎多少個黑夜。紅色的白晝,小小的生命。午后,夢囈般地跋涉高地的盡頭,山地不再平坦。烈日的照射不再使肌膚疼痛,肌膚不再抵御洪荒年代飄散的陣陣誓言。
每當(dāng)我沉思于案頭寫詩,就像在泥濘的冬天尋找一場雨的蹤跡。雨水來過了。而我卻在勞累的盡頭酣然入夢。當(dāng)又一次可行的雨水在等待中來臨,我卻又不得不住進孤獨的小屋,打開從未打開過的門,傾聽從未傾聽過的聲音。
耳際傳來經(jīng)卷的誦讀,稚弱的手掌和不諳水聲的呼喊。我們必須緊緊握住那遠方的起點!天空依舊晴朗,誦讀經(jīng)卷的聲音依舊上升。我們依舊上升。
我又打開經(jīng)卷,走進書的深度。那令人眩暈的園地,一片死寂。和一爿舊屋佇立在街頭的遙遠的眺望和回首過去的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時間正在飛逝。
屋頂,足跡深深,靜寂,墻壁不會為我們傳遞絲絲訊息。泥土做成的小屋,泥土拍打的時光。足音深深。在記憶中回響,沿著那熟悉的甬道,進入我們童年的樂園。
筆觸隨時間的線條游走,方向漸次模糊。呵,無以復(fù)加的仍然無以復(fù)加,方向依然漸次模糊。我想伸手觸摸,周遭一片寂靜!
打開經(jīng)卷,陌生與親情撲面而來——我無意忘卻時間,無意忘卻撲面的冷風(fēng)和生命真實的面孔!
桂花
——為遠方的姐姐而作
我的開始,抑或是我的結(jié)束,都來自我的內(nèi)部。摸索書的塊壘,穿過麥田的綠風(fēng)。我在開始。雨季在持續(xù)。生命扼止不住它的驚悸和穿越命運的開始。
我在書中探詢生命的意義,卻無法回避需要一次次地踏上回歸的道路,母親被霜打的一生。而此刻,她依然走在大地的路上,皺紋無法撫平,雙鬢無法回到烏黑,而面龐是我和你最模糊的記憶。
——我無法憶起生命的開始,卻時時恐懼我們行將結(jié)束的生命。
葉片的墜落,在風(fēng)中預(yù)示著它的生命的行將結(jié)束,卻無法告訴我它將飄向何處?
當(dāng)生命的冬天一次次漫過季節(jié)的河床,我們必須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必須在冬天的高地完成一次冬眠和一次意義上的結(jié)束和新生。
故鄉(xiāng)的風(fēng)在記憶的窗前吹過又吹過,古典、真實、陽光明媚、樸素。手指撫摸照片,陣陣歲月的酸楚浸入我的記憶,身后的樹樹落葉,也將預(yù)告我們該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