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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啟超與泰戈爾

2012-04-01 18:54:47
東方論壇 2012年6期
關鍵詞:泰戈爾梁啟超思想

孫 宜 學

梁啟超與泰戈爾

孫 宜 學

(同濟大學,上海 200092)

梁啟超是最早關注泰戈爾的中國知識分子之一。清末民初,梁啟超以“文學救國”為目的,一方面致力于翻譯介紹西方文化,歡迎西方學者來華講學,一方面完成了從崇尚西方文化向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宣揚東方文明的救世功能。就是基于這樣的思想背景,作為第一個贏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作家,泰戈爾進入其視野并受邀于1924年訪華。但在當時中國復雜的政治、 社會和文化環(huán)境下,梁啟超與泰戈爾的真誠友誼卻受到“別有用心者”的激烈批評。剖析造成這種誤解的原因,可以從一個特殊的角度,透視中國近現(xiàn)代思想文化矛盾的實質。

梁啟超;泰戈爾;東方文明;文化論爭

在中國文化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過渡、 轉化的過程中,梁啟超無疑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他能起到這樣的作用,是因為他既秉承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又具有了世界性的眼光,能在中外文化交流的大背境、 大框架下,以“文學救國論”為中心,通過各種形式,輸入西方文化,希望借以救亡圖存。但1918底至1920年的歐游經歷,使其目睹了西方文明導致的滿目瘡痍,從而刺激他由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又回歸到中國文化傳統(tǒng),由激進回歸“保守”。泰戈爾進入其視野并受到歡迎,與其前后的思想變化都密切相關。而國內思想文化界對其與泰戈爾關系的各種復雜態(tài)度,則從一個特殊的角度,表現(xiàn)出了中國近現(xiàn)代以來思想文化自身的復雜性及矛盾性。

一、 初緣——《大中華》視野中的泰戈爾

1913年12月,泰戈爾以英譯詩集《吉檀迦利》獲頒諾貝爾文學獎。而當年10月, 《東方雜志》就刊發(fā)了介紹、 研究泰戈爾的文章《臺莪爾之人生觀》(錢智修),并附有一幅泰戈爾像。1915年,陳獨秀在《敬告青年》一文中比較了泰戈爾與托爾斯泰的人生觀,并發(fā)表了譯自《吉檀迦利》中的四首詩,稱泰戈爾“馳名歐洲。印度青年尊為先覺?!盵1]

但對泰戈爾的第一次全面介紹,歸功于梁啟超主編的《大中華》雜志。

《大中華》雜志創(chuàng)刊于1915年1月,目的有三:“一曰養(yǎng)成世界智識;二曰增進國民人格;三曰研究真理真相以為朝野上下之南針。”梁啟超作為主編,明確提出雜志的天職是關心“中國之前途,國民之自覺心,”“并能了然于中國與世界之關系,以免陷于絕望苦悶之域”,了解“歐洲之原因結果,中國之存亡盛衰?!盵2]《大中華》貫徹了梁啟超的辦刊思想,并成為介紹外國思想文化,打開國人視野,增強國民世界智識,促進中外文化學術交流的重要平臺。其中對泰戈爾的介紹和研究,在國內也堪稱先驅。

1916年2月20日, 《大中華》雜志(第2卷第2期)發(fā)表歐陽仲濤的文章《介紹太阿兒》, 并附有“太阿兒手札”一幅,“太阿兒最近寫真”一幅。同年,第2卷第8期刊出逐微所譯《印度大思想家太阿兒自傳》。在《大中華》雜志滿紙“歐風美雨”中刊發(fā)有關泰戈爾的文章,一是因為泰戈爾為“印度文明之代表者,為東西兩洋文明之調和者,為今后世界新思想之開宗者;”[3]同時也是因為泰戈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在英國和日本受到了熱烈歡迎——中國新文化運動的兩個主要影響源就是歐洲和日本,在這兩個源頭處興起的任何文化熱點,只要傳到中國,都會迅速在中國也形成一種熱點,并且有過之而恐不及,政治上如此,軍事上如此,文化上亦如此。——梁漱溟深諳此種心理,一語中的地批評梁啟超等介紹印度文化,只是對西方泰戈爾熱的隨聲附和。[4](P176)

歐陽仲濤之文側重強調泰戈爾在歐洲的影響和在世界文化史上的地位。他稱泰戈爾不僅僅是詩人,還是“預言者、 哲學者、 宗教家、 教育家、 印度之愛國者,梵界之中興偉人。”并預言泰戈爾將開辟世界文明史的新紀元。讓他覺得遺憾的是,現(xiàn)在亞洲出現(xiàn)了這樣的偉人,連歐洲人都“伏地摩太阿兒之足以致最隆之敬”,而“吾震旦人士,至今無能稱太阿兒者。巷有顏子而不知,恥矣?!敝鹞⒌淖g文則簡明扼要地全面介紹了泰戈爾的生平及其政治觀、 宗教觀、 文學觀。實際上,這兩篇文章彼此互補,可以稱為中國最早、 最全面的泰戈爾研究。這也是梁啟超與泰戈爾首次結緣。

二、 真摯友誼——泰戈爾在北京

泰戈爾“年輕時便揣想中國是如何的景象,那是我念天方夜譚時想象的中國,此后那富麗的天朝竟變了我的故鄉(xiāng)?!盵5]而早在1920年,時任北京大學校長的蔡元培就向泰戈爾發(fā)出了訪華邀請,但因為泰戈爾當時正在歐洲各地巡回演講,無法成行。

1923年4月,泰戈爾委托其助手恩厚之來華商洽訪華事宜。恩厚之首先找到北京大學,惜北京大學時值校慶,事務繁多,無力再接待。就在恩厚之一籌莫展之際,徐志摩聽聞了此事,馬上帶他找到梁啟超主持的講學社。講學社立即同意承擔接待任務,并且很快就給泰戈爾寄去了一封熱情洋溢的邀請信。

名聞世界的泰戈爾主動要來中國,講學社實際上是求之不得。

講學社成立于1920年9月5日,是梁啟超以羅素訪華為契機而發(fā)起成立的,核心人物有林長民、 蔣百里、 徐志摩等。梁啟超形象地將講學社比作一個大商店: “我們對于中國的文化運動,向來主張‘絕對的無限制盡量輸入’”?!爸灰怯袃r值的學說,我們不分門戶,都要把他介紹進來。好像我們開一個大商店,只要是好貨,都要辦進,憑各人喜歡買那樣就買那樣。”“我們要大開門戶,把現(xiàn)在有價值的學說都要歡迎,都要灌輸?!盵6]作為一個學術性的、 民間的、 但與政治又有千絲萬縷關系的團體,講學社的成員身份復雜,思想主張差別很大,有主張玄學的,也有主張科學的,有西化派,也有傳統(tǒng)文化派,但在歡迎外國學者來華講學一事上,他們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泰戈爾來華前,講學社已經邀請了羅素、 杜威、 杜里舒來華,其中主謀,都是梁啟超。

梁啟超極其重視泰戈爾訪華,并事無巨細地安排泰戈爾訪華的相關事宜。如就泰戈爾在華住所問題,他在3月7日致好友蹇季常的信中就特別指出: “獨泰戈爾房須別覓,真是一問題,渠不過一個月后便來,非趕緊設法不可。我想城里找適當?shù)暮茈y,最好是海淀,其次則香山……”并專門提出要時任清華大學教務長的張彭春幫忙料理。[7](P1010)此外,泰戈爾在北京期間,梁啟超還身體力行,與泰戈爾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他的兒子梁秋實、 梁思成也經常出現(xiàn)在各種歡迎會上。

4月23日下午3點,泰戈爾一行抵達天津,梁啟超特意趕到天津車站迎接;

4月23日下午7點,泰戈爾抵達北京火車東站,梁啟超、 蔡元培、 胡適等到車站迎接;

4月24日晨,梁啟超等在泰戈爾寓所敘談一小時;

4月25日下午,梁啟超等陪同泰戈爾游北海。5點左右,梁啟超主持歡迎泰戈爾茶話會,并致歡迎辭;

4月26日下午和27日上午,梁啟超分別在北京師大和北京大學演講,作為北京迎接泰戈爾的“預備的談話”,題目分別為《印度與中國文化之親屬的關系》和《絕對的愛》;

27日晚,梁啟超參加了北京各學界代表在海軍聯(lián)社為泰戈爾一行舉行的公宴;

4月30日,經梁啟超協(xié)調,清華大學熱情邀請?zhí)└隊栆恍腥胱∏迦A園,并駐留近一周;

5月1日下午,梁啟超在清華演講“中印文化之關系及太氏之介紹”,為泰戈爾當晚的清華演講造勢。“梁先生精神奮健,其氣概誠令人欽佩,同學聽講后,受益良深”;[8]

5月8日晚,北京各界為泰戈爾慶祝64歲生日,梁啟超贈泰戈爾中國名竺震旦,寓意“從陰郁暗淡的狀態(tài)里轟然一震,萬象昭蘇,剛在扶桑浴過的麗日從地平線上涌現(xiàn)出來”。并“希望我們對于他的熱愛跟著這名兒永遠嵌在他心靈上。我希望印度人和中國的舊愛借竺震旦這個人復活過來”;[9]

5月9日上午,講學社邀請?zhí)└隊柦o北京青年作第一次公開演講,梁啟超在正式演講前向聽眾介紹泰戈爾;

5月20日中午,梁啟超和梅蘭芳等設宴為泰戈爾餞行,期間梁啟超向詩人求詩: “這次詩人漫游中國,必有佳句,以志鴻爪?”泰戈爾以《洛神》為題,賦詩一首,書于紈扇,贈予梅蘭芳;[10]

5月20日晚,泰戈爾一行由北京出發(fā)赴晉,梁啟超等到站歡送。

泰戈爾深感梁啟超的盛情,并非常珍惜與梁啟超結下的深厚友誼。他回國后出版了在中國的演講集: “Rabindranath Tagore:Talks in China”,其“序言”,即梁啟超在北京師范大學為歡迎他所做的演講。

三、 指“泰”罵“梁”——誰別有用心

自“五四”以來,中國的各種文化論爭都不是真正的文化之爭,而是在論爭什么樣的文化可以強國,從這種角度看,泰戈爾作為一位亡國詩人,本身就沒資格來給尚未亡國的中國人上文化課。在中國當時復雜的政治、 思想和文化背景下,泰戈爾的身份和主張使其不知不覺變成了國內思想矛盾沖突的新靶子,成為論爭各方借以攻擊對手的工具。梁啟超就是其中一個主要的“受害者”,他對泰戈爾的真誠歡迎,被其批評者視為別有用心;他對泰戈爾的贊揚和辯護,被指責為費盡心機遮掩泰戈爾來華的真實目的,故意使人看不清泰戈爾作為詩人、 哲學家的真正價值,從而將泰戈爾變成與中國世事隔絕的可居的奇貨,變成可用于抬高自己的身價、 借機炫耀自己的寶貝。

批評者這樣指責梁啟超似乎有充足的理由和證據(jù)。出面邀請?zhí)└隊柕氖橇簡⒊鞒值闹v學社,而對泰戈爾來華最熱心宣傳的《晨報》又是梁啟超主持的“研究系”的機關報,泰戈爾在京期間,幾乎所有的招待,歡迎演講會等等,都能看到梁啟超的身影。當泰戈爾被攻擊為封建腐朽人物時,梁啟超則公開為之辯護說: “新舊非年歲問題,乃精神問題,亦非皮相問題,乃骨髓問題,今泰戈爾年歲雖老,而精神則猶是活潑潑之幼兒。其衣冠雖古,而其思想則足為時代之先驅。彼之取得世界上之地位,乃抉印度千年前之文化而復得之,乃以革命及反抗之精神取得。”[11]

梁啟超就是這樣處處贊揚泰戈爾,時時維護泰戈爾,使人很難不相信他在處心積慮“袒護”泰戈爾,所以批評者就很自然地將其與泰戈爾捆綁在一起加以批判。批評者認為梁啟超作為正受到進步思想界批判的“玄學鬼”和“研究系”的代表,因為在論爭中失敗了,所以才拉來泰戈爾這位與他觀點一致的世界級大師來助戰(zhàn)。如陳獨秀就常常將泰戈爾、 梁啟超、 研究系、 封建軍閥相提并論?!坝幸恍⊙芯肯担蛏⒉挤磳μ└隊杺鲉蔚那嗄暾f:‘你反對泰戈爾,何不去反對曹錕?’”[12]“研究系的人,一面崇拜歡迎泰戈爾,一面卻主張中國人帶了槍炮到蒙古去!”[13]“泰戈爾一到北京,竟染上了軍警和研究系的毛病,造謠誣陷而已?!盵14]并稱梁啟超和泰戈爾“攜著手大倡其心靈生活與精神文明”,猶如自己吃飽吃撐了,卻忘記了普天下人的饑餓,“好個沒良心的東方文化的代表者!”[15]即使在今天,仍有人持這種觀點: “對于在不久前的東、 西方文化的論戰(zhàn)及‘科學與玄學之爭’中因主張精神物質二元論而一度受到攻擊的梁啟超來說,泰戈爾在中國發(fā)表的大量言論無疑是一種最好的興奮劑,使梁啟超深受鼓舞。有泰戈爾這樣的思想與文學巨匠大聲疾呼重視東方精神文明的價值,梁啟超回歸中國本土文化的信心更加堅定,主張也更加激越了?!盵16](P329)

而真正對泰戈爾別有用心者,恰是借泰戈爾批評梁啟超別有用心的人。

泰戈爾一踏上中國的土地,就受到了中國思想文化界異常尖銳的批評。有人批評他是過時人物,只該與古人對酒當歌;也有人說他是政客,不是詩人,甚至罵他是帝國主義政策的間諜,亡國奴族的流民,提倡裹腳的狂人。郭沫若否定泰戈爾的哲學可使東方民族起死回生;吳稚暉諷刺泰戈爾所提倡的主張無異于把融合了大小乘佛教的詩篇,貼在城墻上抵抗敵人的機關槍;林語堂則諷刺泰戈爾是因為暗殺、 革命、 憲法改革都干不了,或不想干,于是才采取最無聊的精神安慰法;瞿秋白則尖銳地指出泰戈爾要東方人對侵略者施以“慈愛寬恕”的“東方文明”的危害,認為泰戈爾“應當鼓勵奴隸和平民的積極、 勇進、 反抗、 興奮的精神,使他們親密友愛的團結起來,顛覆資本主義的國家制度;”[17]沈澤民則認為泰戈爾提出的“人類第三世界”的理論“可謂迷戀骸骨,與中國現(xiàn)在一般國粹派,毫無二致。這種思想若傳播開來,適足以助長今日中國守舊派的氣焰,而是中國青年思想上的大敵!”[18]陳獨秀從反封建、 反傳統(tǒng)的立場,批評泰戈爾是個極端排斥西方文化、 極端崇拜東方文化的人,說他只是“多放莠言亂我思想界,”只會導致中國社會的落后與挨打;而他抨擊科學及物質文明,奢談精神文化,無異于勸人“何不食肉糜”的昏君,“象這樣顛倒乖亂,簡直是個糊涂蟲,還配談什么‘愛’”。因而他毫不客氣地對泰戈爾說: “泰戈爾!謝謝你罷,中國老少人妖已經多的不得了呵!”[19]

泰戈爾在中國宣傳以愛對抗暴力,很少談到愛國主義和民主主義的主張,而歡迎者,包括梁啟超在介紹泰戈爾時,也很少談及泰戈爾思想中反抗帝國主義侵略和封建主義的一面,而只一味強調他反對西方物質文明,提倡東方的精神文明,結果不少中國人,特別是有政治背景的人就認為泰戈爾是站在崇古復古的立場上反對現(xiàn)代化,是美化封建秩序和封建意識,是抹殺階級和階級斗爭觀點,是以抽象的人性論腐蝕人們的革命斗志,所以覺得有必要消除他在中國造成的消極影響。這也難怪,因為即使歡迎者如徐志摩也覺得泰戈爾的主張“差不多是虛設的?!盵20]茅盾曾回憶說: “當時,就泰戈爾之來中國宣傳‘東方文化’,而表示反對者,有好多人寫文章,發(fā)表的地方也不光是《覺悟》。這是響應共產黨對泰戈爾的評價,也是對別有動機而邀請?zhí)└隊杹碇袊v學’的學者、 名流之反擊?!盵21](P276)

泰戈爾來華,實際上成了當時國內各種思想學派、 政治勢力表明自己立場和態(tài)度的一個導火索了。陳獨秀所說的“老少人妖”,茅盾所說的“別有動機”“邀請?zhí)└隊杹碇袊v學’的‘學者、 名流’”,指的就是中國當時正在進行的東西文化論爭、 科學玄學之爭、 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爭中的文化保守派,如將泰戈爾比作千年前的鳩摩羅什的梁啟超,稱泰戈爾“老戈爹”的徐志摩,其他還有辜鴻銘、 溥儀、 陳三立、 張君勱、 章士釗、 梁漱溟等,而這些人當時所代表的思想本就已受到了激進知識分子的反對,泰戈爾與他們朝夕相處,吟詩唱和,不但自身難免要沾上晦氣,而且也使梁啟超們受到更猛烈的攻擊。魯迅就譏刺說:“印度的詩圣泰戈爾先生光臨中國之際,像一大瓶好香水似地很熏上了幾位先生們以文氣和玄氣?!盵22](P195)

四、責任與信仰——梁啟超為什么歡迎泰戈爾

針對泰戈爾和自己的激烈批評,梁啟超不會不知道,不過他并未為自己辯解。實際上,于情于理,梁啟超對泰戈爾都會由衷地、 真誠地歡迎。

作為講學社的負責人,邀請和歡迎泰戈爾來華,梁啟超責無旁貸。而即使沒有講學社,梁啟超也有責任歡迎泰戈爾訪華——據(jù)徐志摩說,泰戈爾和梁啟超是1921年10月高爾斯華綏在倫敦發(fā)起成立的國際著作者協(xié)社(International Writers’ Club)僅有的兩名東方會員,而這個組織的宗旨,就是為了“著作家游歷時,各部應相互招待,敦睦友誼。”因為“文學家……就愛私人的交誼,與不事鋪張卻真有同情的接待。”[23](P286-287)

梁啟超對印度文化始終抱敬仰態(tài)度,也一直重視中印文化交流。他通過研究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史,認識到印度文化對中國文化影響很大,中國的哲學、 文學、 音樂、 醫(yī)學、 雕刻、 數(shù)學、 天文等都接受過印度文化的影響,歷史上也曾有很多印度哲人來中國傳播印度文化。但進入近代以來,因復雜的政治和社會原因,中印兩國文化竟有數(shù)百年幾乎斷絕了交流,期間雖也有印度文學作品被零星地翻譯介紹到中國,但兩國之間并無正常的、 更談不上成功或大規(guī)模的文化交流。梁啟超希望借助泰戈爾訪華,使已經中斷的中印文化交流重新薪火相傳,因“中印兩國,同為文化的母國,就中印兩國說,印度文化,實為中國的老哥,中國轉為老弟?!彼J為“印度人來中國,不像西方人來中國為爭利權,為伸張勢力,也不像中國人到西方,只為學槍炮之精,或工商之發(fā)達,而是只為求人類幸福?!碧└隊栕鳛橛《任幕拇韥淼街袊?,中國人理當用“一千多年前洛陽人士歡迎攝摩騰”和“長安人士歡迎鳩摩羅什”、 “廬山人士歡迎真諦”的情緒來歡迎“泰谷爾哥哥。”并且不但要打開胸臆歡喜承受這位老哥哥的親愛,更要用加倍的親愛奉獻給老哥哥,請他帶回印度,借此恢復中印之間的文化交流: “問問盼望咱們兩家久斷復續(xù)的愛情,并不是泰谷爾一兩個月游歷曇花一現(xiàn)便了?!┕葼栠@次來游,不過替我們起了一個頭,倘若因此能認真恢復中印從前的甜蜜友誼和有價值的共同工作,那么,泰谷爾此游才真有意義啊?!盵24]這顯然也是梁啟超歡迎泰戈爾的真正目的。既然在泰戈爾身上寄托了恢復中印文化交流的重任,梁啟超自然會全身心歡迎他。

梁啟超歡迎泰戈爾,也因為他寄希望于佛教能救國。清末民初,各種救亡思潮蜂起,教育救國、實業(yè)救國、 科學救國、 宗教救國……佛教所倡導的“普度眾生”觀,也因此成為一部分維新志士的精神武器。梁啟超從1896年起就開始關注印度與佛教,并頗有研究。他稱佛教為“宇宙間唯一真理”,是“最重實踐”的一門科學,佛教因具六大優(yōu)點:智信而非迷信,兼善而非獨善,入世而非厭世,無量而非有限,平等而非差別,自力而非他力,[25](P906-910)所以具有救亡強國的功能。梁啟超對泰戈爾本人的思想、 學說、 作品并無多深研究,但他視泰戈爾為印度文化的代表,只此一點,他就有足夠的理由歡迎他。

最重要的是,梁啟超真心贊成泰戈爾的思想主張,并心有戚戚?!洞笾腥A》雜志時期的梁啟超關注泰戈爾,還主要是因泰戈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并受西方世界歡迎;泰戈爾訪華時的梁啟超,則已結束歐洲之行,完成了從反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崇尚西方文明到欲以中國文明拯救西方文明的思想轉變,由激進回歸“保守?!彼麍孕盼鞣轿拿饕呀浧飘a,東方文明將流行于世界。這和泰戈爾宣揚東方文明優(yōu)于西方文明的主張是一致的。國內批評者也是因為看到了梁啟超與泰戈爾這種思想的一致性,所以才將兩人聯(lián)系起來予以攻擊。

顯然,對泰戈爾來華別有用心者并非梁啟超,而是認為梁啟超別有用心者。即使沒有泰戈爾來華,梁啟超也會、 而且也一直在受到進步思想界的抨擊,泰戈爾只不過為其批評者提供了一個新的攻擊的理由。所不同的,只是因泰戈爾的影響太大,而導致對梁啟超的抨擊力度也更大而已,對其批評的實質,卻無根本變化。這說明,中國思想文化界圍繞泰戈爾來華的論爭,實質上仍只是中國思想文化矛盾斗爭的內在組成部分。

[1] 陳獨秀. 敬告青年 [J]. 青年雜志, 1915, 1(1), (2).

[2] 梁啟超. 《大中華》“發(fā)刊辭” [J]. 大中華, 1915, 1(1).

[3] 歐陽仲濤. 介紹太阿兒 [J]. 大中華, 1916, 2(2).

[4] 梁漱溟. 東西文化及其哲學 [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

[5] 泰戈爾. “告別辭” [J]. 小說月報, 1924, 15(8).

[6] 梁啟超. 講學社歡迎羅素之盛況 [N]. 晨報, 1920-11-10.

[7] 丁文江, 趙豐田編. 梁啟超年譜長編 [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3.

[8] 太氏介紹 [J]. 清華周刊, 1924, 313.

[9] 竺震旦誕生與愛情名劇“契玦臘” [N]. 晨報, 1924-05-10.

[10] 梅蘭芳. 憶泰戈爾 [M]. 人民文學, 1961, (5).

[11] 梁啟超. 晨報, 1924-05-10.

[12] 陳獨秀. 反對曹大總統(tǒng)?馬蜂橋四號! [N]. 向導, (62), 1924-04-23.

[13] 陳獨秀. 崇拜泰戈爾的主張派兵征服蒙古 [N]. 向導, (62), 1924-04-23.

[14] 陳獨秀. 泰戈爾與金錢主義 [N]. 向導, (68), 1924-06-04.

[15] 陳獨秀. 泰戈爾與梁啟超 [N]. 向導, (63), 1924-04-30.

[16] 楊天宏. 新民之夢——梁啟超傳 [M].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5.

[17] 瞿秋白. 泰戈爾的國家觀念與東方 [N]. 向導, (61), 1924-04-11.

[18] 沈澤民. 泰戈爾與中國青年 [J]. 中國青年,1924, 27.

[19] 陳獨秀. 泰戈爾與東方文化 [J]. 中國青年, 1924, 27.

[20] 徐志摩. 泰戈爾“清華講演”附述 [J]. 小說月報, 1924, 15(10). [21] 茅盾. 我走過的道路 [M].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7.

[22] 魯迅. 論照相之類 [A]. 魯迅全集: 第1卷[M].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6.

[23] 徐志摩. 國際著作者協(xié)社 [A]. 徐志摩散文全編(上) [M]. 韓石山編. 天津: 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5.

[24] 梁啟超. 印度與中國文化之親屬的關系 [N]. 晨報副鐫, (98), 1924-05-03.

[25] 梁啟超. 論佛教與群治之關系(1902年) [A]. 梁啟超全集: 第四卷·新大陸游記 [M]. 北京: 北京出版社, 1999.

責任編輯:馮濟平

Liao Qichao and Tagore

SUN Yi-xue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hina)

In the history of modern ideology and culture in China, Liang Qichao is one of the earliest Chinese intellectuals who studied Tagore. Towards the end of the Qing Dynasty, for the purpose of “saving China with literature,” Liang Qichao tried to translate western culture, and invited western scholars to give lectures in China. On the other hand, he realized his return from advocating western culture to promoting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believing that eastern civilization can save the world. Based on his ideological background, Rabindranath Tagore, as the first Asian writer who won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was invited to visit China in 1924. But in the special political,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of China at that time, the sincere friendship between Liang Qichao and Tagore was misunderstood and criticized by critics as harboring “ulterior motives”. From a special perspective, we can look into the substance of Chinese cultural contradictions by analyzing the reason for this misunderstanding.

Liang Qichao; Tagore; eastern civilization; cultural debate

I0-03

A

1005-7110(2012)06-0049-05

2012-08-22

孫宜學(1968-),男,河南商丘人,同濟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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