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明

(1.大慶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2.黑龍江大學 研究生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從功能語言學的角度看，交際不但是信息、物品或服務的交換，而且涉及交際雙方的個性、態(tài)度和觀點。元話語(metadiscourse)可以幫助我們了解發(fā)話者對語篇信息內(nèi)容和受眾的態(tài)度。元話語在語篇分析、二語習得和寫作修辭等研究中日顯重要，許多學者對各類語篇中的元話語現(xiàn)象進行大量研究。商務英語(Business English), Alexander 和 Jones稱之為“English for business”或“English used in business contexts”[1]。商務英語不是一種獨立的語言，它是英語的一種社會功能變體，是商務環(huán)境中應用的英語。商務英語書面語篇的行業(yè)特點鮮明、語言交際環(huán)境特定，類屬專門用途英語(ESP)。在特殊的語境中，商務英語具有特殊的交際目的和特定的交際模式，因此它有其固定的語篇建構(gòu)模式和言語程式，即在用詞造句、布局謀篇等方面有著與一般英語不同的語言修辭特征。當今世界，各國間的貿(mào)易往來越來越頻繁，國際經(jīng)濟貿(mào)易越來越趨向于全球化、一體化。在經(jīng)貿(mào)全球一體化進程中，商務英語的重要地位將日益顯現(xiàn)。商務英語與國際貿(mào)易活動密切相關，商務英語書面語篇是商務溝通的重要媒介之一，形式和體裁種類繁多，包括業(yè)務往來信函、公司年度報告、新聞發(fā)布稿、廣告、公司宗旨陳述、商務合同等。商務英語具有高度的社會規(guī)約性，強調(diào)主導語篇生成的交際目的及實現(xiàn)這些目的的語步。本文以元話語理論為基礎結(jié)合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人際功能理論和語篇分析理論，分析元話語在商務英語書面語篇實現(xiàn)其特殊交際目的過程中，如何改善和維系語篇參與者之間的關系，從而揭示元話語在推動商務交際，促進商務活動順利開展方面所起到的積極作用。

一、元話語理論研究概述

1959年Harris首次提出元話語這一術語，指理解語言使用的方式，表示作者或說話人引導受眾理解語篇的一種方法(Hyland，2005)[2]。Williams(1981)將元話語定義為 “關于寫作的寫作”[3]。Vande Kopple(1985)認為元話語是“關于語篇的語篇或者關于交際的交際”[4]。此后，Thompson(2001)和Hyland(2005)對元話語進行了廣泛的研究，認為元話語能夠使作者或說話人介入語篇，并且影響讀者對語篇的理解，其中包含模糊語、框架標記、態(tài)度標記、增強語及各類評論語篇的語言形式[2][5]。元話語使所表達信息更加清晰、準確、易于接受，并有助于建立更融洽人際關系等。國內(nèi)研究者李佐文把元話語定義為“可以在話語不同位置出現(xiàn)的、本身不給話語增添新內(nèi)容但能標記話語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發(fā)話意圖的詞、短語或句子”[6]。 元話語有利于形成連貫的語篇，在語篇和語境之間建立聯(lián)系，它可以表達發(fā)話者的個性、身份、發(fā)話者與受話者的關系以及發(fā)話者與所陳述命題信息的關系。因此，元話語不能被嚴格定義為語言現(xiàn)象，也可以被看作修辭或語用現(xiàn)象。語篇建構(gòu)者借助于元話語去完成實現(xiàn)某種修辭目的的語篇，在這個過程中，元話語可以被視為一種社會行為。

二、元話語與人際功能

生成語篇是表達意義的過程，說話人或者作者在傳遞命題信息的同時，總是要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觀點和傾向，不可能是中立的。他們還需要考慮受眾的理解以及語篇以何種方式影響受眾，元話語在這個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在元話語研究中，學者大多采用功能語言學的視角。元話語不會增加命題內(nèi)容，但會幫助聽者或者讀者組織、解釋和評價信息[7]。Halliday(1994)認為人們可以對命題內(nèi)容進行爭論、確認、否定、堅持，表示懷疑、后悔等[8]。但Crismore(1989)的分類涵蓋了指稱信息元話語，即Halliday的概念功能[9]。從功能角度出發(fā)，Hyland把元話語看作為作者指稱語篇、作者或語篇受眾的方法，并且提出元話語的人際模式[2]。

功能語法認為語言有三個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在功能語法理論框架中，人際元功能是語言對講話者和受話者如何建立和維持一種社會關系的表達功能，指在話語情境中說話人和話語接受者之間的互動關系，以及說話人對其所說或所寫內(nèi)容的態(tài)度。 Halliday指出，它帶有很重的語義負荷。它的詞匯語法資源有：語氣、情態(tài)、語調(diào)及其他評價手段，他們在語篇中韻律性地實現(xiàn)語言的人際功能[8]。在Halliday 的系統(tǒng)功能理論基礎之上，Martin把人際意義的研究范圍擴大到了語篇，并提出評價系統(tǒng)理論，進一步發(fā)展了人際意義。Thompson提出了“作為互動的意義”[10]，是對人際意義的進一步認識。這種人際意義的互動不僅體現(xiàn)在發(fā)話者和受話者之間，也同時體現(xiàn)在語篇與讀者之間。由此可見，語言的使用包括語言的交際和語言的互動，語言不僅能表達信息內(nèi)容而且能傳遞人際關系和態(tài)度。

元話語具有語篇功能和人際功能。早期的元話語研究者和近期的一些研究者利用Halliday區(qū)分語篇功能和人際功能的方法將元話語劃分兩個層面。第一，語篇元話語，它有助于形成修辭策略，這種修辭策略被用來以一種連貫的方式表達經(jīng)驗理論。語篇元話語能夠提供一個清晰闡釋文本結(jié)構(gòu)的框架。第二，人際元話語，指作者對自身存在于語篇之中的評價和互動方式，它表達作者的個性身份。人際元話語表達自己對命題信息的態(tài)度并且使作者以一種更為緊密的關系參與在與讀者的對話之中。這類元話語資源表達作者對信息的評價以及他們的信任程度。但是，Hyland & Tse(2004)指出沒有必要區(qū)分語篇功能和人際功能，并認為所有的元話語都能體現(xiàn)人際功能[11]。

在語篇中，元話語與語境緊密相關，具有人際功能并推動實現(xiàn)交際目的。Crismore(1989)認為言語包括基本話語層(primary discourse level)和元話語層(metadiscourse level)[9]?；驹捳Z層表達命題信息，而元話語則引導受眾理解、評價命題內(nèi)容。為了使交際順利進行，話語發(fā)出者需要用恰當?shù)恼Z言成分來組織信息內(nèi)容，增強信息邏輯性，使其更容易被受話者理解和接受。這種語言成分通常不直接表達話語基本命題內(nèi)容，旨在幫助作者形成語篇個性以及表達對命題內(nèi)容的態(tài)度、評價和作者對信息內(nèi)容所作出的反應。Vande Kopple認為元話語表達了人際意義或語篇意義[4]。Hyland(2005)將元話語分為引導型話語(interactive resources)和互動型元話語(interactional resources)[2]。其中互動元話語尤其強調(diào)交際參與者的互動，盡力表明發(fā)話者在交際過程中的角色身份并控制語篇的個性程度。元話語協(xié)助建立某種親密關系，表達態(tài)度傾向和所期望的讀者參與程度，如態(tài)度標記“unfortunately, I do agree”等明確表達作者對命題信息的評價，包括驚訝、贊同、期待等；增強語“in fact，clearly，totally, absolutely”等是帶有不同影響度的表達，表明作者對命題的確定及強調(diào)。因此，元話語很大程度上影響語篇受眾對語篇信息的理解和接受程度，體現(xiàn)其人際功能。

三、元話語在商務英語語篇中的人際功能

商務英語在國際貿(mào)易中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如若使用得體、合理，無疑會提高商務溝通效率，加強貿(mào)易雙方的合作關系，促進商業(yè)目的的實現(xiàn)。英語商務語篇屬于特殊交際事件，具有其特定交際目的和交際對象，在語篇特征、文體風格、社會功能等方面都具有特定的形式和體裁特征。商務英語的應用范圍十分廣泛、龐雜，在長期的使用過程中，根據(jù)其性質(zhì)和應用的場合逐漸形成了若干固定的語篇模式。語篇的構(gòu)建一般具有一定的修辭目的，比如，有的商務英語信函是為了傳達好的信息或不好不壞的中性信息，有的是為了傳達不好的信息。為實現(xiàn)更好的商務交流和使交際內(nèi)容更加易于理解，商務英語常借助大量的元話語資源來構(gòu)建與語篇受眾之間的互動關系，旨在更好地建立社會人際關系，實現(xiàn)商務交際目的。

在商務信函語篇中，一些公司常利用元話語來創(chuàng)建該公司或其產(chǎn)品或員工的正面形象，以改變那些直接影響公司利益的受話者的態(tài)度和行為。為實現(xiàn)公司的商業(yè)目的，一家公司可以在其直銷信函、電子郵件和商務往來信函中使用元話語資源，與公司的潛在客戶建立起合作關系和可信任關系。Bhatia(1993)把其中的框架標記和模糊語作為實現(xiàn)其勸說目的的主要因素，可以引導讀者按信件發(fā)出者的意愿從事[12]?，F(xiàn)代商務信函的特點可以概括為：直截了當、層次分明、語言簡潔和措辭禮貌。為節(jié)約有限的空間資源和讀者的時間資源，高效率解決問題、最大限度實現(xiàn)讀者的關注度和實現(xiàn)其商業(yè)目的往往是商務信函語篇所追求的目標。在有限的話語資源中，元話語在吸引讀者注意力方面至關重要，銷售者可以借此刺激潛在購買這對銷售信息或銷售產(chǎn)品的關注。 例如：(1) Will some people experience better and faster results than others? Sure. Just like anything else. However it’s very, very unlikely that you won’t see at least a significant decrease in pain as well as other improvements like increased flexibility and circulation. And that’s the absolute worst case scenario. 在例(1)中“However”一詞構(gòu)建了一種邏輯關系，表示轉(zhuǎn)折。作者不僅是在創(chuàng)建銜接的語篇還在努力使自己與話語共同體的期望相一致，影響受眾。在促銷信中，滿足潛在購買者的期望是一種重要的人際功能。

廣告是一種大眾宣傳模式，廣告商通過廣告語言與讀者進行交流。因其特定的交際目的和廣告訴求，廣告在推銷者和潛在購買者之間建立起一種特殊的關系[13]。元話語在廣告標語和標題中被廣泛使用，使其勸說性信息有效地被一種信息性面罩所掩蓋。尤其是報刊、雜志中的廣告，元話語在出版者與讀者之間建立起一種息息相關的同盟關系以確保實現(xiàn)其最終銷售目的。廣告語篇中的交際雙方是產(chǎn)品銷售者和潛在購買者之間的關系，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疏遠的，但發(fā)話者盡量表現(xiàn)出與顧客關系熟悉、密切。因此，商業(yè)廣告語中自稱語的使用屢見不鮮，顯得尤為重要。例如:(2)To me, the past is black and white, but the future is always color. (Hennessy wine)。(3)Omega—my choice. Cindy Crawford. (Omega watches)。(4)Let us make this better. (Phillip)。(5)We lead, others Copy. (Ricoh printers)。自稱語 “me, my, us, we”在以上這些知名廣告中建立起交際雙方的人際關系，形成交際雙方的互動性，努力在銷售方與潛在購買者之間維系一種穩(wěn)固的社會同盟關系，這種同盟關系往往被用于掩蓋其直白的促銷目的并增強了廣告的勸說性和說服力。又如：(6)But you can tell your neighbors, “Gee, it’s really clean.” It accomplishes this feat with no sacrifice in performance. And no increase in cost. In other words, it’s exactly like many other Honda products. (HONDA Thinking) 。在這則廣告中，增強語 “really, exactly”是說話人對言語事件的一種顯性介入。其實說話人一直就在話語中，通過這些元話語手段，發(fā)話者更準確地將話語接受者定位語篇交際過程之中，并把所期待話語接受者的認識或反應投射于語篇中，頗為顯著地體現(xiàn)了元話語手段的人際意義。

再如，公司年度報告是重要的公司文件，體現(xiàn)自我身份構(gòu)建與自我宣傳的交際目的。在公司年度報告中，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和董事會報告有較大的影響面，讀者對象多，屬于典型的勸說性體裁。一般情況下，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以個人簽名書信的形式出現(xiàn)，其寫作過程中使用的修辭手段豐富，目的是樹立公司形象，提升公司可信度和吸引未來投資者等。元話語資源在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中體現(xiàn)非常明顯，也為其交際目的實現(xiàn)起到不可小視的作用。例如：(7) According to 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s Packaging Industry in China Report (January 2009)， the Chinese packaging industry has been growing steadily since the mid-1980s， with one of the highest growth rates in the international packaging arena.(PR Newswire Asia，2010)。在2010年美通社(亞洲)所公布的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中，言據(jù)標記“according to”表述信息來源，從而增加信息可信度。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定位于語篇之中，并展示一種勝任、可信和誠實的個人形象，繼而反射出一個良好、有發(fā)展前景的公司形象。又如：(8)We strongly believe that Walmart is the best positioned global retailer and that we can continue to build on our momentum.(Walmart,2010)。(9)While agricultural markets have certainly expanded over the period, these figures also reflect steady gains in market share and an outstanding record of innovation.(Syngenta,2010)。分別使用于沃爾瑪和先正達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中的加強語“strongly, certainly”為展示首席執(zhí)行官可信任和有決斷力的個人形象起到積極作用，并有助于首席執(zhí)行官將這種信念植入股東和未來投資者意識之中。語篇產(chǎn)出者常借助元話語資源聯(lián)盟讀者，使他們介入公司的銷售理念中。首席執(zhí)行官書信中的元話語資源促進了語篇產(chǎn)出者與語篇受眾之間的人際互動[14]，可以推動商業(yè)活動的成功。

與其他商務英語書面語篇體裁相比，商務合同更加注重思想表達的準確性、時效性和邏輯性。所以，嚴密性或邏輯性可以說是英語商務合同的最大修辭特點。表面上看，商務合同語篇人際信息的表現(xiàn)不多，因為合同雙方的價值取向建立于現(xiàn)實利益之上，語言通常直接、明了，不帶有個人感情色彩。商務合同中常見的元話語資源如“therefore, however, in order to”等使語篇信息內(nèi)容更富有條理性，命題信息之間的邏輯關系更清晰。但是除此之外，在語篇構(gòu)建的過程中，這類元話語資源也在幫助作者形成自身態(tài)度和身份。作者常利用這些能表達思維邏輯關系的元話語來表述其清晰、縝密的思想內(nèi)容，促使合同對方認同合同中各條款的完整性、嚴密性和無懈可擊性，這也是元話語人際意義的體現(xiàn)。

四、結(jié)論

首先，在商務英語書面語篇中，元話語的人際功能大多體現(xiàn)在互動型元話語的使用上，作用主要在于使話語發(fā)出者的態(tài)度顯性化語言的表達更具有可信性和勸說性。這個結(jié)果與商務英語文體特征相符合。其次，元話語的使用構(gòu)建了交際雙方的互動關系，表明一種積極的交際態(tài)度，考慮到交際雙方觀點的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提高了交際雙方對所傳遞信息的接受程度。因此，筆者認為，元話語手段的選擇和使用的傾向性與商務英語的語篇類型、語體特征及交際目的密切相關。元話語資源在商務英語書面語篇中不但使用豐富，而且起著重要作用，同時也是實現(xiàn)交際目的，反映商務交際禮貌性、客觀真實性，實現(xiàn)語篇勸說功能的一種有效手段。英語商務語篇的目的不僅是信息的傳遞，同時也擔當在商務交際者之間建立良好溝通關系和溝通環(huán)境的重要作用。在商務英語領域中，元話語的使用不但能夠有助于減少雙方的交際障礙，確保更加有效的商貿(mào)書面交流與溝通，同時能夠推動交際雙方實際目的的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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