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正林
(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市場機制對村民選舉中的信息傳播的影響
駱正林
(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7)
市場經(jīng)濟是“以人為本”的經(jīng)濟。市場經(jīng)濟的深入發(fā)展,使農民逐漸獲得了生產上的主動權,進而獲得了支配自己的人身權利。在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農民的思想觀念正在發(fā)生深刻變革,這種變化的最高形式就是對自由精神的尊重和對契約理念的弘揚。市場機制給農民帶來的意識轉變,是鄉(xiāng)村政治生活中的新氣象,它反映出鄉(xiāng)村輿論在鄉(xiāng)村治理中的基礎性作用,并給選舉中的信息傳播帶來深刻的影響。政府在村民選舉中,應該尊重農民的思想觀念的變化,不斷調整政府的傳播行為,使輿論引導更加積極有效。
市場機制;村民選舉;信息傳播
引起中國鄉(xiāng)村社會變化的根本性因素有兩個:一是在經(jīng)濟領域實行了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鄉(xiāng)村經(jīng)濟由計劃經(jīng)濟走向了市場經(jīng)濟;二是在政治領域推行了村民選舉,農民開始享受到現(xiàn)代民主權力,村莊逐漸建立起自治制度。經(jīng)濟決定政治,政治是經(jīng)濟的集中表現(xiàn)。鄉(xiāng)村經(jīng)濟體制的改革,使鄉(xiāng)村權力文化網(wǎng)絡中新增了一個變量——市場經(jīng)濟的力量。市場經(jīng)濟是自由、開放的經(jīng)濟,當鄉(xiāng)村社會由封閉走向開放的時候,市場經(jīng)濟對鄉(xiāng)村的深度滲透,逐漸促進了農民思想觀念的深刻變化,而這種變化又深刻地體現(xiàn)在鄉(xiāng)村選舉傳播中。
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鄉(xiāng)村一切生產資料都歸國有,行政力量控制了鄉(xiāng)村社會資源。計劃經(jīng)濟是一種“以官為本”的經(jīng)濟,農民在社會生產中失去了主動性、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市場經(jīng)濟是“以人為本”的經(jīng)濟,市場經(jīng)濟的深入發(fā)展,使農民逐漸獲得了生產上的主動權,進而獲得了支配自己的人身權利。因此,農民在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自身的思想觀念正在發(fā)生深刻變革。這種觀念變化的最高形式是對公民自由精神的尊重和對契約理念的弘揚。
1.市場交換意識
在計劃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農民被固定在土地上,沒有流動自由,甚至沒有人身自由。在行政權力的干預下,鄉(xiāng)村社會生產按領導指令進行,農民的身體和雙手也歸集體支配。“大鍋飯”培養(yǎng)了農民的集體主義精神,但是,也嚴重地阻礙了鄉(xiāng)村生產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在缺少競爭的環(huán)境下,社會生產效率低下,農民生活無法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中國經(jīng)濟告別僵化的計劃經(jīng)濟是從農村開始的,農民樸素的吃飯想法,帶來了中國社會的偉大變革。1978年秋天,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18戶農民在生產隊長的帶領下,冒著坐牢的危險,聯(lián)名簽下了一份包產合同書,合同書的原文如下:
保證書
一、“包產到戶”要嚴守秘密,任何人不準對外說。
二、收了糧食,該完成國家的就完成國家的,該完成集體的就完成集體的,糧食多了,要向國家多做貢獻,誰也不要裝孬。
三、如果因“包產到戶”倒霉,我們甘愿把村干部的孩子撫養(yǎng)到18歲。
簽字人:略
1978年11月24日
口說無憑,立字為證。為了兌現(xiàn)自己的諾言,18位農民帶著十分莊嚴而又視死如歸的精神,在合同上按下了18個鮮紅的手印。他們懂得,獲取一份權利,必須承擔一份義務。
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確立是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重要成果,而中國的經(jīng)濟體制改革是從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開始的,正是農民的“單干”為中國經(jīng)濟改革提供了試驗田。市場經(jīng)濟確立后,農民雖然不是市場經(jīng)濟的領導者,但是他們卻是市場經(jīng)濟活動的主體之一,因此,他們在市場經(jīng)濟的偉大實踐中,同樣受到鍛煉和熏陶。市場經(jīng)濟強調重視價值規(guī)律,按經(jīng)濟規(guī)律辦事。在市場經(jīng)濟社會,價格是生產經(jīng)營活動的調節(jié)信號,運行過程中通過市場交換配置資源,在經(jīng)濟地位上微觀經(jīng)濟單位既是生產主體也是市場主體,經(jīng)濟主體以追求經(jīng)濟效益為目標。市場經(jīng)濟解放了鄉(xiāng)村生產力,促進了鄉(xiāng)村生產要素,尤其是勞動力的轉移和流動,改善了鄉(xiāng)村經(jīng)濟結構,提高了農民的物質和文化生活。
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人們強調“一大二公”,農民具有比較強的服從意識。而市場經(jīng)濟不是純粹的給予,它強調價值規(guī)律,強調等價交換,價值不對等的交換行為往往會受到人民的質疑、排斥,甚至是拒絕。
2.社會信用意識
市場經(jīng)濟社會是一個開放的社會,農民的交往空間突破了血緣和地緣的限制,在更加廣闊的空間內與更多的人發(fā)生交往和聯(lián)系。《現(xiàn)代日本經(jīng)濟事典》認為,市場經(jīng)濟制度有三項基本原則:(1)私有財產制度;(2)契約自由的原則;(3)自我負責的原則。其中契約自由原則就包含著社會信用關系?,F(xiàn)代社會又是一個高度一體化的社會,任何人都不可能單靠自己的力量孤立地生活,他必須要尋求與他人的合作,才能加入到公眾中去,借助群體的力量來實現(xiàn)個體的目標。市場交換和社會協(xié)作需要有一個可靠的信用體系:買賣講究等價交換,講究物有所值,假冒偽劣、坑蒙拐騙,不但傷害了買賣雙方,而且也會傷害整個社會;社會協(xié)作強調坦城相見、相互尊重、信守諾言;那種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出賣朋友,只能讓我們始終謹慎行事、小心提防,很容易導致敵對情緒,甚至是相互沖突,破壞社會的和諧共處。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鄉(xiāng)村社會資源的配置權、控制權和審批權都收歸國家,農民在社會生活中失去了獨立人格,他們只能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內,形成了狹隘的信用。在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農民的視野開闊了,他們認識到在現(xiàn)代社會生活中要想過得更好,離不開社會成員的相互信任??陀^地說,目前我國市場經(jīng)濟信用體系還比較脆弱,尤其是在涉及農民的領域,農民與基層政府、農民工與企業(yè)主、農民工與市民、農民與農民等群體之間,還有很多不信任的地方,但是,在市場經(jīng)濟的利益教育下,很多農民已經(jīng)認識到社會信用的重要性,他們渴望在整個社會建立起一個強大的信用體系。
目前,我們有些人忙于發(fā)展市場經(jīng)濟,卻忽視了信用體系的建立,結果市場本身的逐利性得到張揚,造成了鄉(xiāng)村社會公共產品的缺乏和公共資源的壟斷,農民收入差距拉大,自然生態(tài)失衡,城市發(fā)展的成本向鄉(xiāng)村轉嫁,農民生活受到很大影響。沒有信任,就沒有有效的合作,就沒有對國家的忠誠,最終也就沒有國家的穩(wěn)定,更談不上建立一個民主的國家。在鄉(xiāng)村政治領域,社會信任是鄉(xiāng)村穩(wěn)定和發(fā)展的重要基礎,是鄉(xiāng)村民主化的重要因素,也是村民選舉在鄉(xiāng)村社會成敗的一個不可忽視的文化因素。只有農民在政治上有了信任,他們才會以開放、合作和容忍的態(tài)度來支持地方政府的工作。
3.人格獨立意識
“人類的第一法則就是關心自身的生存,最需要照料的就是人類自己?!保?](P13)然而,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鄉(xiāng)村生產資料收歸集體所有,農民的身體被限定在村莊,農民的雙手歸集體指揮,農民的勞動成果歸集體調配。在強大的國家權力面前,農民一無所有,甚至不擁有自己的身體。而在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農民成了生產和生活的主人,他們走南闖北,自主經(jīng)營,逐漸擁有了自己的財產。個人財產是“以人為本”的基礎,只有擁有了個人財產,農民才能擺脫對別人無奈的依附地位;沒有個人財產這個“本”,其他任何東西都無從談起。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深入,農民所獲得的、屬于自己的東西越來越多,因此,農民的人格獨立意識也越來越強。“人們應當有自由去依照其意見而行動”,“只要風險和危難在他們自己身上就不應遭到同人們無論物質的或者道德的阻礙”[2](P65)。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市場經(jīng)濟時代是人的價值再發(fā)現(xiàn)的時代,那些原來被認為沒用的人,不能照顧好自己的人,現(xiàn)在獲得了社會給予的更大的權力限度,他們變得更加自信,能夠在更多的領域實現(xiàn)自己的潛能。
4.政治參與意識
個人財產的增多,人的自主性增強,就必然會促使人們對政治的關心。盧梭在《社會契約論》的開篇就呼吁:“我生為一個自由國度的公民,而且也是一個主權國家的成員,雖然人微言輕,但享有投票選舉的權利,這就要求我負有關心公共事務的義務?!保?](P11)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官本位思想流行,當農民的權益受到侵犯時,他們往往不能理直氣壯地去主張自己的權利。而在市場經(jīng)濟深入發(fā)展的情況下,農民的政治參與意識普遍有所提高,如在浙江省一些民營經(jīng)濟非常發(fā)達的地方,村民選舉的競爭性明顯增強。當然,在一些地方,“普通村民在一般情況下,很少有積極參與政治的熱情,他們也大多以為自己缺少影響政治的能力”[3](P23)。這種政治情緒低落的現(xiàn)象,不是農民的參政意識不強,而恰恰是他們的參政欲望被壓抑后無聲的抵抗。
阿爾蒙德認為,發(fā)展中國家政治文化的發(fā)展方向應該逐漸走向世俗化。“在這種世俗化的政治文化中,社會公眾越來越重視在周圍世界中可以把握的因果關系,人們用明確的方式而不是用籠統(tǒng)的方式來觀察客觀事物,自信擁有改變外部環(huán)境的能力,社會評價越來越注重個人成就而不是世襲地位?!保?](P8)現(xiàn)代農民經(jīng)過了市場經(jīng)濟的熏陶,接受了大眾傳媒的啟蒙,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利益所在,他們渴望用民主觀念對決清官意識,期望在民主化的潮流下找到真正的自治之路。在鄉(xiāng)村,社會轉型使原有的政治管理模式已經(jīng)不適應鄉(xiāng)村發(fā)展的新要求,因而產生了大量的社會矛盾和問題。改善村莊的居住環(huán)境涉及村民的切身利益,需要村民之間的協(xié)調,而村民選舉以及由此建立的村莊治理機制為村民協(xié)商提供了最有效的途徑。
村民的選舉權是公民的基本政治權利,是公共權力領域的重要內容,村民選舉是村莊經(jīng)濟關系通過政治行為的集中表達。市場機制給農民帶來的意識轉變,是鄉(xiāng)村政治生活中的新氣象,它反映出鄉(xiāng)村輿論在鄉(xiāng)村治理中的基礎性作用。村民選舉是鄉(xiāng)村和國家關系的重新調整,是鄉(xiāng)村利益在村莊內部的重新安排,因此,市場意識會給選舉中的信息傳播帶來深刻的影響。
1.傳播的契約原則
在市場交換與信用意識的作用下,農民在村民選舉傳播中逐漸形成了契約意識,他們認為自己與基層政府之間是一種契約關系,只要他們認真履行了自己的義務,就應該是自主和自由的。當改革開放剛剛拉開帷幕時,農民的身份就得到了確認,他們自己能夠養(yǎng)活自己,因而契約意識明顯增強。在1980年代初,河北省無極縣南馬公社就流行著這樣的順口溜: “不批不斗不怕你,有吃有穿不求你,有了問題就找你,解決不好就罵你?!保?](P28)同時,村干部卻感覺到工作難做,他們大倒苦水:“一怕兩上繳 (征購糧和提留款),二怕肚子高 (計劃外孕),三怕火來燒(火葬),四怕扛大鍬 (義務修水利等基礎設施)?!保?](P28)村民的過度獨立與散漫,自然造成了鄉(xiāng)村凝聚力的離散,因此,國家從鄉(xiāng)村外部引入了村民選舉,從正式的契約關系上重建國家與鄉(xiāng)村的關系。
韓國在1970年代進行新農村運動時,政府財政投入并不大,韓國農村的振興,主要是通過改善農村的居住環(huán)境和基礎設施,重建農村基層組織、提高農民自我管理能力實現(xiàn)的。中國改革開放,解放了鄉(xiāng)村生產力,但是卻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而村民選舉恰恰是解決鄉(xiāng)村社會問題,讓鄉(xiāng)村獲得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手段。從成本和效益的角度看,村民選舉的短期投入較大,但長期可以降低決策的失誤性,并且還可以促使農民形成分擔責任與后果的社會心理機制。對于村民選舉的好處,中國農民看得很清楚。2005年6月,在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qū)酒店埭村村委會選舉現(xiàn)場,當?shù)剞r民自制了一張年歷畫,上醒目地寫著 “選好人,過好日子!”[6](P60)
西方的選舉活動,選舉是自愿登記的。中國在推行民主選舉時,考慮到中國國情,因此,基層政府需要將所有選民登記在案,并將他們列入選舉名單,如果有任何一位選民被遺漏,都有剝奪該選民選舉權的嫌疑。因此,基層政府在選舉之前,都要把所有選民的名單張榜公布。在各地鄉(xiāng)村,每到選舉季節(jié),農民的名字都被書寫在大紅紙上,農民在紅板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很多人感覺到是一種榮耀。村民正式選舉最常見的形式就是召開選舉大會,而且會場一般都選擇在學校操場或村委會院子里。不管會場多么簡陋,人們都把會場布置的莊嚴、隆重,農民胸前佩帶著選舉證,認真履行著自己的政治責任和義務??梢哉f,選舉會場就是一個民意磁場,農民通過自己的選票表達著自己的意愿。
盧梭所提出的社會契約論,將權利所許可的和利益所要求的東西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以便使正義和功利之間不至于產生分歧,因此,康德稱盧梭為 “道德世界的牛頓”[7](P145)。在盧梭看來,“任何契約,如果規(guī)定一方擁有絕對的統(tǒng)治權,另一方必須絕對服從,就是不合乎邏輯的,是無效的”[1](P19)。因此,按照社會契約理論,農民在村民選舉中付出的應該在社會生活中得到回報。在村民選舉中,農民付出了極大的熱情,投入了很多精力和時間,他們渴望得到的是一個能為他們謀福利的好的當家人。規(guī)范的選舉能夠給他們提供表達利益訴求的機會。村民在正常情況下是理性的行動者,他們在選舉中會權衡利弊,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是,如果政府在選舉中不能履行自己的義務,使契約關系受損,那么政府的信息傳播就會變得軟弱無力,成為空洞的傳播。在有些地方,基層政府剝奪了一些農民的表達權。由于國家體制的原因,目前在東部地區(qū)的很多村莊還長期居住著一些外來人口,或因制度性原因沒有得到該村戶口的人,他們的利益與村莊息息相關,然而法律上的誤區(qū)卻把他們擋在了選舉之外。
2.信息的多元互補
在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下,農民接收信息的環(huán)境也發(fā)生了重要變化,對農民進行信息封鎖幾乎變得不大可能。我們的一些基層政府在村民選舉期間,為了控制鄉(xiāng)村輿論,完全利用自我標準控制輿論主渠道。政府雖然控制了信息傳播主渠道,確保了媒體傳播和組織傳播只能反映政府的聲音,然而,政府一相情愿設置的事件議程其實難以進入農民的視野。相反,由于信息主渠道受阻,關于選舉的消息只能以非正式的人際傳播在村民之間傳遞,結果造成了真假信息混雜,流言、謠言盛行。在一件重要的事件上,如果主渠道沒有信息含量,農民難以得到準確的事件信息,主渠道的公信力必然下降。而那些非正式渠道,因為滿足了農民對信息的需求,即使魚龍混雜,很多人則寧愿信其有不愿信其無。
村民選舉是鄉(xiāng)村重要的政治事件,因此,農民除了被動地接受信息外,還會主動地尋找信息。在信息多元化的時代,只要農民愿意,他們總能通過各種渠道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現(xiàn)代傳播技術日新月異,農民還可以利用現(xiàn)代傳播手段,自己采集、加工、傳遞信息。在河北省一個村莊,一個農民對村干部把持的“官喇叭”非常不滿,他認為這個喇叭只為干部和政府服務,不為老百姓服務。于是,他就在自家的房頂上架了一個高音“民喇叭”,每天為村民播放市場信息,講解國家惠農政策。[6](P88)
我們的基層干部應該知道,農民是信息社會的參與者,不是局外人。在民主化潮流面前,中國農民有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他們能夠通過自己的智慧來解決自我發(fā)展中的問題。2004年,寧夏棗一村用“五牙子章”進行民主理財,在鄉(xiāng)村的財務管理中探索出一種有效的形式,這種形式經(jīng)媒體報道后,在社會上產生了較大的反響。
3.輿論的火山效應
日本學者中野收在1980年出版的《現(xiàn)代人的信息行為》一書中,用“容器人”這一概念來描述現(xiàn)代人的行為特征。他認為,在大眾傳播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現(xiàn)代日本人的內心世界,類似于一種“罐狀”的容器,每個容器都是孤立的、封閉的。“容器人”為了擺脫孤獨狀態(tài),也希望和他人有所接觸,但這種接觸只是容器外壁的碰撞,不能深入到對方的內部。由于交往雙方都不希望對方深入自己的內心世界,因此在人際關系中保持一定距離就成了最佳原則。[8](P152)如果我們將容器人的概念運用到村民選舉傳播中,也可以解釋村民對村民選舉的態(tài)度。如果村民選舉不能給村民帶來現(xiàn)實利益的時候,他們往往像“容器人”一樣,將村民選舉當做走過場,不會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索緒爾將一個符號分解為兩個構成元素:能指和所指。能指是被我們感官所把握的物質形式,所指是指我們心中形成的概念。村民選舉的“能指”是指國家還權于民,提高農民的民主權利,農民可以自主地選擇管理者;村民選舉通過選票建立了一套約束機制,強化了鄉(xiāng)村社會自我管理能力。但是“所指”卻復雜得多,如村民選舉是干部折騰人的方式;村民選舉是國家宣傳的需要;村民選舉是基層干部改變一種方式安排自己人;等等。在選舉傳播中,由于信息提供者與傳播者共謀,信息被按照傳者的意圖編碼,然而,農民在接受信息時,是根據(jù)自己的感受釋碼,他們根據(jù)自我經(jīng)驗所得到的“所指”,與傳播者預設的“能指”相差甚遠。
在村民選舉違規(guī)現(xiàn)象比較嚴重的地方,“所指”往往就是民意的真實表達。然而,由于農民意愿表達渠道有限,甚至被強行堵塞,因此,民意往往被壓抑起來。但是,一旦社會環(huán)境出現(xiàn)了一些誘發(fā)因素,民意積累的能量便會突然爆發(fā),形成輿論的火山效應。(如下圖所示)
圖1 輿論的火山效應
如圖所示,當村民對選舉不滿的時候會有兩種表現(xiàn):一種是感覺到自身力量單薄,因此將自我觀點封閉起來,不想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另一種就是進行反抗性試探,向有關部門反映情況,期望獲得有關部門的答復或救濟。(如圖中①所示)如果農民反映的情況能夠得到解決,輿論就自行消失。然而,有些地方領導對民意的表達不夠重視,甚至采取打壓的措施,使“輿論的自我試探”遭到“外部體制性壓抑”。當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失敗后,農民的“無助性自我封閉”會更加強化。(如圖中②所示)
當農民的自我封閉性足夠強的時候,他們往往會對外部力量的介入喪失誠信和信心。當外部力量要想深入到村莊了解民意的時候,他們首先要受到兩大阻力,一個是體制性阻力 (如圖中③所示),一個是農民封閉的心靈 (如圖中④所示)。如很多媒體期望對村民選舉進行報道,當他們制定報道計劃時,首先就必須要得到相關部門的認可,這樣才有資格進入村莊采訪。然而,當媒體真正深入村莊采訪的時候,農民往往會對采訪者懷有戒心,甚至是敵意,總認為媒體是在欺騙他們。如果外部力量進行深入的說服工作,農民們會在某個時間點上突然出現(xiàn)反彈,積蓄在心中的話語噴涌而出,像火山噴發(fā)一樣,形成激烈的態(tài)勢。(如圖中⑤所示)。
2007年8月,我們在蘇南L縣ZX村調研,當我們來到村民端某家的時候,端某不屑一顧地說:“什么村民選舉,我沒聽說過。都是領導安排的,我們群眾不算什么。我沒什么要說的,你們趕緊走,別耽誤我干活。”在該村像端某這樣的村民還很多,當我們向他們了解情況的時候,他們都無一例外地“自我封閉”,拒絕向我們敞開心扉。見此情況,我們只好自己坐下來,向他們反復說明調研的意義。經(jīng)過我們的開導,端的妻子終于說話了:“老頭子,怕什么,有什么就說什么,反正我們是老百姓,說了也不怕誰?!痹谄拮拥墓膭酉?,端終于壓抑不住心頭積蓄已久的話語像,瀑布傾瀉一樣奔騰而出。說到最后,端某說:“我?guī)闳ヒ娭苣?,他比我能說,了解的情況又多?!敝苣呈莻€60多歲的老農,早年在村里做過會計,因此,周某跟我們談得既多也深刻??粗先思姨咸喜唤^的話語,我們原先的擔憂改變了性質:剛來這個村子的時候,沒有人愿意接受我們的調研,我們擔憂調研失敗;而現(xiàn)在農民們打開話匣子,我們又擔憂剎不住車,無法結束調研。直到12點多,周某家聚攏了更多的人,農民在相互感染的情況下,情緒快速高漲。由于擔心無法控制局面,我們只好草草收場,從周某家“逃”了出來。
走出村子,我們就在路邊的小飯館坐下吃飯,可是剛坐下一會兒,一個彪形大漢 (一位中年農民)帶著一幫人涌進了小飯店,他們手里拿著各種證據(jù),來向我們反映情況。大漢說:“我們早就期望你們記者來,可是記者來了總被上面領導擋回去了,我們自己反映情況又沒人理。今天,你們過來,我們要好好向你們反映情況。”我們看過他們的一些材料,聽他們講一些事情,確實感覺到鄉(xiāng)村社會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面對這些純樸的農民,我們突然感覺到力量的微薄,無法為他們解決任何困難。我們只能向他們解釋:“我們是科研人員不是記者,我們調研以后會寫些理論文章,希望能夠引起領導們的重視。至于為你們解決現(xiàn)實問題,我們確實沒有這樣的權力和能力。”但是,無論我們怎么說,農民們還是只管向我們傾訴。最后,我們沒有辦法,只好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飯,在農民期盼的目光中,強行走出了飯店,爬上了公共汽車。當我們上車的瞬間,我回頭看到那些農民仍然手里纂著材料,失望地看著我們離去。我們在那一刻也感覺到,鄉(xiāng)村輿論在壓抑后積累了巨大的能量,我們必須要找渠道讓他們釋放,才能真正維護鄉(xiāng)村社會的和諧。
嚴國方在江西白鷺村調研村民選舉情況時,住在了一個普通農戶家里。村民以為嚴國方是上面派到白鷺村調查情況的記者,因此,當天深夜就有3位村民來住處向嚴反映情況。第二天晚上又來了十幾個人,包括鄰村的幾個村民?!拔腋麄兘忉?,我不是記者,更不是上面派來調查情況的。村民在有些失望之余,還是愿意向我介紹情況?!保?]
目前,我國正處在社會發(fā)展的黃金階段,同時也是矛盾凸顯階段,而村民選舉是鄉(xiāng)村最大的政治事件,因此,很容易讓鄉(xiāng)村各種矛盾聚焦到選舉活動中來。由于鄉(xiāng)村社會缺乏足夠的信息傳播渠道,媒體對鄉(xiāng)村社會的報道往往只側重于宣傳,“取景框”中難以看到鄉(xiāng)村累積起來的社會矛盾。但是,鄉(xiāng)村矛盾不會因媒體的忽視而不存在,農民的情感是細膩的,我們必須要為他們找到一塊釋放地,否則,輿論的火山效應會產生更大的破壞力,傷害我們和諧的社會環(huán)境。
4.輿論的潛化效應
輿論有潛輿論和顯輿論之分。只在親朋好友或身邊熟人之間進行傳播,而不公開表達的輿論就是潛輿論。潛輿論的主要對象是政府部門的政策方針和社會風氣等內容,一般以閑話、牢騷和簡單的行為語等表達出來。在村民選舉中,一些村民對選舉有這樣或那樣的看法,但由于他們沒有發(fā)表看法的平臺,于是,很多輿論是以潛輿論的形式表達出來。有學者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有的村民竟將死去數(shù)十年的村民甚至將服役犯人選為村委會主任,這不僅僅是政治參與意識淡漠的問題,還反映了文化學、心理學等方面的內容,即村民文化心理的荒漠與變異”[10](導論P3)。我們認為,這是對鄉(xiāng)村社會輿論的誤解,甚至是無知。農民將服役犯人選為村委會主任,恰恰是主體意識覺醒的標志,他們其實是用行為語言表達出自己的潛輿論。我們應該相信,只要不搞形式主義,每個村民都會珍視自己的民主權利。
中國農民在歷史上被人們稱為布衣,而現(xiàn)代農民則自嘲為是“修理地球的”。傳統(tǒng)農民聚族而居,他們粗茶淡飯,衣著破舊,不修邊幅,但是卻保持著良好的鄰里關系?,F(xiàn)代農民只是一個制度性的稱呼,農民內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巨大的職業(yè)分化,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還是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獲得的卻是微薄的報酬。他們進城比工人還工人,但是卻被叫著“農民工”,他們沒有任何保障,更沒有退休的說法。在城市,農民的意見或看法是邊緣化的,他們只能以街談巷議的形式,發(fā)表自己的潛輿論。留守在鄉(xiāng)村的農民,同樣因為沒有獲得自由表達的論壇,所以大多數(shù)輿論只能以潛輿論形式在民間流傳。
潛輿論雖然只是輿論的潛在狀態(tài),通常情況下它沒有多少破壞力。但是,潛輿論對人民的思想意識的侵蝕很大,如果不注意引導,它們會一直積蓄在農民的意志中,一旦有機會,它們就會像火山一樣噴發(fā)出來,形成強烈的顯輿論。
5.村官的票決權威
早在古羅馬時期,羅馬政客就有了公仆意識,當然,這些政客“為人民服務”不是良心的發(fā)現(xiàn),而是想獲得人民手中的選票。在現(xiàn)代社會,投票依然是輿論評價的強有力的手段,也是重要的輿論行為,它能夠表達人民的共同意志,實現(xiàn)真正的民主。“投票選舉領導人是社會民主的基本標志,以世襲制、指定制確定領導人還沒有沖破封建政治體制的柵欄。”[11](P145)村民選舉通過村民投票,能夠發(fā)表自己的意見,按照自己的意志選出當家人。作為民選出來的村官,一方面他們擁有群眾基礎,因而可以獲得民賦性權威;同時村官也是國家管理鄉(xiāng)村的一個層級,能夠得到國家的認可,因而又具有制度保障的權威。村官雙重權威的確立,使他們能夠在村里積極開展工作,能夠真正為村莊謀福利,為國家分負擔。
村干部權威性的增強,使他們能夠在發(fā)展集體經(jīng)濟,維護村莊利益,對村莊進行綜合治理,全面提高村民生活質量方面積極主動地開展工作。如福建省東升村的村干部能夠積極地從上級政府那里為村莊爭取更多的利益。東升村準備興起小學校舍,按照預算整個投資需要20萬元左右。按照政策規(guī)定,村級投資應由本村財政負擔,縣政府只給貧困村予以適當?shù)闹С?。為了籌集資金,減輕村財政的負擔,東升村黨支部書記和村委會主任主動向鎮(zhèn)、縣兩級政府提出申請,并積極地做有關負責領導的工作,最后,主官領導終于被他們的精神所感動,答應給予東升村3萬元的無償援助。[12]
村民選舉雖然是鄉(xiāng)村社會自治的重要手段,然而,由于我國村民選舉主要還是政府推動的,是國家強化對鄉(xiāng)村社會管理的需要,因此,政府在村民選舉中,應該考慮到市場經(jīng)濟社會農民思想觀念的變化,不斷調整政府的傳播行為,使輿論引導更加積極有效。熱物理的一個重要發(fā)現(xiàn)是:越是簡單的系統(tǒng)越脆弱,越是復雜的系統(tǒng)越穩(wěn)定。中國現(xiàn)代鄉(xiāng)村正在逐漸從封閉走向開放,政府如果像過去那樣包辦鄉(xiāng)村各種事務,表面看起來比較穩(wěn)定,實質卻潛藏著危機。村民選舉給村民自治的權利,雖然選舉中會小問題不斷,但鄉(xiāng)村社會會因此厚實和富有彈性。因此,從政府的信息傳播角度來看,政府應該跟上時代的步伐,正確地對農民進行輿論引導,這樣才能使國家獲得長治久安。
1.放大取景框,細說兩面理
傳媒框架 (media framing)理論認為,傳媒在報道社會生活時有一個取景框,只有被傳媒取景的事件,才能進入到傳播渠道傳達給受眾;那些沒有被取景的事件,往往會被受眾所忽視,充其量只能在小范圍內傳播。如有的研究者認為,我國有些地方的黨報是“社會主義的臉,資本主義的身體”,他們在硬新聞 (hard news)報道上滿足于交差式報道,取景框避開政治議題,只做一些工作性報道;在軟新聞 (soft news)報道上為滿足市場化需要,搞軟性競賽,將新聞低俗化。在村民選舉過程中,政府和媒體也有一個取景框,這個取景框限制了媒體傳播和組織傳播的范圍,他們主要以意識形態(tài)的標準來選擇可供傳播的信息。對于大眾傳媒來說,他們一方面受到政策的限制,難以在廣度和深度上對村民選舉進行深度報道;另一方面目前媒體城市化痕跡很重,作為社會底層的鄉(xiāng)村社會因為落后于時代發(fā)展,因此欠缺新聞價值。媒體為了自身利益,有意無意地放棄了對鄉(xiāng)村社會的報道,農民只有在越軌新聞中充當主角,以便成為城里人閑暇時的觀看和談資。對于政府的組織傳播來說,他們考慮更多的是通過宣傳來提升自己的對內和對外形象,因此,傳播內容都是根據(jù)宣傳需要來加工的,難以突破固有的“取景框”。
傳播過程中“取景框”的存在是客觀的,但是,隨著鄉(xiāng)村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政府應該適當放寬取景框的范圍,允許傳媒做必要的深度報道,從而擴大取景深度和廣度。霍夫蘭在研究宣傳技巧的時候,曾經(jīng)提出過“淡化處理策略”,即傳播者為了防止受眾產生心理反作用,有意采取低調、淡化或回避的處理方式,來披露某些重要信息,從而控制受眾心理朝著社會穩(wěn)定的方向發(fā)展。政府在傳播過程中,應該學會將傳播思想隱藏起來,用輕松、活潑、群眾喜聞樂見的傳播方式,達到滿意的傳播效果。
傳播學批判學派的一個分支——思想統(tǒng)治理論學派認為,社會上存在大量的“獨立的思想意識”,這些意識不是由經(jīng)濟基礎派生出來的意識形態(tài)。[13](P279)中國改革開放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農民的身份、素質和興趣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鄉(xiāng)村社會思想觀念快速走向多元化。當意識形態(tài)難以包容所有思想的時候,政府的輿論引導應該因時制宜,做必要的調整和修改?;舴蛱m在研究宣傳技巧時提出過一面理和兩面理、訴諸情感與訴諸理智、明示結論和不明示結論等傳播技巧。面對農民素質日益提高的現(xiàn)實,政府在傳播過程中應該將工作做細,多講兩面理,避免武斷粗暴的傳播行為。
2.抓住焦點事件,塑造政府形象
人類的一切權利屬于人民,政府只是歷史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因此,政府必須要始終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中國古代統(tǒng)治者把“民”作為被統(tǒng)治、被管理的對象,他們?yōu)榱藢崿F(xiàn)君主的霸業(yè)和君統(tǒng)的長治久安,提出過“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等思想。建國以后,我們提出過“為人民服務”的口號,“民”仍然是作為客體,成為社會管理的工具。目前,黨中央明確提出用“以人為本”統(tǒng)領和諧社會建設,力圖真正把“人”作為政府執(zhí)政的根本,還“民”以主體地位,實現(xiàn)“情為民所系,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
在歷史上的各個時期,“人民”都是一個模糊、抽象的概念,它難以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具體指哪一個人。只有“人”才能擴展到社會全體成員。今天,世界潮流是尊重人權,我國政府也積極關心弱勢群體,打造平民政府,力圖塑造一個親民的政府。然而,由于我國長期實行的是集權體制,因此,在歷史慣性的作用下,地方政府依然是集權式的、競爭性的政府,在個人、社會和國家的關系上,往往忽視了個人的權利。在鄉(xiāng)村社會,政府權力的無限擴張,損害了農民的利益,也損害了政府的形象?!叭绻挝幕腥鄙傩湃胃?,那么,民主制度的建立必將遇到難以克服的阻礙;反之,如果人們在大的政治原則上相互認同,彼此之間雖有爭執(zhí)和沖突,但卻能保持一種真正的信任感,民主制度的建設會更加順利?!保?4](P315)目前,我國正在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步伐,基層政府必須要通過各種渠道,重塑基層政府的良好形象。
傳播學告訴我們,焦點事件是傳播觀點的最佳載體。焦點事件是社會力量相互角逐所產生的事件,在焦點事件中,各種社會力量競爭激烈,沖突不斷,很容易吸引公眾的注意力。因此,一個高明的宣傳家,總會選擇焦點事件負載傳播思想,從而影響公眾的思想和行為。村民選舉是鄉(xiāng)村社會各種力量公開角逐的輿論場,在村民選舉中每個農民的利益都會受到影響,因此,基層政府在村民選舉中,如果能夠進行正確的輿論引導,將會有助于提高基層政府的形象。
現(xiàn)代政府行政必須要依法,隨著鄉(xiāng)村自治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出臺,政府通過行政命令的方式處理鄉(xiāng)村事務已經(jīng)失去了制度性支持。當前,農民的權力意識和參政技能普遍提高,政府應該信守權力邊界,不要再用行政手段來干預村級社區(qū)的問題。村民選舉是村民自治的前提,政府不能干預過多,越俎代庖,扭曲競選機制。然而,在實際生活中,我們一些基層官員迷戀權力,輕視農民的民主權利,借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干預村民選舉。在福建省漳州市東升村,“村委會的候選人和正式選舉產生的成員基本上體現(xiàn)了黨支部的意志,能較好地貫徹村黨支部的政策”[12]。江西省C縣白鷺鄉(xiāng)白鷺村在進行第五屆村委會選舉時,給村民送票的工作人員交代:“主任要提周明生,副主任要提祝東保,委員要提鄒金花。”[9]這種牽著農民鼻子走的做法立即讓農民失去了選舉的興趣,并大大降低了對政府的信任度,損害了政府的形象。
3.尊重農民利益,創(chuàng)新擴散民主
如果我們把種子種在花盆里,它們會因為缺乏深厚的土壤和豐富的營養(yǎng),而失去生長的后勁和健康的體魄??墒?,當我們把種子播向大自然,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開出漫山遍野的花朵。目前,我國的村民選舉還是花盆式民主,孤島式民主,還沒有深入到農民的心中,更沒有向鄉(xiāng)村之外廣闊的社會空間延伸。中國的民主制度要想向更深更廣的方向上推進,村民選舉首先應該獲得滿意的突破。村民選舉的突破,首先要尊重農民的利益,獲得農民的支持。
“以個人為本位的公共領域是民主和選舉的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保?5](P81)村民選舉是村民作為個體的自主決策,他們投票時需要暫時懸置社會關系,屏蔽候選人與選民的日常關聯(lián),從而使民主更加貼近實質。經(jīng)過二十多年的發(fā)展,村民選舉已經(jīng)進行了大量的制度創(chuàng)新:如差額選舉、秘密寫票處、流動票箱、陽光唱票等等,遵守這些規(guī)則,是尊重農民利益最基本的表現(xiàn)?!懊裰鞯暮诵脑谟谶x擇”,農民在規(guī)范的程序下進行擇優(yōu)。那種進行社會暗示,不去想怎樣去選村干部,而是整天琢磨如何把村干部“選”出來的做法,只能讓新的民主形式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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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rket Mechanism to Influence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in Villager Election
LUO Zheng-Lin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7,China)
The market economy is a economy of humanism.What market economy developed thoroughly made peasant get the initiative in production gradually and then got the allocation its personal authority.Under the environment of market economy peasant’s ideology is occurring a deep change,the most high form of this change is to respect free spirit and to carry forward contract conception.What the market mechanism brought the change of peasant’s ideology is a new atmosphere in the political life of village,that reflect what public opinion has a basic function to village governance and deep influence the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in villager election.Government must respect the change of peasant’s ideology and adjust itself behaviour of communication in villager election,keeping the leading of public opinion have more positive effect.
market mechanism;village election;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G20
A
2095-0292(2011)05-0108-09
2011-11-11
駱正林,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新聞理論、政治傳播和傳媒經(jīng)濟。
[責任編輯 薄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