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平［孝感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湖北 孝感 432100］

賈寶玉的詩意人生與孝慈文化傳統(tǒng)

⊙賈 平［孝感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湖北 孝感 432100］

《紅樓夢》中的三位女性賈母、賈元春、王熙鳳為賈寶玉享受詩意人生創(chuàng)造了必要和充分的條件。而這三位女性的出發(fā)點是與中華傳統(tǒng)孝慈文化緊密相連的。孝慈使家庭充滿溫情，溫情成為詩意的基礎(chǔ)。詩意幻滅之后，也是溫情的告別。寶玉訣別塵世，是對自由人生的追求和對詩意人生的傷悼。小說的意蘊在孝慈、詩意與自由的纏繞中顯得更加豐富。

詩意人生 自由人生 孝慈

紅學研究者陳文新把《紅樓夢》中的主角賈寶玉的形象概括為“情癡情種”，并對他進行了譜系歸屬：“與他的前輩陳后主、唐明皇、宋徽宗一樣，寶玉堪稱真正的藝術(shù)家?！雹儋Z寶玉是一個特殊形態(tài)的詩人，曹雪芹在《紅樓夢》中為賈寶玉營造了一個詩意人生，這個詩意人生的寓居所是與紅塵隔絕的理想國——大觀園。大觀園的營造，與三位女性是分不開的。毋寧說，賈寶玉之所以能成為賈寶玉，歷經(jīng)他別樣的詩意人生，是在這三位女性的慈愛關(guān)懷下支撐起來的。賈寶玉對這三位女性也充滿敬愛之情，充分體現(xiàn)了孝與慈的互動。這三位女性就是賈母、賈元春和王熙鳳。

一

《紅樓夢》“冷子興演說榮國府”開篇就點明賈寶玉一生下來，其祖母就愛之如珍寶，即使抓周時他只抓些脂粉釵環(huán)，使父親大不悅，然“獨那史老太君還是命根一樣”②。同時甄寶玉的祖母也對他“溺愛不明，每因?qū)O辱師責子”，映照了賈寶玉在祖母關(guān)懷下成長的經(jīng)歷。賈母猶如賈府內(nèi)的金字塔尖，代表著最高權(quán)力。賈母的權(quán)威，除了自身的德才外，更倚賴中國幾千年的封建傳統(tǒng)：以孝治國治家。賈母是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長輩，家里人都得聽她的。

賈母為寶玉的詩意人生創(chuàng)造了條件。其一，為寶玉的愛情創(chuàng)造了條件。戀愛是最富有詩意的事情。林黛玉來榮府后，賈母讓黛玉寶玉與她同住，且對黛玉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后。她為寶玉和他的第一個紅顏知己創(chuàng)造了萌生愛情的溫床：“便是寶玉和黛玉二人之親密友愛處，亦自較別個不同，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痹趯氂聍煊袂楦]初開，彼此有意時，老祖母又點題“不是冤家不聚頭”，使二人“好似參禪的一般，都低頭細嚼此話的滋味”。自此，寶玉黛玉二人終于明白為什么彼此總鬧口角紛爭。一層窗戶紙捅破了，感情明顯得到升華：寶玉對黛玉說出了“你死了，我做和尚！”的愛情宣言，二人好得像“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王熙鳳語）。

其二，賈母為寶玉的自由思想和閑情雅致創(chuàng)造了條件。寶玉不喜歡正統(tǒng)學說，更討厭讀書取功名的所謂“仕途經(jīng)濟”。他反對文死諫、武死戰(zhàn)，鄙夷一切正統(tǒng)規(guī)范，任性而為。只要是父親要考察他的功課，必定是心慌頭昏，如臨大敵。賈母經(jīng)常教訓(xùn)賈政教子不要過嚴，小心寶玉的身體。因此，寶玉可以有機會讀一些《莊子》《參同契》《五燈會元》《西廂記》之類的書籍，陶塑了他清雅、自由、率真、泛情的個性。也因此，寶玉有閑暇“總是關(guān)心和忙碌那些在常人看來無關(guān)緊要的事”③，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就是閑情雅致，也是他詩意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

賈母對寶玉的呵護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慈”，這種慈的實現(xiàn)，借助兩種力量，一是賈政對母親的孝；二是寶玉對祖母的孝。“孝”成了寶玉的保護傘。在小說第二十三回“手足耽耽小動唇舌，不肖種種大承笞撻”集中體現(xiàn)出來。賈政聽說寶玉流蕩優(yōu)伶，淫辱母婢，十分惱怒，將寶玉往死里打。賈母來了顫巍巍地說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干凈了！”又罵賈政“你說教訓(xùn)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么教訓(xùn)你來！”步步緊逼，最后明說王夫人，暗罵賈政：“你疼他，他將來長大成人，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著你是他母親了！”賈政被責為不孝，在孝道的壓力下，繳槍投械，從此不敢苛責寶玉。

另一方面，如果沒有寶玉的“孝”，也就沒有賈母的“慈”。賈母溺愛寶玉的原因有二：“一則生的得人意，二則見人禮數(shù)竟比大人行出來的不錯，使人見了可愛可憐?！辟Z寶玉不僅銜玉而生，在眾多子孫中，只有他還有點他爺爺當年的樣貌神采。這是外在的原因。從更深層次說，賈寶玉和賈母的祖孫情相當融洽，這也是賈母寵愛他的原因。賈寶玉和賈母極為親近，每每膝下承歡，像扭股兒糖靠在賈母身上。賈寶玉的“孝心一動，也孝敬到二十分”，見園里的新鮮桂花開了，不敢自己先賞，灌水入瓶插好了，親自給賈母送一枝。賈母十分高興，正好借此用話堵了所有嫉妒寶玉的人的嘴：“到底是寶玉孝順我，連一枝花兒也想的到。別人還只抱怨我疼他?！背酥?，寶玉還送蟈蟈兒給賈母解悶。老太太喜歡的雀金裘給寶玉穿著后襟子上燒了一塊，寶玉急的 聲跺腳，生怕老太太不高興。寶玉與賈璉、賈環(huán)是不同的，此二人一個暗地里從老太太那里偷套銀子，一個猥瑣不堪，賊眉鼠眼。寶玉與賈母有著同樣的對美好事物的欣賞水平和雅致的生活情調(diào)。寶玉的“孝”是與賈母心靈相通，平等交流的一種感情。

二

寶玉除了有賈母這把強大的保護傘，還有身為貴妃的親姐姐元春，親手為他締造了美麗的童話世界——大觀園。

小說中寫到“賈妃乃長姊，寶玉為弱弟，賈妃之心上念母親將邁，始得此弟，是以憐愛寶玉，與諸弟待之不同”。賈元春在寶玉未入學堂之前，就已手引口傳教授寶玉幾本書、數(shù)千字了?！捌涿蛛m系姊弟，其情狀有如母子”。元妃省親時，不能近見男丁，獨面見寶玉，一見面就把寶玉攬入懷內(nèi)，撫摸頭頸，一語未終，淚如雨下。元妃聞寶玉能題大觀園匾額，便含笑說“果然進益了”；看完寶玉寫的詩，更是喜之不盡又說“果然進益了！”其撫愛的情形，其關(guān)懷和希望之深，元妃對寶玉的“母愛”躍然紙上。

賈寶玉作畫吟詩，風花雪月，與女孩子們嬉笑玩耍戀愛的地方大觀園，就是以元春的名義建起來的。小說第十六回借賈璉之口說出了修建大觀園的原因：“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里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不能使其遂天倫之愿，亦大傷天和之事?！灿兄赜顒e院之家，可以駐蹕關(guān)防之處，不妨啟請內(nèi)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被实弁萍杭叭?，彰顯孝道，做給天下看，其實是為了在意識形態(tài)上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誰知給賈府制造了“腐敗”的機會（實際上也是暗寫統(tǒng)治者的腐?。?。為元春省親，賈府鋪張華靡，建造了景色宜人的大觀園。賈元春在幸過大觀園之后，想起大觀園定會被賈政敬謹封鎖，不使人進去騷擾，使園中景致寥落。于是下旨使家中幾個能詩會賦的姊妹進去居住，不致使佳人落魄，花柳無顏。元春把大觀園締造成了一個女兒國，緊接著，她又考慮到寶玉自幼在姊妹叢中長大，性格與別人不同，喜歡和女兒玩耍，于是讓寶玉成了“花主”。元春是十分理解和縱容寶玉的，他順著寶玉的性子，讓寶玉心情暢快，也是免于引起賈母、王夫人的愁慮。

皇帝貼體萬人之心的結(jié)果是為寶玉賺得了一個大觀園。大觀園的外圍籠罩著一層圣恩孝道的光環(huán)。美麗的景色，清麗的女兒，“怡紅公子”真正到了花柳繁盛之地，溫柔富貴之鄉(xiāng)了。這里處處皆景，處處皆可引起情思，也處處可詠嘆；這里是女兒國，各色女子骨骼清新，小才微善，時時引起怡紅公子的欣賞和眷顧。元春的“母愛”為寶玉營造了春花秋月般的生活境界。寶玉的性情進一步得到自由發(fā)展，諸種情癡怨嗔的故事得以展開。

大觀園的修建是為元春盡孝方便而建的，元春寵愛寶玉是對祖母、父母盡孝。由此看出，寶玉的詩意人生是“孝”為之鋪墊的。寶玉對元春的回報就只能是心情暢快地在大觀園里生活和多作幾首好詩，讓元妃不斷夸獎“不斷進益”了。

三

王熙鳳的地位雖不及賈母、王夫人，但在賈府實際上卻掌握著經(jīng)濟大權(quán)和部分生殺予奪大權(quán)。若沒有王熙鳳，賈府的內(nèi)務(wù)也不會井井有條。小說借冷子興之口說賈璉遠不如王熙鳳：“誰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無一人不稱頌他夫人的，璉爺?shù)雇肆艘簧渲亍！蓖跷貘P“模樣又極標致，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秦可卿的魂魄也曾把興旺賈家大業(yè)的重任委托給王熙鳳，“非告訴給嬸子，別人未必中用”。此外，可卿死后，寧府內(nèi)務(wù)無得力人管理，寶玉向賈珍推薦熙鳳。在這位鳳姐的管理下，寧府“眾人不敢偷閑，自此兢兢業(yè)業(yè)，執(zhí)事全?！?。可見這個“脂粉隊里的英雄”的絕世管理才能。鳳姐還管到大觀園的詩社。在李紈帶著眾姊妹找到她時，她回答得非常爽快：“我不入社花幾個錢，不成了大觀園的反叛了，還想在這里吃飯不成？”且雷厲風行，第二天就撥了五十兩銀子作為對詩社的支持。自己還身體力行，冒著嚴寒參加詩社，為他們寫下起頭詩句“一夜北風緊”。

正因為有了鳳姐的辛勤管理和經(jīng)濟支持，寶玉才得以做個富貴閑人，萬事不操心，有的是時間開詩社，觀魚賞花，與丫鬟小姐們耳鬢廝磨，酣暢地抒發(fā)他的閑情。而甄寶玉就沒有這樣的條件，最終變成了“祿蠹”、“蠢物”。

在夢境中，賈寶玉和甄寶玉相見了一次，賈寶玉被甄寶玉的丫鬟罵為“臭小廝”。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賈寶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甄寶玉，甄寶玉此時卻變成了“臭小廝”。甄寶玉告訴賈寶玉自己經(jīng)歷了世態(tài)炎涼：“家遭消索，數(shù)年來更比瓦礫猶賤，雖不敢說歷盡甘苦，然世道人情略略的領(lǐng)略了好些。”加之他的父親致仕在家，懶于應(yīng)酬，于是生活的重擔完全由他挑起來了。他接觸的人也是“言忠言孝”、“立德立言”之人，為了不辜負父親師長養(yǎng)育教誨之恩，把少時的“迂想癡情”淘汰了些?？梢娬鐚氂袷且粋€紅塵中的寶玉，符合社會主流意識及常規(guī)的寶玉。

賈寶玉是俗世之外的寶玉。賈寶玉錦衣玉食、無不遂心，所以保持了自己的天性，與甄寶玉小時的形象是一樣的?！白C同類寶玉失相知”，賈寶玉與甄寶玉現(xiàn)在有了天壤之別，他對甄寶玉感到深深失望。如果沒有鳳姐等為寶玉撐起一片天，賈寶玉恐怕和甄寶玉一樣，過早結(jié)束了他的詩意生活，而去接受人生的歷練了。

鳳姐的權(quán)力后盾是賈母和王夫人，此二人是極心疼寶玉之人，而且寶玉將來是賈家大業(yè)的繼承人，鳳姐自然也要多關(guān)照她們的“命根子”。平時有什么事，唯恐寶玉有什么閃失，不好對賈母等交代。與元春一樣“長姊如母”，關(guān)心寶玉相當于對賈母、王夫人等敬了孝。不同的是，王熙鳳討了權(quán)力后盾的歡欣，自己在賈府才站得更穩(wěn)，甚至翻云覆雨。

寶玉也十分尊重鳳姐，視王熙鳳為賈府的支柱。第四十四回“變生不測鳳姐潑醋，喜出望外平兒理妝”，賈寶玉幫受了賈璉夫婦氣哭成淚人兒的平兒理妝，認為是今生意想不到的樂事。他同情平兒平時要忍受“賈璉之俗，鳳姐之威”，由此我們得知寶玉并不是十分喜歡鳳姐的，但是在小說中我們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文字表明寶玉對鳳姐的討厭。相反，寶玉卻很尊重她，如向賈珍舉薦鳳姐協(xié)理寧國府就是證明。

四

寶玉在此三人的慈愛中成就了自己追求情、追求美的詩意般的人生境界。寶玉的不入俗流，與封建道德標準格格不入，卻能夠較順利地度過他的這段詩意人生，恰恰是封建道德——孝道保護了他。賈母溺愛他，賈政為了盡孝就不敢過于嚴苛寶玉；元春對寶玉充滿“母愛”，娘娘的高貴地位幫助寶玉擁有大觀園，對賈寶玉的關(guān)愛，其實也是自己盡了孝；王熙鳳讓賈寶玉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雖說是因為她自己愛攬事逞能，但也是為了孝敬奉承賈母、王夫人。這些有力保障，無不彰顯著孝慈的力量。

然而，這三位女性也直接或間接地毀壞了寶玉的詩意人生。賈元春端午節(jié)送給姊妹的禮物中，唯寶玉寶釵一樣，很早埋下“金玉良緣”的伏筆。王熙鳳提醒賈母“金玉”之緣之說，賈母也默許了這門親事。最終賈母為了給寶玉“沖喜”，采用了鳳姐的“掉包計”，直接導(dǎo)致林黛玉死亡和寶黛二人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悲劇。

寶玉是“詩人”，大觀園毀滅了，他的詩意人生也結(jié)束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遠離紅塵。然而寶玉又是孝順的，寶玉曾向林黛玉這樣表白愛情：“我心里的事也難對你說，日后自然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爺、太太這三個人，第四個就是妹妹了。要有第五個人，我也起個誓?！保ǖ诙嘶兀偃司尤慌旁谧婺概c父母的后面，可見寶玉是多么孝順。所以，寶玉還不能馬上出走，他必須用“孝”來報答祖母、父母、姐姐等對他的“慈”。黛玉死后，寶玉見寶釵溫柔和順，終于把對黛玉的心略移了些到寶釵身上，兩人過了一兩年琴瑟合鳴的日子，讓寶釵懷上了賈家的骨肉?！安恍⒂腥?，無后為大”，寶玉這一條罪過免了。寶玉盡了孝，終于可以走了，然而他又有點割舍不下親恩親情，從他的一一拜別的場面，我們體會到依依不舍、情意綿綿。他給母親下跪，說自己要好好中個舉人，報答“母親生我一世”；他跪著與老太太在天之靈道別：“老太太見與不見，總是知道的，喜歡的”；他給大嫂子告別：“日后蘭哥還有大出息”，“能夠接續(xù)祖基”。寶玉帶動幼侄賈蘭，刻苦用功，考取舉人，光宗耀祖，福蔭后代，從“光親”的孝道要求來說，賈寶玉盡了孝了。最后，已是出家人裝束的他給還在途中的父親拜了四拜，打了個問訊，“只不言語，似悲似喜”。誰又能說他不孝呢？

是封建孝慈文化給寶玉提供了詩意人生的基礎(chǔ)，同時也給予了他很大的束縛，最終結(jié)束了他的詩意人生。寶玉作為詩人的身份被解構(gòu)了，就不是寶玉了，所以，他最后只有遁入空門，回歸虛無，走向自由人生。之前寶玉的種種告別，也說明了小說作者的復(fù)雜情感：既想借寶玉探索未來理想和人生出路，又對哺育了自己的傳統(tǒng)孝慈文化充滿深深的眷戀，只好用一種虛幻迷惘的結(jié)局來了結(jié)。正好與開篇《好了歌》所唱“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相照應(yīng)，形成一個圓形結(jié)構(gòu)，使作品籠罩上一層濃郁的悲劇色彩。寶玉終于“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但是，我們能說寶玉無情嗎？

寶玉的出走，既是對詩意人生的傷悼，又是對自由人生的追求。而前路是否幸福，讀者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傷感。

①③ 陳文新：《傳統(tǒng)小說與小說傳統(tǒng)》，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59頁，第362頁。

② （清）曹雪芹、高鶚：《紅樓夢》，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版。（文中所引《紅樓夢》原文出處都如此，不再一一注明）

作 者：賈平，文學碩士，湖北孝感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民間文化和古典文學。

編 輯：古衛(wèi)紅 E-mail：guweihong007@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