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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

2011-12-24 00:00:00趙宇
躬耕 2011年2期


  鄭剛平時喜歡泡在股市里,他不大愿意與人交流,通常都會獨來獨往,裝出若有所思的深沉樣子。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他家道富足,高傲清閑,且有學問。只有他自己知道,長期以來,他囊中羞澀,四處打工四處碰壁,每天都在貧困線上苦苦地掙扎。他穿西服戴眼鏡小白臉,乍一看跟股市工作人員沒什么兩樣,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太能裝了。
  他長得還算可以,有一雙細長的小眼睛。聽說時下小眼睛男人正在吃香,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曾暗暗地竊喜過一陣,他想這下好了,得讓那些曾經(jīng)笑話過他眼睛小的人們重新審視一下他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了。他泡在股市里并不單單是為了炒股,他看人,琢磨人,壞壞的目光懶散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滑過,然后在心里逐一為他們填寫履歷表,在他眼里有些人是好人,有些人是壞人,有些人靦腆,有些人外露。
  這天他正在看盤,他無比絕望地看到他買的那支股票還在下跌,他心里雖痛,但臉上并不表現(xiàn)出來,他讓自己穩(wěn)住,決不能拋。他買股票的錢是從他老爸那里借來的,當時他向老爸對天發(fā)誓,借一還二,老爸雖然對他抱懷疑態(tài)度,但借一還二這個許諾終究是很有誘惑力的,于是咬牙借了他兩萬?,F(xiàn)在兩萬已跌成了一萬,老爸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當場瘋掉,老爸這輩子總共才攢了不到三萬元,如果讓他給賠光了,他相信老爸能跟他拼命。
  以前他沒有注意過于小燕,他注意于小燕是從她買啥漲啥開始的。她性格張揚,為人熱情,鄭剛曾在心里管她叫大傻娘們,聽說她今年已經(jīng)42歲了,比他大了整整十歲。今天他又注意到了于小燕,他注意于小燕是因為他看見于小燕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跳起來是因為她剛剛看到自己買的那支股票又漲上來了。只見那大傻娘們興奮地嚷嚷著,太好了,我昨天剛買的這支股票,今天就漲了,我運氣怎么這么好??!她的叫聲引來了全體股民們的注意。鄭剛坐在遠處冷靜地看著于小燕,他看于小燕的目光里有不屑也有嫉妒,但說實話這個女人還是挺性感的,她興奮地向空中揮舞著她那白亮的小手,那架式就好像是在說所有的股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有人討好地說:于小燕,你真是高手呀!你買哪支股票,哪支就漲,以后我們就跟著你走了。于小燕馬上驕傲地說:沒問題,有錢大家一起掙,今天我掙錢了,請大家吃雪糕。她說著拿出幾百元錢來,塞給一個同伴,讓他馬上去買雪糕。
  鄭剛想這位于姐姐也有她的可愛之處。他感覺她是善良的,她笑起來時是那么的無邪。她很白,他感覺她很白,是他喜歡的那種干干凈凈的白。他忽然產(chǎn)生了跟她說話的想法,他想認識她,想近距離地看看她那嫩白的小手。他來到她身邊時,她已經(jīng)從椅子上下來了。他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來給她看。
  他說,于姐,你幫我分析一下我買的這幾支股票吧,怎么我一買就被套呀。于小燕看了看鄭剛的股票,搖了搖頭。她說小伙子,你選股有問題呀,不是我打擊你,你要想解套,太難了。鄭剛聽她這樣說,心一下就絕望了,但仍然假裝鎮(zhèn)定,他說,于姐,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也不至于被套啊。
  于小燕熱情地說明天我給你帶本炒股方面的書來,你好好學一學,肯定能提高。鄭剛馬上表示感謝。他告訴于小燕,他叫鄭剛,今年32歲。于小燕哈哈一笑,你于姐我正好比你大十歲,小屁孩,要想炒股你就跟我學吧,我是老股民了。小鄭,你也別上火,以前我也經(jīng)常被套,關(guān)鍵在經(jīng)驗。鄭剛不停地點頭,做謙虛狀,他感覺于姐姐說話特別招人聽,心里舒服。但是他不喜歡于姐姐的口紅,那顏色太紅了,他如果有女朋友,他是不會允許她抹口紅的,他還是喜歡干干凈凈的嘴唇。
  這時雪糕買回來了,于小燕請大家快來吃。鄭剛也吃了一塊。他看見于姐姐吃雪糕時將口紅的顏色都粘到雪糕上了,他馬上將目光移開,望向了別處。
  第二天,鄭剛又來到了證券大廳。她看見于小燕正和幾個股民比比劃劃地說著什么,他無精打采地坐在一個角落里看著他們。于小燕很快看到了他,她叫他過去。她說小鄭,你怎么才來呀,你看我把書給你帶來了。鄭剛接過書翻了幾下,看見書里盡是一些圖表,他哪里能看得懂。于姐姐說這是K線圖,要想炒股票,不會看K線圖怎么行。鄭剛說他才高中畢業(yè),看書可費勁了。他讓于姐姐教他。于小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看你,這么年輕,現(xiàn)在學個大專也還來得及呀,你在哪工作呀?
  我哪有工作,無業(yè)游民。一提起工作的事,鄭剛總感覺很自卑很自卑。于小燕說看你穿得流光水滑的,我還以為你是白領(lǐng)呢,小鄭,你聽大姐一句勸,趕緊學點手藝,干點正事。
  鄭剛知道于姐姐說的有道理,她是個熱心腸。他決定中午請她吃飯,和她好好嘮嘮,她在他面前無疑是個強者,他對她正在一點點地心存崇拜。于小燕拒絕了他的邀請,她說你連工作都沒有,我哪能讓你請呀,還是姐姐我請你吧。于小燕說著將鄭剛拉到了她的車上,將他帶到了附近的一個飯店里。
  他們一起喝了啤酒,鄭剛很羨慕于姐姐那開朗的性格。他說你要是我的親姐姐就好了,我整天被你感染,就什么愁事也沒有了。于小燕說我一天就知道傻樂呵,心里沒愁事,心情舒暢人就年輕,你看我長得年輕吧?
  鄭剛想她真的很年輕,哪像42呀,看上去跟他年齡也差不多。他讓她給他介紹點快樂的經(jīng)驗。于小燕馬上說,小鄭,我看你整天怎么無精打采的呀,總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有什么煩心事就跟大姐說,你還不知道吧,給別人排憂解難是我強項。
  鄭剛悶頭喝了一會兒酒,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于姐姐關(guān)切的目光相遇。他說于姐姐,你看我,沒工作,父母的退休金又少得可憐,我能不愁嗎?于小燕說你都這么大了,怎么還好意思讓你父母養(yǎng)著啊,我都替你臉紅,趕緊找工作。鄭剛說現(xiàn)在找工作可難了,是個工作就要大專以上文憑,可我才高中畢業(yè)。于小燕一聽,馬上說我?guī)湍銏髠€大專班,包你兩年之內(nèi)把文憑拿下來。鄭剛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吃飯都成問題,哪有錢報大專班呀。
  于小燕略一思考,要不我?guī)湍阏覀€工作吧。你別整天愁眉苦臉的,你跟我學學,你看我,去年一年就出了兩個鬧心事,一是母親去世,二是離婚,可我一點都不悲觀,照樣天天樂,現(xiàn)在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于小燕快人快語,一會兒功夫就把她的人生履歷呈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她開了兩家公司,交由她弟弟打理;她有兩套房子,都出租了,且都是鬧市區(qū)的門市房,租金很高。她現(xiàn)在有時去公司看看,她對弟弟很放心,每月都能讓她掙到一個可觀的數(shù)字。于小燕沒有告訴他那個可觀的數(shù)字具體是多少。她說:當然了,這是秘密,我不能告訴你,其實我炒股票并不全是為了掙錢,就是為了每天早晨吃完飯后能有個地方去。
  原來是一富婆,鄭剛打量著于小燕,感覺自己與她是有距離的,不光是年齡的距離,他們也不是一類人。于小燕那么富有,而他那么貧窮,他想于小燕如果和他同齡就好了,他就拼命地追她,當然了,于小燕不一定能看上他,她如果再小十歲追她的人還不得排隊呀。他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于小燕,他發(fā)現(xiàn)她的樣子越來越美了,她的眼睛很媚,看了會讓人心動,就連她的耳朵也那么好看。他注意到,窗外的陽光似乎已穿透了她那輕薄小巧的耳朵,他真切地看到了上面青色的血管。一個富婆在請他喝酒,想到這他不免產(chǎn)生了些許的拘謹。
  晚上鄭剛回到家。他的家住在一棟又破又舊的老樓里,家里很簡陋,他到家時父母正在吃飯。母親說樓下鄰居要給他介紹個對象,問他見不見?
  鄭剛不耐煩地說,不見,都見過一百多個了,到現(xiàn)在一個也沒成,人家一聽說我沒工作沒房子,都嚇跑了。
  他老爸說這都怨你自己,找飯店的工作你說不愿意侍候人,拉保險的工作你說受不了別人給你臉子看,出苦力的活你又嫌累,那你也不能總這么呆著啊,有個搬運工的活你能干不?
  
  搬運工?你看看我這單薄的體格,怎么能當搬運工。
  老爸不高興地說你總有一大堆理由對付我,對了,你跟我借的那兩萬元錢什么時候還呀?鄭剛一聽他問這個,馬上軟了下來,他心虛地坐到了老爸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就放心吧,肯定會還你的。
  晚上他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他必須得考慮一下前途的問題了。他不能總過這種灰色的生活,正像于小燕說的那樣,人得靠自己的勞動來獲取財富,指望通過炒股發(fā)家,那是絕對不可行的。
  第二天正當他苦悶至極時,幸運地接到了于小燕的電話。她告訴了他一個令他振奮的消息,她幫他找到了一個工作,在一個超市里當保安。于小燕說明天就去報到。鄭剛對于小燕說了很多感謝的話。于小燕說你怎么又提感謝呀,我這人愛交朋友,樂于助人,所以我有事求朋友時,朋友們也都愛幫忙。聽大姐話,到那好好干,說心里話,每次看見你悶悶不樂的,我都很心疼,這回好了,你該樂一樂了吧?
  鄭剛放下電話后,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父母。他老爸說,嗯,有工作了,看來我那兩萬元還有希望。
  第二天鄭剛便去超市報了到,當他穿了保安制服站在超市的門口時,看上去很精神,他臉上始終都掛著微笑,他已經(jīng)好久沒這樣笑過了。晚上回到家,他興致勃勃地把自己一天的工作情況向父母做了匯報。母親好奇地說,聽說是一個女的幫你找的工作,她憑什么幫你找工作呀,她是不是喜歡你呀?鄭剛一下笑了,媽,你想到哪去了,她比我大十歲呢,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大姐。這時鄭剛想起了于小燕說過的話,她曾說過每次看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她都很心疼。他在腦子里反復(fù)地回味著這句話,他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每次一想起于姐姐時心里都那么溫暖。
  晚上他給于小燕打了電話。他告訴于小燕他在超市里干得很好,等他發(fā)了工資一定請她吃飯。于小燕說,你這個傻孩子,你以為你姐姐我差你那頓飯呀,再說即使你發(fā)了工資也不能亂花,先給你父母買點好吃的,他們肯定會高興的。
  一個月后鄭剛發(fā)了工資,他去找于小燕,非要請她吃飯。于小燕說你這小孩,怎么這么固執(zhí)呢?要不這樣吧,明天你到我家來,我們在家吃,你從超市買點熟食就行了,這樣既經(jīng)濟又實惠。
  鄭剛一聽,這樣也好。第二天他手里拎著許多熟食,敲開了于小燕家的門。于小燕熱情地把他讓了進去。他看見于小燕家的房子很寬敞、漂亮,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他要是什么時候也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就好了。一會兒,兩人喝酒,頻頻干杯。鄭剛看見了于小燕女兒的相片。于小燕說她女兒在外地上大學,怎么樣,你看她是不是長得和我一樣漂亮呀?
  鄭剛說真羨慕你,女兒/zvqVEQZvOYwsvQ8pxrqtA==都那么大了,而我還沒結(jié)婚。于小燕說這事你不用著急,回頭我給你介紹一個。鄭剛說我相對象都相怕了,相一個黃一個,我真沒有勇氣再相了。于小燕說這回不一樣了,你有了工作,人長得又這么帥,肯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鄭剛深情地看著于小燕,他總感覺于小燕的身上有一雙巨大的隱形的翅膀,他真愿意永遠呆在她那溫暖的翅膀下,走完一生。他動情地說:其實我喜歡成熟的女人,哪怕她比我大許多我都不會在意。
  于小燕吃了一驚,躲開了他深情的注視。她說你真傻,和同齡的女孩在一起多快樂呀。鄭剛有點醉了,他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成熟女人,于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于小燕知道他喝多了,她沏了茶給他喝。她也有點多了,給他講了許多她年輕時的事情,還講了離她而去的丈夫,她說她的丈夫是薄情的,他傷透了她的心,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了。鄭剛看見于小燕在談到她前夫時臉上充滿了悲傷,他大聲說,姐,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去找他,給你報仇。他算什么男人,你這么好的女人他也忍心傷害。
  于小燕一下笑了,都過去了,我們不談他了。一會兒于小燕把他扶到了樓下,兩人四目相對時,鄭剛體會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于小燕把他送上了出租車,鄭剛坐在車里時,手上仿佛還殘存著于小燕剛剛留下的溫暖,他想他是依賴她的,他正在被她魅惑。
  幾天后于小燕把田田介紹給了鄭剛。田田二十多歲,人很漂亮,她不停地偷看著鄭剛,而鄭剛卻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并沒有認真地去看田田。他聽說田田是于姐姐的小股友,是推銷化妝品的。田田倒是對鄭剛很中意的樣子,她說你就是鄭剛呀,我以前在這兒見過你。鄭剛感覺田田并不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女孩。于小燕說田田可會過日子了,以后你要是跟了她,你可享老福了。
  鄭剛淡淡地一笑,并沒有說什么。田田主動說,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于小燕馬上附和,對,你們倆逛逛街看看電影,加深一下了解。鄭剛瞥了一眼于小燕,硬著頭皮和田田一起走到了街上。田田揚起臉來看他,關(guān)切地說我發(fā)現(xiàn)你挺深沉的,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呀?鄭剛搖了搖頭,沒有,我開心著呢。田田說那你怎么了,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就像誰欠你錢了似的。鄭剛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懶洋洋地說,我就這樣,天生就不會笑。田田有點不太高興了,她說要不我們看電影去吧!看個喜劇片,我想看看你到底是真不會笑還是假不會笑。
  鄭剛看了一下手表,說他今天還有事,改天再去看電影。他一回到家,母親便過來跟他打聽相對象的事。她說怎么樣,那女孩還可以吧?鄭剛說,不行,我沒看上她。母親馬上說,別挑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就咱家這條件,還想找什么樣的呀。鄭剛不耐煩地躲著母親,說你就別摻和了,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數(shù)。
  鄭剛自從當了保安之后工作得并不順心,以前他懶散慣了,很不適應(yīng)超市的作息時間,經(jīng)常遲到,經(jīng)理找他談過幾次話,他還頂撞了人家。就在昨天他很不理智地跟一個顧客打了仗,還是他先動的手。事情過去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果然今天經(jīng)理找了他,告訴他去結(jié)算一下工資,他被解雇了。他還想和經(jīng)理再爭取一下,可經(jīng)理哪肯聽他解釋,直接將他轟了出去。
  他離開超市時首先想到的是于小燕。他該怎么對于小燕說,她肯定會批評他。他也想到了父母,他又得讓父母養(yǎng)著了,看他們的臉子吃飯,聽他們數(shù)落自己。
  他去找于小燕,來到她家樓下時,于小燕剛好從外面回來。他走上去把自己被解雇的事情告訴了她。于小燕一聽馬上批評了他。他們一起上樓,她說我認識你們經(jīng)理,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找他,太不給我面子了,我介紹的人他也敢開除,是不是以后不想跟我處了。
  鄭剛沒想到于小燕這么夠意思,竟然還想給他去說情。于小燕去廚房炒了兩個菜,留鄭剛在她家吃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向她絮叨著自己內(nèi)心的不快。當她在爐臺前忙活時,他覺得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他大膽地想如果她是自己的妻子就好了。
  第二天,經(jīng)過于小燕的協(xié)調(diào),鄭剛終于又回到了超市。于小燕叮囑他要安心工作,決不能再遲到了,更不能打架,必須遵守超市的紀律。通過這件事,鄭剛更加佩服于小燕了,她真行,什么難事到她那都能迎刃而解。于小燕問他和田田處得怎么樣了?鄭剛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對她好像沒感覺。
  于小燕說你得經(jīng)常和她約會呀,不約會上哪找感覺去。這樣吧,明天你倆見個面,我給你們安排。就這樣在于小燕的安排下,鄭剛和田田又開始約會了。這天田田拿出一塊手表,她說是她送給他的禮物。鄭剛一看,馬上說這我可不能要,這禮物太貴重了。
  田田說那天我看見你的手表很舊了,就給你買了這塊新的,來,戴上。田田說著抓過了他的手,鄭剛掙脫了,說什么也不要,可田田硬是給他戴上了,之后田田說我們?nèi)ツ慵野?,我想見見你的父母?br/>  鄭剛搪塞說太突然了吧,我父母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呢,下次吧。田田又說,要不,你去我家,見見我的父母,我們的事我早就跟他們說了。此時鄭剛一直在做著努力,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喜歡上田田,可是他感覺自己不能夠。田田越是對他好,他越是感覺不安。他告訴田田,他們的事他其實還沒想好。
  
  田田一下愣住了,什么,你還沒想好?沒想好你約我出來干什么?今天于姐告訴我說你要約我出來,我心里可高興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呀?你今天約我出來是不是就是要告訴我和我分手呀!
  鄭剛討好地說,田田,你別生氣,問題不在你,是我這個人不好,根本配不上你。田田尖叫道:我能不生氣嗎?你應(yīng)該明白,我很喜歡你;而你,對我總是那么冷淡,你今天給我一個痛快話,到底是處還是不處。
  鄭剛沒想到這個女孩生氣時的聲音會這么尖利,讓他有點害怕。他說,田田,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不合適。田田冷笑了一下,這就是你今天給我的回答對不對,好吧,再見。田田說完生氣地走了。
  幾天后,鄭剛把田田送他的手表交給了于小燕,讓她幫忙退給田田。于小燕生氣地說你叫我怎么說你呀,那么好的女孩你不愛。鄭剛說于姐姐,你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對她一點都愛不起來。于小燕白了鄭剛一眼,唉,真沒想到,你對愛還這么叫真兒。
  最近鄭剛母親犯了嚴重的心臟病,住院了。幾天就把他父親的那點積蓄給花沒了,之后父親開始跟鄭剛要錢。他說,快把那兩萬元還我。鄭剛心里這個急呀,當他告訴于小燕他想割肉時,于小燕阻止了他。她說別賣呀,說不定過幾天就解套了呢,不就差幾千元住院費嗎?我給你拿,別愁了。
  之后于小燕陪鄭剛到醫(yī)院去看他母親,順便還給她買了許多補品。母親躺在病床上夸于小燕長得年輕,說我們家鄭剛總跟我講你。他說你這么好那么好,我們家鄭剛有你這樣一個好大姐,真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呀,要不是你,我這住院費都不知道和誰借呢。于小燕說什么借不借的,有就給我,沒有就算了。鄭剛說那怎么行,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晚上鄭剛一個人在酒店里喝著悶酒,他想把自己灌醉。他承認他此時很想念于小燕,于小燕也會想他吧?他這樣想時不覺暗暗地笑了。他從酒店里出來后就打的來到了于小燕家。于小燕穿著睡衣給他開了門。她驚訝地說怎么是你,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鄭剛笑著說,沒什么事,就是想你。他說著一下便撲到了于小燕的身上。于小燕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下,她說你喝酒了,怎么醉成這樣。
  鄭剛說我沒醉,我就是想見你,于姐姐,我想見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于小燕躲閃著他,你又遇到什么愁事了,快和大姐說說,是不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鄭剛拉扯著于小燕,你想到哪去了,其實我今天喝酒是為了壯膽,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天天都想見到你,一聽見你的聲音我就什么愁事都沒有了。
  于小燕將鄭剛拉到了沙發(fā)上,安頓他坐下。她說小鄭,大姐明白你的意思,大姐對你好,你可能誤會了,其實大姐就是這樣熱心腸的人,喜歡幫助弱者。鄭剛歪在沙發(fā)上看著她,他說我現(xiàn)在天天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我發(fā)現(xiàn)我離不開你了。于姐,我們結(jié)婚吧。
  于小燕一聽嚇了一跳,小鄭,你于姐比你大,雖然于姐離婚后還想再找個男人,但于姐要找的不是你這樣的男人。鄭剛立刻叫道:那你想找什么樣的男人?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不在乎和你之間年齡的距離,現(xiàn)在不是正流行姐弟戀嗎?
  于小燕勸道:小鄭,你其實對我根本就不是愛,而是一種感激和依賴。我?guī)椭憬鉀Q了許多生活中的困難,你感激我,感激和愛是兩回事呀。
  鄭剛哭喪著臉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嫌我無能,你不要我,我還活著有什么意思。我就賴你這了,今天我不走了。他說著再一次向于小燕撲來。她躲開了他,鄭剛倒在沙發(fā)上一遍遍地說著他的心里話,一會兒他便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于小燕把鄭剛放平,給他蓋上了毯子,關(guān)了燈后,她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半夜時,鄭剛醒了,他去推于小燕臥室的門,沒推開,于小燕把門反鎖了。鄭剛回到沙發(fā)上,愣了一會兒,離開了于小燕的家。
  第二天鄭剛給于小燕打了電話,他說他昨天喝多了,給她添了麻煩,求她原諒。于小燕哈哈地笑著說:沒事,安心上班吧,別胡思亂想。鄭剛說今晚下班我去你家,我想和你談?wù)劇S谛⊙嗾f談?wù)??啊,談吧,我也正好想和你談?wù)勀?!不過今天你不能喝酒,我們得清醒地談。
  于小燕接完電話后,沉思了一會兒。她在證券大廳里巡視了一圈后,來到了李大哥的身邊。李大哥年齡和她相仿,且長相英俊。于小燕低聲對他說這幾天吧,我遇到點麻煩事,想求你李大哥幫個忙。是這樣,那個小鄭你知道吧,就是那個長得挺帥、不善言談的鄭剛,我想讓你假扮我的男朋友,騙一下小鄭。李大哥一聽假扮她的男朋友,這他太樂意了,不過他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于小燕便將事情的經(jīng)過跟李大哥講了。李大哥說行,這個忙我能幫,你就放心吧。
  晚上鄭剛?cè)缂s敲開了于小燕的家門,門打開后鄭剛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于小燕身后的李大哥。他愣了一下,聽于小燕說小鄭,快請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大李。
  大李?他見過,他什么時候成她男朋友了。李大哥說我都追她好幾年了,就在上星期,她終于同意和我結(jié)婚了。
  結(jié)婚?鄭剛感覺這個消息太突然了。于小燕說是呀,你難道不覺得我和李大哥很般配嗎?
  之后,三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喝茶。于小燕和李大哥有說有笑、眉目傳情的樣子,讓鄭剛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一會兒,他站起身要走。于小燕說小鄭,以后常來玩啊。
  鄭剛什么也沒說,甩門而去,當他一個人在夜晚的大街上走著時,看上去是那樣的落寞。他沒想到于小燕會和李大哥搞到一起,他感覺于小燕在遠處,讓他無法抓到,她疏離了他,使他們之間的距離無限放大。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鄭剛拿了一把鐵錘來到了李大哥家的樓下,躲在一棵樹后偷看著樓門口。這幾天他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李大哥的作息時間,他知道他一會兒肯定會出現(xiàn)在樓門口,因為他要去公園鍛煉。一會兒李大哥果然出現(xiàn)了,他立刻沖上去掄起了鐵錘,他聽見李大哥慘叫了一聲后倒下了。他撒腿就跑,他邊跑邊想,下手好像有點狠了,他并不想要他的命,可是他下手的確有點太狠了。
  當天晚上鄭剛正在家里睡覺時,派出所來了人,將他抓走了。鄭剛坐在警車里時,內(nèi)心非常害怕,他看見他父母都哭了,哭得那么悲慘。他想也許李大哥已經(jīng)死了,他可能會被判死刑吧?想到這他不覺顫抖起來。警察審問他時,他聽說李大哥雖然沒死,但目前仍然在醫(yī)院里昏迷著,是死是活還無法預(yù)料。鄭剛在心里一遍遍地為李大哥祈禱著,你可別死呀,你一定要挺過來,否則我也要被判死刑。
  警察告訴鄭剛李大哥根本就不是于小燕的男友,于小燕是為了讓他死心才請了假男友騙他。當他冷靜下來時,他承認他對于小燕的愛是不確定的,他之所以要和她結(jié)婚,并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在寒冷時取暖,在炎熱時乘涼,在饑餓時覓食,這一切都因貧困所致。他猜想于小燕肯定會恨他,一想到于小燕會恨他,他的內(nèi)心里難過極了。本來他想拉近和于小燕的距離,走進她的生活,可是由于他的一時沖動犯下了這樣的大錯,他很后悔,可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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