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軍

石頭是齊石頭的小名。他媽在懷他九個月時，正在田間勞作，突然腹內(nèi)絞痛，就在地頭，枕著一塊石頭生下了他。按照山里人的習慣，孩子出生時見到什么就給孩子取個什么名，他爸見老婆枕著石頭生下了他，說這孩子將來一定命硬，就叫他石頭。長大后也沒再給他取新名，齊石頭就成了他的大名。

齊石頭的老家在四川的一個山區(qū)。都說四川是天府之國，自古水土豐茂，物產(chǎn)豐盛，老百姓衣食無憂。但是文革十年浩劫，搞得城市農(nóng)村都失去了正常的生產(chǎn)生活秩序，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上不去，而人口生產(chǎn)卻突飛猛進，當時又沒有搞計劃生育，四川省一下就成了中國過億的人口大省，人口多收入少，老百姓的生活都過得緊巴巴的。齊石頭家也不例外，他媽在他之后又連著給他生了五個弟妹。山里的風景倒是不錯，就是耕地太少，人均只有幾分地，辛苦一年打下的糧食，上交完公糧后，一年的口糧就很緊張了，每年都有幾個月靠吃紅薯雜糧才能撐下來。好在四川人特別能吃苦，山里種什么就長什么，齊石頭吃著五谷雜糧，不知不覺就長到了高中畢業(yè)。改革開放后，農(nóng)民允許外出打工了，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齊石頭高中未畢業(yè)，就和一幫鄉(xiāng)親來到新疆和田地區(qū)打工。

和田地區(qū)是新疆最西邊的一個地區(qū)，距首府烏魯木齊有兩千公里之遙。這里是維吾爾民族聚住區(qū)，當?shù)鼐用裥欧钜了固m教，只吃牛羊肉。剛開始，齊石頭一聞到牛羊肉的膻腥味，就感到胃部痙攣，極不習慣。但是每天超強的體力勞動，只吃素食，營養(yǎng)和體力是絕對跟不上的。在當?shù)厣畹臅r間久了，他慢慢適應(yīng)了當?shù)厣贁?shù)民族的飲食習慣 ，當?shù)氐目狙蛉?，大塊手抓羊肉，越吃越香，到后來，他吃豬肉反倒有些不習慣了。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邊疆的生活錘煉，使他這個四川人個頭長到了一米八，成了一個典型的西部彪形大漢，比他在老家長大的兄妹高出大半個頭。齊石頭和他的一幫老鄉(xiāng)，非常能吃苦。當時施工隊給當?shù)厣w樓房，沒有機械設(shè)備，蓋樓用的混凝土預(yù)制板，每塊上千斤重，全憑他們用雙肩和木棒，一塊一塊抬上屋頂，每天施工長達十一二個小時。當?shù)氐木S吾爾老鄉(xiāng)見了，都非常欽佩，說你們干活比依謝克都厲害。依謝克就是維語所說的毛驢，個頭不大，極能負重吃苦。齊石頭他們憑著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毅力和精神，在當?shù)刎Q起了良好的口碑，接的工程越來越大。齊石頭生性聰慧，在學(xué)校學(xué)習就很用功，憑他的成績考大學(xué)沒有問題，只因家中經(jīng)濟困難才輟學(xué)。在施工隊他認真學(xué)習各種施工技術(shù)，經(jīng)常向工程技術(shù)人員請教施工管理知識，很快就能獨擋一面，負責一些項目管理工作，成為打工人員中的佼佼者。

在和田時間久了，齊石頭常見一些維族老鄉(xiāng)到和田河里找石頭，拿到街市上販賣，據(jù)說這就是和田玉石。八十年代初，和田玉石并不太值錢，齊石頭陸陸續(xù)續(xù)也收買了不少看來很漂亮的石頭把玩，漸漸養(yǎng)成了自己收集石頭的業(yè)余愛好，只要見到喜歡的和田石頭，那怕不吃不喝，也要把石頭買下來，慢慢的他也積累了一些辨認和田玉石的常識。這年，施工隊接了一個水利工程，來到昆侖山中的一個河谷修建攔水壩。這里和齊石頭家鄉(xiāng)的山有著天壤之別，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巖石，山上寸草不生，幾百里內(nèi)沒有人跡，使人恍如到了月球的感覺。每天除了干活，沒有任何業(yè)余消遣活動。閑來無事，齊石頭常常一個人下到河灘尋找石頭。一次山洪爆發(fā)后，齊石頭又一個人來到河灘。他聽維族老鄉(xiāng)說過，每次洪水下來后都會從大山里沖下來玉石。他拿著坎土曼東刨刨，西挖挖，忽然，他被河沙中露出的一塊石頭吸引住，只見那塊白色的石頭泛著一層淺紅的糖皮，極像當?shù)乩相l(xiāng)說的帶糖皮的玉石。齊石頭趕忙甩開雙臂，細細掏挖起來?；藢⒔粋€小時，才把這塊石頭挖了出來。他用毛巾把石頭上的泥土擦拭干凈，不覺大喜過望。只見這塊石頭潔白細潤，猶如一塊剛剛剝了皮的羊尾，足有二十公斤重，這可是一塊罕見的羊脂玉哇。按照當時的行市，這塊石頭起碼值幾十萬塊。這對齊石頭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齊石頭當時就忍不住拉開喉嚨唱了起來：“太陽一出來啰喜洋洋啰啰外，掄起坎土曼啰外，哐才，挖寶石啰啰外?！边@充滿川味的歌聲在空曠幽靜的山谷中久久回蕩。

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齊石頭已在和田地區(qū)待了六年。父母來信說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姑娘叫李翠萍，還把女娃的照片隨信寄來，讓他無論如何在春節(jié)趕回老家，把婚事辦了。人都說深山出俊鳥。齊石頭一看照片上的女娃瓜子臉，水靈靈的大眼睛，滿心歡喜，立馬收拾行裝，把六年收集的兩百來斤和田玉石打包，一起帶老家。

齊石頭是在一個暮色蒼茫的傍晚趕到家門，新修的三間大瓦房矗立在老屋旁邊。他心頭一陣酸楚，看來家中把他寄回來的錢大都用來建新房了。齊石頭輕輕推開院門。他養(yǎng)的大黃狗雖然已經(jīng)分離六年，但一見到他，沒有絲毫陌生感，搖著尾巴，汪汪叫著歡快地撲到了他的身上。聽到響動，爹媽和弟妹一下都從屋中涌到了院里，歡聲笑語頃刻間飄蕩在小院的夜空。

齊石頭把帶回來的葡萄干、核桃、哈密瓜干和大棗拿出來分給弟妹，弟妹們邊吃邊說新疆的干果真甜真好吃。他又把給弟妹們買的新衣分給弟妹，看著他們又蹦又跳的高興勁，齊石頭心中漾起了一種當大哥的自豪。當齊石頭把包裝著的和田玉石打開時，母親忍不住發(fā)話了：“你個瓜娃子，你從新疆那么遠的地方背回來這么些個石頭干什么?咱們山里缺什么就是不缺石頭啊，你這不是背著石頭回山，發(fā)癲了啥？”弟妹們也都詫異地看著他。齊石頭哈哈大笑起來，說：“媽，你可不要小看了這些石頭，咱們山里的石頭可沒法和這些石頭比呀。這些石頭可不是普通的石頭，它是和田玉石。過去，都是進貢朝廷，給皇帝和當大官的用來打磨玉器的?，F(xiàn)在，一斤好的和田玉石都值幾萬呢?！币幌捳f得一家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沒人作聲。這時，父親吧嗒了一口水煙，緩緩說道：“你個婦道人家，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石頭在外闖蕩幾年，真沒白干。我聽老輩人說過，和田玉石那可真是寶貝，希罕的很。今天這事誰都不許對外說，財大招風，聽見了沒有？”在父親威嚴的目光下，一家人都連連點頭。齊石頭把一對打磨好的和田玉鐲給母親戴到手腕上，又把用兩塊仔玉雕琢的一個玉觀音和一個玉佛分別戴到父親和母親的脖子上，說：“別人都說男戴觀音女戴佛，玉石可以養(yǎng)人，使人延年益壽，兒子希望它保佑二老永遠健康，幸福。今后弟妹們成家，大哥也會給你們送一個和田玉打磨的玉器作禮品，好不好？”弟妹們?nèi)拢骸昂??！?/p>

新婚之夜，洞房花燭。齊石頭端詳著美麗的新娘，心中充滿了對父母的感激。兩位老人撫養(yǎng)著弟妹，省吃儉用給自己蓋起了新房，挑選了這么漂亮賢惠的妻子，作為家中的長子，更要為父母分憂解難。他輕輕對妻子說：“翠萍，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弟妹還小，家中還不寬裕，這山里人多地少，光靠種地養(yǎng)家都很困難，更談不上發(fā)家致富。到新疆去雖說生活條件艱苦些，但那里機會多，只要能吃苦，下大力，還是可以掙到錢的。我一個同學(xué)叫張大山，當兵轉(zhuǎn)業(yè)到了南疆油田工作，說那里建房修路需要大量施工隊，我這幾年已經(jīng)把基建工程的技術(shù)和管理都基本掌握了，我想拉起一個施工隊，通過同學(xué)的關(guān)系，去承包基建工程，一定能夠掙到錢的。只是你跟我到新疆去，生活習慣不同，要吃些苦了。”翠萍依偎在齊石頭的懷里嬌嗔地說：“石頭，我已經(jīng)是你的婆姨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今后你到那我就跟到哪。要說苦，再苦也苦不過紅軍長征兩萬五啥。我們四川女人沒有什么別的本事，就是不怕吃苦?！卑凑辙r(nóng)村的風俗，小兩口過完了正月十五，就帶著挑好的幾個大工和十幾個年輕人，踏上了去往新疆的路程。

八十年代，石油系統(tǒng)在南疆一帶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石油地質(zhì)勘探。全國各路石油人馬齊聚，氣勢非凡。齊石頭帶著他的隊伍到了縣城安頓好住處，立馬到石油辦事處找到了同學(xué)張大山。一見面，剛說明來意，張大山就在齊石頭的肩上猛拍一掌，說：“石頭，你可真有好命。我們一個鉆井隊在山上鉆井，一下鉆到一個高壓油層，原油噴出幾丈高，怎么也堵不住，現(xiàn)在噴出的油已經(jīng)聚成一個大池塘了，急需筑壩蓄油。這個活不需要什么技術(shù)和設(shè)備，你趕快帶你的隊伍，租幾臺推土機，筑起一圈土壩，不要讓原油到處流淌，防止造成污染?！饼R石頭一聽樂得合不攏嘴，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他急忙回去帶著他的隊伍，租了四臺推土機，連夜趕到了山上，開始了筑壩施工。按照石油上的要求，齊石頭帶著隊伍不分晝夜連軸干了一個多月，完成了這項工程。一結(jié)算，他們掙了一百多萬。到了付款的時候，齊石頭可犯了難。石油要求把工程款打到單位的賬戶上，而他們是個體施工隊，當時被人們稱之為“黑包工”，哪有公共賬戶。經(jīng)人指點，齊石頭找到了當?shù)匾粋€集體性質(zhì)的園藝場掛靠，雙方簽了一個掛靠合同，只要齊石頭每年上交園藝場三萬元掛靠費，其他一切由齊石頭自理，這才算解了難題。但是，正是這一個掛靠合同，給齊石頭埋下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禍根。

齊石頭的施工隊雖然筑好了攔油堤壩，但這口噴油井從上面無論用什么方法都堵不住，直到石油上從美國請了專家來指導(dǎo)，在一公里外打了口斜井通到噴油井的底部，才從下面把它徹底封住。這時，原油已經(jīng)噴了大半年，形成了一個小油湖，油質(zhì)非常好，可以直接用來燒火做飯，據(jù)說當?shù)赜械木S族老鄉(xiāng)還把這種油直接加到手扶拖拉機當柴油用。這可成了當?shù)氐囊粋€奇觀。許多人家都挖了一個窖坑，用水泥抹壁，到這里把油拉回去卸到窖里，直接用它在專門砌的回風灶中燒火做飯，一直延續(xù)了近兩年。石油有關(guān)單位見齊石頭和他的隊伍干活踏實認真，人也厚道，就把這個油湖的管理工作也交給了他。每輛來拉油的車收費兩百元，一百元交石油，一百元留給齊石頭。齊石頭干的這一個項目，使他扎扎實實掘到了第一桶金。為他今后的發(fā)展奠定了可靠的基礎(chǔ)。他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獲，就是他在筑壩的過程中，挖到了兩塊各一百多斤的墨綠色石頭，烏光閃亮，沒有任何雜質(zhì)，齊石頭把它拉回住處交給翠萍，說這可能也是一個寶呢。翠萍笑話他說：“你可真成了個石頭迷，撿塊石頭就是寶，你還干啥工程，就靠檢石頭發(fā)財算了。”

一天，齊石頭帶著他的施工隊正在石油家屬住宅區(qū)工地施工，忽然見到一戶住宅冒起了滾滾黑煙，他立刻帶著施工隊的工人奔赴現(xiàn)場。原來是一戶石油家屬做飯不慎失火。石油工人都已上班，家屬區(qū)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熊熊大火已經(jīng)封住了門窗，屋內(nèi)還有一個小孩沒有跑出來。眼見熾烈的火舌舔舐著房屋，大家只會哭喊救命卻束手無策。在這千鈞一發(fā)時刻，齊石頭披著一條麻袋，讓人用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淋濕，一頭闖進火海，把孩子救了出來。此事在石油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石油上不但給齊石頭和他的施工隊贈送了感謝的錦旗，還表示今后只要有適合他們干的活都交給他們干。這樣，齊石頭帶著施工隊跟著石油系統(tǒng)，輾轉(zhuǎn)南疆，接了不少小型工程，短短兩年就掙了近千萬元。

齊石頭掛靠的園藝場離縣城很遠，孩子們上學(xué)極不方便，不少學(xué)齡兒童無法上學(xué)。為了感謝園藝場對他的幫助，他和翠萍商量后，拿出二十萬元給園藝場建了一所小學(xué)。本想做件善事，卻不想引火上身。 齊石頭在當?shù)仄赣昧艘粋€退休的老會計替他管理財務(wù)賬目，為了提現(xiàn)，他讓會計造了許多徦的工人花名冊，以領(lǐng)工資的方式把錢提出來。沒想到，會計見他一個外來的農(nóng)民工掙了這么多錢，早就心生嫉妒，兩眼冒血，把此事悄悄向當?shù)貦z察院做了舉報，告他犯了貪污罪。

南疆處于邊疆偏遠落后地區(qū)，八十年代，許多改革開放的新政策在這里推行落實得都比內(nèi)地經(jīng)濟發(fā)達地區(qū)慢半拍。當?shù)氐挠嘘P(guān)部門和官員，在思想觀念上也比較守舊。齊石頭作為外來打工人員，就更不清楚有關(guān)政策規(guī)定了。當?shù)毓珯z法機關(guān)處于恢復(fù)擴建時期，不少干部都是從各單位抽調(diào)的。國家的法制建設(shè)也處于起步階段，執(zhí)法人員的辦案水平和能力普遍不高。在這種環(huán)境下，當時當?shù)氐乃痉ú块T就毫不猶豫地認定，齊石頭的施工隊掛靠園藝場，應(yīng)屬集體性質(zhì)，他以虛假工人名單提錢的行為構(gòu)成貪污罪，判處他有期徒刑八年。在那個偏遠的小縣城，齊石頭連個律師都請不到，自己也是一腦門子漿糊，有理也說不清，就這樣稀里糊涂被押送到一個勞改農(nóng)場勞動改造了。

齊石頭入獄后，他的施工隊垮了，他辛辛苦苦掙的錢被沒收了，他充滿希望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被徹底斬斷了。在勞改農(nóng)場，齊石頭感到叫天天不應(yīng)，哭地地不靈，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多少次他都想一死了之。但他一想到含辛茹苦把自己撫養(yǎng)大的父母，想到年輕的妻子和嗷嗷待哺不滿周歲的兒子，讓他無法下定自殺的決心。同監(jiān)一個年過四十，名叫王玉柱的云南籍犯人，見他如此痛苦，情緒反常，就把他的情況向監(jiān)獄劉管教作了匯報，引起了劉管教的高度重視。劉管教多次找齊石頭談話教育，告訴他一定要相信政府，有什么冤屈可以寫出申述狀，遞交有關(guān)部門復(fù)查，千萬不能做傻事。王玉柱在劉管教的安排下，晝夜與齊石頭形影不離，不斷的給他做開導(dǎo)工作。

一天夜里，王玉柱見齊石頭輾轉(zhuǎn)反側(cè)沒有入睡，就悄聲和他拉起了家常：“石頭老弟，我的家在中緬邊境，祖輩都是做玉石生意的。聽說新疆也有玉石買賣，主要是和田玉。我們那里卻是做翡翠生意的，你聽說過嗎？”一聽到王玉柱說到玉石，齊石頭不覺睜開了雙眼，流露出關(guān)注的神情。王玉柱一見自己的話題引起了齊石頭的興趣，接著說：“改革開放后，緬甸境外的賭石生意也傳到了云南境內(nèi)，我們那一帶就做得很紅火，我靠做賭石生意掙了不少錢?！甭牭竭@里，齊石頭忍不住問道：“啥叫賭石生意？”

“賭石生意就是我們從境外把可能在石頭里面含有翡翠的毛石販運入境，在賭石市場上公開拍賣。做這種生意一是靠眼力，二是靠經(jīng)驗，最后還得看運氣。有的人花幾萬買的毛石，切開后翡翠極少，甚至啥也沒有，錢就算打了水漂。可有的人花幾萬買的毛石打開后，里面全是上等的翡翠，他可就發(fā)了大財，一下就可以賺幾十萬?！?/p>

“那你是咋被判刑關(guān)到這里來的？”

“我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聽一個到我那里的新疆客人說新疆現(xiàn)在玉石生意開始火起來，就想到新疆來探探路子，看能不能在新疆把賭石生意做起來。我從云南帶了一批翡翠毛石到新疆，開始還不錯，來賭石的人運氣都挺好，買的毛石開石后都有翡翠，沒有賠錢的。其中一個玉石商還掙了十幾萬。就是這個人，一見掙了錢，膽子大了，心也貪起來，一下買了我?guī)资f的毛石。沒想到這一次他可沒第一次的好運，開石后，只取到了價值幾萬的翡翠。這下他不干了，仗著他一個在公安局經(jīng)檢大隊當領(lǐng)導(dǎo)的親戚，以經(jīng)濟詐騙的罪名把我抓起來判了六年刑，把買我石頭的錢全都追了回去?！?/p>

“那你就這樣認了嗎？”

“當時不認還咋地？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搞不好連命都沒的了。我一個外鄉(xiāng)人在這里無親無故，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忍了再說。我想現(xiàn)在是講法制的社會了，留得青山在，總有講理的時候。這不，到這里后我寫信讓家里請了一個有名的律師替我申訴打這個官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眉目了，律師告訴我說很快就會給我平反的。”

聽到這里，齊石頭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急迫地說：“王大哥，能不能麻煩你的律師也幫我申申冤啊？”接著，齊石頭把自己的冤情一五一十告訴了王玉柱。聽罷齊石頭的傾訴，王玉柱思索了片刻說：“沒得問題，我雖然也不太懂法，但我知道在我們那里，干包工活的人，明打明的把掙的錢裝到荷包里都沒得事，咋個到這里就成了犯法了呢？中國的法律到哪里都是一樣的，我看你的案能翻過來?！币幌捳f得齊石頭心中熱烘烘的，頓時在心里升起了無限的希望。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王玉柱的律師就陪同上級法院的法官來到監(jiān)獄，宣讀了對王玉柱的無罪釋放判決。臨分別時，王玉柱告訴齊石頭說：“我的律師已經(jīng)替你寫好了申訴狀 ，馬上就會遞交給上級司法部門，無論今后怎樣，都一定要保重身體。你的律師費我先替你付了，以后有就還，沒有就算我?guī)椭值艿摹！被茧y見真情，齊石頭熱淚盈眶，緊緊握住王玉柱的手說：“玉柱大哥，你的話我都記住了，大恩不言謝，出去后我一定到你的家中去拜訪你?！?/p>

時光匆匆，轉(zhuǎn)眼齊石頭已在獄中呆了一年，他的案情也有了極大的轉(zhuǎn)機。他的申訴材料到了南疆中級法院一個叫胡駿的法官手中。胡駿剛從北京中國政法大學(xué)深造回來，接手這個案件后，他經(jīng)過仔細閱卷，認為是一起明顯的錯案。無論是從黨中央改革開放的有關(guān)政策規(guī)定，還是從法律規(guī)定的犯罪構(gòu)成看，齊石頭都不構(gòu)成貪污犯罪。胡駿認為，齊石頭所帶的民工隊伍，支援了石油和邊疆建設(shè)，掙了錢還主動為當?shù)嘏d建學(xué)校，他不但無罪，而且有功。胡駿感到這一案件在南疆的改革開放中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為此，胡駿把齊石頭的案情作了全面的匯總，向政法委和高級法院作了認真匯報，經(jīng)過上級有關(guān)部門反復(fù)研究討論，幾經(jīng)周折，他的意見終于得到了上級機關(guān)的認可。

在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齊石頭終于接到了無罪釋放判決書。政府有關(guān)部門退還了當時沒收他的幾百萬合法所得。

在齊石頭入獄的近兩年時間，齊石頭的父母多次去信給李翠萍，說她一個年輕女子帶著一個小孩在邊疆人生地不熟，很難生活，勸翠萍帶孩子回四川老家，李翠萍堅決不肯。她回信說：“我和石頭一起到新疆，石頭掙錢的時候我可以和他享福，石頭落難了，我也一樣可以同他患難，我不能把石頭一個人丟在新疆不管?！痹邶R石頭的同學(xué)張大山的幫助下，李翠萍開了一個川味小飯館，帶著孩子堅守在南疆。曾經(jīng)有人出幾萬元錢，要買齊石頭留下的那兩塊黑石頭，李翠萍想這是丈夫留下的東西，他說是個寶，我就不能隨便出手，一直把兩塊石頭珍藏在地窖里。在李翠萍最困難的時候，齊石頭曾經(jīng)幫助過的一些人，都伸出了熱情之手，石油上的許多工人師傅都到她這里定點就餐，幫助她渡過難關(guān)。齊石頭知道了這一切后感慨的對李翠萍說：“世上還是好人多，好人還是有好報啊?！?/p>

出來后，齊石頭見這兩年因為改革開放政策在邊疆逐步落實，許多個體建筑公司成立，基本占領(lǐng)了石油基建市場，他感到自己在這里已經(jīng)失去了發(fā)展的機遇。齊石頭得知為了他的事，父親大病一場，母親也因經(jīng)常悲傷流淚，雙目接近失明，決定帶著一家人離開這個傷心之地，返回家鄉(xiāng)尋找新的發(fā)展機會。

一家人搭乘石油上的大卡車到了烏魯木齊，在托老鄉(xiāng)買火車票的期間，齊石頭專門到玉石市場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沒想到短短幾年，和田玉石的價格飆了上百倍。齊石頭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手中的兩塊大黑石是真正的新疆墨玉，心想這么重的兩塊大石頭帶著也是個累贅，即費勁，托運丟了更可惜，還不如在這里把它賣了變現(xiàn)，多帶一些投資資金回去。于是，齊石頭雇車把兩塊墨玉石拉到了玉石市場。當齊石頭在玉石市場把兩塊墨玉一擺出來，立刻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些玉石商紛紛出價?！拔迨f，”齊石頭搖搖頭。“七十萬，”齊石頭不答話?！熬攀f，”齊石頭還是搖搖頭。這時，場面冷落下來。正在齊石頭心中有些躊躇的時候，一個年過半百，港商摸樣的人擠了過來。只見他圍著石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蹲下來拿出一個帶燈的放大鏡趴在石頭上，認真查看，半晌，才緩緩站起來說：“我出一百六十萬?！币徽Z既出，滿場皆驚。齊石頭知道遇到真正懂玉的高人了。

“大叔，您貴姓，是香港來的吧？”

“免貴姓黃，叫黃德財，是從香港來的。”

“大叔，我叫齊石頭，您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知道這是兩塊上好的墨玉石。這兩塊墨玉石是我在昆侖山上施工的時候挖到的，百年難遇，今天碰到您這樣的貴人，真是有緣啊。寶玉難得，我看您是一個大老板，能不能給的價再多些?”

“哈哈哈，小伙子，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所以就給了你一個一口價。說實話，就這兩塊玉現(xiàn)在的樣子，也就值這個價。只有進行了深加工，它才可能得到升值。”

聽了黃德財?shù)囊环?，齊石頭當即答應(yīng)：“成交，一百六十萬賣給您了。”

“小伙子，你的名字很有趣，叫齊石頭，我看你和石頭有緣，今后你如果有好的玉石，盡可以和我聯(lián)系，我在香港就是做寶石生意的?！?/p>

兩人辦完了交割手續(xù)，皆大歡喜。齊石頭和黃德財先生互留了通信方式，握手依依惜別。

九十年代初，房地產(chǎn)業(yè)剛剛興起。齊石頭回到家鄉(xiāng)，抓住這一機遇，立刻在市里注冊了一個資金五百萬元的三級房地產(chǎn)公司。為了籌措開發(fā)資金，他把手中的部分和田玉帶到北京，尋找合適的買主。談了幾撥客戶，給的價格都不理想，沒有遇到真正有實力的買家。這時，他想起了在新疆遇到的香港客商黃德財先生臨別的話，于是就試著給黃先生打電話，沒想到一撥還真聯(lián)系上了。

黃德財先生在香港的珠寶行業(yè)沉浮半生，改革開放后又在大陸經(jīng)商多年，閱人無數(shù)。憑他在新疆和齊石頭打交道的過程，他深信齊石頭的為人。電話里聽了齊石頭介紹的玉石情況，立刻乘飛機趕到了北京。

到了齊石頭下禢的德勝門飯店，黃德財一見到齊石頭那塊四十余斤的羊脂玉，禁不住兩眼放光，雙手撫摸著玉石連連贊嘆：“好玉，好玉?！币姷近S德財如此歡喜的摸樣，齊石頭忍不住玩笑道：“黃先生，常言道美人配英雄，寶玉與識家，我的這塊羊脂玉看來也只有您這樣的貴人才能得到啊?！闭f罷，兩人都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隨后，黃德財又看了齊石頭帶的其他三十余斤和田玉石，經(jīng)過反復(fù)討價還價，最后以兩千萬元成交。

齊石頭有了這兩千萬元起步資金，在當時家鄉(xiāng)那個地級市可謂財大氣粗，如虎添翼，短短幾年時間就把房地產(chǎn)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他的房地產(chǎn)公司增資注冊為一級房地產(chǎn)公司，資產(chǎn)達到十幾個億，在當?shù)氐姆康禺a(chǎn)行業(yè)中拔了頭籌。

事業(yè)成功之余，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齊石頭經(jīng)常思念起在獄中的獄友和恩人王玉柱，當年如果不是他的關(guān)懷幫助，哪有今天的自己。這些年為了事業(yè)打拼，無暇他顧，現(xiàn)在應(yīng)該實現(xiàn)自己當年的諾言，前去拜訪他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啊。齊石頭拿出一塊兩斤重的和田仔玉，請當?shù)匾粋€著名的玉器雕刻師傅，精心雕琢了一尊佛像，準備作為送給王玉柱的禮物。一九九九年，世界園林博覽大會在云南昆明舉行，齊石頭帶著妻子李翠萍觀看完畢，立刻風塵仆仆地趕到了王玉柱的家鄉(xiāng)。

監(jiān)獄一別，已有近十年未見了。故友重逢，回首往事，兩人悲喜交加，不勝唏噓。李翠萍在一旁也止不住熱淚縱橫。王玉柱捧著齊石頭贈送的玉佛說：“禮重了，禮重了?！饼R石頭說：“王大哥，千萬不要這么說，小弟送你什么都不為過。贈佛不為禮，只是小弟的一片心意，愿佛祖保佑好人一生平安，合家幸福，”

第二天，王玉柱帶著齊石頭和李翠萍夫婦兩人來到當?shù)刈畲蟮馁€石市場游覽。市場里攘來熙往，熱鬧非凡。到了賭石的地方，則氣氛緊張，無人喧嘩。賭石人把買到的毛石交給切石師傅，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切石師傅用切石機開石。切開見到翡翠玉的人欣喜若狂，而一無所有的人頓時沮喪萬分。齊石頭感到真是賭石場如戰(zhàn)場，令人驚心動魄。當齊石頭一行轉(zhuǎn)到市場的一個偏僻角落，看到一個店鋪里擺著一塊烏黑的大石頭時，齊石頭不覺心中一動，走上前去細細觀察起來。石頭的主人見有人看貨，走到齊石頭面前說：“老板，我這塊毛石是剛從緬甸運回來的，高一米八，重兩千多斤，據(jù)說是從一座很老的死火山里開采出來的，里面一定會有翡翠。”齊石頭對這種石頭的狀況和知識是一無所知，他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看王玉柱，王玉柱明白他的意思，認真的對這塊石頭進行了一番研究。然后把齊石頭叫到一旁低聲說：“這快石頭有點意思，你可以先和老板談?wù)剝r，我在一邊給你把著點。”

“老板，你這塊石頭多少錢？”齊石頭問。

“八十萬?！?/p>

“太貴了，我可不是來賭石的，只是一個觀光游客，見這塊石頭有些特別，想買回去擺在院子里觀賞?！?/p>

“那你出多少錢？”

齊石頭用眼角余光一瞥，見王玉柱暗暗伸出了三個手指，張口說：“三萬?！?/p>

“你說啥子？三萬？虧你說的出口，這點錢連我買石頭錢的零頭都不夠，我看你也不是個真心來買石頭的人，莫在這里和我開玩笑了。”說罷 ，老板轉(zhuǎn)身接待其他顧客去了。

齊石頭被老板一陣搶白，并不生氣，自己反倒覺得亂開價有點戲弄人，對不起人家。他怏怏的隨王玉柱朝外走，說：“你讓我開的價可讓我出了個洋相?！?/p>

“你講啥子，我哪讓你出三萬，我是讓你出三十萬?！?/p>

齊石頭不覺啞然失笑，今天自己確實和人家開了個玩笑。當他們快跨出小店門時，齊石頭的第六感官感覺到那快大石似乎在冥冥之中呼喚著自己。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又轉(zhuǎn)回身朝那塊石頭走去。經(jīng)過和老板反復(fù)侃價，老板讓到四十萬死活不肯再讓了。李翠萍拉著齊石頭的胳膊說：“石頭，算了啥，四十萬買個石頭在院子里擺起，你也太奢侈了吧?！辈挥煞终f，拽著齊石頭就朝外走。沒走幾步，齊石頭又感到那塊一米八的大石頭好像和自己前世有緣，正散發(fā)著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拉他回去。他停下來，用力掙脫李翠萍的手說：“你個女人家把錢看得比啥子都重，你不曉得，我就是覺得我和這塊石頭有種看不見的緣分，今天說啥子我也要把這塊石頭買下來。”四川人的犟勁一上來，九頭牛都拉不住。齊石頭毅然返身，毫不猶豫以四十萬元的價格買下了這塊石頭。齊石頭準備也把石頭拉去開石驗一驗，王玉柱勸阻說：“這么大一塊毛石，最好不要在這里開石。江湖險惡，如果在這里開出了大翠，你一個外地人在邊境就可能有生命危險，你還是拉回去搞穩(wěn)妥?！?/p>

齊石頭聽從王玉柱的勸告，派專人用專車把石頭千里迢迢運回公司安置好，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按照王玉柱教他的方法自己親自抄刀開石。當他小心翼翼用鋸刀切開石頭一側(cè)的表皮，一個沒有絲毫雜質(zhì)，品相非常好的巨大翡翠美玉切面展現(xiàn)在眼前。妻子李翠萍和所有圍觀的人都驚呆了，齊石頭也被這一塊希世罕見的瑰寶震住了，禁不住渾身熱血上涌，雙目濕潤，他停下手，掏出手絹擦著滿頭冒出的豆大汗珠。這時李翠萍激動得不顧他人在場，一把抱住齊石頭說：“齊石頭啊齊石頭，你這輩子真是和奇石寶玉有緣哪。”齊石頭馬上命人在放置寶石的房間加裝了安全防盜設(shè)備，并安排公司的保安二十四小時嚴密守衛(wèi)。

第二天，齊石頭登門拜訪了本市獲得國家一級雕刻師稱號的中年雕刻藝術(shù)家高明翼大師，以每月一萬的高薪請他到公司把這塊翡翠玉石設(shè)計雕琢出來。高明翼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細細打磨，去除了翡翠外面包裹的石質(zhì)表皮，露出了翡翠大玉的廬山真貌。髙明翼對齊石頭說：“齊總，我看這塊翡翠里面含有花鳥魚蟲的化石，非同一般，我建議你還是先請地質(zhì)專家先鑒定一下，聽聽專家的意見再決定如何雕刻為妥?！睘榇?，齊石頭又專程趕到北京，通過朋友關(guān)系找到北京地質(zhì)大學(xué)著名的地質(zhì)學(xué)家李教授。李教授已年過花甲，退休在家頤養(yǎng)天年。齊石頭專門在俏江南酒店設(shè)宴宴請李教授，席間他把翡翠玉石的照片遞給李教授看后，立刻引起了李教授的高度重視，表示一定要和齊石頭前往四川親自察看。齊石頭深為李教授嚴謹?shù)目茖W(xué)態(tài)度所感動，為李教授按排了頭等艙飛往家鄉(xiāng)。

一下飛機，李教授顧不得休息，立刻前往公司認真察看玉石，他馬上被這塊翡翠奇石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察看了一個多小時后，李教授分析說：“這塊翡翠玉石的形成應(yīng)該是在白堊紀時期。當時可能是生長在水邊的一顆大樹，遇到了火山爆發(fā)，倒在了水中。樹上纏繞生長的花草，棲息的小鳥，還有被大樹倒下壓住的魚，蟲，頃刻間被火山噴出的巖漿包裹起來，經(jīng)過漫長的地質(zhì)演變，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奇特狀態(tài)。這可是在建國以后地質(zhì)史上從未見過的一塊奇石，不但在中國絕無僅有，就是在全世界可能也沒有第二塊。我建議你們不要做任何人為的修飾雕琢，只要完全按照它的原生態(tài)雕琢出來，就是一個曠世奇寶。它的科學(xué)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弊駨睦罱淌诘慕ㄗh，髙明翼提出了一個詳細的雕琢方案，得到了李教授的認可。

一年以后，這塊奇特的翡翠玉石終于雕琢完工。齊石頭在公司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揭幕儀式。市領(lǐng)導(dǎo)和當?shù)氐脑S多社會名流都慕名前來。李教授，王玉柱，黃德財，髙明翼也都應(yīng)邀參加。在一陣喜慶的鞭炮聲后，齊石頭緩緩揭去了蓋在玉石上的大紅綢，頓時，這塊翡翠玉石在大廳特別設(shè)計安裝的燈光輝映下，煥發(fā)出絢爛奪目的光彩。那些經(jīng)過精心雕琢的花鳥魚蟲，形態(tài)各異，活靈活現(xiàn)，呼之欲出，整個會場的人們發(fā)出了壓抑不住的齊聲喝彩，繼而爆發(fā)出經(jīng)久不息的熱烈掌聲。這塊巨型翡翠玉雕，當時就被估價為四億多，據(jù)說，如今其價值更增長到了十幾個億。從此，這塊玉石的傳奇故事，被當?shù)孛襟w炒作的家喻戶曉。齊石頭與這塊奇石的奇緣，成為了當?shù)厝藗儾栌囡埡蟮拿勒劇＿@塊曠世罕見的奇石，更成為各地游客到此游覽的必觀之景。

一天夜里，齊石頭和李翠萍閑聊。李翠萍忽然若有所思地說：“石頭，你雖然成功，但經(jīng)歷坎坷。我覺得，你這人就是一塊內(nèi)含寶玉的毛石，只要打磨得當，就能光彩照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