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松
過把官癮
在上海開筆會,到東方明珠去玩。要不是能寫幾個字兒,我這類工薪族,想親眼看一下東方明珠,估計夢中才有可能。到了那,我興奮得腳打漂兒,恨不得飛到球臺,鳥瞰黃浦江,鳥瞰大上海。
誰知,我在人堆里一鉆,就給粘上了。一大群人黏著我,要我拍照兒。我剛開始只犯迷糊,以為碰上記者,要拍我光輝形象。仔細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是些拍商業(yè)照的。有個模樣很油的老嫂子黏著我說:“老板,拍個照吧。特快,馬上出片兒,特便宜,20塊錢拍一張?!甭牽谝簦皇巧虾1镜厝?。
被逼得沒辦法,又不敢發(fā)脾氣,怕這伙來歷不明的人揍我。于是,四周打量了一下,看我文友是不是也被粘住了。這一看不打緊,嚇我一跳。文友們全都突圍跑了,就剩一個又瘦又矮的司機在我后面,由于他太不起眼,基本沒人粘他。我正惶恐,又有七八個老嫂子圍上來。危急時刻,我一邊捂著錢口袋,一邊指著跟在后面的司機說:“找他。這是我單位的頭兒,只要上司同意拍,我就拍。”
話一落音,我身邊“嘩”地一下跑沒人了。老嫂子們轉眼就將瘦小的司機圍得沒了影兒……
我逃了老遠,回頭一看,司機被老嫂子們抓小雞似的,攆到一個角落里去了。我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不夠仗義,送我們出來的司機雖說房間在我隔壁,但對我實在不錯,沒事轉悠到我房間里,總反客為主給我煙抽。我現(xiàn)在這般害他,簡直不是人!
晚上回去后,我一直躲房間里。有人敲門,我就嚇得發(fā)抖。真是怕啥來啥,我一不留神沒關門,司機就溜進來了。我做了虧心事般紅著臉,主動掏煙。司機擋著我說:“別,哥們。抽我的,我專門買了好煙?!蔽倚呃⒌脽o地自容,說話直打結巴。
“兄弟,今天在東方明珠,我有點……有點不夠……”
司機一巴掌按我肩上,喜形于色地說:“哥們,謝謝!”
“我不是人!”我繼續(xù)說。
“不?!彼緳C叫道?!拔易孀趲纵吶艘捶N地的要么伺候別人的……今天,您終于讓我過了一把官癮。被人圍著追著捧著說好話,你說那感覺……你說?!?/p>
我嘴巴張成O型。
“那感覺就一個字:爽!”司機很干脆地說。
我沒笑,差點哭了。
訴苦費
那天,我到移動點充電話費,一時大意,把電話的一個數(shù)報錯了,充錯了手機號,雖說只充了50塊錢,相當于打麻將放了一炮,但想到無緣無故送人50塊錢,心不甘意難平。便想著將電話打過去,討聲感謝也值。
接電話的是一哥們,我說明原委,那哥們火冒三丈地說:“兄弟,年底了,全是要賬的, 我好不容易把機停了,你又給我充上了!”
我噎得直翻白眼,深表同情地說:“啊,這樣??!您瞧我一不小心做了件壞事,咋辦?”哥們在那頭好像認真地想了一下。“這樣吧,我也不白要你50塊錢話費,你掛了,我打過來。反正咱們不認識,說一段艷遇你解解悶,把話費打完,咋樣?”我表示對他的艷遇不感興趣,倒想聽聽他為啥有那么多債主?
我把電話掛了,那哥們果然守信用,馬上打過來了。還沒說幾句,那哥們就在電話那頭哭了。
“我在城里買了一套房,房錢是找一群親戚朋友借的……嗚……更要命是,我還買了一輛車,車錢是找我媳婦的娘家借的……嗚……”
我忍不住打斷他說:“你沒錢買啥房和車???”
“這年月在場面上走,二混子都有房有車,我咋說也是一公務員,總不能混得見不得人吧?”
我無語,任憑那哥們在電話里哭訴。電話停機,那哥們一肚子苦水還沒倒完。
想到50塊錢話費,我肉疼。因為我公務員也不是,就一打工仔,月薪剛剛過千。更讓人難堪的是,我上街開的那輛二手車,也是借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