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承舟
薺菜豌豆草莓睜開驚蟄,醒了。它們悄然潛入農歷,用柔情與因果創(chuàng)造生活。纖瘦的草,偷偷地綠了一下,沽河最為柔軟的部分,變成繁榮的序曲。
月影依稀。老家肩上有兩只翅膀,卻只能用腳與原野、橋梁、國道交談,然后,走進鬧市。
從故鄉(xiāng)出發(fā),留在夢中的夜,便成一只守門的老狗,意味深長地叫上幾聲。它的心中,城市就是天上星辰,怎么也搞不懂。
一種搖曳生輝的心旌啊,分解了再分解,移植了再移植,但血液親情總能準時聽到土灶泥壺中的鄉(xiāng)居氣息,如爹娘的緘默咳嗽,在我們的心坎上悠久回旋。
在宗族和時代面前,門,打開很久了。
把城鄉(xiāng)兩只翅膀連接起來,不時回望或仰望。
血,漸漸溫暖起來,像香水百合的花瓣,清洗著迷亂與法則。
那是會飛的花、抒情的花,掩住了夜的燃燒。
心,聽到了歌如利刃;盛水之岸,有入心透髓的悲憫,隱然發(fā)端。
原野處在瑞雪那凌厲的攻勢下,任由緘默與沉靜、飛翔或失眠一天天強大。隼和猛禽,如一道靈魂之虹,正在銜走另一番沉重。
村落牛羊知道自己的慵懶之姿。它們明白,每一片雪都是干凈的桃花流蘇、宋瓷青花。
在靈與肉的邊緣,一片雪持久地綻放,堅持著不肯融化。
整個原野整個春天,一波三折,用八個長月讀懂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熱烈。
片片雪花落下來,一場細密的質感音波,使今夜有了禪意,使所有的傾聽啊,愈加遼遠。
多少次的夜闌夢回,江湖之遠。
夜聲心聲光陰之聲合成一把利刃,直抵靈魂。
最后的一場雪落在三月,之后,心隨雪走,掠走了牧羊老人一生的冰涼。
雄雞昂首,一連串的個子浮雕在疏朗的林木間,野蕨用青草鳥鳴為它加密,叫出遍野素白。
還有無名老樹以及沖不走的歲月,聽到了沽河心底滄桑的聲音,綠油油地葳蕤起來。
風語,被雪洗過,照臨陽光之年輕?;蛟S,雪融鷹飛就是它要說給藍天的話。
拷問吏治靈魂的雪,掩去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
宛若無數(shù)尖刀旋涌而至,貌似美麗,但在土地資源的掠奪上,卻穿上了合法的外衣。
大沽河,正在變成另一種土壤,不僅養(yǎng)育兒孫,而且膏腴邪惡。
用不了幾天,該是飽滿欲滴的真相展露姿容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