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軒
并不是所有的南方,都代表著溫暖。
蘇曉芮三歲時父母就離了婚,當(dāng)父母問她跟誰時,懵懵懂懂的她根本不知道“跟誰”是什么意思,怯生生地說了一個“爸”。理由是,父親經(jīng)常為她買五毛一支的檸檬味棒棒糖。
于是,房子,給了母親。父親帶著蘇曉芮還有一部分財(cái)產(chǎn),坐著綠皮火車,轟隆隆地來到南方。父親帶她找到結(jié)婚后出租的房子,想讓房客搬出去,誰知那個房客不肯付這個月的房租,說還沒住滿三十天。他們吵了起來,蘇曉芮嚇地哭了:“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备赣H啪地給了蘇曉芮一個耳光,“沒出息,你媽媽不會回來了!”
蘇曉芮不敢哭了,縮在墻角抽泣。過了幾年,父親瀟灑地再婚。結(jié)婚宴上,蘇曉芮對著證婚人的話筒大聲地喊:“她不是我媽媽!”喧鬧不止的賓客一下子就靜了下來,父親憤怒的眼神正在她身上熊熊燃燒。她忽然就弱了下來,臉頰好像當(dāng)年那樣火辣辣地疼。
繼母怕街坊鄰居說閑話,就讓蘇曉芮吃好的穿好的,卻從來不對蘇曉芮噓寒問暖。她經(jīng)常帶著自己的女兒嘻嘻哈哈地上街,對蘇曉芮卻是一副臭臉。蘇曉芮十歲那年,繼母的女兒因?yàn)楹闷嫘?,用放大鏡聚焦在正在午睡的蘇曉芮的額頭上。結(jié)果蘇曉芮燙得到處亂跑,繼母也不問。蘇曉芮與繼母的女兒吵架,繼母卻嘰嘰喳喳地袒著女兒,說得蘇曉芮云里霧里。
蘇曉芮從此就明白了,繼母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于是她撥打了記憶里僅存的母親的手機(jī)號。
“媽媽,我想你了,我要回家?!?/p>
沉默。
“你讓你爸接電話?!?/p>
“不,他要罵我?!?/p>
“嗯——讓媽媽想想,中秋節(jié)后媽媽就來接你好嗎?”
“好,媽媽你一定要來接我哦!”
一段抽泣聲后,電話斷了。
后來,母親與父親談了幾次,終是不得結(jié)果。卻讓蘇曉芮的繼母知道了蘇曉芮想回家的事,越發(fā)對蘇曉芮兇狠起來。
繼母說:“你還望著你媽來接你?你醒醒吧你!”
父親說:“芮芮,媽媽過一陣子才來?!?/p>
小妹妹說:“姐姐,你媽媽可能不會來了?!?/p>
中秋節(jié)的謊言漸漸被蘇曉芮識破,于是蘇曉芮就明白了:現(xiàn)實(shí)終歸要面對。
她會微笑著面對生活,不論它給自己帶來的是甜美還是殘忍。
日子在繼母的罵聲,妹妹的嘲笑中不緊不慢的過,在蘇曉芮十三歲的一個夏末,母親突然打電話過來。
“芮芮,媽媽中秋節(jié)來接你好嗎?”
“呵呵,好的。”她很坦然。
“你過得好嗎,繼母有沒有打你,爸爸……”
“我很好,謝謝關(guān)心。”
“晚安?!?/p>
“晚安?!?/p>
電話掛了,于是她就哭了,沒來由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將她拋棄了一般。
胡亂抹了抹眼瞼,她把目光定格在窗外那一輪似圓未圓的月亮??邕^了三個中秋,還是靜靜地屹立在天空,從未改變。
月亮怎么那么亮,哦,睡吧……
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恰似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