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平

（安徽公安職業(yè)學(xué)院 基礎(chǔ)部，安徽 合肥230088）

論偵查訊問語言中疑問句的運用

王艷平

（安徽公安職業(yè)學(xué)院 基礎(chǔ)部，安徽 合肥230088）

在偵查訊問中，如何使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僅靠訊問的方法和技巧是不能完成審訊任務(wù)的。訊問的謀略和技巧必須通過語言這一工具才能夠?qū)崿F(xiàn)，因此，對偵查訊問語言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重點探討疑問句在偵查訊問語言中的運用，簡要介紹疑問句的類型和特點，著重討論幾種常見疑問句在偵查訊問語言中的運用。以期在偵破案件中發(fā)揮一定的作用。

偵查訊問；訊問語言；疑問句

偵查訊問語言是偵查訊問人員為使犯罪嫌疑人如實、徹底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和犯罪情節(jié)而進(jìn)行訊問、訊問對象回答提問或者交代相關(guān)事實情節(jié)所使用的特定言語形態(tài)，“包括提問、應(yīng)答和論說三種基本的語言形式”[1]。在偵查訊問中，如何使犯罪嫌疑人如實供述，僅靠訊問的方法和技巧是不能完成審訊任務(wù)的，訊問的謀略和技巧必須通過語言這一工具才能夠?qū)崿F(xiàn)?？梢姡崋栯x不開語言，一切訊問都要以語言為依托，其基本形式表現(xiàn)為“問—答”式。“問”是偵查人員在訊問中不得不做的一件事，因此，問話是他們的重要工具，也是訊問人員和犯罪嫌疑人進(jìn)行對抗的主要武器。要想贏得訊問的勝利，偵查訊問人員必須先了解這個工具的性能、特點，使其在偵查訊問中更好地發(fā)揮作用。

在現(xiàn)代漢語的研究中，句子的類型也叫句類。句類是句子按照不同語氣功能劃分出來的類型，一般分為陳述句、疑問句、祈使句和感嘆句四類。[2]這四類句子在偵查訊問中都有所使用，但使用的頻率不同，因為訊問活動主要是通過訊問主體的問和訊問客體的答來完成的，即偵查員在更多的情況下使用的是疑問句，而犯罪嫌疑人在被動的回答時多用陳述句，只有訊問人員對訊問客體作出要求強制其回答問題時，才用祈使句。偵查訊問是以訊問主體為主導(dǎo)，通過訊問主體向犯罪嫌疑人提出與案件相關(guān)的問題，讓犯罪嫌疑人作出相應(yīng)的回答以查明案情。因此，在這種面對面的問答式的交鋒中，疑問句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文主要探討疑問句在偵查訊問語境中的特點及運用。

一、疑問句的概念及類型

表達(dá)疑問（亦即發(fā)問）或請求的句子叫疑問句。它包括疑惑和詢問的雙重意義，“疑”屬于內(nèi)容，“問”屬于形式。從聯(lián)系著眼，兩者的關(guān)系可大致表述為：“問”是用來傳疑的手段，“疑”是問所要傳遞的信息，故而稱之為“疑問”。[3]

疑問句從不同的角度，按照不同的標(biāo)準(zhǔn)可分為不同的類型，常見的有“兩分法”（特指問、是非問）、“三分法”（是非問、特指問、選擇問）、“四分法”（是非問、特指問、選擇問、正反問）。邵敬敏在《現(xiàn)代漢語通論》中把疑問句從結(jié)構(gòu)類型和交際類型進(jìn)行分類，對本文研究偵查訊問語言中的疑問句有很大的啟發(fā)。邵先生把疑問句按照結(jié)構(gòu)特點，分為是非問、特指問、選擇問、正反問四類，指出“在語言交際過程中，疑問句有不少特殊功能的用法，這主要是反問句、設(shè)問句，還有回聲問、附加問等”。[4]后者指出了疑問句的交際功能，把疑問作為動態(tài)的因素去研究，這正是偵查訊問中疑問句所應(yīng)該探討的重點。

二、偵查訊問中疑問句的特點

偵查訊問中的疑問句除了具有普通語言交際運用中的特性外，還具有在偵查訊問這一特殊語境下自身的特點。一般疑問句的問話功能是索求回答、回應(yīng)和相關(guān)信息，因此這種問話是標(biāo)準(zhǔn)問話，也是人們研究的重點。那些不是以索求回答、回應(yīng)和信息的問話就是非標(biāo)準(zhǔn)問話，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無疑而問，是修辭問話。在標(biāo)準(zhǔn)問話中，人們問話索求的信息不一樣，問話的功能也是不一樣的，這一特點正是本文討論的重點。

（一）開放性

廖美珍在《法庭語言技巧》中指出：“從問話給予答話人的答話余地來看，問話的開放程度是不一樣的。因此，問話有開放性問話和封閉性問話之分?；蛘哒f，問話有開放性和封閉性的特點?！盵5]這一理論觀點在偵查訊問中也應(yīng)是適用的，對我們研究偵查訊問中的疑問句的特點有很大啟發(fā)。

所謂“開放”，就是問話給人提供較大的選擇余地，答話從理論上來說也是開放的，甚至是無限的。[6]例如“你知道今天為何傳喚你嗎？”這個問句就給答話人很大的選擇余地，被訊問對象既可以答“知道，是因為某事”，也可答“不知道，我不清楚你們?yōu)楹伟盐規(guī)У竭@里”，而且這樣的問話可對每一個被傳喚的對象使用。類似這樣開放性的問話在偵查訊問中被大量使用。為了驗證這一點，我們進(jìn)行了調(diào)查統(tǒng)計：在隨機抽取的訊問筆錄中，每組選取100個疑問句進(jìn)行統(tǒng)計測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每組開放性的句子都有60個到80個，占到了問句的70%左右。

開放性的問句又可分為窄式開放性和寬式開放性問話。像用“誰”、“什么人”（地方）、“哪個（位）”、“哪里（哪兒）”、“什么時候”、“多少（幾個）”等等提問的疑問句，問話要求回答簡單、具體，屬于窄式開放性問句。例如：你平時住在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打工？

像以“為什么（為何）”、“怎么（怎樣）”、“什么”、“如何”問話的句子，則要求回答的較為復(fù)雜，需要的信息量也就大，屬寬式開放性的疑問句。例如：你是怎么加入該團(tuán)伙的？你為何要加入該團(tuán)伙？你從中得到什么好處？你是怎么到銀行取錢的？

這種句子在偵查訊問中經(jīng)常被用到。通過這樣的提問，給犯罪嫌疑人回答問題創(chuàng)造了一個相對寬松的空間，回答可多可少，有時訊問人員可從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中獲取較多的有關(guān)案件的信息，有利于案件的偵破。

（二）封閉性

所謂“封閉”，即問話限制了答話的范圍，答話不是無窮的。[7]一般只能從互相對立、互相排斥的兩個方面選擇一個，如答“是”或“否（不是）”，“對”或“不對”。在疑問句中，這類的句子以“特指問”、“正反問”、“附加問”為代表。例如：你用的是不是這把刀？你是否認(rèn)識某某？你和他是戀愛關(guān)系嗎？你有無違法行為？你的行為觸犯了法律知道嗎？

這些疑問句對答話人回話的范圍、信息量都有一定的約束，制約著被訊問人的回答。這樣的問話，在想控制犯罪嫌疑人時可適當(dāng)使用。

在交際中，問的問題越寬泛，答話的回話量就越大，表述的自由度就越高。反之，問的問題越狹窄，答話人的回話量就越小，表達(dá)的自由度也就越小。我們了解了疑問句的這一特點后，在訊問時可根據(jù)需要的信息量來選擇合適的疑問句提問，以保證提出的問題合理、不偏不倚、有針對性。

三、偵查訊問中幾種常見疑問句的運用

偵查訊問語言和人們?nèi)粘＝浑H的語言是有所區(qū)別的。日常人們使用語言的目的是為了人際間的交流，而偵查訊問的語言使用的目的，是為了讓犯罪嫌疑人交代自己的罪行。它的特點在于其問答型的語言體式，有問有答，一問一答，形式簡單，語言直接。但它在使用上比日常用語要求更加嚴(yán)格，方法上更具有技巧性。在偵查訊問的實踐中，運用最多的是特指問，其次是是非問，其他兩種使用較少。

（一）特指問

特指問是指用疑問詞來代替陳述句中的某一項，其句法特征是使用特殊的詢問詞，如“誰”、“哪里”、“為什么”等。在英語里人們把這些詢問詞叫做“wh-”疑問詞。這類問句就是我們前面討論的開放式的問話，問句的內(nèi)容越寬泛，則要求答話人提供的信息越多，“寬式”開放性問話索求的信息量不是一個字、一個短語、一個句子就能提供的。這正好符合偵查訊問語言的需要，因為提問不帶有任何傾向性，也排除了暗示性，怎樣答完全取決于被訊問人。當(dāng)我們不想控制對方，而是要讓對方多說，多提供信息時，我們就多用這種開放式的特指問。所以，特指問在偵查訊問中是使用最多的提問方法。例如：

問：你是什么時候到合肥的？

答：我是2010年5月29日從武漢坐火車到的合肥，和我一起來合肥的還有小鄧和矮子。

問：你來合肥干什么事情？

答：我朋友阿飛讓我和小鄧到武漢找一名叫矮子的男子，讓矮子和我們一起到合肥幫阿飛買制造毒品K粉的原料，然后將原料運回桂林交給阿飛。阿飛答應(yīng)事成之后給我和小鄧4000元辛苦費。

問：你是如何到的合肥？

答：5月29日阿飛派了一輛面包車把我和小鄧送到桂林，我到桂林后拿著自己的身份證到飛機場取了到武漢的飛機票，飛機票是阿飛事前給我們定好的。我和小鄧當(dāng)天就乘飛機到了武漢，我下飛機后給矮子打了電話。矮子讓我到武漢某個飯店門口等他。過了一會矮子過來了，我們?nèi)齻€人吃了一頓飯，然后到火車站買票。大概下午1點左右我們?nèi)齻€乘火車到了合肥，下了火車我給阿飛打電話說我們到了合肥。阿飛說讓我聽矮子安排。

問：你們?yōu)槭裁匆轿錆h找矮子？

答：是阿飛安排我到武漢聯(lián)系的矮子，矮子的手機號碼也是阿飛給我的，阿飛讓矮子帶我和小鄧到合肥買制造毒品K粉的原料。我不知道阿飛和矮子是什么關(guān)系。

這一段訊問中，訊問人員都是用特指問來向犯罪嫌疑人提出問題，犯罪嫌疑人在回答時，有時用一句話，有時用一大段對話來回答，這樣訊問人員得到的信息量大，對案情了解也就越透徹，對偵破案件也就越有利。

（二）選擇問

這種問話并不要求答話人提供新的信息，只是提供兩項或更多項內(nèi)容供聽話人選擇，在句法上常用選擇詞“是”、“還是”等等，也有不用選擇詞的。如“先生喝點什么？茶？咖啡？飲料？”這種問話屬于窄式開放性問話。問話的內(nèi)容越具體，答話人提供的信息就越少。例如：捅出租車司機時你用的單刃刀還是雙刃刀？你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和他一起去的？當(dāng)時被害人腳上穿的是球鞋還是皮鞋？

犯罪嫌疑人對這樣的回答，會有三種方式：選擇問話中的一種方式；對問話中的兩種方式全部否認(rèn)；否定提供的兩種方式，另外提出某種方式。這種問話盡管提出了幾種可選擇的答案，但實際上也包括全部的可能性。而且這樣的問話帶有很強的暗示性，犯罪嫌疑人可以從中得知利用的證據(jù)是否正確，在偵查訊問中，為防止泄漏證據(jù)，預(yù)防其中的暗示性，要慎重使用。

（三）是非問

是非問在結(jié)構(gòu)上和陳述句基本相同，只是語調(diào)變?yōu)樯{(diào)，或句末帶上語氣詞。是非問話是典型的“封閉性”問話，不要求答話的人提供新的信息，只要求答話人對問話信息、內(nèi)容或命題加以證實，作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在偵查訊問中，犯罪嫌疑人已作出確定的交代，僅責(zé)令其作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常用是非問。例如：

問：你單獨或與人合伙做過生意、開辦過廠嗎？

答：沒有

問：你是不是向某某借過錢？

答：是。

以上這段對話，是建立在前幾次被訊問人交代的基礎(chǔ)上的一段訊問實錄。訊問人員只是在對問題作出正確與否的核實，并不要求被訊問人提供更多的情況。你用的是不是這把匕首？這臺筆記本電腦是你偷的嗎？這樣的提問“誘導(dǎo)性”很強，用時要慎重。因為在偵查訊問中非常忌諱的就是“誘導(dǎo)性”問話，即“誘供”。何時使用這樣的問話，要有一定的原則。首先從形式上看，這些問話只要求回答“是”與“不是”就夠了，即合乎語言法則；其次是只要求對方作“是”與“不是”的回答，正是偵查訊問人員的策略和技巧，目的是運用這種問話來控制和支配犯罪嫌疑人；最后看這種問話在偵查訊問這個語境中合不合適，合不合法，要看問的是誰，問的是什么，不能一概而論。

（四）反問

反問句又叫反詰疑問句，也叫修辭問話。它不是有疑而問，也不是不知而問，而是無疑而問、明知故問、答在問中。通常用肯定的形式表示否定，用否定的形式表示肯定。句式上句末也用問號，問話時用升調(diào)。

在偵查訊問中經(jīng)常運用反問句。通常訊問人員提出兩種選擇，并暗示出其中一種是可能的，讓犯罪嫌疑人作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例如：

問：我這有張照片，你拿過去看看。（王某接過照片看著看著，她眼圈紅了，手發(fā)抖。照片是對男女合影……）

問：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你再看看，這個女的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問：對，是項鏈，就是這條。好好看看，該不會生疏吧？

答：是我的，是我最喜歡的一條。

問：認(rèn)出來了吧，我們剛從這位小姐身上拿下來，可它怎么會跑到她身上去了呢？

在這個案例中，訊問人員通過要犯罪嫌疑人辨認(rèn)其男友和另一個女青年的合影，特別是讓其看清自己最喜歡的項鏈，居然戴在別的女人脖子上這個事實。最后用一個反問句，使犯罪嫌疑人醒悟，不再為其男友掩蓋罪行，并供述了自己和男友共同入室盜竊的經(jīng)過。

（五）回聲問

在偵查實踐中，訊問活動主要是通過訊問人員的問和被訊問人員的答兩者互動來完成的。在提問的同時，訊問主體對犯罪嫌疑人的應(yīng)答也很重要，這樣也就常常用到“回聲問”這種疑問句?；芈晢柺怯幸庵貜?fù)前一個人說過的話來提問。例如：

問：2009年9月，你是否往銀行存入一筆錢？

答：我記不得了，沒有。

問：沒有？2009年9月18日，你往工商銀行存入一筆10萬元，這錢是如何得來的？

在《國務(wù)院關(guān)于加快養(yǎng)老服務(wù)業(yè)若干意見》中闡釋了兩種醫(yī)養(yǎng)結(jié)合的類型[7]：一種是在醫(yī)療機構(gòu)中引入養(yǎng)老模塊,使具有條件的醫(yī)療部門增加康復(fù)和保健功能,開辟專門的養(yǎng)老專區(qū);另一種是在養(yǎng)老設(shè)施中增加醫(yī)療服務(wù)的功能,使養(yǎng)老設(shè)施在原有功能基礎(chǔ)上,拓展醫(yī)的內(nèi)容,以此滿足老年人的醫(yī)療需要．

在這個問話中，訊問人員說“沒有”就是回聲問。這個問句是由犯罪嫌疑人前一句答話形成的，訊問人員利用犯罪嫌疑人答話的尾部作為提問的一部分，表示訊問人員對犯罪嫌疑人回答的懷疑。這種問話在訊問人員掌握了確實的證據(jù)的條件下使用，可以動搖其心理防線，促使供述。

回聲問在交際中還可表示驚訝和否定，例如：

問：你們單位的某某在哪個部門？

答:已經(jīng)去世了。

問：去世了？什么時候？看他身體挺好的。

這個回聲問是對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驚訝。再如：

問：你家孩子成績好，又聽話，你也不用操心。

答：不用操心？怎么可能。

這段對話中回聲問就表示否定。在偵查訊問中，回聲問在很多情況下，不但表示否定，還起著對犯罪嫌疑人的一種震懾、警告作用。例如:

問：我現(xiàn)在宣布，你被依法拘留了！

答：為啥？你們?yōu)樯兑辛粑遥?/p>

問：為啥拘留你？因為你犯罪，所以法律就要拘留你！

問：我犯什么罪啦？

答：你犯什么罪？你心里明白，難道要我們講給你聽。

在這里，訊問人員連用兩句回聲問，表示對犯罪嫌疑人的嚴(yán)厲警告，也間接地表明了偵查人員對其施實施拘捕是有法律依據(jù)的。

綜上所述，疑問句在偵查訊問中起著主導(dǎo)作用，它在使用上比日常用語要求更嚴(yán)格，方法上也更具有技巧性和多樣性，偵查人員根據(jù)不同的訊問環(huán)境合理地利用不同的疑問句式，為順利突破各種案件，取得訊問的勝利奠定基礎(chǔ)。因此，加強疑問句在偵查訊問語言中應(yīng)用的研究，對提高訊問能力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意義。

[1]胡關(guān)錄.偵查訊問學(xué)[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xué)出版社,2007:128.

[2][4]邵敬敏.現(xiàn)代漢語通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213,216.

[3]范昀.偵查訊問語言研究[D].湘潭:湘潭大學(xué),2007．

[5[6][7]廖美珍.法庭語言技巧[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25,25,27.

D631.2

A

1673―2391(2012)04―0027―03

2012—02—10

王艷平，女，安徽懷遠(yuǎn)人，安徽公安職業(yè)學(xué)院基礎(chǔ)部。

安徽省人文社科課題《偵查訊問語言運用研究》（課題編號2011sk602）的階段性成果。

【責(zé)任編校：邊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