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喜
(信陽師范學院大學外語部,河南信陽464000)
論《魔戒》中的《圣經》U型敘事模式
王國喜
(信陽師范學院大學外語部,河南信陽464000)
托爾金的奇幻巨著《魔戒》巧妙而顯明地運用了源自《圣經》的U型敘事模式。小說的情節(jié)鋪陳(主要人物的命運起伏和與之相關的地域興衰)充分地彰顯了U型模式。而圣經敘事模式則在深層次上映襯并傳達了《魔戒》中富含基督教意蘊的主題寓意:善惡沖突觀、信念以及希望的價值。這也給長久以來關于《魔戒》的宗教屬性爭論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思考。
《魔戒》;敘事;U型模式;《圣經》;寓意
《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三部曲是英國牛津大學古英語教授約翰·羅納德·魯埃爾·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1892-1973)歷時二十余年創(chuàng)作的鴻篇巨著。自1954年問世以來,研究者從宗教、哲學、神話學、語文學和比較文學等方面對《魔戒》做了全方位和多角度的闡釋。作為一部宏大的敘事作品,《魔戒》在情節(jié)安排和敘事模式等方面有獨特之處。通過研究回顧和文本細讀可以發(fā)現(xiàn),《魔戒》這種始于和諧終于秩序重歸的敘事框架最早可追溯到西方文學的濫觴——基督教《圣經》。加拿大理論家諾思洛普·弗萊曾提出《圣經》敘事的U型模式,可視作此類敘事文學的原型模式。而《魔戒》就巧妙地采用了源自《圣經》的U型敘事模式,并借此凸現(xiàn)出了其富含基督教意蘊的主題寓意。
諾思洛普·弗萊不僅是神話原型批評家,還是一名出色的《圣經》文學研究者。針對《圣經》的敘事結構,他曾指出:“《士師記》講訴了包含在以色列背叛與回歸的重復性神話情節(jié)中的一系列傳統(tǒng)部落英雄的故事。這提供了一個大體上是U型的敘事結構:“背叛之后落入災難與奴役,隨之悔悟,然后通過解救又上升到接近于下降開始時的高度”。并概括道:“整個《圣經》可視為一部‘神圣喜劇’,它被包含在一個這樣的U型故事結構之中:人類在《創(chuàng)世紀》之初失去了生命之樹和生命之水,在《啟示錄》結尾處重新獲得了它們?!盵1]169
不僅整部《圣經》,而且《圣經》中的部分書卷也都構成相對完整獨立的U型敘事。弗萊舉《約伯記》為例:“約伯和亞當一樣,墮入一個苦難的離鄉(xiāng)背井的世界,經過懺悔(也就是徹悟),恢復了他原來的狀態(tài)”[1]193。在這樣的故事中,“一系列的誤解和不幸使劇情跌到令人驚嚇的最低點,然后來了個幸運的轉折把全劇的結尾推向快樂的結局”[1]169。
簡言之,在U型模式的敘事中:敘事主體在起始階段處于平和的幸福狀態(tài);隨著敘事推進,這種幸福狀態(tài)被破壞,災難降臨;最終敘事主體通過抗爭或在外力幫助下渡過劫難,重獲安穩(wěn)平和狀態(tài)。《圣經》敘事之所以采取U型,是《圣經》寓意和其蘊涵的時間觀和歷史觀使然。眾所周知,《圣經》通篇暗示的是“朝向最終目的的超越式運動”[2]489。其敘事開端于上帝創(chuàng)造世界,終結于末日的審判和好人回到天堂。由此,《圣經》就提供了一個人類可追求的終極超越,可以跳出在大自然中進行著的周而復始的無窮盡的生死輪回[1]106-114。另一方面,《圣經》蘊涵著線性時間觀和歷史觀?!妒ソ洝访鞔_指出,整個世界歷史或時間始于上帝的創(chuàng)世,終于末日審判。同時,世人對上帝旨意的屢次遵守和背叛而招致的命運起伏又使敘事充滿反復(比如在挪亞的故事中上帝曾毀天滅地),所以敘事又不可能是一直上升(至圓滿境界)或下降(至萬劫不復地步)的模式。而U型模式則很好地承載并實現(xiàn)了圣經式時間歷史觀。
《圣經》的U型敘事模式對英美敘事文學影響甚大,在諸多敘事文學中都能發(fā)現(xiàn)這一模式的蹤跡。而這些作品通過對U型模式的模仿也巧妙地傳達了其蘊含的特殊的主題寓意。
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體現(xiàn)在人物的命運上。在《魔戒》中,三個主人公需要特別指出:佛羅多、亞拉貢、甘道夫。他們分別象征著耶穌基督的三種身份:替罪羊,國王,彌賽亞。正如弗萊所言:“作為整個圣經敘事的主角,基督身上集中了三重權威:先知,牧師和國王”,且又是“替罪羊和受難者形象”[1]178。故此,如果這三個主人公的命運以U型模式敘述,那么我們就有理由推測《魔戒》在人物刻畫方面摹仿了圣經的U型模式。
(一)佛羅多:遁離——磨難——回歸
在摧毀邪惡且腐蝕人心的至尊之戒征途中,佛羅多扮演著主要角色——他負載著那枚戒指,且他的任務成敗關乎中土世界的命運。佛羅多的“征途”類似于古老的追尋文學母題,就像追尋金羊毛或圣杯的旅程一樣。它們有著共同的目的:拯救。
初始,淳樸的佛羅多在牧歌式的鄉(xiāng)村過著幸福生活。由于偶然得到一枚魔力無窮但邪惡無比的神秘指環(huán),危險接踵而至,他卷入了一場危及他生存世界的善惡大戰(zhàn)。由此,佛羅多的命運開始急轉直下。他必須踏上危險艱難的秘密旅程,肩負起深入黑暗之域去銷毀魔戒的幾乎不可能的任務。途中,他備受磨難,身心遭受嚴重摧殘。但憑著善良而堅韌的心,并藉由各種機緣,佛羅多最終銷毀了魔戒。然后重返故鄉(xiāng),乃至遠去海中仙島。
佛羅多的命運軌跡完全符合U型敘事模式。但這一U型總體上呈現(xiàn)下降的趨勢,因為起點和終點并不一致(離開家鄉(xiāng)和親人絕非佛羅多所愿,是不得已而為之),甚至結局也籠罩在悲觀哀愁的氣氛中。但他的結局終究是可以接受的,是相對幸福而平安的。
(二)亞拉貢:身份隱匿——戰(zhàn)火考驗——王者回歸
身為背負詛咒的國王后裔,亞拉貢不貪圖富貴,而選擇四處巡游,默默守護某些地區(qū)的安定。但邪惡勢力的猖獗和魔戒的威脅使他甘愿拋棄自由的生活,加入魔戒護衛(wèi)隊來幫助佛羅多摧毀魔戒。在護衛(wèi)隊離散后,他團結正義力量和黑暗勢力作殊死斗爭。幾經生死考驗,最終勝利,重登王位,實現(xiàn)和平。
很明顯,亞拉貢的王者回歸歷程也符合U型敘事模式。此外,亞拉貢的原型可看作圣經中的基督教式國王。他作為王者的力量不是戰(zhàn)斗和征服,而是拯救和守護[3]104。實際上,亞拉貢從一個流浪荒野的獨行客而轉變?yōu)槭苋俗鹁吹膰醯慕洑v類似于圣經中的英雄傳奇,就像約瑟從一個牧民的兒子最終成為法老的重臣、大衛(wèi)從牧童成長為以色列王、耶穌從馬廄中的嬰兒最終成為基督教精神王國中的國王一樣。毫不例外,亞拉貢的命運起伏也是按照U型敘事模式來展開和結束的。
(三)甘道夫:平安——厄運——福祉
在佛羅多的征途中起著關鍵作用的人物是作為巫師兼智者的甘道夫(很明顯,甘道夫的原型脫胎于榮格所歸類的智慧老人)。故事伊始,甘道夫在中土世界四處漫游,善于同不同種族接觸和相處。隨著情節(jié)展開,甘道夫的命運開始突降。他辨認出了佛羅多持有的魔戒及其巨大危險性,隨之催生了魔戒之旅。途中,甘道夫不斷遭受挫折和失敗,乃至跌入黑暗深淵。至此,他的命運突降至最低點。恰在此時,“幸運的轉折”出現(xiàn),并推動情節(jié)一路回升。甘道夫挺過了厄運,團結并帶領正義聯(lián)盟對抗邪惡勢力,捍衛(wèi)了中土世界的和平。故事結尾時,他和佛羅多以及精靈族一起遠航去伊甸園式的海中仙境,終獲福祉。
研究者曾令人信服地指出,甘道夫不僅以其智慧和道德彰顯了圣經的先知形象,而且代表了圣經中作為上帝使者和戰(zhàn)士的守護天使[4]21。而他的命運也類似于彌賽亞或耶穌基督的命運。正如弗萊指出的一樣,彌賽亞和耶穌通過道成肉身的方式進入人間,傳道并征服死亡和地獄,繼而重歸天國[1]175。與此類似,甘道夫是派往中土世界的和平和秩序守護者,其死而復生并最終重返仙境的經歷也呈現(xiàn)出U型模式。
在諸多的神話或傳奇中,英雄都無一例外地有其家園要守護,乃至為之犧牲。從希臘神話的尤利西斯、奧德修斯到圣經中的摩西、大衛(wèi)等等,無不如此?!赌Ы洹分信c三個主人公聯(lián)系緊密的地域有夏爾、剛鐸、艾辛格??疾焖鼈兊呐d衰就能進一步證明《魔戒》對圣經敘事模式的采用。
(一)夏爾:樂園——災難——復興
田園牧歌式的夏爾是佛羅多深愛的家園。佛羅多的離開正是為了夏爾免遭侵害。而當佛羅多在征途中經歷孤獨和磨難時,寧靜祥和的夏爾使他覺得所承受的苦難和犧牲都是值得的。然而,隨著中土世界黑暗勢力的猖獗,夏爾也遭受侵襲和破壞。最終,隨著魔戒之旅的成功,佛羅多和其伙伴回到家鄉(xiāng),重建了自己的家園,并使之變得更加美好。
夏爾的原型很明顯可以回溯到圣經中的伊甸園或上帝賜給猶太人的應許之地——迦南地:二者都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田園式地域。且它由樂園到經受災難再到復興的這一歷程遵循U型敘事模式。雖然在復興夏爾過程中許多居民獻出了生命,但更多的居民得到的拯救,得到自由和和平,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節(jié)奏和秩序。這一結局呼應著開局的幸福和諧境地,給讀者提供一種經歷大災難之后的慰藉感。
(二)剛鐸:輝煌——淪陷——復國
剛鐸有著光榮輝煌的歷史,代表人類文明的最高成就。然而,國王后裔不知所蹤。正如許多神話里面的王國一樣,失去國王的剛鐸在黑暗勢力的圖謀下也步向衰亡。但就在剛鐸分崩覆亡之時,國王后裔亞拉貢率領援軍及時趕到,保衛(wèi)了人類文明的象征——王者之都。在佛羅多銷毀魔戒后,亞拉貢承擔起國王的責任,定國安民,重現(xiàn)了剛鐸的輝煌。
剛鐸的興衰起伏呼應著U型模式?!赌Ы洹分械膭傝I之于人類正如圣經中耶路撒冷之于猶太民族,都有著圣城的尊崇和榮耀。就像耶路撒冷圣殿曾遭受多次劫難一樣,剛鐸的王者之都米那斯提力斯也屢遭侵襲和圍攻。同樣,耶路撒冷圣殿最終在猶太人心中永存,米那斯提力斯也最終傲然屹立于中土世界,鼓舞著熱愛自由和生命的人們。
(三)艾辛格:正義——墮落——凈化
艾辛格之塔建于人類鼎盛時期,是人類文明的象征,后來由巫師薩魯曼掌管。然而,薩魯曼對權勢,力量和知識的過度追求使得艾辛格也成為藏污納垢之地。此后,在洛汗騎兵和樹人的聯(lián)合攻擊下,薩魯曼被擊敗禁錮在艾辛格之塔中。最終艾辛格交由樹人族掌管,成為汪洋森林中的一部分,得到了凈化。
艾辛格類似于圣經中的巴別塔。本來作為人類的智慧和力量的象征,但過度的追求力量和貪婪最終導致了自身的衰落。巴別塔的建造被耶和華視為僭越而失敗,而艾辛格之塔也隨著薩魯曼野心的過度膨脹而衰亡。但艾辛格最終被森林覆蓋而凈化,形成命運的回升,也映襯出了其整體發(fā)展的U型軌跡。
(一)U型敘事模式和《魔戒》中的善惡沖突
歐洲關于善惡問題存在兩種觀點:善惡二元論(Manicheanism)和奧古斯丁主義(Augustianism)。善惡二元論認為世界中存在著兩種相等而又相對的力量:善與惡。二者都是原動力,為控制世界而互相爭斗,無法預知誰會最后勝出[5]134。而基督教善惡觀的代表是圣·奧古斯丁。他認為,惡是善的缺乏,正如黑暗是光的缺乏。善是獨立的原動力,是第一性的;惡是第二性的,是依賴于善而存在的[6]454。
研究者一直對《魔戒》中明顯而復雜的善惡沖突屬性眾說紛紜,難有定論。如果從敘事模式這一宏觀角度入手,則此問題較易解決。經過論證,《魔戒》的情節(jié)鋪陳采用了U型模式:《魔戒》中善良的一方的人物和王國的命運和興衰起伏都始自安寧和諧,歷經磨難和破壞,以美好結局收尾。而源自《圣經》的U型模式則含蓄地揭示了《魔戒》的善惡觀:世界的本源是善的,萬物都源自善,而惡是隨后滋生泛濫的,雖然一度壓制了善,但終究會被克服,被壓制,善是萬物最終的結局。
(二)U型敘事模式與信念和希望
根據(jù)《圣經》,上帝賜予其信徒的禮物有三:信念,希望,博愛(faith,hope and charity)(《哥林多前書》13:13)。“信念”和“希望”是在精神層次上對人類的處境和命運趨向美好的堅不可破的信念和虔誠的希望。而U型敘事模式巧妙地傳達了此點。
在閱讀《魔戒》時,我們可以輕易地感知到信念和希望。菲茨杰拉德論證說“托爾金通過三種基督教美德實現(xiàn)了他的意圖:信念、希望和博愛?!盵7]211這恰恰也是“托爾金世界的核心和靈魂”。[7]222而在《魔戒》中,那些處于厄運中的善良人物從不缺乏對永恒的美和善的堅定信念?!跋M眲t在《魔戒》中頻繁出現(xiàn)和被談論。尤其在關鍵時刻(亦即U型敘事跌入“悲慘谷底”),“希望”顯得尤為寶貴。在摧毀魔戒的征途中,當佛羅多被索隆的騎士刺傷岌岌可危時,亞拉貢說“不可放棄希望”[8]198;當魔戒護衛(wèi)隊踏上看似絕望的征途時,甘道夫相信"希望永遠存在”[8]263;當邪惡力量即將顛覆洛汗王國時,伊歐墨說“即使在這厄運中希望再一次閃耀”[8]816;當王者之都遭受圍攻而危若累卵時,貝瑞貢相信“即使萬事萬物走到盡頭,…希望和記憶仍將留存在青草吐綠的隱秘山谷。”[8]749正是憑借著這種希望,善良一方的力量才永不放棄他們看似徒勞的抗爭和犧牲,并取得勝利。
值得留意的是,《魔戒》的這些寓意通過圣經U型敘事模式得以實現(xiàn)。信念和希望的巨大價值和意義惟有在U型模式完全展開和實現(xiàn)后方能充分顯現(xiàn)。否則,如果敘事最終以悲劇收尾(美好或善良的力量消亡),那么信念和希望就成了畫餅充饑或自欺欺人的謊言(即便仍具有悲壯的意義,但這種意義相比較U型模式的幸福式結尾就缺乏了慰藉的功能)。
源自基督教經典《圣經》的U型敘事模式在托爾金的奇幻巨著《魔戒》中得到顯明而巧妙的運用和彰顯。U型敘事模式不僅僅是形式上的安排,更在深層次上彰顯了《魔戒》中富含宗教色彩的主題寓意:善惡沖突觀、信念以及希望的價值。U型敘事模式成為神圣文本《圣經》與世俗文本《魔戒》的敘事互文,這也部分地解釋了西方讀者對《魔戒》熱愛的深層次原因,一定程度上證明了《魔戒》的嚴肅文學價值和基督教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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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BiblicalU-shaped NarrativePattern inTheLord oftheRings
WANG Guo-Xi
(College English Department,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Xinyang,Henan 464000)
Tolkien adopted skillfully and plainly the Biblical U-shaped narrative pattern in his fictionThe Lord of the Rings.The plot development,exemplified in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protagonists’fortunes and the vicissitude of main regions,fully represents the U-shaped narrative pattern.And Biblical narrative pattern contributes to clarify those Christian thematic implications in the fiction:perspective on good-and-evil conflict and the value of faith and hope.This research finding sheds some light on the controversy over the fiction’s religious property.
The Lord of the Rings;narrative;u-shape;theBible;implications
I561
A
1674-831X(2011)02-0119-04
2011-02-22
信陽師范學院2009年度青年科研基金資助項目(200911)
王國喜(1982-),男,河南商城人,信陽師范學院大學助教,碩士,主要從事英國小說和圣經文學研究。
[責任編輯:王佳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