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金,董鮮艷,陳谷苗
(湖南省博物館,長沙 410005)
馬王堆漢墓出土香囊的探究
王樹金,董鮮艷,陳谷苗
(湖南省博物館,長沙 410005)
香囊在中國歷史悠久,飽含著諸多的傳統(tǒng)文化信息,種類也繁多。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絲質(zhì)香囊,無論在香文化、紡織工藝和社會習俗上都占有獨特地位,尤其對后期歷史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文章簡述了香囊發(fā)展的歷程,補充了發(fā)掘報告上缺失的信息,重點詮釋了漢代的香囊制作工藝與功能用途。
馬王堆墓;漢代;香囊;制作工藝;功能用途
中國的香文化歷史悠久,作為香文化重要組成部分——香囊,本身承載著大量的文化信息,反映了不同時期人們的審美觀念與社會習俗,也是中國紡織成就的重要體現(xiàn)之一。香囊最初由佩囊發(fā)展而來的,佩囊是用來盛放零星細物的小布兜。古人衣上沒有口袋,一些隨身攜帶的必需品,如印章、憑證、鑰匙、手巾、錢幣、珠寶、書籍、食物或香草等,多貯放于這種囊內(nèi),外出時則將其佩于腰間,故謂之“佩囊”,又稱“荷囊”?!兑住だぁ罚骸袄摇?。正義曰:“囊,所以貯物?!爆F(xiàn)存佩囊實物以新疆鄯善蘇巴什古墓出土者年代為早,那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遺物,整個囊袋以羊皮為之,作長方形,豎置,高6.7 cm,寬3.7 cm,囊口呈開敞式,并附以皮帶,以便栓系掛佩;兩側(cè)則以纖細的皮條縫綴,雖然歷經(jīng)千載,但縫合之處堅固如初。傳世文獻多處記載佩囊的使用情況,因時間、形制、材質(zhì)與盛放物品不同而名稱各異,有容臭、纓、縭、佩幃、熏囊、香囊、縢囊、香袋、花囊、香包、荷包等名目。如《戰(zhàn)國策·燕策》:“乃以藥囊提軻也。”《漢書·東方朔傳》:“朱儒長三尺余,奉一囊粟,錢二百四十;臣朔長九尺余,亦奉一囊粟,錢二百四十。朱儒飽欲死,臣朔饑欲死?!薄逗鬂h書·儒林傳》記曰:“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蓋,小乃制為縢囊?!?晉崔豹《古今注·輿服》:“青囊,所以盛印也。奏劾者,則以青布囊盛印于前,示奉王法而行也。非奏劾日,則以青繒為囊,盛印于后。謂奏劾尚質(zhì)直,故用布。非奏劾日,尚文明,故用繒也?!彼蚊鲿r期則稱其為“順袋”,因被裁制成弧線形,狀如北方的一種茄子,故又被稱之為“茄袋”。元代以后佩囊則被稱為荷包,一直沿用至今。
馬王堆漢墓出土了一些珍貴的香囊實物,其中一號漢墓出土了4件較為完整的香囊(一件絹地“信期繡”香囊出土于北邊廂,另三件放在東邊廂出土的一件竹笥中),三號漢墓出土了3件香囊殘片。這些文物為研究香囊史,尤其是西漢初期香文化和紡織工藝提供了第一手珍貴資料。
香囊屬于佩囊的一種,因囊中盛放香料而得名。從文獻記載來看,古人佩戴香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時期。據(jù)《禮記·內(nèi)則》記載:“男女未冠笄者,……皆佩容臭?!编嵭⒃唬骸叭莩簦阄镆?。以纓佩之,為迫尊者,給小使也?!贝笠馐钦f未成年的男女拜見父母長輩時要佩戴香囊以示敬意。南宋黃震撰《黃氏日抄》卷十九:“容臭者,容謂容受;臭謂香物,若今香囊,恐身有穢物觸尊者,故佩之。” 清厲荃《事物異名錄》卷十六稱:“《禮記》‘佩容臭’。注:‘香物也。助為形容之飾,猶后世香囊也?!?/p>
春秋戰(zhàn)國時期,古人佩戴香囊風俗日盛。屈原《離騷》中有“扈江籬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江離、辟芷、秋蘭均為香草,紉即連綴,佩即佩帶之意。又《離騷》之“椒專佞以慢慆兮,又欲充夫佩幃”,佩幃即香囊。古人重視對香花香草的采集,把香料佩帶在身上,目的是為了讓人與生活環(huán)境更加潔凈、清香。不過多數(shù)情況下,人們還是把陰干的香草盛在精美的絲袋里,佩在身邊既可散發(fā)芬芳,又可作為飾物。
到了漢魏時期,“香囊”的名稱正式出現(xiàn)在文獻中,有關佩掛香囊的記載也屢見不鮮。例如繁欽的《定情詩》:“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本兔鞔_告訴人們當時是把香囊系在肘臂之下藏在袖中的佩戴方式,通過衣袖再把微微香氣從袖筒散發(fā)出。這種袖底生香的魅力是既含蓄又充滿誘惑力。由于用絲綢縫制的香囊精巧可愛,隨人走動,散發(fā)出沁人的芳香,所以稱為古人十分喜愛的隨身之物。當然,這種佩戴身上的香囊體積應該較為偏小,以便于隨身攜帶。
香囊的出現(xiàn)與香料的使用密切相關。香料在中國的使用歷史可謂悠久,古時人們采用各種芳香物質(zhì)做成香料,其功用正如宋洪芻《香譜》卷下記載:“可以奉神明,可以達潔。三代祀,首惟馨之薦?!彼A香料品種不一,南朝任昉《述異記》稱:“南海山出干步香,佩之香聞于千步也。”又《奚囊橘袖》稱:“女香草出繁績,婦女佩之,則香聞數(shù)里。”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nèi),人們佩在身邊的香囊一直以香草為主,其中較為名貴的香草稱蕙草,又名薰?!墩f文解字·艸部》:“薰,香艸也。從艸、熏聲?!薄稄V雅·釋草》:“薰草,蕙草也。”王念孫注引杜預語:“薰,香草?!庇忠段魃浇?jīng)》:“浮山有草焉,名曰薰草,麻葉而方莖,赤華而黑實,臭如蘪蕪,佩之可以已癘?!币虼讼隳乙卜Q薰囊,“薰”通“熏”。湖南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遣冊中有4枚提到“薰囊”這一名稱,如遣策簡269記“白綃信期繡熏囊一素掾(緣)”,270記“紺綺信期繡熏囊一素掾(緣)”;271記“素信期繡熏囊一沙素掾(緣)”;272記“紅綺熏囊一素掾(緣)”。這四件香囊出土時每個囊中都裝有香料,一個裝有茅香根莖,一個全裝花椒,另外兩個裝有茅香和辛夷等。陪葬品中還有盛放香草的竹笥。這些香囊刺繡華美,以絲制作香氣綿長,所以當時的上層貴族們死后將香囊作為陪葬品,希望在另一個世界繼續(xù)享受這美好的溫香。
馬王堆漢墓出土香囊的制作工藝是相當精美的。材質(zhì)都采用桑蠶絲,品種上有“絹”“綺”“錦”和“羅”。除織造時形成的特有圖案外,這幾件香囊中還有在絹地上用辮子繡刺繡出精美的信期繡和乘云繡圖案。
這四件香囊整體形制相同但尺寸略有不同(表1),分為領部、腰部和底部,腰部有帶用于封口系戴。腰以上的領部和囊里都用斜裁的素絹縫制,腰以下的囊部除65-4號用香色羅綺外,都用“信期繡”縫制。領部和囊部的長度,約呈3︰2。至于底部,65-4號為“信期繡”,442號為起毛錦和絹各兩片相間拼起(圖1和圖2),另兩件全用起毛錦。每件香囊都有底部是符合實際需求的,也見證于漢代文獻的記載?!稘h書·王吉傳》:“所載不過囊衣?!弊⒃唬骸坝械自荒遥瑹o底曰橐。”
馬王堆漢墓出土的香囊采用的面料品種有“絹”“綺”“錦”和“羅”。絹是最常見的一種;綺以對鳥菱紋綺為主,平紋地斜紋顯花,在織造時根據(jù)經(jīng)緯線浮長的不同顯現(xiàn)不同的圖案;錦以絨圈錦為主,采用四枚組織,起出1~3枚浮長的經(jīng)浮點的不同花紋,在織造時,經(jīng)線按照1︰1或1︰2排列織成素地或花地經(jīng)重組織,紋樣以線條和簡單幾何紋飾變化;羅組織是以四經(jīng)絞羅作孔眼較大的地紋,以二經(jīng)絞羅起孔眼較小的花紋,形成相對分明的耳杯形菱紋羅。絹是最簡單的平紋,織造技術(shù)相對簡單。對鳥菱紋綺的織造技術(shù)相當復雜,它是以底部為平紋,花部為三上一下經(jīng)斜紋,由于花組織循環(huán)較大,一般素機無法制織,要用提花束綜裝置的織機才能達到織造要求。這次發(fā)現(xiàn)的起絨錦是以往的發(fā)現(xiàn)中所沒有的,是當時織造工藝中最高級、最復雜的。它需要雙經(jīng)軸結(jié)構(gòu)的提花機制織,使絨圈突出于錦面,錦面形成豐富多彩的大小交替的絨圈花紋,產(chǎn)生非常豐滿華麗的立體感效果,它是后世漳絨和天鵝絨織造工藝的前身。人們以前一直認為絨類織物是唐代以后才有的,也有人認為其源于國外,但此次起絨錦的發(fā)現(xiàn)否定了這些錯誤的觀點,證明了中國人才是絨類織物的創(chuàng)造者,并早在西漢起就掌握了起絨錦的織造技術(shù)。羅織物的組織結(jié)構(gòu)與綺和錦有所不同,綺和錦的經(jīng)絲都是互相平行排列,經(jīng)絲和緯絲交織由于浮長線的不等而形成的花紋和地紋,同時以經(jīng)絲或緯絲并列或重疊配置的方法構(gòu)成花紋和地紋組織。研究人員通過對馬王堆出土羅織物的組織結(jié)構(gòu)分析認為,這種羅織物的生產(chǎn)需要提花束裝置和絞經(jīng)綜裝置配合織造,需由2人協(xié)同操作完成[1]29-31。通過這幾件香囊的紡織工藝可以看出,西漢時期紡織生產(chǎn)技術(shù)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發(fā)展進步。面料的經(jīng)緯密度都相對較密,可以想象出絲線的細度和織物的密度。由于各種織機的發(fā)明和使用大大豐富了絲織物的種類,特別是織錦的出現(xiàn),不僅結(jié)構(gòu)復雜而且紋樣、色彩等都極具有表現(xiàn)力,反映當時的織造、提花技術(shù)都已經(jīng)達到了極高的水平。
表1 四件香囊各部位的尺寸Tab.1 Size in dif fi cult location of four sachets cm
圖1 “信期繡”香囊的形制Fig.1 The "Xin Qi Xiu"sachet in styles
圖2 香色羅綺香囊的形制Fig.2 The gauze and damask sachet in styles
442號絹地“信期繡”香囊的形制與裁剪方法如圖3所示。領部和囊里用斜裁的2塊三角形素絹縫制而成,腰部用絹地“信期繡”縫制,底部用起毛錦和絹各兩片相間拼起。香囊領部絹的經(jīng)緯密度分別為1 640根/10cm和700根/10cm,囊身絹780根/10cm和400根/10cm??p紉方法是腰部與領部結(jié)合的地方用一上一下的平針縫合,針間距0.5 cm,針腳長0.1 cm;囊領和囊里的絹面料也用平針縫合而成,針腳長0.3 cm。
65-2號黃褐色菱紋羅地“信期繡”香囊的形制與裁剪方法如圖4所示。囊領由3塊三角形絹面料斜裁拼和而成,腰部用菱紋羅地“信期繡”縫制,囊底由一圓形的起毛錦縫合而成。香囊經(jīng)緯密度為:囊領部的絹為1 180根/10cm、660根/10cm,腰部四經(jīng)絞羅880根/10cm、300根/10cm,囊底錦880根/10cm、300根/10cm。其縫紉方法為腰部與領部結(jié)合的地方用一上一下跑針縫合,針間距0.4 cm,針腳長0.5 cm;囊領由3塊三角形絹面料平針拼合而成,針腳長0.3 cm。
圖3 絹地“信期繡”香囊的形制和裁剪方法Fig.3 The cut, sew and style in the spun "Xin Qi Xiu" sachet
圖4 黃褐色菱紋羅地“信期繡”香囊的形制與裁剪方法Fig.4 The cut, sew and style in the sachet of gauze with tawny rhombic design and "Xin Qi Xiu"
65-1號黃褐色對鳥菱紋綺地“信期繡”香囊的裁剪方式和形制同65-2號黃褐色菱紋羅地“信期繡”香囊。囊領部絹的經(jīng)緯密度為1 020根/10cm、620根/10cm,囊腰部綺地為980根/10cm、420根/10cm,囊底部錦540根/10cm、460根/10cm。
65-4號黃褐色菱紋羅香囊的裁剪方法與形制如圖5所示。腰以上的領部用斜裁的3塊三角形素絹縫制而成,腰以下的囊部用黃褐色菱紋羅縫制,囊底由2塊“信期繡”拼接而成。囊領部絹的經(jīng)緯密度為1 180根/10cm、660根/10cm,囊底部綺地為880根/10cm、300根/10cm,囊腰部面為四經(jīng)絞羅760根/10cm、340根/10cm,囊里絹為740根/10cm、380根/10cm??p紉方法同65-2號黃褐色菱紋羅地“信期繡”香囊。
圖5 黃褐色菱紋羅香囊的裁剪方法Fig.5 The cut and sew in the sachet of gauze with tawny rhombic design
分析這幾件香囊的裁剪方式和縫紉方式可以看出,香囊基本上都是采用斜裁的方式,在裁剪時根據(jù)面料和面料的剩余情況來裁剪香囊。在縫制的時候都采用平針在面料的背里縫制,針腳較小,針距均勻,做工精細??p制完后再將縫制好的香囊表面翻出來,和現(xiàn)在的縫制方法相似。
2.4.1 刺繡紋樣
這四件較為完整的香囊主要是采用了“信期繡”刺繡紋樣,“信期繡”是根據(jù)墓中出土遣冊的記載而命名。香囊上“信期繡”的圖案單元長9.5 cm,寬7.5 cm,通幅五個半單元。主要特點是穗狀流云僅有2朵,上面一朵為淺棕紅色,下面一朵為朱紅、深綠兩色。而2朵流云周圍的卷枝花草基本為深綠芭間以若干朱紅色的葉瓣。從圖案紋樣來看,這種花紋的圖案單元較小,內(nèi)容為穗狀流云和卷枝花草。用朱紅、淺棕紅、深綠、深藍和黃等色絲線繡成,針腳一般長0.1~0.2 cm?!靶牌诶C”單元較小,線條細密,做工精巧,尤為刺繡中的上佳珍品,是最講究的一種繡品,如圖6所示為“信期繡”紋樣的一種[2]58。
“信期繡”以云紋為主,哄托鳥紋。云氣靈禽紋是漢代的主題紋樣,一種云氣由流暢的回旋形組成復雜多變的帶狀紋飾,猶如流動的云彩,表示綿綿不斷。云中有鳥,鳥藏云中,渾然一體,極富藝術(shù)色彩與浪漫情調(diào)?!靶牌诶C”用辮子股的刺繡方法將不同色彩的絲線織出云紋,以曲線條勾畫出云朵,云端呈鉤狀,主體形象以裝飾飛鳥的云朵沿橫向作規(guī)則散點排列,再以不規(guī)則的線點綴其間,做散點分布,整體為滿地裝飾[2]29。
圖6 “信期繡”紋樣Fig.6 The pattern design of "Xin Qi Xiu"
香囊中除主要用“信期繡”紋樣外,還有“乘云繡”,該繡也是根據(jù)墓葬中遣冊的記載而命名。乘云繡的圖案單元長17 cm,寬14.5 cm。針腳一般長0.1~0.2 cm。其主要內(nèi)容為帶有若干朱紅(紫灰)、淺棕紅(棕)、橄欖綠(草綠)三色葉瓣的淺綠(深綠)色云紋,單元一端中央有帶眼狀的桃形花紋。桃形花紋的結(jié)構(gòu)有兩種:一種是眼狀周圍全為紅色,一種是眼狀周圍為紫灰和草綠兩色。
通過這幾件香囊的刺繡圖案可以看出,西漢時期的手工刺繡在工藝上沿襲了戰(zhàn)國時期,但是圖案風格則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云氣動物紋等的使用與當時的神仙思想的盛行是分不開的。通過繡線的色彩體現(xiàn)出西漢時期染色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植物染料、礦物顏料的多樣和豐富,可見當時染色技術(shù)的進步及媒染、套染等技術(shù)的發(fā)達。
2.4.2 織造紋樣
馬王堆漢墓出土的這幾件香囊除了刺繡紋樣講究外,面料的織造紋樣也很講究。對鳥菱紋綺圖案,都是縱向的連續(xù)菱紋,再在菱紋內(nèi)填以橫向的花紋,每組3層,分別為對鳥和2種不同的菱花。對鳥飛翔在朵朵云氣之中,瑞草花卉枝葉蔓生,菱形耳杯紋連續(xù)緊扣,線條配置勻稱,畫面生動活潑。對鳥菱紋綺的花紋圖案在一個花紋循環(huán)內(nèi),上下左右以細線條迥紋組成耳杯菱形的植物花草圖案等,直向用上下對稱形以平紋分成2排,3種鑲嵌題材交替分布在菱形線條框子內(nèi),紋樣達到變化多樣,生動活潑的效果,如圖7所示[1]23-27。
圖7 對鳥菱紋綺紋樣Fig.7 The pattern of damask with rhombic design and two birds
起毛錦,或稱起絨錦、絨圈錦,質(zhì)地厚實,紋樣多為幾何紋及變體動物紋,是3根經(jīng)線提花并起絨圈的經(jīng)四重組織,如圖8所示。這種錦花型層次分明,組織結(jié)構(gòu)復雜,圈大小交替,紋樣具立體效果,因而外觀甚為華麗,其織造工藝高超,是這批漢代絲織物中一項重要的發(fā)現(xiàn)。經(jīng)紡織部門測定,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起絨錦,底經(jīng)是由10粒繭子組成的15.21 dtex(16.9 D)的一根生絲,地緯是由17粒繭子組成的27.72 dtex(30.8 D)的一根生絲,這說明當時能根據(jù)蠶絲纖維的粗細來搭配蠶繭的個數(shù),繅出絲織物品種所需要的生絲纖度[1]43-54。
羅組織以絞、地經(jīng)相互交纏,絞經(jīng)有規(guī)律的向左右方與地經(jīng)相互連續(xù)絞轉(zhuǎn)而形成網(wǎng)紋,通過提花蹤的配合,使地部和花部顯現(xiàn)出大小不同的網(wǎng)狀紋樣。馬王堆出土的這種菱紋羅是漢代十分流行的一種高級絲織品,它的紋樣以粗細線條構(gòu)成耳杯菱形圖案,粗花紋線條挺秀,菱環(huán)相扣,大小套疊組成四周對稱圖案,細花紋工整精細,上下對稱,圖紋清晰可見,地部網(wǎng)孔雅致勻和,花地分明,如圖9所示。經(jīng)有關紡織部門測試,馬王堆漢墓出土的羅織物原料纖度相近于22.2/24.4 dtex(20/22 D)的桑蠶絲,是以生絲織造、坯綢經(jīng)染色整理而成的[1]29-32。
圖8 絨圈錦紋樣Fig.8 The pattern of pile-loop brocade
在古代佩帶盛有香草的香囊并不是女性的專利,男子中也一樣普遍。據(jù)《太平御覽》卷九百八十三引蔡質(zhì)《漢官儀》記載:在漢代宮廷中,尚書郎侍奉天子必須“懷香袖蘭”(即佩帶香囊)。在馬王堆三號漢墓中出土的遣策中簡383和簡384記有“青綺熏囊一,桃花椽(緣)”“赤繡熏囊一,素椽(緣)”??上У氖强脊湃藛T只發(fā)現(xiàn)了3件香囊的殘片,如圖10所示,雖然只是殘片,但仍可推斷三號墓確實有香囊陪葬,這也證明了當時男子仍有佩戴香囊的習俗。
圖9 四經(jīng)絞羅紋樣Fig.9 The pattern in rib stitch with four warps
圖10 香囊殘片F(xiàn)ig.10 The fragmentary of sachet
魏晉之時,佩帶香囊更成為雅好風流的一種表現(xiàn),東晉謝玄就特別喜歡佩紫羅香囊,《世說》上記載謝玄“年少時,好著紫羅香囊,垂復手。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謝安怕其玩物喪志,但又不想傷害他,就用嬉戲的方法贏得了香囊,并將其燒了,卻也成為了歷史上的一段佳話。
香囊不僅僅用于身體佩帶,還被用來懸掛于帳子之內(nèi)。在漢代還有一種“幃帳”,就是垂掛香囊的帳子。香囊,古人又叫“幃”。玉逸注:“幃,盛香之囊?!薄墩f文·巾部》:“帷,囊也?!倍斡癫米ⅲ骸胺材医栽粠??!惫艠犯犊兹笘|南飛》有詩句云:“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還有“流蘇錦帳掛香囊,織成羅幌隱燈光。只應私將琥珀枕,暝暝來上珊瑚床?!薄蛾愂舷阕V》卷一記載:“自兩漢至皇唐,皇后、公主乘七寶輦,四面綴五色玉香囊,囊中貯上四香,每一出游,則芬馥滿路?!逼鋵崳恢惶拼?,唐張文成撰《游仙窟》記:“兩頭安彩幔,四角垂香囊。”北宋詩人洪芻在《香譜》中則提到后主自制的“帳中香”,即“以丁香、沉香、及檀香、麝香等各一兩,甲香三兩,皆細研成屑,取鵝梨汁蒸干焚之”。還有的古人為了防止蠢蟲蛀書,在書箱中放上香囊,讓其揮發(fā)的氣味祛除蛀蟲,如《太平御覽》引《晉中經(jīng)簿》:“盛書皂縹囊書函中皆有香囊二?!?更有甚者,在廁所里置香囊以消除異味者,《語林》記載:“劉尚書詣石季倫,如廁,見有絳紗帳大床,茵蓐甚麗,兩婢持錦香囊。尚書惶遽反走,語季倫:‘向誤入卿室內(nèi)。’季倫曰:‘是廁耳。’”可見,香囊在古代富貴人的生活中用途也較廣泛,是不可缺少的日用品之一。
香囊的佩戴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其制作與使用到后來越來越精美別致,所裝之物也隨時代的變遷或不同的需求而異。從吸汗的蚌粉,驅(qū)邪的靈符、銅錢,辟蟲的雄黃粉,發(fā)展成裝有防病治病的中藥。型制、質(zhì)地有玉鏤雕的,還有金累絲、銀累絲、點翠鑲嵌的。形狀有圓形、方形、橢圓形、倭角形、葫蘆形、石榴形、桃形、腰圓形、方勝形等,囊多是兩片相合中間鏤空,也有的中空縮口,但都必須有孔透氣,用以散發(fā)香味。雖然香囊的形制、佩掛方式及內(nèi)填香料有所不同,但意義不外乎祛惡氣、避邪穢?,F(xiàn)在的香囊在實用性上因歷史的變遷,同古代有些變化,尤其是在南方,已成為端午節(jié)特有的民間藝術(shù)品。
從古至今,香囊已成為喜慶之饋贈禮品,或為男女定情信物,或敬祀神佛以表虔誠,或作祈祥裝飾,或以盛裝寶物,都統(tǒng)稱荷包。它不僅是承載傳統(tǒng)文化的有效載體,在人際交注、美化環(huán)境、陶冶情操、寄情寓志方面也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1]上海市紡織科學研究院,上海市絲綢工業(yè)公司文物研究組.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紡織品的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
[2]湖南省博物館,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發(fā)掘報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1973.
Research on sachet unearthed from Mawangdui tomb of the Han Dynasty
WANG Shu-jin, DONG Xian-yan, CHEN Gu-miao
(Hunan Provincial Museum, Changsha 410005, China)
A great variety of sachet has a long history, which carry vast amount of traditional culture information. The silk sachet unearthed from Mawangdui tomb occupied a unique place in the culture, weaving technology, social usage and so on.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 sachet development process, supplemented the excavation reported in the flaw information and annotated the impact on the later period historical development especially. This paper also took a key to interpret the weaving technology and function use of sachet in Han Dynasty.
Mawangdui tomb; Han Dynasty; Sachet; Weaving technology; Usage and function
TS941.3;K876.9
B
1001-7003(2011)09-0058-06
2011-04-21;
2011-06-21
王樹金(1974― ),男,館員,碩士,主要從事秦漢史、簡帛和馬王堆服飾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