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雷
(作者為上海曲藝家協(xié)會、戲劇家協(xié)會理事,上海滑稽劇團國家一級演員)
九月下旬,參加了上海市文聯(lián)組織的“生命的感悟”——上海文藝家走進汶川采風活動,感受頗深。一接到邀請電話我就已經(jīng)興奮,“512”地震的驚心畫面瞬間重現(xiàn)??粗鵀膮^(qū)滿目瘡痍我滿眼淚滴,當時就曾寫下這樣一首歌——“當你在廢墟中煎熬,我心如同刀絞,真想飛到你身邊,帶去生命的光耀……”時隔三年,曾經(jīng)的傷痛之地將會出現(xiàn)怎樣的奇跡?
帶著一份好奇和希冀,我們來到了當年地震的中心——映秀鎮(zhèn)。剛一下車,頓覺眼前一亮:恢弘的川西民居依山傍水、錯落有致;鎮(zhèn)上的人們說笑嬉戲、怡然自得;炊煙裊裊、白云飄飄;花香陣陣、溪水浩浩……這是怎樣的世界?簡直可稱“人間仙境”!我徜徉其間感慨萬千,我們的同胞終于走出了陰霾,沐浴著嶄新的美好。如今的映秀不僅映襯著川西山河之秀麗,更昭示著中華民族之合力。
然而,在這全新的景象里仍保留著傷痛的記憶,那就是漩口中學地震遺址。來到學校遺址,只見門前的石階上放著用漢白玉雕成的帶有裂痕的表盤,表盤上的指針停留在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而那些似曾相識又十分陌生的校舍倒塌破落,露著猙獰、吐著恐怖……我手持鮮花默默佇立,耳邊小號的旋律婉轉(zhuǎn)悠長,在天際回蕩,屏蔽了所有的紛擾,勾起了我無盡的哀思。就是這里,曾向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多所院校輸送過優(yōu)秀的考生;還是這里,43名學生、8名教師、2名職工和2名家屬被永遠埋在了廢墟里。飄揚的紅旗展示著昔日的榮譽,垮塌的校舍敘述著昨天的哭泣。同樣這方土地為何會有不同的結(jié)局?我緩緩走向祭壇,深深鞠上一躬,輕輕獻上手中的白菊。對于逝者,我想說一聲: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沒能親手把你從廢墟中挖起,只有在此默默為你祈禱,愿你在天國好好安息。對于生者,我也想說一聲: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沒能和你一起并肩重建家園,但我要為你祝福,祝福你在廢墟上昂首屹立!
當我們準備離開時,見遺址的一角有位中年婦女,雙手合十,自言自語。細一打聽,原來是位被埋孩子的母親,她幾乎天天都要來到這里。我頓時百感交集,因為我也有孩子,深深知道孩子對父母意味著什么,更知道失去孩子會給父母帶來怎樣的打擊。我連忙跑上前去,想和她說話,說一些安慰的話,可是,我喉頭哽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于是我只好靜靜地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喃喃自語的樣子,默默地唱著我曾寫的一首歌,也許這應該是她此時的心跡: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愛的娃。
天真的臉龐沒有了光華,那眼睛不再說話。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愛的娃。
留下了發(fā)卡手撕的紙花,還有那剛掉的乳牙。
娃——
天堂的路太黑你別害怕,那里是你的新家好大好大。
星星和你作伴月兒陪你說話,一起過家家。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愛的娃。
丟下了爹娘淚眼昏花,望著那無盡的天涯。
娃——
你要把爹娘的模樣牢牢記下,我們會變得堅強你別牽掛。
等到來世相聚我們還是一家,幸??鞓返募?。
那一刻我失去了她,她是我最心愛的娃。
秋日的晚霞冬天的雪花,都是她捎來的回話。
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