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晉
(四川外語學院 國際商學院,重慶 400031)
《白鯨》(Moby-Dick)是19世紀美國浪漫主義小說家赫爾曼·麥爾維爾(Herman Melville 1819~1891)的代表作,發(fā)表于1851年。該書出版后,反應平淡,沉默了近半個世紀,直到20世紀初才重新進入評論家們的視野,自此,評論家毫不吝惜對《白鯨》的好評,驚嘆于這篇史詩巨著的價值,該書所蘊藏的偉大哲理和豐富內(nèi)涵才得以被更多的人所理解和欣賞。麥爾維爾善于寫海上冒險小說,因為他的親身經(jīng)歷為他提供了絕佳的素材,最初在寫《白鯨》時麥爾維爾也把它定為為海上冒險小說,但在此期間受到霍桑的影響,麥爾維爾放棄了最初的念頭,而是更多地在《白鯨》中表達了他對19世紀美國社會的深刻思考。因此,《白鯨》的價值遠遠大于一本關(guān)于捕鯨的百科全書,其間所透露出的關(guān)于當時的社會制度,發(fā)展狀況,以及人與自然應該如何相處等問題的思考對當時的美國社會乃至今天仍有很大的啟示作用。通過捕鯨途中發(fā)生的種種事件以及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麥爾維爾批判了西方的資本主義文明。
《白鯨》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叫以實瑪利的青年人,厭倦了陸地上枯燥沉悶的生活,又為生計所逼,決心到海上闖蕩。起航后,傳說中的船長亞哈伯總不露面,直到若干天后,他終于在甲板上出現(xiàn)。原來亞哈伯腿有殘疾,裝著一條用鯨魚鄂骨做成的白色假腿。而他的腿據(jù)說被叫莫比·狄克的白鯨撕走了。這條巨鯨已經(jīng)造成許多船毀人亡的事件,裴闊德號此行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追逐這條鯨魚,報仇雪恨。裴闊德號越過大西洋,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然后又進入太平洋。亞哈伯一心想著白鯨,每遇到船只就打聽白鯨的蹤跡。經(jīng)過幾個月精疲力竭的海上搜索,亞哈船長終于發(fā)現(xiàn)了莫比狄克。亞哈伯親自駕艇急追,最后,亞哈的小艇被撞碎,斯巴達克把大船駛過來救援,但被狂怒的白鯨撞破下沉。接著白鯨突然拉緊兩根纏著的繩子,恰好把亞哈的脖子套進去,一瞬間就把他絞死了。船毀人亡,以實瑪利是唯一的幸存者。
19世紀的美國出于資本主義上升階段,經(jīng)濟和政治領域都稱霸世界,反映在當時的文學作品中則是一派活躍的樂觀氛圍:愛默生推崇個人主義,肯定人的主觀能動性,惠特曼也在為共和國高唱贊歌。個人主義代表了19世紀美國社會的主流思潮?!栋做L》中亞哈伯船長是個人主義的代表,他不畏危險,敢于挑戰(zhàn)自然的精神得到了肯定,但是他的個人主義也最終將他帶向了死亡之路,麥爾維爾塑造這樣一個悲劇人物無疑是對當時的個人主義進行了否定,并進行了冷靜的思考。這個與主流相背的舉動或許也是《白鯨》遭受冷遇的原因。
19世紀初期,捕鯨業(yè)是當時的一大支柱產(chǎn)業(yè)。因為鯨油用途廣泛,開始于1670年的美國捕鯨業(yè)至1984年已擁有729艘捕鯨船,遍布全球各大洋。當時的政客們大肆渲染美國的進步“已經(jīng)超出了共和國締造者們最樂觀的希冀”,并已經(jīng)營造起了自己的烏托邦。然而烏托邦背后也隱藏著無限悲哀。第七章“我”在小教堂前看到了墓地中許許多多為紀念海上喪生水手的紀念碑和許多喪失丈夫、心情壓抑的寡婦。每年很多捕鯨船被鯨魚撞翻,上千水手喪生在海上。亞哈船長的腿被白鯨咬斷了,換了一只假腿。他們在海上碰到的另一只捕鯨船的船長的胳膊也是被鯨魚咬掉之后用牙骨制成的,并且建立烏托邦的功臣之一“裴闊德號”最后也被毀滅。通過這些情節(jié)設計,麥爾維爾試圖傳達這樣一個信息:白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代表了不可征服的力量,是一個國家擴張和征服的極限,無限度地開發(fā)和征服包含毀滅自身的力量,這對于當時鼓吹的烏托邦無疑是潑了一盆冷水。正是由于麥爾維爾能夠冷靜地對當時的美國社會繁榮進行冷靜思考,才寫出了《白鯨》這部具有現(xiàn)實主義色彩的寓意深刻的作品,并且經(jīng)過半個世紀的洗禮,仍然折射出驚人的光芒。
《白鯨》的結(jié)尾,裴闊德被毀,以實瑪利靠著魁魁格的棺材順利逃生,而亞哈伯船長則被捕鯨索拖死??駚碜砸粋€一個偏遠的島嶼,是一個食人生番部落酋長的兒子,在小說中他代表著原始文化。以實瑪利依靠他的棺材順利逃生,這意味著在人與自然的辯證關(guān)系中,人類需依靠原始文化才得以生存。亞哈伯被繩子勒死,繩子是工業(yè)文明中實用主義的象征,因此,這意味著亞哈伯因造就他的文明而死。通過這種對比性結(jié)局,可以看出麥爾維爾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間接批判。
以實瑪利和亞哈伯作為文章的兩大主人公,分別是全書前23章和第23章后的絕對主角。前23章主要寫以實瑪利追尋到愛與人道的過程,他的所見所感則是全書關(guān)于人道主義和愛的寫照。第23章后的章節(jié)主要寫亞哈如何被仇恨引向毀滅,同以實瑪利的追尋形成對比。表面上看來,以實瑪利商船捕鯨是迫于生計,但值得注意的是,以實瑪利曾這樣敘述自己去捕鯨的原因:“在這些動機中,首先是那條大鯨,叫人一想起就沒法按捺得下自己。這樣一個可怕而神秘的怪物激起了我所有的獵奇心。其次,那條大鯨在那里面滾動它那島嶼般的身體的荒涼遼闊的大海;和與那條大鯨分不開的無可言宣、難以名狀的種種驚險;以及沿途在巴塔哥尼亞一帶見到的聽到的無數(shù)聲色之奇,都幫助影響我的意圖?!?Melville:8)這說明他出海是為了探尋、追求,對白鯨的興趣是最重要的原因,這同船長亞哈伯的動機幾乎一樣。
然而,在小說以后的情節(jié)中,以實瑪利放棄了追捕白鯨的興趣,更多地學習和體會了對同伴的友愛、對生活的熱愛和人道主義關(guān)懷;以實瑪利最先遇到魁魁格,一開始很恐懼,但慢慢意識到魁魁格身上各種美好的品德,一旦有了這種認識,他便不顧別人眼光和他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平等地對待他,顯出了偉大的人文主義關(guān)懷,因為魁魁格是異教徒,來自非文明世界;上船后,以實瑪利體會到水手們捕鯨生活的艱辛和他們的勇敢、勤勞,對他們實行了人道主義關(guān)懷。他充滿同情地敘述捕鯨者的艱苦,長期的共同勞動生活使以實瑪利對同伴產(chǎn)生了深厚的友愛,他感悟道:“這種差事竟會產(chǎn)生這樣一種富有深情友愛的情感來;弄得我終于不住地捏著他們的手,滿懷感傷地抬起頭來直望著他們的眼睛;好像在說,— —我親愛的伙伴們呵!我們干嗎還要待人尖酸刻薄,或者稍懷一點惡意和嫉妒呢!來吧;讓我們把手捏個轉(zhuǎn)遍吧;不,讓我們彼此都捏成一起吧;讓我們把我們自己一起融化在這種乳油交融的友情里吧。”(Melville:583)。與之相對應,亞哈伯則陷入偏執(zhí)狂般的仇恨中,最終毀滅。二人的追尋同源而分流,很明顯是對稱、對比的關(guān)系。俄國形式主義批評家什克洛夫斯基(Shklovski)曾提出“小說形成的特殊程序是對稱法”,小說往往通過對稱的兩位(組)主人公構(gòu)建情節(jié),展現(xiàn)主題?!栋做L》的敘事結(jié)構(gòu)正和“對稱法”理論相一致。正是通過這種對稱性描寫,麥爾維爾借兩人的不同行為想法以及結(jié)局表達了他對原始文明的歌頌,批判了西方資本主義文明對人的毀滅吞噬作用。
以實瑪利接觸的第一個非文明世界的人就是魁魁格。他出售人頭制飾品,他古怪的紋身,神秘的原始宗教崇拜等等,這些原始文化象征物以及他的特殊舉動使以實瑪利這個來自文明社會的人以文明人的眼光來看待他時,對他充滿恐懼和偏見。這種偏見,也正暗示著西方文明對質(zhì)樸的原始文化的偏見。但同魁魁格在小客棧里同屋共床的第一天后,他們就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魁魁格用他對其宗教的虔誠以及發(fā)自內(nèi)心的友愛凈化了以實瑪利這個身處文明世界卻又不能容忍文明世界的人??衽c他平分銀幣,他天生毫無文明人的虛偽和甜言蜜語的奸詐,他高大的異教徒形象和所具有的高尚的節(jié)操在以實瑪利的心靈上產(chǎn)生了巨大的震撼力。而魁魁格不計前嫌跳下海去救先前捉弄過自己的小子及其他一些善行所表現(xiàn)出的一些質(zhì)樸情感一次次使以實瑪利折服了。以實瑪利這個名字來自圣經(jīng),“他為人必像野驢,他的手要攻打人,人的手也要攻打他”。他是一個被逐出家門的人,因而他的名字常用來指被社會遺棄,對社會充滿敵意的人。麥爾維爾選擇這個名字暗示了以實瑪利同西方文明格格不入的狀況。但在同魁魁格接觸后,以實瑪利說:“I felt a melting in me.No more my splintered heart and maddened hand were turned against the wolfish world.This soothing savage had redeemed it.”(Melville,357)麥爾維爾似乎告訴我們:這個世界如果還有救,就必然得救于原始文化。麥爾維爾讓以實瑪利與魁魁格成為密友,并且以相當?shù)墓P墨贊揚后者的美德,把以魁魁格為代表的異教世界的生番野蠻人與卑鄙的文明人和邪惡的文明社會相對比,其實質(zhì)是強調(diào)原始道德價值并珍愛這種價值,來贊美這種原始文化精神而貶低西方文明。
作者把亞哈所在的捕鯨船命名為“裴闊德”號也并非偶然,他同樣是在強調(diào)原始文化?!芭衢煹隆痹瓰槊绹囊粋€印地安部落,古老而驍勇,在他們身上體現(xiàn)了原始的美德。與之相對應的是,船員們個個都有一技傍身,且樂觀勇敢。然而麥爾維爾卻讓船上所有與以實瑪利和平相處的船員死掉,讓“裴闊德”號也沉沒了。這標志著魁魁格以及“裴闊德”所代表的原始道德價值在文明社會的沖擊下的毀滅。而以實瑪利所向往的以及與魁魁格結(jié)成的友誼只能成為虛幻而美好的回憶。這揭示了在西方資本主義文明中是沒有真正的平等的,“人人生而平等”只是口號。平等只是暫時的,短暫的,少數(shù)人的平等。并且由于西方文明的腐朽,對原始文化的偏離以及美國中心論的普遍存在,所謂異教徒與美國文明社會的基督徒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誼的,最后以實瑪利的生還也是借助了曾經(jīng)的好友魁魁克的棺材。
麥爾維爾認為原始文化在陸地上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而海洋則是原始文化的保留地。到海上去也就意味著返樸歸真。生活在海洋中的白鯨首先是白色的鯨魚。白色一般與純潔、天真聯(lián)系在一起,它擁有強大的人性尊嚴和力量以及超自然的神圣威嚴。然而,白色也暗藏著恐怖。因此白色是矛盾的象征,它既可以是任何顏色,也可以什么顏色都不是。正因為其矛盾性,白鯨莫比·迪克本身就難以捉摸,并且它也代表了自然,按照柏拉圖的看法,自然蘊藏著最終的真理。在《白鯨》中,莫比·迪克的難以理解還反映在描述它的一些詞匯上。麥爾維爾頻繁使用“im-”、“in-”、“ir-”和“-less”等否定詞綴,例如“inscrutable”、“unknowable”、“unfathomable”和“meaningless”。麥爾維爾意圖提醒讀者,讀者只能從白鯨不能怎樣的方面?zhèn)让媪私馑?,要想刻畫其確切形象是不可能的。
面對這樣一個難以捉摸的物體,亞哈伯的興趣已經(jīng)達到了頂端,征服這種未知占據(jù)了他的頭腦,甚至比賺錢更重要。亞哈伯最后死了,他的悲劇就在于他對自然單一的看法以及根深蒂固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當然,這與他所處的時代背景有很深的聯(lián)系。
人對自然的看法是變化發(fā)展的,在遠古時期人類由于自身知識的局限,產(chǎn)生了對大自然諸多神秘現(xiàn)象敬畏的心理。這種敬畏心理只有在一些沒有被現(xiàn)代文明所影響的原始部落中還得以保存并根植于他們的原始文化中。然而在西方世界,隨著自然科學的進步發(fā)展,人類自我意識的增長,人類駕馭自然能力的提高,人類漸漸把自我擺到了超越自然的位置,形成了以人類利益為中心的“人類沙文主義”?;浇讨猩系蹌?chuàng)造了人與自然,卻把人的地位放在了自然之上。在圣經(jīng)《舊約》的《創(chuàng)世紀》中聲明上帝造人的目的是“使他們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野獸,并地上所能的一切昆蟲”。基督教的這一思想為“人類中心論”打下了基礎,體現(xiàn)了人與動物間支配的關(guān)系。文藝復興時期人類為了擺脫神學思想對人的控制與擺布,提出了“解放人性”、“人性自由”等要求;這些口號固然適應了當時歷史環(huán)境發(fā)展的客觀要求,但也成為后來資本主義過度開發(fā)自然的借口。殊不知,唇亡齒寒,當過度開發(fā)自然導致自然劫難出現(xiàn)時,就是人類劫難開始之時,人類的災禍也就為期不遠了。從人對自然態(tài)度的變化可以看出,西方的資本主義文明的發(fā)展是建立在人與自然逐漸疏遠異化甚至斗爭的基礎上的。鯨魚被完全作為人類應有的財產(chǎn)加以捕獵,捕鯨的過程充滿血腥的殺戮,處處透出人們對鯨的貪婪,而人們卻完全沉浸在獲取的快感中對血腥的事情不聞不問。文明的發(fā)展是以對自然的破壞為代價,而自然是人類永遠的衣食父母,這是多么大的諷刺!
當讀者追根溯源亞哈伯的仇恨,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仇恨并不是因為白鯨讓他失去了一條腿,而是因為他無法理解白鯨存在的意義。一方面,西方人自古希臘開始就對追求真理有著不滅的熱情,這種熱情也使西方文明陷入浮士德式的悲劇:總是企圖認識世界,“認識你自己”,總是企圖抓住終極真理,獲得最高滿足,可總是得不到,而路的盡頭卻是魔鬼、地獄、毀滅。這種悲劇意識同西方文明的兩個源頭有關(guān)。古希臘理性主義傳統(tǒng)總是激勵人們向前,而希伯來宗教啟示卻指出路的盡頭是毀滅。因為終極真理屬于上帝,“人的偉大只不過是一種病態(tài)”(Melville:79),任何向上帝的權(quán)威挑戰(zhàn)的企圖都是魔鬼的誘惑,注定要受到懲罰。因此,亞哈伯企圖征服白鯨,從他做決定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的悲劇結(jié)局。
另一方面,19世紀初期,美國人依靠先進的工具和船只,成了捕鯨業(yè)的霸主。在征服自然的過程中,人類獲得了一種征服的快感和內(nèi)心的滿足,同時也加深了對“自我”的崇拜,以人類為中心的社會文明得以膨脹。人類中心主義思想盛行:人類處于自然界的中心地位,凌駕于自然界萬物之上,是世界的主宰,人類擁有任意處置萬物的權(quán)力,統(tǒng)治并支配著自然,人類與自然是征服與被征服、改造與被改造、控制與被控制的二元對立關(guān)系。由此思想在腦中,人類越來越狂妄和自以為是,他們逐漸拋卻了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而代之以貪婪的掠奪,甚至是一種瘋狂的仇恨。如果經(jīng)濟的掠奪是為了滿足人類無盡的物質(zhì)享受的話,那么對自然的瘋狂仇恨則源自日漸膨脹的人類的虛榮心和自以為是,這是籠罩在人類身上的虛無的光環(huán),是掩藏在現(xiàn)代文明中的邪惡力量。亞哈伯也曾經(jīng)流露出溫情,也有柔軟的地方,但是卻因為日益膨脹的個人主義,害了自己,也說明了文明對人的腐蝕作用。而以實瑪利因為與這種文明格格不入,也幸而逃脫了這種影響。仇恨點燃了埃哈心中的罪惡,使他偏離了正常的軌道,從而對大自然采取了一種極端仇視和報復的心理,顯現(xiàn)出人在狂熱的復仇中喪失了理智和良知而表現(xiàn)出來惡的一面。當然,小說中的亞哈伯也有其溫情的一面。如在《房艙中》一章中埃哈伯對“瘋孩子”比普的慈父般的關(guān)懷和《交響樂章》一章中對在家中守候著天際歸帆的嬌妻稚子的難以割舍的親情。這感人肺腑的兩筆是對亞哈伯最人性化的描寫,也與處于顛瘋狀態(tài)的亞哈伯的鐵石心腸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從這一對照當中可以看出,亞哈伯其人的內(nèi)心深處也是充滿溫情的,仇恨并非出自人的本能,而是人類在征服自然的過程中顯現(xiàn)出的邪惡的一面。這種邪惡的仇恨是人類自我意識的高度膨脹所致,是人類在征服自然的過程中喪失了理智之后的瘋狂,也是亞哈伯船長失敗的根本原因。
這對于人們是一個很大的警示,在文明不斷發(fā)展的同時,物質(zhì)方面的富裕和精神方面的空虛造成整個文明形態(tài)的失衡。由于受社會富足的蒙蔽,人們很難保持清醒的頭腦,堅持以往的信仰,正確認識到自然界在生活中起到的作用。西方資本主義文明不僅是對原始文化的摧殘,也是對身處其文明中的人類的毀滅。亞哈伯身上有著美國人的典型標志,不畏艱險,敢于拼搏,象征美國的實用主義精神,代表了相應的文明,它也曾經(jīng)很溫情,但是身處此種文明中,卻最終陪送了性命,而以實瑪利與這個文明社會格格不入的人物,贊揚原始文化如魁魁克,體現(xiàn)了人道主義精神,最終也借助原始文明的殘留——魁魁格的棺材生還。麥爾維爾對于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批判正在于此。
四、結(jié)語
康德曾說:“有兩樣東西,我們愈經(jīng)常愈持久地加以思索,它們就愈使心靈充滿始終新鮮不斷增長的景仰和敬畏:在我之上的星空和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則?!痹谖镔|(zhì)文明發(fā)達的當今社會,在不斷建設文明的過程中,人們更需要的是對大自然的無限敬畏和對生態(tài)倫理道德的遵守。文明的目的是為了人類,但是倘若文明的建立是建立在破壞自然界的基礎上,那么一定會報復的自然界最終也將毀滅掉人類。唯有放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保存對大自然應有的敬畏之心,才能避免悲劇的發(fā)生。麥爾維爾通過講述一個悲劇批判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目的也在于此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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