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商豫

1946年8月8日，哈爾濱發(fā)生了一起反革命暴亂事件，史稱“八·二八”暴亂。

暴亂是國民黨“陸軍新編二十七軍軍長”姜鵬飛和一名邪教組織頭目李明信組織、策劃的。他們妄圖推翻新成立的中共哈爾濱政府，奪取革命政權(quán)。

暴亂很快被我八路軍鎮(zhèn)壓下去，叛亂頭目姜鵬飛、李明信等人被全部抓獲。

一、“三易其主”姜鵬飛，奉杜聿明之令，圖謀武裝暴動

姜鵬飛，又名姜鳳飛，遼寧錦州人。東北講武堂畢業(yè)。參加過馬占山領(lǐng)導(dǎo)的江橋抗戰(zhàn)，后被提升為團長。東北三省被日本人占領(lǐng)后，姜鵬飛投靠日本，被日偽政府先后任命為偽奉天訓(xùn)練學(xué)校教導(dǎo)總隊隊長、唐山行營主任、冀東特別行政區(qū)長官等，多次指揮冀東偽軍圍剿和掃蕩八路軍部隊，秉承日軍旨意，一手制造了令人發(fā)指的“潘家峪慘案”。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姜鵬飛又投靠國民黨政府。蔣介石任命他為陸軍新編二十七軍軍長，但并沒有給他一兵一卒，只是電令他去東北收編偽滿軍，自己發(fā)展隊伍。

1945年12月，由于受《中蘇條約》制約，蘇軍讓中共黨政機關(guān)撤出哈爾濱，把接收大權(quán)交給了國民黨。1946年元旦過后，國民黨派松江省長關(guān)吉玉、哈爾濱市長楊綽庵等“接收大員”，帶著由偽滿部隊改編的保安隊一個營，接管了松江省政府和哈爾濱市政府。

1946年4月28日拂曉5點，八路軍由李天佑、劉轉(zhuǎn)連率領(lǐng)三五九旅及松江部隊共1.2萬多人，兵分多路向哈爾濱發(fā)起進攻，很快就攻占了哈爾濱。

國民黨東北保安司令杜聿明得知八路軍占領(lǐng)哈爾濱后，指示正在哈爾濱的姜鵬飛迅速組建一支新的部隊，舉行軍事暴動，奪回被共產(chǎn)黨占領(lǐng)的哈爾濱。

接到杜聿明的指示，姜鵬飛立刻展開招撫工作，他打出“中央”的招牌，利用偽滿的同僚、朋友關(guān)系，先后收編了曹興武的“中央先遣軍”殘部，建軍土匪左建堂、劉景山、吳俊鋒、王左、李華堂、謝文東等匪部，組建了16個師，宣稱約六七萬人。又發(fā)展了天泰客棧經(jīng)理王捷三、商人張富平、偽軍官姜鳳鳴等人為地下組織。

1946年5月，八路軍四平保衛(wèi)戰(zhàn)結(jié)束后，被迫撤退，一路北上。國民黨軍一路緊追。

共產(chǎn)黨部隊向北撤退的消息傳到哈爾濱，潛伏在哈爾濱的姜鵬飛想趁機暴動，占領(lǐng)哈爾濱。

二、姜鵬飛大排筵宴，宴請國民黨參與暴動的“頭目”人員；我方將計就計，設(shè)下伏兵一網(wǎng)打盡

八路軍收復(fù)哈爾濱之后，為了徹底肅清國民黨的殘余勢力，不久便在全城開展了大清剿行動。負責(zé)調(diào)查哈爾濱市敵偽財產(chǎn)情況的北滿軍區(qū)后勤部調(diào)查科長佟琦，在走訪調(diào)查中認識了同鄉(xiāng)——天泰客棧老板王捷三，此后，二人便有了一些來往。

佟琦發(fā)現(xiàn)，來找王捷三的人很不一般，出手大方，而且吃喝嫖賭。他問王捷三“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這個老鄉(xiāng)說，他們都是很有來頭的。

佟琦覺得奇怪，回來之后就向領(lǐng)導(dǎo)進行了匯報。

佟琦的匯報立即引起上級領(lǐng)導(dǎo)的高度警覺，為了盡快查明真相，組織決定派佟琦多接觸王捷三，搞清這些人的真實情況。

然而，佟琦并不知道，王捷三已被姜鵬飛拉下水，成了姜鵬飛的內(nèi)線。

此時，王捷三也想策反佟琦，他認為佟琦是合適的策反對象。

二人再次見面后，就談當時的形勢。

佟琦說國民黨由南向北打，共產(chǎn)黨很難站住腳，所以他覺得在共產(chǎn)黨這邊干沒什么前途，今后應(yīng)另找門路。

王捷三信以為真，忙說：“如果你不想在共產(chǎn)黨那邊干的話，我可以再給你找條路子。”

佟琦說：“很好。這樣，我就多了一條出路?！?/p>

1946年端午節(jié)的前一天，王捷三給佟琦打電話，要佟琦到天泰客棧，說有事商量。

佟琦如約來到王捷三的辦公室，見里面已經(jīng)有幾個來客，其中一人氣度與別人不同，一看就像是個軍人，說話很硬氣。經(jīng)王捷三介紹，佟琦才知道他就是姜鵬飛。

姜鵬飛與佟琦握手寒暄后，就對佟琦做策反工作。佟琦同意后，姜鵬飛就任命他為二十七軍軍需處長。

幾天后，佟琦在天泰客棧與姜鵬飛再次見面，雙方交談一陣后，姜鵬飛指示他最好能拉攏共產(chǎn)黨一個團級干部，這樣便于策反和了解情況。他還要佟琦給他提供一些共產(chǎn)黨的倉庫、軍事裝備的儲備地點、糧食儲備地點等。

為了進一步考驗佟琦，姜鵬飛還讓他籌集一筆資金，以補給軍需之用。佟琦答應(yīng)一定設(shè)法盡力。

幾天后，佟琦來到天泰客棧，將一個裝有5萬元現(xiàn)金的手提箱交給姜鵬飛。為避免姜鵬飛懷疑，佟琦對他說：“這些錢是我拿煙土換的，煙土是從日偽人員那里沒收來的?！苯i飛相信了。

根據(jù)佟琦的情報，中共哈爾濱市公安局和當?shù)伛v軍決定，在姜鵬飛發(fā)動暴亂的前夕立即抓捕姜鵬飛。具體逮捕方案是，以佟琦當面向姜鵬飛引見“叛變”團長為誘餌，其他人員埋伏在周邊，伺機將姜鵬飛抓獲。

經(jīng)過佟琦聯(lián)絡(luò)后，姜鵬飛表示如期前往。8月25日下午，天泰客棧周邊，由特工人員化裝的小販和行人往來不絕。

4點半，佟琦和“叛變”團長準時來到客棧。然而，半小時過后，姜鵬飛仍然沒有出現(xiàn)，后來，有人轉(zhuǎn)告佟琦說，姜鵬飛身體不適，取消了這次見面。

事后，姜鵬飛捎話給佟琦，說很抱歉，有情況沒見著。其實，老奸巨滑的姜鵬飛當時就在客棧樓上，一些國民黨特務(wù)也埋伏在客棧周圍，暗中盯梢。由于八路軍的特工人員缺乏經(jīng)驗，見佟琦幾個人離開客棧，也紛紛開始撤離，引起了包括姜鵬飛在內(nèi)的國民黨特務(wù)的察覺。

8月26日上午，佟琦終于等來了姜鵬飛的消息，他派人前來通知佟琦，說下午4點在天泰客棧見面，然后一同去光復(fù)飯店用餐。

為了防止姜鵬飛再?；ㄕ?，八路軍在這兩個地點都部署了兵力，以求萬無一失。

臨行前，佟琦對他的警衛(wèi)員程強說：“如果我小聲地、和顏悅色地跟外頭打招呼，就說明時機不成熟，我只要是一喊一叫，那么這就說明時機成熟了，你們就進去。”

下午3點，佟琦到達天泰客棧，狡猾的姜鵬飛還是耍了花招。將用餐地點由光復(fù)飯店，突然改在了天泰客棧。

佟琦來到天泰客棧。

夜幕降臨下的天泰客棧，燈火通明，二樓的雅座內(nèi)觥籌交錯，猜拳行令聲此起彼伏。姜鵬飛正在這里大排筵宴，宴請收編的各主要匪首和參與暴動的“頭目”人員。

宴會一邊進行，一邊有新的人員參加進來，佟琦的車也被姜鵬飛“征用”去接人。

化裝成小販的程強看到不時有人進入客棧，以為姜鵬飛手下的人到得差不多了，便敲門而入。

佟琦和顏悅色地讓他再稍等片刻，程強知道時機還不成熟，便離開了包廂。喝了一陣兒酒，姜鵬飛又向佟琦問起那位“叛變”團長怎么還不來？佟琦說他到樓下打個電話問問，姜鵬飛派了一名手下跟著佟琦來到樓下，“那邊”說正在開會，開完會就來。

不一會兒，一些被姜鵬飛點到的土匪頭目和“叛變”團長也陸續(xù)趕來。見人員到齊，姜鵬飛便提高嗓門大聲說到：“我們就要奪取哈爾濱了，諸位為黨國立功的時候到了?！?/p>

聽到姜鵬飛高聲講話，程強推門而入，佟琦大聲說：“真不像話，你是給我開車的，怎么這么沒有規(guī)矩！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讓你等著。”說著就把程強往門外推。這時，埋伏在四周的戰(zhàn)士一擁而入，將屋內(nèi)的匪首全部擒獲。就這樣，姜鵬飛手下的主要匪首基本上就一網(wǎng)打盡了。

三、“這雨太大了，神兵天將失靈了”

為了進一步偵破姜鵬飛的全部組織和預(yù)謀、避免引起敵人的懷疑，這次逮捕行動，還將佟琦和“叛變”團長一并抓獲，并按照事先的部署，把佟琦和姜鵬飛關(guān)押在同一監(jiān)號中。

佟琦很“沮喪”，一言不發(fā)。姜鵬飛給他鼓勁兒，說：“你不要泄氣。”佟琦說：“我怎么不泄氣啊，人都抓起來了，還有好果子吃嗎？只有等死了?！苯i飛說：“別泄氣，咱們還有轉(zhuǎn)機。實話告訴你吧，我們還有一支力量，近期要發(fā)動武裝暴亂?！?/p>

聽到這一消息后，佟琦心中又驚又喜。為了安慰佟琦，給佟琦鼓勁，姜鵬飛向佟琦透露了李明信將要發(fā)動暴亂的計劃。

佟琦心中暗喜，“提審”時，馬上向上級作了報告，說李明信的黃槍會將在8月28號要搞一次暴動。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李明信，河北內(nèi)丘縣人，少年時期就加入了金錢九宮道。日本人統(tǒng)治時期，他就利用宗教麻痹人民，替日本人奴化中國人。日本投降后，李明信被國民黨方面授予忠義救國軍二路少將參議、中華東北復(fù)興建國軍少將軍事委員等職，在東北以宗教手段進行反革命活動。

李明信被教徒們稱作“活佛”，手下有三千教徒。他大肆進行顛覆共產(chǎn)黨政權(quán)的活動，稱共產(chǎn)黨不信佛，是害人的魔鬼。一天，教徒們集會時，他散布流言說：“日出東方落于西，西方戰(zhàn)勝俄羅斯，中國內(nèi)戰(zhàn)一定息，國共戰(zhàn)爭蔣為一?！薄爸彀耍ㄖ钢斓拢╊I(lǐng)兵往東北，要殺天下眾道人，現(xiàn)披毛（指毛澤東）帶軍都下界，八魔（指八路軍）作世，世人遭劫?！薄案F人翻身入惡黨，放與人間清算錢，十八九人亡，九女一夫郎?！?/p>

李明信還造謠說：“青島來了美國軍艦消滅共匪，另一邊美國飛機載著原子彈去炸蘇聯(lián)。”“北大西洋有座山，山上有桿旗。有好幾十個國家軍艦在那兒演習(xí)，有飛機和大炮，是嚇唬老毛子和共產(chǎn)黨的?！?/p>

在這期間，他認識了國民黨陸軍新編二十七軍軍長姜鵬飛。一天，姜鵬飛對李明信吹噓說：“我二十七軍有十萬大軍，還有坦克、飛機、大炮?！崩蠲餍耪f：“我手下有三千弟子，心齊，都會法術(shù)，只要用手指一下共軍，共軍就動不了了?！?/p>

對于這種邪說謊言，姜鵬飛根本不相信，但他為了利用李明信，還是裝作很相信的樣子說：“太厲害了，我手下的兵不會佛法怎么辦？”李明信說：“我可以給他們照射佛光，佛光一照，個個金碧燦爛，刀槍不入?！?/p>

姜鵬飛和李明信幾次密謀后，決定成立聯(lián)合暴動指揮部，于1946年8月28日凌晨2時在哈爾濱舉行暴動。

姜鵬飛調(diào)來謝文東等多路土匪，李明信動用三千邪教徒。

李明信的教徒暴亂組織還成立了八個處：三處（參謀處）、天寶處（軍械處）、佛法處（軍法處）、通靈處（通訊處）、包羅處（后勤）、療難處（衛(wèi)生處），任命了八大處長。

還制作了暴亂時指揮的令旗、令箭。

李明信任大法師，佛教會長李肆發(fā)當總監(jiān)。各路教徒購買制作槍、刀、鐵器等兇器。

李明信與姜鵬飛又派人偵察、繪制了一幅哈爾濱銀行、金庫、糧庫、軍隊、被服廠、軍火庫、油庫及黨政軍機關(guān)和高層干部家庭的住址圖。

李明信為誘使教徒們暴亂時沖鋒陷陣，對教徒們說：“九宮道弟子修煉的法威，可以抵擋刀槍棍棒子彈頭?！?/p>

他并當眾表演“法力”，站在教徒們前頭，閉上眼睛，讓兩教徒在百米遠處開槍。子彈“呼呼”地飛來，打在李信的肚子上（為了欺騙教徒，他把子彈頭拔下，安上了膠皮），李明信拿起子彈搖了搖頭，對眾人說：“弟子們，看見了吧，子彈打不進我們信教人肚皮的，這是心誠修煉的結(jié)果。暴動那天，上帝在空中，會保佑你們的靈魂，你們壯著膽子沖殺就是了?！?/p>

8月23日下午，李明信和姜鵬飛再次密謀：暴動人員都配帶九宮道符號和二十七軍的符號，二十七軍進入市內(nèi)后，先掐電話線，把電車鐵軋扒掉，堵塞路口，戒嚴交通；李明信指揮暴動人員從道外顧?quán)l(xiāng)屯、太平橋攻打我軍黨政機關(guān)，得手后再進攻南崗。暴亂隊伍再到文廟、極樂寺集結(jié)，推李明信為皇帝。城內(nèi)得手后，再進攻郊縣。

佟琦向上級作了匯報，上級很快就查清了李明信宗教暴亂的詳細情況。

8月26日晚上，李明信和幾個頭領(lǐng)突然得報，姜鵬飛在天泰客棧被公安人員帶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有人建議立即停止暴動。李明信卻說：“不行，沒有二十七軍我們就自己干。我們不是靠人的力量，是靠眾弟子的魔法、天兵神將和上帝的恩惠。眾弟子群星不凡，以一頂十。半夜子時動手，先打監(jiān)獄，搶出姜軍長，然后再把共軍殺個片甲不留。”當晚，他就給八大處的頭目們下發(fā)命令，發(fā)了令旗、令箭。每個隊有教徒80人，其中女教徒24人。太平橋暴亂隊伍由頭目戴進朝率領(lǐng)，周正綱統(tǒng)領(lǐng)顧?quán)l(xiāng)屯，李珍儒統(tǒng)領(lǐng)道外教徒。

1946年8月28日凌晨兩點多，陰云翻滾，雷雨交加，暴徒們冒著冷雨，手持土槍和大刀，氣勢洶洶地從顧?quán)l(xiāng)屯奔出來。李明信由八男六女作護衛(wèi)，跟在隊伍后頭，懷里揣著銅和玉兩顆大印，手操大刀督陣。護衛(wèi)們手持大刀，手系紅布，“娘娘”李桂翠和女教徒梁鳳英手持扎槍，伴在左右。

暴徒們剛走上大街，就碰到了我軍的巡邏哨兵。李明信大喊一聲：“殺！”暴徒們就在“刀槍不入”的口號下，冒雨沖殺過去。暴徒們黑壓壓的一片，舞弄刀槍，邊跑邊叫。我公安機關(guān)早已掌握了暴亂的路線，數(shù)百名公安和民主聯(lián)軍戰(zhàn)士已埋伏在大街兩旁，輕重機槍突然猛烈開火，教徒們一片片倒下。后面的教徒見前面的教徒一片片倒下，并不是“刀槍不入”，扔下刀槍掉頭就跑。

李明信在后頭一看這陣勢，嚇得魂飛魄散，也掉頭逃跑。他一口氣跑了16華里，全身都是泥水，感嘆到：“這雨太大了，神兵天將失靈了。”隨后，他在高粱地里潛藏起來，又命人將兩顆印也埋在高糧地里。

其他各路進攻的暴徒，在我八路軍的迎頭痛擊下很快都戰(zhàn)敗了，整個平暴過程只用了半個小時。

李明信在莊稼地里等到天亮，化裝后先到了太平橋和極樂寺，后又偷偷溜到市區(qū)的一個教徒家藏了起來。8月30日，還是被我公安機關(guān)捕獲了。

9月9日9時，哈爾濱市人民政府組織特別法庭，公開審判李明信、姜鵬飛一案。

參加公審的群眾有400多人。

李明信第一個被提審，他全部招供，將犯罪行為當眾坦白。

姜鵬飛第二個被提審。

被騙參與暴亂的教徒楊奎武訴說：“我和父親楊風(fēng)順不愿參加叛亂，李明信就說：‘中央軍進占哈爾濱后，會將你們?nèi)铱硽⒁还??！?/p>

李鳳英控訴李明信先后誘奸她和五個姐妹時說：“我們不順從，他則說是老母娘娘的指令，不然百日化為濃血。逼得我們沒有辦法?！币笳疄樗煸?。

教徒蘇桂珍說：“全家10口人參加暴亂，有7口人被打死?，F(xiàn)在全家只剩下3個人了?！?/p>

控訴后宣判開始，法院宣布判處李明信、姜鵬飛死刑。對盲從、被騙、被迫參加暴亂，向政府坦白者，政府一律寬大處理。

1946年中秋節(jié)的清晨，李明信、姜鵬飛被押赴刑場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