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音
媽媽去美國已經(jīng)半年了,剩下我和爸爸在家。
爸爸和媽媽是很不相稱的一對。媽媽性格活潑,就連做家務(wù)時,也總是哼著歌兒。爸爸呢,從我懂事到現(xiàn)在,他好像從來沒有笑過。
爸爸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看書,看得天昏地暗、廢寢忘食。我放學(xué)回家撳門鈴,一定要等我把電鈴撳得像救火車那樣緊急,再加上我手腳并用地踢門、撞門,他才迷茫地開門,還問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媽媽是音樂系的教師,這次她是到美國進修兩年。媽媽臨走前,跟爸爸說:“小蕓才十歲,你能照看好她嗎?”爸爸卻說:“放心吧,你早去早回便是了?!?/p>
媽媽走后的那天早晨,爸爸拿著一個黑乎乎的大面包站在我床前:“吃吧,吃吧,吃了上學(xué)去。”
我想起了平日媽媽烤的黃燦燦的噴香面包,便推開爸爸的手:“我不要吃早飯!”賭氣地背上書包走了。
中午回家,爸爸已做好一大鍋白米飯和一盤放了許多油的青菜。青菜炒得太生,又沾著一股生油氣味,我扒了一口飯,就不想吃了,爸爸卻吃得津津有味。晚上回到家,又是炒青菜。我想起媽媽在家時,每天的菜都變著花樣,索性號啕大哭。爸爸在旁邊急得撓耳抓腮。
星期天早晨,爸爸對我說:“走,我們?nèi)ネ饷嫱嫱?!”我睜大雙眼,簡直不認識他了,他以前從來沒有帶我出去玩過。
我倆騎著車,前往郊區(qū)。我一高興忍不住唱:“小老鼠,上燈臺……”爸爸竟然哈哈大笑,爸爸居然會笑?我目瞪口呆,差一點撞上人行道。
這一天,我們玩得很開心。我問他:“爸爸,你怎么想到要陪我玩?你今天才像個爸爸!”爸爸歉疚的笑了:“小蕓,爸爸以前是不是太書呆子了。以后,爸爸一定改?!?/p>
爸爸的毛衣袖口有一根線脫落下來,他想用手掐斷,結(jié)果越拉越長。以前媽媽曾教我用棒針織小手套、小圍巾。晚上,我一本正經(jīng)地給爸爸織補了他的毛線衣,爸爸看著我,眼睛里有幾點濕潤的東西閃亮。
我和爸爸相依為命,度過了兩年沒有媽媽的日子。爸爸的菜已做得非常出色,不但能變換花樣,而且色香味俱全。我也會幫爸爸干家務(wù)活了,常常督促他換衣服、換襪子,有時,就全包下來洗了。
這天晚上,爸爸一邊喝著茶,一邊說:“嗯,留守父女,留守得蠻不錯嘛?!蔽夜室庹f:“幸虧你做了留守爸爸,要不你還不知道該怎么當(dāng)爸爸呢!”
爸爸眉開眼笑,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我先捧起了話筒?!啊瓔寢尅阋貋砹?,真的……”我什么話也說不出,激動、興奮、期盼,種種復(fù)雜的情感包圍了我。我噙著淚水與爸爸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