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忠明

雍容華貴景泰藍

文/楊忠明

明清時期，雍容華貴、金碧輝煌的景泰藍在北京的宮殿里陪伴著皇帝，身價之高，可見一斑。據(jù)北京的老人講，北京“老天利”制造的景泰藍“寶鼎爐”曾于1904年在美國和1915年在巴拿馬國際博覽會分別榮獲一等獎。有人問：“這種充滿魅力的工藝品為何叫‘景泰藍’，它究竟與明代景泰年有什么關系？”

來龍去脈

上世紀70年代，我在文史掌故大家鄭逸梅先生家，看到他老人家在書桌上把玩一只舊的藍色長頸圓腹花瓶，色彩古艷，閃閃有光，鄭老告訴我，是他剛剛從新閘路地攤上30元買來，一同買來的還有清代狀元張書勛的書法對聯(lián)，他手上這只景泰藍花瓶大概是從老上海大戶人家流出，被收舊貨賣爛東西的小販花幾塊錢收來的。這件景泰藍包漿好，掐絲琺瑯圖案沒有一點破損，一對仙鶴，數(shù)枝長松與舒卷祥云相映成趣，頗有藝術韻味。從器型、銅胎、色澤來分析，應是乾隆年舊物。我問鄭老，為什么叫“景泰藍”呢？他說：“景泰藍的起源有的說是唐、宋，較可靠的說法是景泰藍燒制技藝是元代從阿拉伯傳入中原地區(qū)的，中國元代軍隊遠征西域與那里有了商業(yè)、文化交流，阿拉伯流行的金屬胎琺瑯制品的工匠，帶著燒造技術和主要原料來到中國。一種以金屬為胎填敷琺瑯釉料燒制的西域工藝品，在中原融入了中國文化藝術元素，得以發(fā)揚進而蛻變成了中國景泰藍工藝品的前身?！?/p>

清景泰藍纏枝蓮紋三足爐

清康熙景泰藍疊盒

清景泰藍花盆

有朋友找到一段最早關于景泰藍的文字記錄，見于清宮造辦處檔案：“……奉旨：……琺瑯葫蘆式馬褂瓶花紋群仙祝壽，花籃春盛亦俗氣。今年琺瑯海棠式盆再小，孔雀翎不好，另做。其仿景泰藍琺瑯瓶花不好。欽此?！?/p>

老北京四大傳統(tǒng)著名工藝品是：景泰藍、象牙雕、漆器、玉器。明代景泰年間，景泰藍工藝的燒制達到爐火純青的新境界，是一個輝煌時期。其實景泰藍又名“銅胎掐絲琺瑯”，其基本制法是在銅器表面四周嵌焊銅絲或金銀絲后再填色料后燒制，因為在明代景泰年間的景泰藍多用藍色，故名。明代宣德帝很重視銅器的鑄冶，這個時期，景泰藍工藝接近成熟。傳世品種有瓶、盤、碗、爐、圓盒、香熏等實物。到了明景泰年間，景泰藍工藝發(fā)展成熟，后來明清各朝制作的景泰藍有各種色彩，但人們還是叫它“景泰藍”，它便成了一種工藝品的名稱。

工藝鑒賞

清景泰藍碗

明景泰藍龍耳爐

吾友，滬上古玩雜件鑒賞高手褚偉文兄對景泰藍工藝頗有研究，他說：“景泰藍是由金銀銅貴重金屬,集制胎、掐絲、燒焊、點藍、燒藍、磨光、鍍金等十多項工藝制成的。明代的景泰藍多為紫銅胎，厚重，彩釉取用天然礦物品質顏料，色彩逼真，雖經(jīng)數(shù)百年不會褪色，銅絲掐得比較粗，鍍金厚實。彩釉上多少留有砂眼。景泰藍常見制法工序：工匠先將按設計裁剪好的銅片用錘子錘擊紫銅制出胎型，燒焊成器型，再手工掰絲掐出各種花紋等圖案焊于器具上，用小鏟把各色釉料填充進紋飾內(nèi)，再用爐火將釉料燒結在已掐絲的銅胎上，最后進行人工磨光、鍍金等后期加工而制成。景泰藍制作工藝集青銅、瓷器、繪畫、雕刻藝術于一體。明清時代景泰藍大多是皇家、達官貴人享用器物。有的明代舊物景泰藍器物底、邊有“大明景泰年制”或“景泰年制”款，清代、民國后仿明代器，有的也有上述年款。

日本七寶燒花瓶（一對）

關于景泰藍真?zhèn)沃b別方法，趙汝珍《古玩指南》云：“景泰藍以明制為佳，凡系明制，其料皆透亮而不發(fā)磁，而大綠一色其透亮則更比他色為甚，其性與玻璃略同，其色似油綠之翠玉，其紅色猶昌化雞血石，其紫色猶深色之舊紫晶，其藍色類乎藍靛……器具上均有沙眼。至乾隆之物，無論何色其料皆不透亮而發(fā)磁，因明時透亮之料已不復見……乾隆所制以黃白二色為最佳?！?/p>

清代景泰藍工藝頗有進步，胎薄胎輕，掐絲細，彩釉比明代要鮮艷，釉面細無砂眼，紋色畫意，繁瑣復雜，綺麗華美，金色明亮。咸豐、光緒年間，景泰藍在國際上頗受洋人追捧。老天利、寶華生、靜遠堂、志遠堂等都是舊時制作景泰藍的大名號。民國景泰藍有些小作坊做工不很精，胎體輕薄，色彩雖然鮮艷但總給人有些浮華的感覺，民國初，北京“老天利”、“德興成”制作的景泰藍做工細，質量好。造型多仿古銅器，或仿乾隆時的精品，大得海內(nèi)外藏家青睞。有一種日本產(chǎn)的“七寶燒”與景泰藍很相似，相傳中國明代景泰藍傳到日本后被東瀛人照樣仿制，結果燒制出一種類似景泰藍的器物，區(qū)別在于景泰藍的顏色是用不透明的琺瑯質釉，而七寶燒的顏色是在透明的玻璃質之下發(fā)色。

淘寶故事

滬上某大畫家告訴我一樁景泰藍佚事：“文革”時有一批某文物收購公司從冶煉廠廢銅爛鐵里撿出并低價收購來的明清景泰藍雜器，雖然有的品相不好，有些破損，但的確是明清老古董。有瓶、爐、碗、杯、盆、罐等物，抹去塵灰，只見器物大放光彩，紅、藍、綠、黃多色艷麗，有幾件上檔次的被博物館派來的人付些小錢帶走，留下十多件堆在庫房里，準備出口換外匯。但操作手續(xù)遇上困難，成為積壓貨物。經(jīng)理說，來！給我拖到舊貨店里處理掉！于是裝上黃魚車，拉到一家國營舊貨店里，那個年頭，還有誰要這些爛銅“四舊”東西??！放上柜櫥無人問津。1970年，店里把景泰藍撤下柜，撂在樓梯下角落里堆著，物一受潮，開始生銅銹。此時，正好有個喜歡古玩的陳姓教師，認識店里的領導，來此喝茶小坐，看到這些景泰藍舊物，眼前一亮，問多少錢，想買回去玩玩。店領導說，好了，好了！這些破東西，一看就煩惱！按進貨底價86元錢加20元店里利潤賺頭，一共106元拿去吧，再沒人看中，我們恐怕要把它送進廢品回收站了！于是那位陳老師非常歡喜，攜之回家，一直保存到2003年他已經(jīng)80歲了，正好迎來古玩行情大漲。他聰明地把景泰藍一件一件配上錦盒，分送到國內(nèi)幾家交流藝術品拍賣行上去拍，得到一筆巨款，換到一套房子，安享晚年。

（上海文物商店對本文亦有貢獻）

編輯：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