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禹康

2010年11月24日3時8分，深秋的北京，一位跨世紀的老人靜靜地睡去，神色安詳恬靜，就像勞作之后香甜沉睡的普通老者，只是這次，他永遠不會醒來了，他拼搏奮斗了98年的生命就這樣悄然走到盡頭。

在近百年的風雨歲月里，銘刻著他為新中國外交事業(yè)奮斗不息并為之奉獻的生命精彩：他在復雜的外交斗爭中，縱橫捭闔，搏擊風云；對待外國友人，他和藹可親，廣結(jié)善緣；在任外交部長期間，他參與了中美建交、簽訂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等許多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外交工作，他把畢生精力都獻給了新中國的外交事業(yè)。他——就是我國外交史上的杰出領(lǐng)導人，新中國第五任外交部長、國務(wù)院原副總理、第六屆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黃華。

奔赴延安，協(xié)助埃德加·斯諾

完成《西行漫記》

1913年初，黃華出生于河北省磁縣一個大家庭，19歲那年秋天，他考入燕京大學。他的夫人何理良曾回憶說，燕大當時作為教會大學，是用英文教學的，黃華的英文很好，這為他后來從事外交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

1936年6月，黃華在北京燕京大學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一二·九”運動的參加者和領(lǐng)導人之一。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后，他立即萌生了去陜北參加紅軍的念頭。恰好這時，燕京講師埃德加·斯諾誠邀他同行去陜北采訪（當翻譯），黃華不假思索，高興地一口答應了。斯諾的這次延安紅區(qū)之行最大的成果，就是寫出了震動世界的《紅星照耀中國》（即《西行漫記》），向西方介紹了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的輝煌歷程和毛澤東的傳奇經(jīng)歷。這本書其中就有黃華的功勞，特別是后來隨斯諾到前線去采訪，黃華每天把斯諾的英文初稿翻譯成中文，請信使帶回延安請毛澤東過目，保證了記錄的準確。但是因為當時黃華到了蘇區(qū)后即下決心不再離去，于是他叮囑斯諾寫文章、寫書都不要用他的名字和照片，所以斯諾的書直到新中國成立后再版時才提到黃華的參與。

這次旅行中，黃華初次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非常感謝黃華托周恩來轉(zhuǎn)交的從西安帶來載有魯迅文章的雜志，他高度評價了“一二·九”運動，稱之為五四運動以來最偉大的群眾運動，只是因為消息閉塞，在“一二·九”運動后的很長時間才知道。毛澤東說：“北京的年輕人干得好哇?！辈敿粗甘军S華在陪同斯諾到前線采訪的同時，作為白區(qū)學生代表，向戰(zhàn)士和群眾宣傳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學生抗日救亡運動。

“黃老其實原名叫王汝梅，黃華是他的筆名。”何理良說，到了蘇區(qū)后，黃華從此不再用原名，也是考慮到從事革命工作后，怕用原名會連累家庭。結(jié)果后來“假名”用了一輩子，真名反倒被世人淡忘了，甚至以后他的兒孫們也都全部改姓黃了。

延河之戀，60載伉儷情深

1941年7月，黃華被調(diào)到中央軍委工作，擔任朱德總司令的政治秘書。當時的延安，約有2萬多名干部和學員。其中，就有跟隨父親何思敬到達延安，成為軍委俄文學校學員的何理良。

何思敬早年在日本留學，畢業(yè)于東京帝國大學，1927年初受廣東革命政府邀請到廣州國立中山大學教書，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8年，他來到延安后在抗大任教，后遵照毛澤東指示，在編譯局翻譯德國軍事學家克勞塞維茨的《戰(zhàn)爭論》。1939年冬，何理良的母親王艾英帶著她和她的弟弟、妹妹從香港來到延安，那時何理良才14歲。

“何理良是朱德總司令姨侄女賀高潔的同學，她們常一塊兒到總司令的院子里來玩，因此我常同她見面。”在《親歷與見聞》一書中，黃華回憶舊事時這樣寫道。而把他們兩人“撮合”到一起的是朱德的夫人康克清。何理良提到往事時說：“有一次康克清看到我，跟我說找對象就得找像黃華這樣的。說黃華不錯，知識分子，待人誠懇。我當時心里也覺得他不錯?！痹诤卫砹佳壑?，黃華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很關(guān)心她，當時她缺一本俄文的語法書，黃華就想方設(shè)法找到一本送給她。“我挺高興的”何理良笑著說。那時延安的娛樂生活非常簡單，年輕人談戀愛算得上浪漫的事情：一是傍晚到延河邊散步或到小樹林里唱歌、談理想；二是參加周末晚上在“打谷場上舉行的舞會，每個人穿著草鞋，在油煙燈底下，在一把胡琴和一支竹笛或口琴的伴奏下跳舞”。

在延安幾年的緊張生活學習中，他們喝的是延河的水，吃的是延安的小米，他們從相識、相知到相戀，1944年秋，他們決定共結(jié)連理。但那個時候的延安，物質(zhì)條件特別匱乏，就連他們惟一的一張結(jié)婚合影照片還是從一張集體照中“摳”出來的。鏡頭中，年輕時代的何理良梳著齊耳短發(fā)，身上穿的一件翻領(lǐng)的棉襖似乎頗為時尚。何理良笑著解釋，實際上那就是延安統(tǒng)一分發(fā)的制服，只是因為不喜歡大家都穿同樣的衣服，所以請媽媽改了一下，在領(lǐng)口處綴上了別致的齊排扣，從而顯得與眾不同。

結(jié)婚的那一天，王家坪非常熱鬧，朱德總司令和康克清為他們祝福。三五九旅旅長王震還特意從南泥灣弄來了一桌美味佳肴，雞、豬肉和大米。大家飽餐了一頓，學校的100多位教員和同學還開了個晚會。大伙兒圍坐成一個大圓圈，吃著紅棗和花生，在馬燈光下和胡琴、竹笛聲中跳起交際舞……

黃華與何理良攜手走過了60多年，談起相處之道，何理良幽默地說，我們不吵架，是因為沒有時間吵架。特別是黃老擔任了外交部部長后，每天光要批閱的文件就堆成小山，“不僅要有好的腦子，還要有體力，哪里還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吵架？”她說，直到黃老臥病，他才有時間回想兩人幾十年相處的點滴?！跋雭硐肴?，他給我留下了兩句話：‘如有來生可期盼，結(jié)草銜環(huán)好姻緣。”她說，黃老是不重形式的人，兩人60年鉆石婚時，也沒有舉行什么儀式，“他總是說，弄那些花架子干什么？結(jié)婚紀念日，兩個人照照相就得了。”他甚至囑咐親人，自己一旦故去不要留骨灰。何理良說：“他是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p>

初涉外事，在與美軍駐

延安觀察組共事中迅速成長

1944年6月23日，美國副總統(tǒng)華萊士受總統(tǒng)羅斯福委派作為特使到重慶同蔣介石會談，他強調(diào)需要采取一切措施來結(jié)束戰(zhàn)爭和拯救美國士兵的生命，指出美國空襲日本的B—29重型轟炸機以及在華北地區(qū)進行空戰(zhàn)的飛機隨時可能被擊落，需要中共控制區(qū)的軍民營救飛行員。美軍也亟須得到華北和華中的準確軍事情報，而派遣美軍觀察組去延安是軍事需要，與政治問題無關(guān)。蔣介石只得勉強同意美方要求，批準觀察組的建立，同意該觀察組直接受駐華美軍司令部領(lǐng)導，也同意包瑞德上校任組長。

在史迪威主持下，美國軍事觀察小組迅速組成。人員來自陸軍、海軍、戰(zhàn)略情報局、駐華美軍司令部和美國駐華大使館。

毛澤東、朱德和主管外事的周恩來以及葉劍英對美國軍事觀察小組的工作投入許多精力。中共中央成立了以楊尚昆為組長的延安中央軍委外事組，成員有黃華、柯柏年、陳家康、凌青。馬海德任外事組顧問，黃華擔任翻譯科和聯(lián)絡(luò)科科長。

美國軍事觀察小組于7月22日、8月7日分兩批飛抵延安，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在觀察組到達延安后設(shè)宴歡迎。

到達延安幾天后，美國軍事觀察小組的18位成員搬進了延安北門外延河西岸的窯洞和平房內(nèi)。他們架起了天線，開動發(fā)電機，在院子里升起星條旗，迅速投入通信聯(lián)絡(luò)和氣象探測工作。黃華與柯柏年、陳家康、馬海德、凌青等中央軍委外事組的成員也搬入院內(nèi)的宿舍。

美軍派觀察組常駐延安，意味著美國政府事實上給予中共以某種官方的承認。8月初，中共和美軍觀察組進入實質(zhì)性會談。美方提出了一個他們所需的各種情報的清單。為此，十八集團軍總參謀長葉劍英向各根據(jù)地下達了詳盡指示。毛澤東還起草電報給太行、山東、華中3地區(qū)的負責人鄧小平、羅榮桓和張云逸，請他們選擇適當?shù)攸c開辟飛機著陸場。中共中央還致電山東軍區(qū)和新四軍軍部，希望他們盡快搜集日本海軍在青島、煙臺、連云港的情報，以便向盟軍提供。

包瑞德向各抗日根據(jù)地派出了3個小組。第一組于9月初出發(fā)，過黃河后親眼看到八路軍和民兵用繳獲的日軍爆破器材摧毀了日軍碉堡。他們在晉察冀邊區(qū)，目睹方圓幾百平方公里的地區(qū)成為日寇搶光、燒光、殺光后的無人區(qū)。這個小組的行程長達2千公里，于11月初返回延安。

第二批觀察組人員于10月初出發(fā)，赴晉察冀敵后根據(jù)地，最遠到達河北的阜平，見聞十分豐富。他們曾在近處觀察我軍同日軍交戰(zhàn)并俘虜日本士兵的情況。4個月后回到延安，他們向美國政府和軍方寫了詳細的報告。

與第三觀察組同行的還有3名西方記者：沃陶、福爾曼和愛潑斯坦。他們于10月9日出發(fā)，東渡黃河，訪問了晉綏邊區(qū)，深入敵后直到離日軍占領(lǐng)的汾陽城幾公里的地方。他們目睹八路軍攻入汾陽城和俘虜日軍的情況。11月下旬返回延安。

黃華在延安接待過幾位被敵后抗日根據(jù)地軍民搭救和護送到延安的美軍飛行員和軍人，并將他們轉(zhuǎn)送去重慶。根據(jù)統(tǒng)計，中共部隊營救的美國飛行員達120多名，均把他們轉(zhuǎn)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有一位美國軍官威廉·泰勒，原是一名建筑工程師，1941年12月日本進攻太平洋島嶼時被俘，在集中營做了3年多苦役。一次，他趁看守的日本兵瞌睡時，悄悄地從行駛中的火車跳下逃跑，被新四軍發(fā)現(xiàn)并護送至魯南轉(zhuǎn)交給八路軍。毛澤東即指示駐在山東的一一五師護送泰勒至晉冀魯豫的一二九師，轉(zhuǎn)赴延安。泰勒在延安度過了愉快的兩星期，后華盛頓美軍總部召他回國，以了解關(guān)于美國戰(zhàn)俘的情況。泰勒返美前夕，毛澤東和朱德熱情款待了他，到機場歡送并同他合影留念。1990年泰勒重返中國訪問，他特意送給黃華兩張發(fā)黃的照片，是1945年7月他在延安機場分別同毛澤東、朱德的合影，這兩張照片包含著許多溫暖友好的回憶。

從1944年7月到1945年4月，美國軍事觀察小組的政治顧問謝偉思在延安同毛主席和周恩來有過幾次長談。他給上級寫了許多有關(guān)中共情況的分析報告，認為中國最強大的力量是共產(chǎn)黨，而且不用很長時間，它就會統(tǒng)一全中國。他積極建議美國政府同中共合作，認為向中共提供援助有助于早日打敗日本。他在報告中盛贊中共領(lǐng)導的地區(qū)，他寫道：“我們?nèi)w成員有一個共同的感覺，好像我們進入了一個不同的國度和遇見了不同的人民。在這里，有一種生氣勃勃的氣象和力量，一種和敵人交戰(zhàn)的愿望，這在國民黨中是難以見到的?！?/p>

外交巨子，國際舞臺譜寫

外交新篇章

“他這個人，整個生命都用在外交上了。”何理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這樣感嘆。

新中國成立后，黃華一直在中央外事部門工作。上個世紀50年代初期，黃華參加了兩次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的國際會議——萬隆會議和日內(nèi)瓦會議，黃華都作為代表團新聞發(fā)言人參加會務(wù)領(lǐng)導工作并活躍于各國記者之間，擴大了新中國的國際影響。

由于他工作作風認真負責，深受周恩來總理賞識，很多開拓性工作都委派他處理。如20世紀60年代，他任首任駐加納大使；70年代任首任駐加拿大大使；“文革”期間，他出使埃及，是惟一未被調(diào)回國內(nèi)參加“文革”運動的大使。

1971年11月，黃華任中國首任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隨后基辛格秘密訪華期間，黃華參加了周恩來總理與基辛格的重要會談，并參與制定轟動世界的尼克松訪華的公告。斯諾生前曾評價說：“在周恩來培養(yǎng)的外交談判人員中，數(shù)他才華最出眾?！?/p>

1979年1月，中美兩國正式建交。鄧小平應邀訪美，這是我國政府首腦第一次正式訪問美國。據(jù)公安部原副部長凌云回憶，臺灣特務(wù)及美國恐怖組織企圖對鄧小平搞暗殺活動。中共中央高度重視鄧小平赴美國的安全問題，指示國務(wù)院、外交部和中央警衛(wèi)局研究應對措施。1月6日，黃華將中央的決定通知公安部部長趙蒼壁，由凌云負責安全事務(wù)，先期赴美國協(xié)調(diào)。1月28日，鄧小平由美國兩位負責安全的官員專機陪同到達華盛頓。2月2日，鄧小平從賓館到西蒙頓市參觀，在大廳出門時，一歹徒搶在美安全官員凱利之前，沖向鄧小平，被美方警衛(wèi)人員制服，化險為夷。2月5日，鄧小平結(jié)束在美國的訪問，于2月8日回到北京。在陪同鄧小平訪美期間，黃華表現(xiàn)出對黨和國家的高度忠誠，恪盡職守，以嫻熟的外交技巧，會同各方面力量，為這次訪問的成功作出了貢獻。

1976年12月，正在紐約的黃華接到中央的調(diào)令回國。12日，剛剛下飛機的黃華便被告知：中央已決定讓他擔任外交部長。這樣，他成為新中國的第五任外交部長。在他任外交部長期間，實現(xiàn)了中美建交，簽訂了中日和平友好條約。

黃華深情地回憶了他在鄧小平領(lǐng)導下負責外交部工作的體會。在他看來，鄧小平身上兼有毛澤東和周恩來的主要優(yōu)點，既是戰(zhàn)略家，善于抓大事，深刻而扼要地認識和闡明問題的本質(zhì)，果斷明快地作出判斷和決策；又善于在策略上仔細地指導具體工作的實施。正是鄧小平針對當時國際形勢新情況和新動向的清晰認識，發(fā)展了我國的國際形勢觀和外交思想，對原來不適當?shù)耐饨徽呃砟詈妥龇ㄟM行調(diào)整，使中國新時期的外交工作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最佳時期。黃華還透露了他與鄧小平交往的細節(jié)——

我（1980年10月陪法國總統(tǒng)訪問西藏）回京后，帶著一尊精致的小銅菩薩像去見小平同志，并向他匯報情況。他聽說我去了西藏，羨慕地說：“我真想去西藏??！哪怕僅僅到拉薩機場用腳踏一下西藏的土地立即返航也好啊！但是醫(yī)生們和中央堅決不讓我去，說是對我很危險的，我只好從命?！?/p>

小平同志說：“我還想去的地方就是香港。我個人生活中就這么兩個愿望。”我說：“第二個愿望總沒有問題吧?！彼f：“誰曉得?！?/p>

當時小平同志是4周前從黃山參觀回到北京的。他撩開褲管對我說：“你看，我的腿腫了一個月了，還沒有完全消掉。我堅持自己走上黃山，爬到山頂。他們要我坐滑竿，我堅決不干，下山也是自己走的?！蔽疑钌罡械叫∑酵镜哪欠N剛毅精神還像他年輕時一樣，絲毫未減，令人敬佩。

1983年至1988年，黃華當選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wù)委員會副委員長。此時，他已進入古稀之年，除承擔繁重的國務(wù)活動外，又滿懷熱情地組織外交界人士、專家和學者，開展了對中國國際友人的研究工作。

1984年9月，黃華發(fā)起成立了“中國三S研究會”（三S指斯特朗、史沫特萊、斯諾）。黃華在成立大會上贊揚了斯特朗、史沫特萊、斯諾的功績。他說：“在我國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的崢嶸歲月里，時?？吹揭恍┩鈬侣動浾叩纳碛?。他們不畏艱險，沖破封鎖，記錄中國革命的狂飆巨瀾，報告中華兒女的英雄業(yè)績，寫下了許多不朽的篇章?！?991年，黃華又倡導成立了中國國際友人研究會。在黃華的領(lǐng)導和主持下，國際友人的研究工作蓬勃開展，出版了《國際友人叢書》。由于黃華竭心盡力地工作且作出了巨大貢獻，獲得了各國友好人士和青年的敬仰。

耄耋之年，精心撰寫

《親歷與見聞》

2007年，黃華出版了他的個人回憶錄《親歷與見聞》。這是“黃華91歲那年開始動筆寫作的，他前后花了4年時間，總計45萬字?！焙卫砹冀榻B說，書中關(guān)于我黨延安時期的半官方的外交史，幾乎全靠他個人記憶。“他記憶力很不錯，別看他生活中有些昨天的事情也記不牢，但他工作中經(jīng)歷的那些年輕時的事情，比如參加‘一二·九運動被捕兩次、在獄中寫作、出小報《牢獄之花》等經(jīng)歷；1949年南京快解放時，他在北京開會，周恩來讓他到南京與司徒雷登見面，了解美國對華政策等事情，他都記得很清楚?！?/p>

晚年的黃華仍十分關(guān)心國內(nèi)外大事。重病中的黃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病床上琢磨國際上的事情。

黃華在回憶錄中記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事情。比如，1972年在尼克松訪華發(fā)表《上海公報》后，由于黃華常駐紐約（常駐聯(lián)合國代表），基辛格建議在他倆之間建立一條與巴黎渠道平行的、中美間的另一條秘密聯(lián)系渠道——紐約渠道。1972年和1973年，黃華和基辛格在紐約有許多次避人耳目的秘密會晤，都是在約定的時間在紐約曼哈頓43街的一所公寓里進行的。會晤情況，基辛格直接向尼克松和白宮報告。這種會晤是中美兩國在沒有正式建交的情況下進行的特殊形式的外交往來。它避開了媒體，免受外界干擾，又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

事實上，這時候的駐外人員常常是要冒生命危險的，當時還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起常駐紐約代表團的服務(wù)員王錫昌在羅斯福旅館被害身亡的不幸事件。經(jīng)查，王錫昌房內(nèi)的暖瓶里有劇毒的尼古丁溶液，中方懷疑是蔣幫特務(wù)搞的暗殺陰謀。

何理良說，之后大家都提高了警惕，在保衛(wèi)工作方面做了許多規(guī)定，而美國人對他們這些駐美的中國外交人員也有很多規(guī)定，比如不允許他們在哥倫比亞廣場20英里以外的地方活動，如果要去，事先要報告美國國務(wù)院得到批準才可以?！坝幸淮挝覈钠古仪蜿牭矫绹L問，比賽正巧在20英里外，所以我們只好專門申請才能去看比賽。”她說，美國當時是把中國當成敵對國家對待，“我們門口總停著一輛汽車，只要我們一出門就尾隨，有時候我們星期天去郊外看風景，他們的車就在20步開外的地方停下來?！?/p>

何理良說，由于黃華接觸的很多事情都屬于國家外交機密，在沒有解密前，即使是對自家人，黃老也是守口如瓶。

滿頭銀絲的黃華在走過了近一個世紀漫長的歲月之后，平靜而安詳?shù)刈吡?，淡淡的笑意始終駐留在他的嘴角、眉梢。讓老人欣慰的，不僅僅是20世紀中華民族命運的滄桑巨變，不僅僅是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建設(shè)的偉大成就，更是21世紀全面建設(shè)小康和諧社會的美好前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