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當代日本人氣小說中,可以看出既有對日本傳統(tǒng)的“尚死情結”的繼承,同時也有“呼喚親情,遠離死亡,珍愛生命”這種具有溫暖救贖意義的突破。本文擬從幾位當代在中國較受歡迎的日本作家作品中考察日本人生死觀的轉變,以探究當代日本人氣小說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日本人,生死觀,轉變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791(2011)04(a)-0000-00
日本人有著獨特的生死觀,這在古今的文學作品中都有具體體現(xiàn),比如《萬葉集》《古今集》就體現(xiàn)了由畏懼、逃避死亡到親近、贊美死亡這一生死觀的轉換,而在當代日本人氣小說中更可以看出既有對日本傳統(tǒng)的“尚死情結”的繼承,同時也有“呼喚親情,遠離死亡,珍愛生命”這種具有溫暖救贖意義的突破。本文擬從幾位當代在中國較受歡迎的日本作家作品中透析日本人生死觀的轉變,以探究當代日本人氣小說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在今天的中國讀者中,渡邊淳一和村上春樹應該可以稱得上是極有人氣的兩位日本作家,如果說他們的小說都比較集中地體現(xiàn)了日本傳統(tǒng)的“尚死情結”的繼承,那么另一方面暢銷書作家赤川次郎和著名女作家吉本芭娜娜則在作品中表達了“走出死亡陰影,珍愛生命”這一生死觀的重大轉變。
日本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川端康成說過“悲與美是相通的;死是最高的藝術,是美的一種體現(xiàn);藝術的極致就是死亡”,這樣的文化影響著人的觀念,這樣的觀念也推動此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村上春樹的作品《挪威的森林》基調(diào)是孤獨和無奈的,這個基調(diào)正是通過一系列的死亡編織而成的,“死”到處存在著,并被象征著。小說中的死亡大多是自殺,如木月、直子、直子的姐姐和初美,都是在最青春美好的年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此多的死亡作家淡淡寫來,他筆下的死亡顯得靜謐安詳又充滿著無奈和宿命性。這也和日本人的自然觀相連,在他們看來,森林、大海等都是有生命的,人與自然并沒有絕對的距離,從生到死只不過是自然的輪回,如作品中所說“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村上還在作品中構建了生和死以外的第三個要素,如在回憶中出現(xiàn)死者的幻影或是死者出現(xiàn)在夢中,生死兩個世界中又多了一個虛擬的光影般的世界。村上春樹小說流露出的生死觀是:人必然要死的,“死”所產(chǎn)生的悲哀也是宿命式的無法消除的。既然怎么努力也無濟于事,不如退回來把玩死亡——死也罷,悲哀也罷,帶著他們進入下一部分的人生就是。
如果說村上春樹作品中極力展現(xiàn)的是日本人傳統(tǒng)的凄美的生死觀,那么另一大家渡邊淳一在作品中則再次張揚了日本人傳統(tǒng)的壯美的生死觀。如中國社科院研究員唐月梅所說,《光與影》和《遙遠的落日》兩部作品表達的是死亡是絕對的、無限大的“無”這樣一種生死觀和美學觀。這“無”,不是西方式的虛無主義,而是東方式的虛無,所謂“無中萬般有”,蘊藏著豐富的東方文化內(nèi)涵。 渡邊淳一很多作品都涉及死亡主題,他也多次表示認可死是無可避免的,是件可怕的事情,是令人悲傷的,但同時認為,愛能對抗死亡,《失樂園》中男女主人公的殉情,是為了讓他們的愛永遠停留在巔峰而不至于滑落。如果讓主人公結婚,他們的愛會慢慢地變得松弛、平凡,兩人之間還會吵架,互相討厭。在愛的頂點死去,對兩人來說是最好的方式。由此可見,渡邊對死的理解,他認為死亡不是終結,而是更深層的延續(xù),基于這種生死觀,他把死亡描繪成“愛”或“生”的升華。渡邊在作品中就構建了死亡與情愛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不同的是以往的文學作品中,大多描寫迫于壓力、脫離現(xiàn)世寄希望于來世的殉情死,而渡邊展現(xiàn)的是棄生而求永恒的生死觀。這樣有“特色”的生死觀恐怕也可以說是日本人獨有吧,當然正確與否另當別論。
所幸,日本當代人氣小說中還有一部分作家展現(xiàn)了積極向上的創(chuàng)作意圖,扭轉了以往文學作品中傳統(tǒng)的日本人“尚死”的生死觀,實踐了“呼喚親情,遠離死亡,珍愛生命”這種具有溫暖救贖意義的突破,為當代日本人氣小說增添了一抹亮色。
赤川次郎是日本當今最為走紅的推理小說作家。在他的微型小說《紀念照》中,以女高中生弓子巧遇請求拍紀念照的一家人為開局,步步設懸,當發(fā)現(xiàn)他們要集體自殺時主人公借著再拍一張完美紀念照把他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她自己也改變了人生觀、感受幸福。作者以小見大關注當今日本社會日趨嚴重的自殺問題,一改以往文學作品中日本人的死亡美意識,通過感人的故事,呼喚每個人都以一顆愛心伸出援手幫助困境中的人們克服困難,直面現(xiàn)實,走出自殺陰霾,重鑄幸福人生;同時,“與人玫瑰,手有余香”,給與他人幫助,自己也將在心靈上得到凈化,更加懂得珍愛生命,最終收獲幸福這一主題也是深刻明朗,引起讀者共鳴,充分體現(xiàn)了當代日本人的生死觀正由過去的“凄美”向“明媚”轉變。
而作為一位感覺敏銳纖細、善于捕捉時代氣息的女作家,吉本芭娜娜的早期作品多以家人、死亡和孤獨相關,但與以往作家不同作品中沒有自殺求全求美的哀傷,而是蘊含著一抹親情的亮色。主人公在經(jīng)受孤獨和死亡的洗禮后,在精神上都能獲得救贖,走出陰霾,重獲新生,找尋到生的希望和樂趣,由脆弱變堅強能夠獨立直面現(xiàn)實?!稄N房》中美影寄居雄一家,在模擬的家庭中感受親情,作家對廚具、餐具的大篇幅描寫不是偶然的,而是設定一個每個家庭都有的“廚房”這樣特定的溫馨場景,并將每一件都是家庭中母親無數(shù)次使用、撫摸過的廚具如數(shù)家珍地娓娓道來,讓那些受傷的心靈真切感受到一次仿若來自母親的撫慰。真實的感情需要激發(fā),通過特定的物體描寫,物體中的記憶、情緒才能被召喚出現(xiàn),讀者和主人公一起擺脫了自殺的念頭、直面人生。其后續(xù)篇《滿月》描寫美影和雄一兩人借助“親情”,彼此扶持擺脫死亡與孤獨的陰影,重獲新生。吉本芭娜娜從來不回避人生的陰暗面,她在小說中濃墨重彩強調(diào)的都是生命中那些毫無疑問的價值,她的作品呼喚以溫馨的親情撫慰受傷的心靈,作家以達觀的人生態(tài)度扶助人們提升生命質量,教會人們?nèi)绾蚊鎸λ劳龊腿松械牟恍摇!栋⒏⑵牌拧分杏羞@樣一段文字:“對往事的追憶與對如今自己真實存在于這里的莫名感動縈繞著我,這片光芒將淤積在我體內(nèi)的寂寥之情徹底沖刷干凈?!睆娬{(diào)生之意義的作品,很少能達到這樣誠懇、可信的程度。正如吉本芭娜娜所說:“我所有的小說都有這樣的意味:讓人進入另一個世界,希望能讓人的腦袋浸泡在溫泉里那樣的感覺。其實簡單說,就是想肯定‘生存’,肯定‘活下去’這樣的內(nèi)容?!彼匀毡救霜毺氐摹⒗w細的感受性,通過作品在讀者心靈的深處輕柔地做著一種按摩,如春雨潤物般地悄悄促進日本人向著“珍愛生命”的生死觀轉變。
綜上所述,可見當代日本人氣小說正是如實地反映著日本人的生死觀,同時也正促進著日本人的生死觀由“尚死”向“惜生”轉變。
參考文獻
1.雷世文主編,《相約挪威的森林》,華夏出版,2005.1
2.柳鳴九著,《人性的觀照》,復旦大學出版,2008.1
3.劉家鑫、王涌主編,《日本當代小說選讀》,南開大學出版, 2009.1
4.吉本芭娜娜著,李萍譯《廚房》,上海譯文,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