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元
1921年7月,13位年輕人帶著全國50多名黨員的期望,肩負著光榮的歷史使命,在上海秘密集會,召開了黨的一大,宣告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立。13位年輕人中,湖南人有4位,他們是毛澤東、李達、何叔衡和周佛海。
毛澤東: “我到上海去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大會”
在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既出席了標志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又在后來成為黨的領袖的,只有毛澤東一人。毛澤東對于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印象很深。對此,毛澤東是這樣回憶的:
“一九二一年五月,我到上海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大會。在這個大會的組織上,起領導作用的是陳獨秀和李大釗,他們兩人都是中國最有才華的知識界領袖。……在上海這次有歷史意義的會議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一個湖南人。其他出席會議的人有張國燾、包惠僧和周佛海。我們一共有十二個人?!?/p>
1920年1月,李大釗和陳獨秀開始探討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的問題。2月,陳獨秀被迫從北京遷居上海后,便和李大釗分別在南方和北方進行建黨的準備工作。3月,李大釗和鄧中夏等商定,在北京大學秘密建立了馬克思學說研究會;5月,陳獨秀等在上海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為建黨做思想上和組織上的準備。這期間,毛澤東因領導湖南驅張斗爭,于1919年12月第二次到北京。毛澤東這次北京之行的最大收獲是,他從羅章龍那里借到了油印本《共產(chǎn)黨宣言》?!豆伯a(chǎn)黨宣言》使毛澤東知道了共產(chǎn)黨是干什么的,它的歷史使命是什么。這次北京之行的另一大收獲是,毛澤東通過鄧中夏等人的引薦,參加了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并先后與李大釗和陳獨秀取得了聯(lián)系,向他們請教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學習和宣傳方法,交換中國革命的有關意見。對此,毛澤東后來回憶說:
“我第二次到北京期間,讀了許多關于俄國情況的書。我熱心地搜尋那時候能找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用中文寫的共產(chǎn)主義書籍。有三本書特別深刻地銘記在我的心中,樹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我一旦接受馬克思主義是對歷史的正確解釋以后,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就沒有動搖過。這三本書是:《共產(chǎn)黨宣言》,陳望道譯,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馬克思主義的書;《階級斗爭》,考茨基著;《社會主義史》,柯卡普著。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而且從此我也認為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p>
1920年5月,毛澤東從北京到了上海。他帶著許多問題前往淮海中路老漁陽里2號,向新文化運動的旗手和中國馬克思主義啟蒙大師、當時正在籌建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早期組織的陳獨秀請教,和他交流自己所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的體會,交流改造湖南的見解。陳獨秀耐心地回答了毛澤東提出的許多問題,并鄭重地對他說:“潤之,我們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正在籌備成立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早期組織和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你這次回長沙后,可以先把社會主義青年團的事搞起來,同時在長沙建立馬克思主義學習研究小組,組建書店,加大馬克思主義研究和宣傳的力度,為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湖南早期組織做思想和組織準備。”
此次在上海期間,毛澤東與陳獨秀還有過多次長談,這對于他堅定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起了重要推動作用。正如毛澤東后來對斯諾所說的那樣:
“我第二次前往上海,在那里我再次看見了陳獨秀,我與他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陳獨秀談他自己的信仰的那些話,在我一生中可能是關鍵性的這個時期,對我產(chǎn)生了深刻的印象?!?/p>
從上?;氐介L沙后,根據(jù)陳獨秀的邀請,毛澤東開始做建黨的基礎工作。大約是1920年7月下旬的一天,毛澤東把新民學會在長沙的幾個骨干成員何叔衡、彭璜、夏曦、易禮容等人約到湖南第一師范后面的妙高峰下,向大家通報了到北京和上海的情況后,特別強調(diào)說:
“我這次領導驅張運動到北京、上海,與李大釗、陳獨秀先生單獨談了多次,向他們討教改造湖南、改造中國與世界的妙計,他們向我講了一件事,他們正在與蘇俄派來的代表洽談,商量準備在中國組建中國式的布爾什維克黨,即中國共產(chǎn)黨。陳獨秀先生還特別邀請我,先在長沙做些準備工作:第一,創(chuàng)辦一個文化書社,推動新思潮、新思想的宣傳、學習和研究,擴大馬克思主義在湖南的傳播,為建黨打下思想基礎。第二,發(fā)起成立湖南‘俄羅斯研究會,加強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研究和宣傳,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建立打下理論基礎。第三,建立社會主義青年團,使其成為黨的助手和后備軍。第四,到工人中去開展宣傳組織工作。這后兩項工作主要是為建黨打好組織基礎。”
1920年11月底,陳獨秀、李達聯(lián)名給毛澤東等人去信,正式委托他們在長沙籌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李達還把上海發(fā)起組、上海機器工會的組織情況和《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起草等情況告訴了毛澤東。經(jīng)過慎重物色和考慮,毛澤東、何叔衡、彭璜、夏曦等6人,于12月初再次聚集妙高峰下,在建黨文件上正式簽了字。
1921年6月下旬,毛澤東接到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早期組織代理書記李達的來信,要求湖南黨的早期組織選派、推薦兩名代表即日赴滬,出席黨的一大。接信后,毛澤東立即找到何叔衡、夏曦、彭璜、易禮容等人,商量推舉代表的有關事宜。
經(jīng)過大家協(xié)商,最后推舉出毛澤東、何叔衡作為湖南黨的早期組織的代表,前往上海出席黨的一大。
1921年7月初,毛澤東與何叔衡登上了去上海的小火輪。
7月23日晚上8點,當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和共產(chǎn)國際遠東書記處代表尼克爾斯基先后出現(xiàn)在上海望志路106號時,中國現(xiàn)代史上最重要的一刻來到了。黨的一大在這里勝利開幕了。
上海望志路的106號,是一座兩層樓的典型的歐式風格的樓房。這天,這棟樓的二樓上布置了一個再簡陋不過的會場。沒有耀眼的大燈,也沒有記者拍照,只有一盞柔和的電燈在輕輕搖晃著。15把椅子圍著一張方桌,依次坐著李達、李漢俊、毛澤東、何叔衡、董必武、陳潭秋、包惠僧、陳公博、張國燾、劉仁靜、周佛海。中間位置則坐著共產(chǎn)國際的代表。作為中共發(fā)起組的代理書記,李達作了一個簡短的開場白。然后會議推舉張國燾當了會議主持人,毛澤東、周佛海任記錄員。
當晚,會議結束回到博文女校后,毛澤東的心情特別激動,久久難以入睡。他仔細回憶了馬林在會上的講話,覺得這個洋代表雖然有些天馬行空,但在理論上還是站得住腳的。他不時地和何叔衡說著話:“何胡子,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想立即給遠在法國的蔡君和森寫一封信,告訴他,我們期望已久的建立統(tǒng)一的中國共產(chǎn)黨的愿望,就要在上海法蘭西的租界內(nèi)實現(xiàn)了,而且被共產(chǎn)國際納入到世界共產(chǎn)黨里頭去了。唉,胡子,你說這封信可不可以寫?。 ?/p>
然而,當毛澤東興奮地描述自己的想法時,何叔衡卻早已進入夢鄉(xiāng),以輕微的呼嚕回答著他這位潤之老弟的提問。毛澤東只好強迫自己睡下去。
第二天,會議繼續(xù)舉行。主要由各地代表匯報本地區(qū)黨組織的發(fā)展情況。上海組作為發(fā)起組,當然是最先發(fā)言,李達談了上海組的發(fā)起、發(fā)展情況及黨的一大的籌備經(jīng)過;接著是張國燾介紹北京黨的早期組織的情況。然后是毛澤東介紹長沙黨的早期組織及發(fā)展情況,并詳細介紹了長沙黨的早期組織與新民學會之間的關系。這天會議結束時,會議主持人張國燾宣讀了《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要求與會者仔細醞釀,等復會后再詳細討論。
25、26日,大會休會兩天。
27日復會后,議題是討論《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初稿。
對于張國燾宣讀的《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初稿,大會充分而熱烈地討論了兩天,最后在許多分歧問題上基本上達成共識。毛澤東是大會記錄員,只有等大家都發(fā)言后才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他說:“我基本同意鶴鳴兄的意見,我們的宣言必須與中國現(xiàn)階段的實際,即與中國的國情結合起來。所以,我認為北京的劉同志似乎有些脫離我們國家的國情,教條地對待馬克思主義中的某項原則,這顯然是不可取的。而上海的李同志認為我們黨只能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研究和宣傳,不走出去發(fā)動工人農(nóng)民,不搞社會革命,這同樣是與中國現(xiàn)階段的客觀實際不相符合,我覺得我們成立中國共產(chǎn)黨,搞共產(chǎn)革命,主要目的就是領導和發(fā)動工農(nóng)勞苦大眾起來革命,但在具體方式方法和走什么路的問題上,還得從我們國家的實際出發(fā)?!?/p>
毛澤東的話得到了大多數(shù)同志的贊同,只有劉仁靜在那里小聲地嘀咕著:“什么意見建議,還不是各打五十大板,典型的調(diào)和主義?!?/p>
30日,由于會場發(fā)言的聲音較大,特別是由于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過分激動的發(fā)言,引起了巡捕的注意,所以派專人來打探。李達見有陌生人到訪,立即警覺起來,馬上組織與會代表撤離,及時把會議轉移到浙江嘉興南湖的一只游船上繼續(xù)舉行。
8月1日,在李達夫人王會悟租借的一條游船上,參加黨的一大的代表,在完成了兩件重大事情后,正式宣告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這兩件重大的事情是:第一,通過了修改后的《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第二,選出了中央領導機構。
大會結束后,毛澤東、何叔衡回到了湖南,組建了中共湖南支部,由毛澤東任書記。7年后,毛澤東又領導了秋收起義,創(chuàng)造了中國農(nóng)村第一塊革命根據(jù)地——井岡山根據(jù)地,并開始探索農(nóng)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28年后,毛澤東領導中國人民打敗了帝國主義侵略,埋葬了蔣家王朝,建立了一個獨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
李達:“處理大會事務工作的負責人”
在出席黨的一大的4位湖南人中,對創(chuàng)建中國共產(chǎn)黨和黨的一大召開貢獻最大的應該是李達,他不僅是上海黨的早期組織的代理書記,而且是黨的一大的組織者和籌備者。在黨的一大上選出的3名中央委員組成的中央最高領導機關中,李達就是其中之一,擔任宣傳主任,負責全黨的宣傳工作,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任宣傳部長。
1920年夏,李達從日本東京回到上海。當時,陳獨秀與李漢俊正在準備籌備組織中國共產(chǎn)黨,立即邀請李達參加。李達欣然應允,參加了上海黨的早期組織的發(fā)起工作。中共上海早期組織建立后,為了使分散在全國各地的黨組織從思想上、組織上統(tǒng)一起來,增強凝聚力,繼而建立一個全國性的無產(chǎn)階級政黨,1920年11月7日,創(chuàng)辦了《共產(chǎn)黨》月刊,李達任主編。這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第一個黨刊,第一次鮮明地打出了“共產(chǎn)黨”的旗幟?!豆伯a(chǎn)黨》月刊把進行馬克思主義宣傳,開展黨的基本知識教育作為首要任務,主要圍繞為什么建黨、建設什么樣的黨、黨的任務是什么等一系列基本問題而展開研究和宣傳的,在社會上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為建黨做了大量的思想和理論準備,發(fā)行量最高時達5000份。毛澤東1921年在給蔡和森的信中,就高度贊揚《共產(chǎn)黨》月刊不愧“旗幟鮮明”。
1920年11月,李達參與組織、制訂了《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準備提交有關會議通過。宣言明確宣布要組織一個革命的無產(chǎn)階級政黨——中國共產(chǎn)黨。同時,宣言還論證了奪取政權的途徑和建立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必要性。同年冬,陳獨秀由上海到廣東,就任廣東政府教育委員會委員長,上海組的工作先由李漢俊主持,代理書記職務。1921年2月后,李漢俊因為和陳獨秀在制定黨綱問題上發(fā)生爭執(zhí),辭掉了代理書記一職,于是,李達便接替李漢俊,成了上海黨的早期組織的實際領導人。李達后來回憶說:1921年2月后,“陳獨秀與李漢俊之間的裂痕愈來愈深,我覺得黨剛才發(fā)起就鬧起分裂來,太不像話,只得調(diào)停于二者之間,要大家加強團結,但李漢俊態(tài)度堅決,不肯接受調(diào)停,并連書記也不做了,《新青年》??痪幜?,他把黨的名冊和一些文件移交于我,要我擔任書記,我為了黨的團結,只好接受了”。
1921年6月,共產(chǎn)國際代表馬林到上海,督促李達等人著手黨的一大的籌備工作。對此,黨的一大代表包惠僧后來說:“1921年6月間,第三國際派馬林為代表,先到北京,北京支部負責人張國燾同馬林等到上海與臨時中央負責人李漢俊、李達等商談發(fā)展黨的工作,并決定在上海召集全國代表會議?!?/p>
馬林一行到達上海后,經(jīng)過與李達等人反復商量,最后決定于1921年6月下旬召開黨的一大(后因代表未能如期到滬,故推至7月下旬),建立全國統(tǒng)一的中國共產(chǎn)黨。根據(jù)討論的決定,李達親自向各地黨的早期組織發(fā)出了通知,要求各地黨組織派兩名代表到上海出席黨的一大。李達在《自傳》中對這一情況有具體回憶:“當時黨的組織共7個地方單位,我發(fā)出了7封信,要各地黨部選派代表,到上海參加會議?!?/p>
黨的一大代表劉仁靜對這件事也記得很清楚,他說:“我們接到上海的來信(可能是李達寫的),說最近要在上海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要我們推選兩人參加?!?/p>
黨的一大會址的選定和外地代表的住宿等具體事務都是李達負責安排的。召開黨的一大的通知發(fā)出后,李達立即秘密找尋黨的一大會議的地址和代表們住宿的地方。他的新婚妻子王會悟是上海女界聯(lián)誼會理事、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婦女聲》雜志社編輯,在上海認識不少人。一天,李達對王會悟說:“我們要開會,幾個外地的朋友需要住宿,你對上海熟悉,有什么辦法嗎?”
王會悟想了想后說: “離我們現(xiàn)在住地不遠的博文女校行不行?校長黃紹蘭早年畢業(yè)于北京女子師范學堂,辛亥革命以后,黃興出任南京留守處主任時,她曾在黃興手下工作過一段時間。1917年,黃紹蘭來上海,擔任博文女校校長,并聘請黃興夫人徐宗漢為校董事長。你知道,我當過黃興夫人徐宗漢的秘書,我想她應該給我的面子吧。再說,黃紹蘭的丈夫黃侃,是北京大學文學系著名教授,他們的家就住在博文女校里?,F(xiàn)在,學校已經(jīng)放暑假,學生宿舍又都空著,我們就說北京大學暑期旅行團想租用幾間學生宿舍住,她一定會答應的!”
李達覺得這個地方很理想,便和王會悟一起去找黃紹蘭商談。黃紹蘭見是李達夫婦相求,而且又是為北大暑假旅行團找地方,便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李達和王會悟考慮到住宿的人不是很多,就只租了博文女校樓上的3間辦公房。李達回到《共產(chǎn)黨》月刊編輯部后,因為要和夫人挑選大會會址,就托剛到上海的陳獨秀的特派代表包惠僧到學校去交了租金。
代表的住地確定下來后,李達又開始為選定黨的一大會址奔波。他通過與夫人王會悟的反復考察,最后選定與博文女校緊緊相鄰的望志路106號李公館。李公館的主人是李漢俊的哥哥李書城。李書城是同盟會的元老,當時他與夫人外出旅游,住在李公館是李書城的弟弟李漢俊。李漢俊是上海黨的早期組織的發(fā)起人,又是一大代表,所以,李達同他一說,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黨的一大的主持人是臨時民主推選出來的,而且每次會議的主持人不同,但負責會務工作的卻是不變的,是會議真正的組織者。李達一直是會務工作的負責人。張國燾在《我的回憶》中是這樣說的:“李達是處理大會事務工作的負責人?!秉h的一大會務員王會悟后來也回憶說:“黨的一大將要召開時,我愛人李達同志把安排會址和外地代表的住處交給了我?!?/p>
當會議被法租界巡捕發(fā)現(xiàn)后,又是李達立即安排會議轉移到浙江嘉興南湖去繼續(xù)召開。包惠僧回憶說:敵人發(fā)現(xiàn)后,我們商量會議在什么地方繼續(xù)舉行,“李達同志提出到浙江嘉興南湖去開”。王會悟也說過:在敵人發(fā)現(xiàn)的那天晚上,“李達同志叫我當晚去上海北站了解到嘉興車的班次,第二天早上代表共十余人分兩批去嘉興”。
因為建黨前后李達的理論貢獻,更因為他對籌備、組織和召開黨的一大所作出的卓越貢獻,所以,在大會選舉中央領導機構時,李達當選為中央委員(一大沒有設政治局和政治局常委),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任宣傳部長。1923年,因為與陳獨秀在國共合作問題上發(fā)生嚴重分岐,李達隨后脫離了黨的組織,專門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和社會科學理論的研究和宣傳,成為我國一代馬克思主義理論大家。1949年12月,李達重新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因受到誣陷和迫害而于這年的8月24日在武漢含冤去世。
何叔衡:年紀最大的黨的一大代表
13位黨的一大代表,幾乎是清一色的年輕人,平均年齡28歲,30歲以下的有10人,其中年齡最少的劉仁靜只有19歲。但是也有例外,在這13位代表中,有一位已經(jīng)45歲,而且曾是晚清秀才,他就是湖南代表何叔衡。對此,何叔衡和毛澤東在一師的同學蕭三這樣寫道: “當時毛澤東雖然只是個28歲的青年,但是他身體高大英俊,談吐不凡。……而且又有40開外、留著八字胡、老成持重的何叔衡,所以湖南代表給到會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1913年,何叔衡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師范講習班,與從第四師范合并而來的小他17歲的毛澤東,成為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而且他一直熱情地支持著毛澤東在湖南開展的一切革命活動。在一師結業(yè)后,何叔衡一邊在長沙楚怡學校和第一師范附小等校任教,一邊積極與毛澤東、蔡和森等在長沙從事以學生和青年為主體的革命活動。1918年4月,他與毛澤東、蔡和森等發(fā)起組織成立新民學會,并擔任了學會的執(zhí)行委員長。這時候的何叔衡已經(jīng)42歲,但他越過年齡的鴻溝,與青年學生為友,那種革命激情,甚至比一般青年還高昂。
1920年3月,何叔衡參加和領導了湖南開展的驅除軍閥張敬堯的斗爭。接著,又與毛澤東等發(fā)起組織了湖南俄羅斯研究會,確定以“研究俄羅斯一切事情為宗旨”,提倡赴俄勤工儉學,并先后介紹和推薦劉少奇、任弼時、蕭勁光等進步青年到上海外國語學校學習俄語后赴俄國留學。1920年冬,他與毛澤東共同發(fā)起成立了湖南黨的早期組織。
在建黨過程中,何叔衡特別注重傳播馬克思主義,傳播新思想、新理念。他利用擔任《湖南通俗報》報館經(jīng)理的身份,在報上揭露湖南新軍閥的虛偽面目及反動本質(zhì),宣傳新思想、新文化、新知識,特別是宣傳蘇聯(lián)十月革命后的新情況,得到了廣大讀者的好評和歡迎。毛澤東曾贊揚說:“這一年的《通俗報》辦得很不錯?!?/p>
何叔衡的工作能力和工作作風,毛澤東欽佩、贊賞和信任,所以,他不在湖南時,如驅張運動到北京、上海,就把湖南的一切工作交由何叔衡來辦。毛澤東還在許多場合多次說過:“何胡子是一條牛,是一堆感情。”“叔翁辦事,可當大局。非學問之人,乃做事之人?!被诖?,在湖南黨的早期組織初創(chuàng)時期,成員之間就有這樣一種說法:“毛潤之所謀,何胡子所趨,何胡子所斷,毛潤之所贊?!?/p>
從創(chuàng)辦新民學會,到籌備和建立湖南黨的早期組織,何叔衡與毛澤東搭檔共事,彼此配合得非常好,從而使湖南的各項工作都做得很好,走在全國的前面。正是由于這一原因,當時,湖南早期組織在推選出席黨的一大代表時,大家不約而同地推薦了已經(jīng)45歲的何叔衡。
6月29日晚,黑云蔽天,大雨瓢潑,長沙大西門碼頭,有一艘小火輪緩緩啟航。何叔衡和毛澤東坐在三等艙里,前往上海參加黨的一大。
一個星期后,何叔衡和毛澤東乘坐的小火輪停停開開,終于到達上海。他們按照李達夫婦的安排,住在上海法租界博文女校。
何叔衡出席了黨的一大召開期間的所有會議。在與會代表中,何叔衡年齡最大,他比北京代表劉仁靜整整大了26歲。由于各種原因,他在大會上沒有專門發(fā)言,只是毛澤東在介紹湖南早期組織成立的情況時,作了些必要的補充。
參加黨的一大回到長沙后,何叔衡首先利用他與當時的船山學社社長賀民范的關系,同毛澤東一道,以船山學社為校址,創(chuàng)辦了湖南自修大學,為革命培養(yǎng)干部和后備人才。同時,他與毛澤東一道組建了中共湖南支部,領導了湖南正在轟轟烈烈開展起來的工人運動。1928年6月,赴蘇聯(lián)莫斯科出席中共六大。9月,入莫斯科中山大學特別班學習。 1930年7月回國。1931年秋,離開上海,經(jīng)香港、廣東、閩西到達江西中央蘇區(qū)。11月,在中華蘇維埃一大上當選為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執(zhí)行委員、工農(nóng)檢察人民委員。接著又被任命為內(nèi)務代理人民委員和中央政府臨時最高法庭主席等職務。1934年10月,留在根據(jù)地堅持游擊斗爭。1935年2月26日,轉移途中在福建長汀的水口鎮(zhèn)附近被敵人包圍,突圍時犧牲,時年59歲。
周佛海: 從黨的一大代表到日本漢奸
1917年,周佛海在好友和學校的幫助下,東渡日本留學。同年,考取了東京帝國大學采礦冶金系的官費留學生。正在這時,十月革命爆發(fā),周佛海開始接受和研究馬克思主義。他先后向國內(nèi)《解放與改造》等報刊投稿,并先后發(fā)表了許多介紹、宣傳關于馬克思主義和十月革命經(jīng)驗的文章,引起了陳獨秀、李達等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注意。
1920年暑假,離別故土3年的周佛海從日本回沅陵省親,但到了上海后,才知道湖南當時正在開展驅逐軍閥張敬堯的運動,道路堵塞,他不得不滯留上海。在此期間,周佛海先去拜訪了《解放與改造》的主編張東蓀。接著,周佛海又到上海漁陽里2號,拜見了已先他從日本留學回國的李達。
在李達住處,周佛海第一次與陳獨秀見面。陳獨秀在李達介紹了周佛海后,立即開玩笑地說:“周兄的大作,我在張東蓀先生主辦的《解放與改造》上拜讀了,今天見面才知道你這么年輕,真是后生可畏??!”
這時,共產(chǎn)國際遠東局代表維金斯基從北京到達上海,而且正在與陳獨秀商討在中國建立共產(chǎn)黨的問題。陳獨秀見周佛海思想比較激進,而且又贊同共產(chǎn)黨的主張和十月革命,所以邀他參加建黨。一天,周佛海又到了漁陽里2號,當時,李達、張東蓀、沈雁冰和共產(chǎn)國際代表維金斯基都在座。維金斯基向大家談起了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的問題。他說:現(xiàn)今中國思想界太復雜,要改變思想界這種局面,推動中國革命的發(fā)展和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播,就必須組建中國共產(chǎn)黨。維金斯基的談話,激起周佛海的極大興趣,欣然接受陳獨秀的邀請,參加了籌組上海黨的早期組織的活動。在同一時期,施復亮也加入進來了。暑假結束后,周佛海和施復亮同時返回日本繼續(xù)學習。臨走前,陳獨秀和李達要他們以旅日黨的早期組織的名義,在日本從事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創(chuàng)建活動。周佛海、施復亮欣然應允。但是,由于種種原因,他們到了日本后,沒有從事組織發(fā)展工作,所以,一直到黨的一大召開前,還只有周佛海和施復亮兩個成員。
1921年6月,李達寫信給在日本的周佛海和施復亮,要他們推薦一名代表回國參加黨的一大。最后因為上年暑假回國省親周佛海未能如愿以償,而施復亮又剛到日本不久,就推薦周佛?;貒鴧⒓狱h的一大。
周佛海回國后,立即到了李達的住地報到。李達夫人王會悟把他安排到博文女校住。這樣,毛澤東、李達、何叔衡、周佛海4位湖南籍代表在這里第一次見面了。
因為周佛海在會上比較活躍,加上他與陳獨秀早就熟悉,且與李達是留日學友,后來又參加了黨的一大的一些具體籌備和會務工作,所以,在大會召開前,周佛海與毛澤東一道被推舉為會議的記錄員。
這里還有一個小插曲。黨的一大會議被法租界巡捕發(fā)現(xiàn)并受到搜查的那天,周佛海因為瀉肚子而沒有出席當天的會議,所以沒有遭受到那次驚嚇。當會議遭遇法租界巡捕搜查后,毛澤東第一時間到了住地博文女校,他怕留在那里養(yǎng)病的周佛海出什么意外。毛澤東到達博文女校時,周佛海見有人上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看,見是毛澤東,便揉了揉眼睛問:“潤之兄,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佛海見毛澤東那樣匆忙而又焦急,如同丈二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毛澤東知道周佛海這邊沒出什么“狀況”,便長噓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嗎,剛才會場那邊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很可能是巡捕房的巡捕,大家都做了緊急‘撤離,我怕你在這里出什么情況,所以趕快跑回來看看,你這里沒什么事吧!”
周佛海立即爬起來,披上衣服說:“鶴鳴兄怎么樣了?”
毛澤東說:“他們夫婦已經(jīng)回到漁陽里2號了。走,我們過去看看,然后商量一下后一段會議怎么開?!?/p>
到了李達住處后,大家一致認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暴露了,整個法租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所以,會議必須離開這里,以躲開法租界巡捕。周佛海說:“我去年回國時,在杭州西湖的智果寺住了3個月,那里空氣好,景色宜人,而且又很清靜,是個開會的好地方?!?/p>
王會悟否定了周佛海的提議:“那里不行,因為我們對周邊環(huán)境不熟悉,一下子去這么多人,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再說,從上海到杭州還是遠了一點,與會人員轉移起來有困難。我倒有一個主意,不如到我家鄉(xiāng)嘉興去開。我在那里讀過書,有一些關系,那里有個南湖,離火車站近……便于我們的代表轉移?!?/p>
王會悟這么一說,大家都說是一個好主意。
周佛海出席了繼續(xù)在南湖召開的黨的一大。大會結束后,因為黨的總書記陳獨秀在廣州尚未回到上海,周佛海還曾代理過很短一段時間總書記的職責。不久,周佛?;氐饺毡?。由于害怕日本政府對共產(chǎn)黨的抓捕,他回去后并沒有開展任何與建黨有關的工作。這也意味著周佛海從這個時候起,已經(jīng)開始在思想上和行動上逐步脫離共產(chǎn)黨。
1924年,周佛海畢業(yè)回國后,立即正式宣布脫離共產(chǎn)黨,加入國民黨。1938年,擔任國民黨中宣部副部長、代理部長。同年12月隨汪精衛(wèi)投敵,曾任偽財政部長兼?zhèn)尉块L、偽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等職。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國民黨軍統(tǒng)局羈押重慶,次年解往南京。同年10月被國民黨高等法院判處死刑,但在1947年3月卻又被國民黨當局改為無期徒刑。1948年2月28日病死在南京獄中,結束了他可恥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