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站在童年面前的時候,我們是誰呢?我們是自己童年的回憶者。我們在各自的城市和村莊,在各自的愛心樹下?lián)爝^葉子吃過果子,把自己裝扮成假想的森林之王,我們都會歡躍地說,我們的童年真有趣啊!
可是如果我們繼續(xù)追憶,像那位杰出的法國作家普魯斯特一樣,他想他的小餅干,而我們想,那時我們讀童話了嗎?讀了幾個,聽了幾個呢?或者并沒有讀過,并沒有聽過,那么就是說,原來,童年我們都是很缺少文學(xué)生活的!
于是我們就開始惋惜了。我們那時是應(yīng)當讀一些童話、聽一些童話的,可是我們怎么沒有呢?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老師,我們的城市和村莊沒有安排我們,沒有布置我們,沒有指導(dǎo)和落實我們,我們的那個時代,沒有盡到責(zé)任!沒有盡到!要不然,我們今天的這一棵棵樹一定會更高大,更粗壯,我們生命之葉的搖曳里會有很多的詩意聲音,我們給這個世界的愛的濃蔭會更覆蓋,一定會更覆蓋!
當我們站在童年面前的時候,我們是誰呢?我們是童年的欣賞者。我們不只是欣賞他們的天真和滑稽,更欣賞他們幼稚生命里還有那么多的空場地,他們就像那大樹下的小孩一樣,使勁踮起腳接住那些不能賣錢的片片樹葉,還沒有學(xué)會說,我想要一幢房子,我想要一艘船。
于是我們開始留神了。想趕緊給他們許多美好的東西,給他們足夠的童話,讓他們童年空白的場地有豐富、優(yōu)良的早春栽種。我們知道無論是等到夏天還是等到秋天都遲了,都只會重復(fù)我們現(xiàn)在的惋惜。土地會有下一個早春,生命不會有。忘記了種植那就只能空蕩。只能荒漠到盡頭。我們看看那個在秋天和冬天里的孩子,他那樣地坐著,手里沒有書,沒有童話,弓屈的身體茍延殘喘,如果他的愛心樹在給他葉子和果子的時候,也給過他很多美麗的童話,那么,愛心樹也就不會只剩下這樣一個矮矮的樹墩了,因為那個孩子不會砍。所有的樹啊,我們對樹下的孩子是有責(zé)任的,我們不但要把安全的綠顏色給他們,還必須給他們詩意的鮮紅,尊敬的金黃,開闊的湛藍。我們不要等到夏天和秋天才惋惜,那么,夏天和秋天就一定會有火紅的收成。我們站在童年的面前,是盼望他們都能火紅的!
當我們站在童年面前的時候,我們是誰呢?在童年面前,如果我們愿意,我們就可以是童話,就應(yīng)當是好文學(xué),好故事!我們坐在餐桌的這頭,童年在餐桌的那頭;我們在講臺這頭,他們在座位的那頭,我們說著,他們聽著;我們聽著聽著,那么我們聽見什么了呢?我們聽見了我們的栽種,聽見了種子的長大,聽見他們的樹上每一只鳥兒的歌都很好聽,聽見他們長成森林了,聽見他們說,我可以當高高的旗桿了,于是我們真正地看見,中國高高的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