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來水
我少年時放過的牛,早被父親賣掉。
我栽下的酸棗樹,也被砍倒,變成干柴。
黃土路變成水泥路,舊瓦房被推倒,建成二層小洋樓。院子里的花草,成為故鄉(xiāng)的主人。
故鄉(xiāng)在變,惟一不變的是故鄉(xiāng)的夜晚,星空燦爛,明月高懸;惟一不變的是父母的牽掛。電話里詢問何時回家,囑咐我在外平安。
童年的伙伴,已結(jié)婚生子,一個又一個新生命,奔跑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
老人成為一茬一茬等待收割的韭菜,他們的兒孫,成為人世間代代生長的根莖。
一想起故鄉(xiāng),發(fā)黃的舊相片,老樹吐出的新葉,似曾相識,卻又容顏大變。
心中對故鄉(xiāng)的牽念,沉甸甸的,只增不減。
村民的勞作
黃土地長出的麥子,飽滿。
村民勞作的汗滴,苦澀。一代又一代人,扛起農(nóng)具,在土地中刨食。他們臣服于命運。
我是被黃土地遺棄的孩子,在城市和鄉(xiāng)村之間遷徙。十年以前,我曾跟隨父母耕作。被太陽曬黑胳膊和臉龐。我的父母至今仍身留太陽的烙印,我卻將故鄉(xiāng)拋在身后。
黃土地,不能缺少勞作者的身影。野草不能吞噬莊稼,我們要及時清掃荒蕪的內(nèi)心。
河流的三個名字
石滾河,是我熟知的,從記事起,就印在腦海中;溱頭河,一塊刻字的石碑,立在河流的上游,提示先人的命名;余子河,下游的村民這樣稱呼它,同樣被以文字記載。
涉水渡河,回到二十年前,我蹣跚的腳步,驚嘆一條河的雄偉壯闊。此去經(jīng)年,河灘的沙子被掏空,河底的石頭如魚,滑動水底。
寬闊的河床,被現(xiàn)代科技改變。自西向東,橫跨兩座橋梁,從山頂俯視,如長龍飛躍。
六百多年前,祖先從北方的大槐樹一路向南遷徙,選中石滾河北岸,栽下樹木,娶妻生子。
祖先們不在意河流的三個名字,在緊迫的生存面前,生長莊稼的土地和灌溉土地的河流,更加重要。
白色的水鳥,從石滾河北岸向南飛過。大片的草地,起伏的山嶺,夏季時的綠意,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