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屏芝
中蘇論戰(zhàn)與中國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體系的形成
伍屏芝
1956年到1966年中蘇兩黨圍繞“什么是馬克思主義、怎樣對待馬克思主義”和“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進行的論戰(zhàn),是中國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體系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因素。它對中國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主導地位的確立、教育任務的提出、教育方針的制定與教育方法的完善產生了重要影響。
中蘇論戰(zhàn);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教育體系
1956年到1966年,中蘇兩黨因意識形態(tài)、內外政策和國家利益等問題上的分歧而展開的論戰(zhàn),主要是圍繞“什么是馬克思主義、怎樣對待馬克思主義”和“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進行的[1],對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各個領域都有重大影響,其對于中國共產黨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而言,雖然有不少負面的影響,但也是中共在這個時期以宣傳社會主義為核心內容的思想政治教育體系形成和發(fā)展的重要因素。
1956年蘇共二十大在中蘇兩黨之間掀起了軒然大波,拉開了中蘇十年論戰(zhàn)的序幕。中國共產黨一開始并沒有將重心放在包括“三和”路線在內的赫魯曉夫的工作報告上,而是重點討論了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和對斯大林的評價問題。中國共產黨對蘇共批判斯大林的反應,用毛澤東的話說就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2](370)?!跋病钡氖翘K共批判斯大林是“揭開了蓋子”,打破了“緊箍咒”,破除了認為蘇聯(lián)、蘇共和斯大林一切都是正確的迷信,有利于反對教條主義,各國共產黨可以用自己的頭腦獨立思考問題了,“去掉蓋子以后,使人可以自由思考,獨立思考。”[2](127)?!皯n”的是批判斯大林也“捅了婁子”,事先沒有與各國黨商量,大家沒有思想準備;而且對于斯大林的批判影響到對共產黨的奮斗歷史與社會主義制度的看法,會被敵對勢力利用來反對社會主義、反對共產黨。事態(tài)的發(fā)展果然如中國共產黨所預料的那樣,蘇共二十大以后,國際上很快出現反共高潮,社會主義陣營隨即爆發(fā)了波匈事件。而在中國國內,1956年下半年也出現了工人罷工、學生罷課、農民鬧退社、鬧缺糧的事件。在國內鬧事過程中社會思想也表現得十分活躍,知識分子及一些民主黨派人士對黨和政府的工作作風提出了公開的批評,一些大學和報刊也動了起來,學生紛紛成立社團,出大字報,發(fā)表演說,提出了不少尖銳的意見,出現了各種反對社會主義制度和不要黨的領導、實行西方民主等的宣傳,《文匯報》、《光明日報》都刊出了批評性的文章。
毛澤東十分關注中國社會出現的這些思想動向,在1957年省市自治區(qū)黨委書記會議上就將思想動向問題作為第一個問題提出來,在講話中多次剖析了幾個典型的思想問題:石家莊有學生公然叫嚷要來一個“匈牙利事件”,甚至貼出了“打倒法西斯!”“要戰(zhàn)爭不要和平!”“社會主義沒有優(yōu)越性!”等標語;清華大學有學生公開提出:“總有一天老子要殺幾千幾萬人就是了!”[3](332-333)毛澤東認為這些問題的出現固然是由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但“鬧事的另一個原因是對工人、學生缺乏思想政治教育”[4](351)。而且也與蘇共二十大批判斯大林有著直接的關聯(lián),“每逢臺風一來,下雨之前,螞蟻就要出洞”,“蘇共‘二十大’的臺風一刮,中國也有那么一些螞蟻出洞。這是黨內的動搖分子,一有機會他們就要動搖。他們聽了把斯大林一棍子打死,舒服得很,就搖過去,喊萬歲,說赫魯曉夫一切都對,老子從前就是這個主張?!保?](334)毛澤東認為正是因為蘇共二十大批判斯大林,丟掉了馬克思主義中具有基本性質和普遍意義的基本原則,如階級斗爭、無產階級專政、黨的領導、民主集中制等,才造成了人們的思想混亂和種種揣測。他說:“關于蘇共二十次代表大會,我想講一點。我看有兩把‘刀子’:一把是列寧,一把是斯大林?,F在,斯大林這把刀子,俄國人丟了……列寧這把刀子現在是不是也被蘇聯(lián)一些領導人丟掉一些呢?我看也丟掉相當多了。”[3](321-322)由此,毛澤東意識到加強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教育的重要性。他明確提出:“沒有正確的政治觀點,就等于沒有靈魂?!保?](340)“不搞政治思想工作,那就很危險。”[3](357)“要加強政治工作。不論文武,不論工廠,農村,商店,學校,軍隊,黨政機關,群眾團體,各方面都要極大地加強政治工作,提高干部和群眾的政治水平?!保?](329)“工、農、商、學、兵、政、黨,都要加強政治思想工作。”[3](357)為此,還提出了加強思想政治教育的三條新舉措:第一,呼吁黨委第一書記要親自出馬抓思想問題,毛澤東在1957年省市自治區(qū)黨委書記會議上要求書記要“親自管報紙,親自寫文章”[2](197),“各地黨委的第一書記應該親自出馬來抓思想問題”[4](394)。第二,提出了思想政治工作的社會化,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首次提出了全社會都來抓思想政治工作的主張,指出:“思想政治工作,各個部門都要負責任?!保?](340)第三,將德育放在社會主義教育方針、人才培養(yǎng)目標的首位。改變從蘇聯(lián)照搬來的“智育第一”教育方針,提出“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面都得到發(fā)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4](340),強調樹立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強調政治在教育中的統(tǒng)帥地位。
蘇共二十大全盤否定斯大林。而中國共產黨則認為必須在肯定斯大林一生功績的基礎上分析斯大林的錯誤及其錯誤的根源。截然不同的出發(fā)點引發(fā)了兩黨的分歧,主要的分歧首先存在于對斯大林錯誤根源的認識上。關于斯大林錯誤的根源,當時社會主義主義陣營有三種不同的回答:第一種是以蘇共為代表的,將斯大林的錯誤歸因于個人性格品質,咒罵斯大林是“暴君”、“強盜”,以批判斯大林、推翻斯大林來根除斯大林的錯誤。第二種是以南共主要領導人鐵托、意共主要領導人陶里亞蒂為代表的,認為錯誤根源于制度,根源于政治高度集中和經濟單一的斯大林模式。認為斯大林模式已經不適合社會主義發(fā)展的需要,要防止斯大林錯誤的產生就必須改革社會主義的政治制度與經濟制度。這種觀點被認為是脫離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路線而受到各社會主義國家和各國共產黨的圍攻。第三種是以中國共產黨為代表的,認為斯大林的錯誤有歷史、社會的根源,也有思想的根源,但主要根源是思想根源,即思想方法與工作作風問題。蘇共二十大以后,中共中央多次召開政治局常委會和政治局擴大會議專門討論斯大林的評價問題,并將討論的結論以《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即《一論》)、《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即《二論》)為題發(fā)表在1956年的《人民日報》上,作為中共對于蘇共二十大的正式反應與官方表態(tài)。首先,反對把斯大林的錯誤簡單地歸結為斯大林的個人品質,認為這樣不僅不能解釋錯誤的本質,而且更不利于從錯誤中吸取教訓;其次,反對將斯大林的錯誤歸因為社會主義制度與體制上的缺陷,反復強調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的“共同道路”和“共同規(guī)律”,認為斯大林模式就是社會主義的共同模式,就是社會主義制度,是正確的,“蘇聯(lián)建設時期,斯大林的基本路線、方針是正確的”[5](67)。當然,制度雖然是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但“制度不是萬能的,要靠人來運用。運用的人的主觀認識是否正確,關系甚大”[5](74)。如果沒有正確地運用制度、沒有正確的政策、沒有正確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風,那么,人們仍然可以在正確的制度下犯嚴重的錯誤。斯大林的錯誤就是在正確的社會主義制度下由于人的主觀認識錯誤、由于思想方法與工作作風問題而犯下的嚴重錯誤?!八勾罅值腻e誤并不是由社會主義制度而來;為了糾正這些錯誤,當然不需要去‘糾正’社會主義制度。”[6]最后,認為斯大林錯誤的主要根源在于思想問題、認識問題。劉少奇明確指出:“斯大林錯誤主要是思想方法問題,主觀主義問題,思想方法片面性問題,理論和實踐脫節(jié)的問題。”[5](17)毛澤東在評價斯大林時認為:“除了其他原因外,這主要是由于他思想上和工作作風上有嚴重毛病。”[5](22)毫無疑問,中國共產黨對斯大林的評價比蘇共更加高明,但是必須承認,由于歷史的局限性,將斯大林模式等同于社會主義制度的認識也是錯誤的,沒有從制度上去尋找斯大林錯誤的根源,認識也是帶有片面性的。
斯大林錯誤的主要根源是思想方法與工作作風問題,但是具體存在哪些思想方法與工作作風問題呢?《一論》明確指出“斯大林在這些問題上,陷入了主觀性片面性,脫離了客觀實際狀況,脫離了群眾”[7]。中共八大期間中共中央領導人在接見各國共產黨、工人黨代表團的多次談話中都探討了這一問題,重申斯大林錯誤的主要根源是在其思想方法與工作作風等主觀認識方面,指出:“要從認識上去找原因。斯大林在認識上離開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原則,離開了唯物主義,犯了主觀主義的錯誤。”[8](279)“有人說,斯大林性格粗野,什么是性格粗暴?就是任性,不喜歡調查研究,也不會調查研究,不對客觀情況加以總結。所以斯大林的錯誤是由于不符合實際的思想方法所產生的?!保?](280)陳云也指出:“國家勝利后,政權在手,很容易驕傲,主觀主義仍然會存在,必須加以警惕……像斯大林一樣,有政權的黨容易犯錯誤,斯大林問題也是這樣。”[8](313)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認為斯大林存在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風問題,具體表現為脫離實際的主觀主義、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和違背集體領導原則的宗派主義,即“三風”(也叫“三害”)。
為防止中國共產黨重蹈斯大林錯誤的覆轍,防止個別的、局部的、暫時的錯誤發(fā)展成為全國的、全局的、長期的錯誤,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全面反對“三風”就是防止錯誤再犯的必然選擇。中國共產黨明確提出必須通過思想政治教育來消除主觀主義、官僚主義與宗派主義。毛澤東在中共八大開幕詞中強調指出:“在我們的許多同志中間,仍然存在著違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觀點和作風,這就是:思想上的主觀主義、工作上的官僚主義和組織上的宗派主義……必須用加強黨內的思想教育的方法,大力克服我們隊伍中的這些嚴重的缺點?!保?](116)鄧小平在修改黨章的報告中提出:“黨必須經常注意進行反對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和宗派主義的斗爭,經常警戒脫離實際和脫離群眾的危險?!保?](215)
與反對主觀主義、官僚主義和宗派主義同時進行的,就是要大力加強實事求是、群眾路線與集體領導原則的教育。中國共產黨在《一論》中不僅以剖析自己錯誤的方式分析了斯大林的錯誤,而且以自己的歷史經驗教訓委婉地指出防止斯大林錯誤產生的途徑:“我們也還必須從蘇聯(lián)共產黨反對個人崇拜的斗爭中吸取教訓,繼續(xù)展開反對教條主義的斗爭?!薄伴L時期以來,在我們黨內,對于這樣的領導方法,曾經給它起了一個通俗的名稱,‘群眾路線’?!薄爸袊锩慕涷炌瑯幼C明:只有依靠人民群眾的智慧,依靠民主集中制,依靠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相結合的制度,才使我們黨不論在革命時期或者在國家建設時期都能夠取得偉大的勝利和成就?!保?]表面上中國共產黨只是在總結自己的歷史經驗教訓,并沒有指明與蘇共的分歧,實際上這是根據毛澤東“對斯大林的錯誤做一些分析,講一講我黨也是犯過錯誤的,也是不贊成個人崇拜的。在講我們的錯誤時不要聯(lián)系蘇聯(lián)”[5](19)的指示采取的一種論戰(zhàn)策略。加之,取得執(zhí)政黨地位的中國共產黨“三風”問題已經初露端倪,由此,中國共產黨也明確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任務:堅持實事求是,反對主觀主義;堅持群眾路線,反對官僚主義;堅持黨的團結統(tǒng)一,反對宗派主義。反對主觀主義、官僚主義與宗派主義成為中國共產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任務,并成為全黨整風的主要內容。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在多次講話中都對以整頓“三風”為主要內容的整風運動進行了布置,1957年4月27發(fā)出了《中共中央關于整風運動的指示》:“中央認為有必要按照‘從團結的愿望出發(fā),經過批評和自我批評,在新的基礎上達到新的團結’的方針,在全黨重新進行一次普遍的、深入的反官僚主義、反宗派主義、反主觀主義的整風運動,提高全黨的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水平,改進作風,以適應社會主義改造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需要?!保?0]
蘇聯(lián)在斯大林時期建立的高度集中統(tǒng)一的文化管理體制,滋生了簡單化、公式化的工作方法。整個蘇聯(lián)文化事業(yè)的領導權基本上掌握在斯大林與日丹諾夫兩人手里,政治對于文化的過多干預不符合文化事業(yè)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使蘇聯(lián)文化陷入萬馬齊喑的遲滯局面。中國共產黨看到了蘇聯(lián)在思想文化領域缺乏辯證思維的錯誤,認為其錯誤主要有兩個方面:第一,在思想領域不承認對立面的存在;禁止人們跟謬誤、丑惡、敵對的東西見面,跟唯心主義、形而上學的東西見面,即只能放香花,不能放毒草。沒有看到真理是跟謬誤相比較而存在,馬克思主義是在同對立面作斗爭的過程中發(fā)展起來的。“蘇聯(lián)現在不搞對子,只搞‘單干戶’,說是只放香花,不放毒草,不承認社會主義國家中唯心主義和形而上學的存在?!薄澳悴谎芯糠疵娴臇|西,就駁不倒它。”[2](193)第二,在思想領域只講對立面的斗爭,不講對立面的聯(lián)系,看不到對立面在一定條件下的相互轉化?!疤K聯(lián)一些人的思想就是形而上學,就是那么硬化,要么這樣,要么那樣,不承認對立統(tǒng)一。因此,在政治上就犯錯誤?!保?](195)在藝術創(chuàng)作和科學研究上,運用政治力量干涉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和科學家的研究,隨便以階級斗爭、政治批判的方式處理科學和藝術領域的問題,隨便給科學家和藝術家扣上“資產階級的”、“反動的”帽子等[11](66)?!耙蕴K為戒”,中國共產黨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并將之引入思想政治教育領域。
中蘇論戰(zhàn)以前,“百花齊放”與“百家爭鳴”是中國共產黨就全國戲曲工作問題與中國歷史研究問題分別提出來的。但是,將“百花齊放”與“百家爭鳴”合在一起,并作為領導文化藝術和科學發(fā)展的方針,是在蘇共二十大之后的中蘇論戰(zhàn)過程中形成的。建國初期,中國全方位地向蘇聯(lián)學習,蘇聯(lián)在思想文化領域中的錯誤也深深地影響了當時的中國社會。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在《論十大關系》的基本精神啟發(fā)下,認識到這種不良影響,1956年4月27日,他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提出:“對于學術性質、藝術性質、技術性質的問題要讓它自由,要把政治思想問題同學術性質的、藝術性質的、技術性質的問題分開來?!保?2](494)中共中央采納了這一意見,將“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合在一起作為黨領導文化藝術和社會科學工作的基本方針。蘇共二十大批判了斯大林的文化專制體制,蘇聯(lián)的文化觀念初步變更,原有文化體制開始松動。但是,“由于文化建設指導思想上的缺陷,蘇聯(lián)社會主義文化體制中的文化專制主義殘留難以從根本上克服”[13],蘇共領導人無論當時還是后來都對“雙百方針”感到迷惑不解,不贊成中國共產黨實行這一方針。1957年6月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伏羅希洛夫訪華時就曾當面向毛澤東表達了蘇共中央的不安和憂慮:“你們提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口號是什么意思?”“社會主義國家不應該允許這些右派言論……你們公開發(fā)表這些右派言論……對黨不會有利。”[14](138-139)蘇共最高領導人赫魯曉夫就堅決反對這一方針,他在回憶錄中寫道:“毛非常明白我們不贊成他的這個新政策,我們反對讓所有那些不同的花都開放。任何一個農民都知道,有些花應該栽培,有些花則應該鏟除。有些植物結的果實味道是苦的或者有損人的健康,還有一些植物長起來不受人的控制而且會使它周圍的作物的根因得不到養(yǎng)料而干死?!保?5](417)對蘇共的反對中共領導人是心知肚明的,毛澤東在大躍進時期就明確批示:“一個百花齊放,一個人民公社,一個大躍進,這三件,赫魯曉夫是反對的,或者是懷疑的?!保?6](391)但是,中共不僅堅持“雙百”方針,并且更一進步地豐富和發(fā)展了“雙百”方針。第一,把“雙百”方針從促進科學和藝術發(fā)展的方針,推廣到思想政治教育領域,成為思想政治教育必須遵循的方針。中國共產黨提出了“馬克思主義必須在斗爭中才能發(fā)展”的規(guī)律:“如果我們不注意,不搞‘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思想要僵死起來,馬克思主義要衰退,只有搞‘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各種意見表達出來,進行爭辯,才能真正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發(fā)展辯證唯物主義?!保?](272)在思想領域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不會削弱馬克思主義在思想界的領導地位,相反地正是加強它的這種地位?!保?](346)第二,提出了實行“雙百”方針的標準。毛澤東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提出了判斷人們言論和行動是非的六條標準,即辨別香花與毒草的標準。在思想討論中要求用這些標準去鑒別人們的各種意見,鑒別人們的言論行動,區(qū)分出馬克思主義與非馬克思主義、反馬克思主義,區(qū)分出無產階級思想與資產階級思想。第三,提出了實行“雙百”方針的基本要求。社會主義國家容許各種意見的存在,但是,馬克思主義與非馬克思主義、反馬克思主義必須有一個主次問題,強調馬克思主義必須占據統(tǒng)治地位,明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任務:“無論在黨內,還是在思想界、文藝界,主要的和占統(tǒng)治地位的,必須力爭是香花,是馬克思主義。毒草,非馬克思主義和反馬克思主義的東西,只能處在被統(tǒng)治的地位?!保?](197)“有錯誤就得批判,有毒草就得進行斗爭?!保?](347)第四,提出了實行“雙百”方針的一個具體方法——比較鑒別法。對各種思想、觀點、學派進行比較,并運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去分析、對照,引導教育對象在鮮明與強烈的對比中,辨別是非、鑒別真?zhèn)?,在思想和行為上做出正確的選擇,并指出:“正確的東西總是在同錯誤的東西作斗爭的過程中發(fā)展起來的。真的、善的、美的東西總是在同假的、惡的、丑的東西相比較而存在,相斗爭而發(fā)展的?!保?](345)
肅反擴大化是蘇共二十大揭露出來的斯大林最重要的錯誤之一。斯大林提出:“主張用黨內思想斗爭的方法來‘戰(zhàn)勝’機會主義分子的理論,主張在一個黨的范圍內來‘消除’機會主義分子的理論,是一種腐朽而危險的理論,它有使黨麻痹和害慢性病的危險,有使黨被機會主義分子主宰的危險,有使無產階級喪失革命政黨的危險,有使無產階級在反對帝國主義的斗爭中喪失主要武器的危險。”[17](161)在此思想指導下,蘇聯(lián)在上世紀30年代開展了大規(guī)模肅反運動,用大清洗、大批判的辦法,甚至是用肉體消滅的辦法來對持不同意見者進行“殘酷斗爭,無情打擊”,造成了肅反的擴大化。中國共產黨對此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并提出了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問題的學說。
在中蘇論戰(zhàn)中,中國共產黨認為斯大林與赫魯曉夫都混淆了社會主義社會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在處理波匈事件和國內鬧事以后,中共中央對斯大林問題以及與此相關的許多重大問題,有了更加深人的思考,決定繼《一論》之后再寫一篇文章來闡明自己的認識。在文章起草過程中,毛澤東指出:“斯大林過去在南斯拉夫問題上犯了錯誤,用對待敵人的辦法來對待鐵托同志……鐵托現在卻用對待敵人的辦法對待斯大林和其他與他觀點不同的同志,是錯誤的?!保?](67)毛澤東在這里是以批判南斯拉夫鐵托的講話為名,批評赫魯曉夫與蘇共徹底否定斯大林的做法?!抖摗芬婚_頭就提出關于正確區(qū)分和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問題,作為全篇立論的根據:“在我們面前有兩種性質不同的矛盾:第一種是敵我之間的矛盾。這是根本的矛盾,它的基礎是敵對階級之間的利害沖突。第二種是人民內部的矛盾。這是非根本的矛盾,它的發(fā)生不是由于階級利害的根本沖突,而是由于正確意見和錯誤意見的矛盾,或者由于局部性的利害矛盾。”[6]并且分析了兩種不同性質矛盾的關系。在此基礎上,1957年2月毛澤東發(fā)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提出:首先要正確地區(qū)分人民與敵人兩個重要概念,然后正確地區(qū)分敵我矛盾與人民內部矛盾,最后用不同的方針與方法分別處理敵我矛盾與人民內部矛盾,對待敵我矛盾采用專政的方法,對于人民內部矛盾則是采取民主的方法。結合中國共產黨思想政治教育的歷史經驗,特別是“延安整風”運動以來的經驗,提出和闡明了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一個正確方法,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方法——“團結—批評—團結”。他說:“講詳細一點,就是從團結的愿望出發(fā),經過批評或者斗爭使矛盾得到解決,從而在新的基礎上達到新的團結?!保?](322)既反對取消積極的思想斗爭的自由主義,又反對“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左”傾教條主義。對待思想問題不能采用簡單的壓服、強迫、命令、斗爭等對抗性質的方法,就像不能用行政命令去消滅宗教,不能強制人們不信教一樣,也不能強制人們放棄唯心主義,不能強制人們相信馬克思主義。毛澤東還提出:“凡屬于思想性質的問題,凡屬于人民內部的爭論問題,只能用民主的方法去解決,只能用討論的方法、批評的方法、說服教育的方法去解決,而不能用強制的、壓服的方法去解決?!保?](322)
中蘇論戰(zhàn)促使中國共產黨進行的關于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的思考,為中國社會主義思想政治教育體系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對我們在新形勢下正確對待思想政治教育、正確運用思想政治教育具有深遠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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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ino-Soviet Debate and the Formation of the Socialis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System in China
WU Ping-zhi
The Sino-Soviet Debate from 1956 to 1966,which was around"what is Marxism and how to deal with Marxism?”and“what is socialism and how to construct socialism?”,is the important factor in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socialis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system in China.It has important influence o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dominant position,putting forward of the educational task,the formulation of educational policy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ducational methods of the socialis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n China.
the Sino-Soviet debate;socialis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education system
伍屏芝,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講師,博士研究生(湖南 長沙 410081)
(責任編校:彭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