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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刻板印象之形成——以慶歷黨人碑志為中心

2012-01-12 09:03羅昌繁
天中學(xué)刊 2012年5期
關(guān)鍵詞:呂夷簡黨人黨爭

羅昌繁

(武漢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072)

“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刻板印象之形成
——以慶歷黨人碑志為中心

羅昌繁

(武漢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072)

由于范黨黨人碑志的存世數(shù)量多于呂黨,范黨成員也在碑志中常常以受害者的口吻表達了“范黨為是,呂黨為非”的意向,加之范黨黨人碑志融入正史并隨文集流傳,在這樣的史料記載下,使得后世讀者逐漸形成了“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一刻板印象。這一印象作為史家主體意識對史學(xué)研究有著消極影響。

慶歷黨爭;碑志;四賢;刻板印象;主體意識

刻板印象又叫定型化效應(yīng),屬于心理學(xué)的研究范疇,它是指人們對某些人或事持穩(wěn)定不變的看法,一般指對某個群體及其成員概括而固定的看法。人們由于受到刻板印象的影響往往會對認知對象產(chǎn)生先入之見,從而影響對認識對象的正確判斷。本文借用刻板印象這一心理學(xué)術(shù)語概括后人對北宋慶歷黨爭的一種籠統(tǒng)性認識,即“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后人談及北宋慶歷黨爭時,大多認為“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無疑與后人對范呂兩黨的接受和認識有關(guān)。后人對范呂兩黨的接受和認識,首先基于正史本傳、黨人文集等史料對雙方的評價,而這種評價在很大程度上都與范呂兩黨的自身評價與相互評價有關(guān)。這種自身評價與相互評價反映在史料中,最為突出的表現(xiàn)形式就是奏狀與碑志,其中碑志在正史等史料中所體現(xiàn)的價值甚大。就筆者所知,目前學(xué)界還沒有對此進行專門探討的研究成果。因此,筆者將從慶歷黨爭中的黨人碑志這一新的角度來考察“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一傳統(tǒng)刻板印象的形成原因,并簡要論述刻板印象這一表現(xiàn)為史家主體意識之一的因素對史學(xué)研究的影響。

王夫之《宋論》云:“朋黨之興,始于君子,而終不勝于小人,害乃及于宗社生民,不亡而不息。宋之有此也,盛于熙、豐,交爭于元祐、紹圣,而禍烈于徽宗之世,其始則景祐諸公開之也?!盵1]86足見,北宋黨爭在景祐年間已經(jīng)開其端緒,因此一般所言廣義的慶歷黨爭時間范圍都擴展到之前的景祐年間,而不是單單指慶歷年間的黨爭。本文所言的慶歷黨人碑志,在時限上也擴展到景祐年間。所謂黨人碑志,主要指作為墓主的黨人的碑志,也包括黨人撰寫的碑志,而碑志著重強調(diào)的是作為喪葬文體的神道碑、墓志銘等。

一、范呂兩黨黨人碑志創(chuàng)作統(tǒng)計

筆者根據(jù)《全宋文》,對慶歷黨爭時期互為反對黨的范呂兩派的碑志數(shù)量進行了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范黨一派的主要成員如范仲淹、富弼、韓琦、歐陽修、蔡襄、余靖、尹洙、石介、蘇舜欽等人,他們的文集大都流傳了下來,收入文集的碑志文也不少,現(xiàn)存270余篇;呂黨一派的主要成員如呂夷簡、夏竦、章得象、賈昌朝、陳執(zhí)中、王拱辰、錢明逸、高若訥、張方平等人,僅夏竦、張方平兩人的文集得以流傳,收入文集的碑志存世約60篇,其他人的文集都散佚嚴重,甚至作為呂黨核心成員的呂夷簡、夏竦、章得象、賈昌朝、陳致中等人也沒有撰寫的碑志傳世。在現(xiàn)存兩黨黨人撰寫的約330篇碑志中,屬于黨人碑志的,也是范黨多于呂黨。這一點,從表1和表2中很容易看出。

從現(xiàn)存慶歷黨爭黨人的碑志可以明顯看出,范黨一派的黨人碑志,墓主和撰者在政治關(guān)系中多處于同一方,即墓主作為范黨的主要成員,他們的碑志基本都由自己人來寫,只有幾處例外,如富弼去世較晚,他的墓志銘由后輩韓維所寫,神道碑由后輩蘇軾所撰,韓琦的墓碑由宋神宗趙頊主動撰寫,王素的墓志銘由王珪主動撰寫,孔道輔去世較早,23年后其墓志銘才由王安石所撰。但是,從現(xiàn)存文獻看,呂夷簡等呂黨核心成員的碑志并不是由他們內(nèi)部的核心人員撰寫,這一點與范黨大相徑庭。

表1 范黨黨人碑志統(tǒng)計表

表2 呂黨黨人碑志統(tǒng)計表

二、“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刻板印象形成之因

“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一刻板印象的形成,無疑與人們對兩黨的接受和認識有關(guān)。后人對范呂兩黨的接受和認識,最直接的來源就是各種史料對范呂之爭的記載,其中作為正史的《宋史》本傳可以說起到了最大的作用,其次是文人別集、筆記、地方志等?!端问贰繁緜鞯氖妨蟻碓粗饕菍嶄?、碑志、傳狀等,其中傳狀又是碑志的來源之一,因此兩者的內(nèi)容一般都大同小異。宋人碑志作為正史本傳的第一手資料是很有價值的,因此,考察黨人碑志有利于認識“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一刻板印象的形成原因。另外,宋人碑志大都收入文人別集,慶歷黨爭中的黨人大都有文名,如歐陽修、韓琦、蔡襄等人的文集在后世流傳很廣。無論是正史本傳還是文人別集,其中的碑志都間接或直接地被后人接受,因此,以黨人碑志為中心,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豹,了解后人對范呂之爭的接受與認識。

通過細讀范黨黨人碑志,可以明顯體會到,范黨這一派黨人常常以受害者的口吻撰寫碑志,最能體現(xiàn)這一點的是“四賢”之論。慶歷黨人的碑志中,“四賢”之論,可謂是出現(xiàn)得最為頻繁的關(guān)于黨派分野的記敘。被稱為“四賢”的是范仲淹、尹洙、余靖、歐陽修 4個人,他們?nèi)ナ篮?,其墓志銘或神道碑都記敘了范仲淹一派在與呂夷簡一派的政治斗爭中被貶謫、被對方指為朋黨的事情,但是范黨并不感覺這是一件丑事,反而將其看作引以為榮的政壇佳話。試看:

韓琦《故崇信軍節(jié)度副使檢校尚書工部員外郎尹公墓表》(尹洙墓表):

時文正范公治開封府,每奏事,見上論時政,指丞相過失,貶知饒州。余公安道上疏論救,坐以朋黨,貶監(jiān)筠州酒稅。公慨然上書曰:“臣以仲淹忠諒有素,義兼師友,以靖比臣,臣當從坐?!辟H崇信軍節(jié)度掌書記,監(jiān)郢州商稅。歐陽公永叔移書讓諫官不言,又貶夷陵令。當是時,天下稱為四賢。[2]78

歐陽修《資政殿學(xué)士戶部侍郎范文正公神道碑銘并序》(范仲淹神道碑銘):

……由是呂丞相怒,至交論上前,公求對,辨語切,坐落職,知饒州……自公坐呂公貶,群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呂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為黨,或坐竄逐。[3]224?225

蔡襄《工部尚書集賢院學(xué)士贈刑部尚書謚曰襄余公墓志銘》(余靖墓志銘):

范文正公知開封府,屢言丞相過失,貶饒州,言事者畏縮不敢論列,公即上疏,曰:“古之帝王逐諫臣,終為盛德之累。仲淹宜在朝,不宜遠謫?!弊锹渎毐O(jiān)筠州稅。尹公師魯、歐陽公永叔繼之,皆以朋黨斥去。某官微,不得自達,作詩四篇以直之,一日傳于京師,故天下目為“四賢”。[4]276

韓琦《故觀文殿學(xué)士太子少師致仕贈太子太師歐陽公墓志銘》(歐陽修墓志銘):

時文正范公權(quán)尹京邑,以直道自進。每因奏事,必陳時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饒州,諫官不敢言。公貽書責(zé)之,坐貶峽州夷陵令。余安道、尹師魯繼上書,直范公,復(fù)被逐。當時天下以“四賢”稱之……會文公、范公①與同時入輔者終為讒說所勝,相繼罷去,一時進用者皆指之為黨。公復(fù)慨然上書,極言論救。執(zhí)政與其朋益怒,協(xié)力擠之。[2]116?117

關(guān)于“四賢”,宋人王辟之《澠水燕談錄》對此有詳細的記載:

景祐中,范文正公知開封府,忠亮讜直,言無回避。左右不便,因言公“離間大臣,自結(jié)朋黨?!比月涮煺麻w待制,黜知饒州。余靖安道上疏論救,以朋黨坐貶。尹洙師魯言:“靖與仲淹交淺,臣與仲淹義兼師友,當從坐。”貶監(jiān)郢州稅。歐陽永叔貽書責(zé)司諫高若訥不能辯其非辜,若訥大怒,繳其書,降授夷陵縣令。永叔復(fù)與師魯書云:“五六十年來,此輩沉默畏慎布在世間,忽見吾輩作此事,下至灶間老婢亦為驚怪?!睍r蔡君謨?yōu)椤端馁t一不肖》詩,布在都下,人爭傳寫,鬻書者市之,頗獲厚利。虜使至,密市以還。張中庸奉使過幽州,館中有書君謨詩在壁上。四賢:希文、安道、師魯、永叔;一不肖,謂若訥也。[5]15

“四賢”之說來自范黨一派蔡襄的《四賢一不肖》詩,此詩現(xiàn)存。蔡襄在此詩中高度贊揚范仲淹等4人為賢人,斥責(zé)不履行諫官職責(zé)的高若訥為不肖之徒。如上面王辟之的記載,此詩一出,名揚北國,汴京士民爭相傳抄,看來當時的社會輿論也站在范黨一邊。

上面所引的這些黨人碑志,很清楚地反映了當時范黨核心成員的構(gòu)成,且透射出“范黨為是,呂黨為非”的觀點,而呂夷簡一派流傳的碑志文甚少,可以說和此有莫大的關(guān)系,因為在作品的接受史中,人們習(xí)慣于接受忠正的正面人物的作品,而負面人物的作品也就在時間的浸淫下慢慢退出了歷史舞臺。

另外,富弼《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范仲淹墓志銘)也記載了范呂之爭。歐陽修作為范黨的核心成員,是當時的文壇領(lǐng)袖,又較其他幾位黨人去世晚,所以為范黨黨人寫了不少碑志。歐陽修撰寫的《太子太師杜祁公墓志銘》、《尚書刑部郎中充天章閣兼侍讀贈右諫議大夫?qū)O公墓志銘》、《贈刑部尚書余襄公神道碑銘》、《端明殿學(xué)士蔡公墓志銘》等墓志都記載了范呂兩黨之爭。從這些碑志不難看出,“四賢”以及韓琦、富弼、蔡襄等是范黨的核心成員,他們?nèi)ナ篮蟮哪怪俱懟蛘呱竦辣径加煞饵h內(nèi)部的核心人員撰寫,其中去世較晚的歐陽修和韓琦撰寫得最多,并且他們都在碑志中表現(xiàn)出“范黨為是,呂黨為非”的觀點。

相比較,呂黨黨人碑志則基本不言慶歷黨爭。張方平撰寫的《呂夷簡神道碑銘》和《陳執(zhí)中神道碑》,王珪撰寫的《夏文莊公竦神道碑銘》和《賈昌朝墓志銘》,王安石撰寫的《贈司空兼侍中文元賈魏公神道碑》,宋祁撰寫的《高觀文墓志銘》,文彥博撰寫的《高若訥神道碑》,皆不言范呂之爭,而宋祁撰寫的《文憲章公墓志銘》也不言范呂之爭,僅以數(shù)筆言呂、章共同輔政盡忠。從呂黨這些核心成員的碑志中,我們無法察見慶歷黨爭時期呂黨與范黨間的分歧與政治合作,甚至無法明晰呂黨的人數(shù)及主要黨人姓氏。

兩黨碑志對慶歷黨爭的記敘出現(xiàn)如此大的差別,原因比較復(fù)雜,我們根據(jù)史料可以得出如下邏輯推測:

1. 所謂慶歷黨爭,大都是呂黨指責(zé)范仲淹等人勾結(jié)為黨,所以呂黨自身是不會承認自己結(jié)黨的。那么,在他們?nèi)ナ乐埃瑖诟兰胰藗鳡畋局胁荒艹霈F(xiàn)自己結(jié)黨言語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這樣,呂黨黨人碑志中不言慶歷黨爭就順理成章了。

2. 與范仲淹、歐陽修等人不一樣,呂黨之間的政治合作并不是非常緊密,他們不像范仲淹等人以君子相朋自居。柳詒徵先生云:“然慶歷中雖有黨論,而并無兩黨相對峙之形式。范仲淹、歐陽修等為黨,而反對范、歐之呂夷簡、夏竦等并不能為黨。呂雖反對范,后轉(zhuǎn)為之畫策,明與夏非黨。”[6]625可見,呂夷簡、夏竦并沒有結(jié)成穩(wěn)固的政治同盟。比如,《夏文莊公竦神道碑銘》以隱秘的筆法言夏竦與陳執(zhí)中不合,其文云:“又明年,召公入為宰相。制下外廷矣,而議者詆公終不已,乃復(fù)以為樞密使,進爵英國公?!盵7]198此乃言仁宗慶歷丁亥年(1047年),召夏竦為宰相,因諫官、御史認為夏竦與陳執(zhí)中論議不合,不可使兩人共事,遂改樞密使,封英國公?!端问?· 夏竦傳》也記載,夏、陳二人曾經(jīng)在寶元年間論兵事不合,結(jié)果夏竦遭貶。又如,宋庠、宋祁兄弟以及鄭戩、葉清臣,曾經(jīng)在慶歷初,被宰相呂夷簡等人以“慶歷同年黨”為由排擠出朝廷。關(guān)于此事,王珪撰寫的《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運翊戴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致仕上柱國鄭國公食邑一萬一千六百戶贈太尉兼侍中宋元憲公神道碑銘》中隱諱地記載:“公自以才術(shù)得進用,天下事有未便者,數(shù)論上前,于是為宰相所忌。會同榜鄭戩為樞密副使,葉清臣權(quán)三司使,或亦謂不可并據(jù)要職者,遂俱罷,公得知揚州?!盵7]213宋祁曾為呂黨的核心成員章得象撰寫墓志銘,也曾為高若訥撰寫墓志銘,這說明章得象、呂夷簡和互為政敵的宋家兄弟都有比較深的交情,由此可以看出呂黨黨人關(guān)系的復(fù)雜,呂黨碑志中不言自己合作攻擊改革派盡在情理之中。

3. 從年齡上比較,呂黨一派的核心成員年紀普遍比范黨大,可以說是兩代人。歐陽修、韓琦、蔡襄等人為了對付根深蒂固的朝中老臣以謀求政治權(quán)力,確實可能同道相朋,而年紀相對較大的呂黨諸人,可能只是因為一時權(quán)力之爭而暫時進行政治同盟,將范黨逐出朝廷之后他們又各自為政。也許在呂黨諸人看來,在與比自己官職小的年輕一代士大夫的政治斗爭中取勝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碑志中忽略這些是必要的。

4. 歐陽修、韓琦等作為慶歷黨爭中的受害者,將受誣或勸諫遭貶等視為直言敢諫的象征,認為這些正是反映墓主政績、為墓主博得忠直之名的絕好材料,所以在碑志中毫不諱言,甚至有意突顯。這也是范黨諸人碑志中經(jīng)常言“四賢一不肖”的主要原因。

5. 范呂兩派的斗爭程度其實沒有后人所言的那樣激烈,他們主要是出于政見不同,才發(fā)出朋黨之論。比如,呂黨的夏竦,曾保舉范仲淹為陜西四路經(jīng)略安撫招討副使,范仲淹為此還寫了《謝夏太尉啟》,這說明兩派并不是水火不兼容。所以,呂黨碑志中并不是非得把慶歷黨爭搬上臺面,范黨碑志也僅僅是多次記敘“四賢”之論,目的是為墓主涂上光彩的一筆。

6. 作為呂黨黨人碑志的撰者,張方平、王珪、文彥博等人并沒有大力參與范呂之爭,算不上呂黨主要成員,至多只是和呂黨有交情而已,加之撰寫碑志的傳統(tǒng)是書美言、略惡跡,為長者、尊者諱,所以沒有必要在碑志中點明處于被輿論否定的呂黨同盟。

碑志是后世修史的第一手史料,正史本傳中的許多內(nèi)容基本就是直抄碑志和傳狀。當黨人碑志融入各種史料,尤其是進入正史之中,后人從正史中讀到的也就是“范黨為是,呂黨為非”了。例如,張方平撰寫的《呂夷簡神道碑銘》和《陳執(zhí)中神道碑》中皆不言范呂之間的政治斗爭,所以,我們在《宋史 · 呂夷簡傳》和《宋史 · 陳執(zhí)中傳》中基本看不到慶歷年間的范呂之爭?!端问?· 呂夷簡傳》僅僅記載:“其后范仲淹屢言事,獻《百官圖》論遷除之敝,夷簡指為狂肆,斥于外。時論以此少之?!盵8]10210范黨一派在碑志中多次以受害者的口吻談及范呂之爭,這一點融入了《宋史》。例如,《宋史 · 范仲淹傳》用數(shù)百字來記載范呂之爭,較為詳細地描述了當時的場景:

時呂夷簡執(zhí)政,進用者多出其門。仲淹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況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币暮啿粣偂K?,論建都之事,仲淹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zhàn)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宮室?!钡蹎栆暮?,夷簡曰:“此仲淹迂闊之論也?!敝傺湍藶樗恼撘垣I,大抵譏切時政。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壞陛下家法?!币暮喤V曰:“仲淹離間陛下君臣,所引用,皆朋黨也。”仲淹對益切,由是罷知饒州。[8]10269

其他范黨成員如余靖、尹洙、蔡襄等人的本傳中,也都或多或少地有類似的記載。

除了正統(tǒng)的紀傳體史書,后世其他官修史籍在記載范呂兩黨時,多以“范黨為是,呂黨為非”。比如,后世不少史料在記載呂夷簡時,常常以某某大臣與呂夷簡政見不合,于是為呂夷簡所惡,被指為朋黨。乾隆年間成書的《欽定續(xù)通志》卷三百二十三云:“自執(zhí)政遇事,輒分別是非,與宰相呂夷簡論數(shù)不同,凡庠與善者,夷簡皆指為朋黨,如鄭戩、葉清臣等悉出之?!盵9]又卷三百二十六云:“戩與參知政事宋庠為宰相呂夷簡所忌,與庠皆罷,以資政殿學(xué)士知杭州?!盵9]又卷三百二十八云:“(葉)清臣與宋庠、鄭戩雅相善,為呂夷簡所惡,出知江寧府?!盵9]經(jīng)過文獻比對,可以看出這些記載明顯抄自《宋史》的諸人本傳,究其源頭,大都來自黨人碑志或傳狀。因此,碑志融入正史等史料后,讀者讀到的大多是“范黨為是,呂黨為非”。

另外,范黨一派工于文學(xué),以文學(xué)名世的人遠遠多于呂黨一派。例如,屬于范黨的歐陽修是文章大家,后人對其文章大都很熟悉。歐陽修文集收錄的其為杜衍、孫甫、余靖、蔡襄等范黨黨人撰寫的墓志銘或神道碑,較為詳細地記載了范呂兩黨之爭,這些碑志隨歐陽修的文集流傳于世,后世讀者看到的自然就是“范黨為是,呂黨為非”了。

綜上,由于黨人碑志的滲透,后世讀者從正史或流傳的文集中讀到的大多是“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在這樣的史料影響下,“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逐漸深入人心并成為刻板印象。

三、刻板印象作為史家主體意識對史學(xué)研究的消極影響

史家的主體意識直接影響其歷史研究的水平。有學(xué)者將史家的主體意識歸納為哲學(xué)觀點、政治立場、知識基礎(chǔ)、生活經(jīng)驗、情感、性格氣質(zhì)等因素,并認為這些因素相互滲透交融,共同構(gòu)成一個認識結(jié)構(gòu)整體來實現(xiàn)認識功能②。心理學(xué)理論認為,認知過程中,刻板印象往往能降低認識的復(fù)雜性并因此簡化認知過程。刻板印象對于認知既有積極影響,也有消極影響,且這種消極影響往往是潛移默化的,不容易被認知主體發(fā)現(xiàn)。人們往往由于受到刻板印象的影響而對認知對象產(chǎn)生先入之見,從而影響對認識對象的正確判斷。“范黨為是,呂黨為非”這一刻板印象是否也對史學(xué)研究產(chǎn)生了消極影響呢?回答是肯定的。

可以說,史家也存在著刻板印象,這種影響常常在研究中不自覺地就體現(xiàn)出來了。史學(xué)界對一些問題的“共識”,常常不是短時間內(nèi)達成的,而是經(jīng)過幾十年、幾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積累逐漸形成的。對于這種“共識”,史學(xué)研究者除非專門研究它,否則很少會對其進行考察。比如受“范黨為是,呂黨為非”刻板印象的影響,不少研究者在談到慶歷黨爭時都認為范呂之爭中的呂夷簡是奸臣,且不自覺地認為此結(jié)論是科學(xué)的,并將其直接或間接運用到自己的研究中。歷史上,歐陽修、朱熹等人都直接或間接評價呂夷簡是奸臣,那么,呂夷簡果真是奸臣嗎?對此,《人文雜志》2008年第3期刊發(fā)過姚紅《北宋宰相呂夷簡奸臣說獻疑》一文,該文認為呂夷簡并非一代奸臣,而是忠君愛國的忠臣。姚文的結(jié)論表明,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范黨為是,呂黨為非”,范呂兩黨之間冰火不相容,更不能簡單地給呂夷簡等保守派貼上奸臣的標簽。其實,范呂之爭中的“范黨為是,呂黨為非”,更多的是政見上的不同,主要是對于慶歷革新的態(tài)度不一樣,并不是對人的道德品質(zhì)的價值判定。

筆者之所以舉此例,只是想說明,研究者往往會忽略刻板印象這一主體意識對研究的消極影響,因此,作為史學(xué)研究者,要盡量擺脫刻板印象對自己的影響,這一點對于初涉歷史研究的人更加重要。對于一些歷史“共識”,研究者如果多留心,多幾分理性精神,多幾分懷疑精神,往往會于“共識”中發(fā)現(xiàn)異見,而這些異見,也往往成為真正富有學(xué)術(shù)創(chuàng)見的發(fā)現(xiàn)。

注釋:

① “會文公、范公”,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安陽集》及《文忠集 · 附錄》錄此文皆作“會文正范公”??贾?,時與范仲淹入輔者無人稱文公者。范仲淹,謚文正?!度挝摹氛`,當以“會文正范公”為是。

② 可參見李振宏《論史家主體意識》(《歷史研究》,1988年第3期)和李振宏《歷史學(xué)的理論與方法》(河南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出版,第138―146頁)。

[1] 王夫之.宋論[M].北京:中華書局,1964.

[2] 曾棗莊,等.全宋文:40冊[M].上海,合肥: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3] 曾棗莊,等.全宋文:35冊[M].上海,合肥: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4] 曾棗莊,等.全宋文:47冊[M].上海,合肥: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5] 王辟之.澠水燕談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1.

[6] 柳詒徵.中國文化史[M].長沙:岳麓書社,2010.

[7] 曾棗莊,等.全宋文:53冊[M].上海,合肥: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8] 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9] 嵇璜,等.欽定續(xù)通志[M].浙江:浙江書局,光緒十二年.

To Review the Formation of the Stereotype of Worshiping Fan while Opposing Lu Centered on Partisans’ Epitaphs in Qingli Period

LUO Chang-fan
(Wuhan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2, China)

The number of Fan Partisans’ epitaphs remain is much more than that of Lu Partisans’ epitaphs. Fan Partisans implied the ancient Chinese politics of worshiping Fan while opposing Lu in a victim tone. Fan Partisans’ epitaphs had been included into official history, handing down with corpuses. For all the factors above, the posterity read more about the politics of worshiping Fan while opposing Lu, whose spread and influence enjoyed popular support, forming the stereotype of worshiping Fan while opposing Lu. In addition, as historians’ subject consciousness; the stereotype has negative influence on historical research.

the party fighting in Qingli Period; epitaph; four wise men; stereotype; subject consciousness

K224

A

1006?5261(2012)05?0096?05

2012-04-27

羅昌繁(1984―),男,土家族,湖北五峰人,博士研究生。

〔責(zé)任編輯 楊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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