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穎,陳其慎,李建武,杜雪明,徐銘辰

(1.中國地質科學院全球礦產資源戰(zhàn)略研究中心,北京100037;2.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北京100083)

1 鐵礦石定價演變

國際市場上,鐵礦石統(tǒng)一定價始于20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澳大利亞皮爾巴拉礦山的開發(fā)。在此之前,只有日本進口鐵礦石,但數(shù)量很少,不能看成是一個市場。歐洲鋼廠主要依賴于歐洲的鐵礦石供應商,美洲鋼鐵廠則從他們控制的鐵礦石礦山購買。隨著皮爾巴拉礦山的開發(fā),以及日本、歐洲等國家鐵礦石進口量不斷增大,鐵礦石價格逐漸得到日本和歐洲國家的關注。

1.1 20世紀60～70年代長期合同制的形成

20世紀60年代中期以前,澳大利亞政府認為本國鐵礦石資源有限,為了保障國家未來對鐵礦石的需求,政府禁止鐵礦石貿易。直到皮爾巴拉地區(qū)發(fā)現(xiàn)鐵礦后,澳大利亞開始出口鐵礦石。皮爾巴拉地區(qū)礦山的開采需要大量資金,此時日本正處于經濟飛速發(fā)展階段,鐵礦石需求量不斷增加。因此兩國很快達成協(xié)議,日本出資開發(fā)礦山,澳大利亞將開采出的鐵礦石出口日本。以新日鐵公司為首日本鋼鐵廠創(chuàng)造了長期合同制,以保證合理價格的鐵礦石長期穩(wěn)定供應。此協(xié)議通常是15～20年,前5～7年的鐵礦石價格不變,既保證了皮爾巴拉礦山項目的資金,又保障了日本對鐵礦石需求。

1.2 20世紀80年代至2003年長期合同制的發(fā)展

皮爾巴拉鐵礦石開發(fā)初期,日本是澳大利亞鐵礦石第一進口國。由于澳大利亞社會環(huán)境差,罷工頻率高,以及巴西卡拉加斯礦山大規(guī)模開發(fā),巴西成為日本第二進口國。鑒于從巴西進口鐵礦石的CFR價格遠遠高于從澳大利亞進口鐵礦石的CFR價格,日本新日鋼鐵廠向巴西供應商提出運費共價制,即巴西供應商和日本鋼鐵廠共同承擔巴西到日本與巴西到歐洲之間距離差的運費：

巴西到日本的離岸價-巴西到歐洲的離岸價-(巴西到歐洲的海運運費-巴西到日本的海運運費)/2[1]

2003年以前,日本每年進口鐵礦石1.2億～1.3億t,居世界第一位。德國每年進口鐵礦石近4000萬t,據(jù)歐洲第一位。于是,每個財年開始之前的幾個月,亞洲以日本鋼鐵廠為代表,歐洲以德國鋼鐵廠為代表,與巴西淡水河谷、澳大利亞必和必拓及力拓,進行亞洲市場和歐洲市場鐵礦石離岸價格的談判[2]。這一時期內中國和韓國等一些亞洲國家只能被動的接受由日本企業(yè)與鐵礦石巨頭所商議制定的價格,印度供應商通常選擇在談判結束后,進行現(xiàn)貨交易。這一時期,由于世界鋼鐵產量增長比較緩慢,供需穩(wěn)定,所以國際鐵礦石粉礦價格始終在25美元/t上下浮動,球團礦在45美元/t上下浮動 (圖1)。

1.3 2004～2007年中國加入長期合同談判

2003年以來,中國超過日本成為世界最大鐵礦石進口國家,2003年11月,由寶鋼代表的中國鋼鐵企業(yè)正式加入2004年全球鐵礦石價格談判,但在價格主導權上尚沒有話語權,最終由日本新日鐵公司定價,該年度鐵礦石價格漲幅18.6%。2005年,日方率先談定漲價71.5%,成為鐵礦石價格談判歷史上漲價幅度最大的一年。盡管如此,BHP還要求,在此價格基礎上,補償澳洲供應商運費差價 7.5～10美元/t。其后,寶鋼繼續(xù)與BHP談判,最終迫使BHP放棄運費差價的要求。2006年,巴西淡水河谷與德國蒂森克虜伯達成漲價19%,中國寶鋼認為此價格沒有考慮到中國因素,要求繼續(xù)談判,經過一個月努力未果,只能接受19%的漲價。2007年,寶鋼與淡水河谷談判,以漲價9.5%獲得首發(fā)價,這是中國鋼鐵企業(yè)首次確定國家鐵礦石價格,但還是未能抑制價格上漲的趨勢 (圖2)。

圖2 2004～2007年鐵礦石粉礦長期合同價

1.4 2008年至今長期合同受到挑戰(zhàn)

長期合同定價機制所確定的基準價是基于相對穩(wěn)定市場環(huán)境,一年固定的價格可以使上游供應得到確定的銷售量和銷售收入,而下游用戶也能得到穩(wěn)定的原料供應和可以預見的采購成本,體現(xiàn)了雙方的利益?；鶞蕛r的缺點是無法及時反映市場的變化和及時作出調整,因此在波動較大的市場環(huán)境下顯得比較被動[3]。

由于中國是世界第一大鐵礦石進口國,且國內經濟高速增長,鋼鐵行業(yè)利潤迅速上升,地方政府處于業(yè)績的考慮,不斷推出新的鋼鐵項目,重視量而不重視質的生產[4]。因此以現(xiàn)貨采購為主的鋼廠往往愿意出高價購買進口鐵礦石保證產量,從而造成鐵礦石現(xiàn)貨價格遠遠高于長期合同價格。同時,由于鐵礦石市場的豐厚利潤,導致大批貿易商進入現(xiàn)貨市場炒買炒賣哄抬現(xiàn)貨價格,攫取高額利潤。尤其是2007年中期到2008年,以印度礦為代表的現(xiàn)貨礦價格高出以澳大利亞為代表的長期合同價格的數(shù)倍。如此大的價格差異使得三大巨頭極為不滿,并宣稱今后要擴大現(xiàn)貨市場銷售量。

2008年,新日鐵與淡水河谷達成兩種鐵礦石基準價格的協(xié)議,其中南部鐵精粉漲65%,卡拉加斯粉礦漲71%,改變了以往 “同品種價格同漲幅”的原則 (表1)。力拓未如往年那樣,跟隨首發(fā)價格,而是以到岸價 (CIF)取代了離岸價 (FOB),改變了以往離岸價的原則;2009年,新日鐵與力拓達成鐵礦石降價32.94%的協(xié)議。近年來國外供應商利用其處于賣方市場壟斷地位的優(yōu)勢,擴大了CIF貿易條款合同份額,掌握派船權利、控制海上運輸,如力拓旗下的哈默斯利已將出口至我國的50%鐵礦石改為到岸價(CIF)條款。

2010年,全球鐵礦石巨頭力拓、必和必拓和巴西淡水河谷均棄用年度鐵礦石定價機制,從第二季度開始使用更加靈活的指數(shù)定價機制。同年11月8日,淡水河谷表示,不再宣布定價,并與全部客戶達成協(xié)議,建立鐵礦石季度價格機制,并以中國現(xiàn)貨市場價格指數(shù)為基準。每個季度末,新價格將由新季度開始上一個月之前的三個月平均值來自動確定,這就意味著來年第一季度價格,仍由去年9月、10月和11月的平均價現(xiàn)貨價格決定[5]。

表1 2008～2009年鐵礦石長期合同定價詳情

2 鐵礦石長期合同定價規(guī)則

長期合同價格分別確定亞洲市場和歐洲市場鐵礦石產品離岸價格。談判內容主要包括鋼鐵公司和鐵礦石公司的經濟狀況、營業(yè)業(yè)績、鋼鐵價格、運費率以及鐵礦石預期的供需事項。多年的鐵礦石價格談判形成了同品種價格同步變動、“N對N談判方式”、首發(fā)價格跟隨和離岸價四個原則。談判價格一旦確定,未來一財年的鐵礦石長協(xié)礦均以此價買賣,不受現(xiàn)貨價格波動的影響。價格談判一年一次,每年第四季度開始下一年價格談判。每個鐵礦石的起止年度為4月1日到來年的3月31日。談判雙方之所以愿意遵循這些規(guī)則,為了盡可能的縮短和簡化議價過程,最大程度上避免巨大交易成本。

長期合同價格首先談判的是鐵礦石粉礦價格,這是貿易量最大的一種貨物。一旦達成粉礦價格協(xié)議,鐵礦石的基準價格也就確立。這個價格起初是以在卸貨港的交貨價為基準。然后FOB價格通過這個卸貨港交付價格減掉一個公認的裝貨港至卸貨港的合同運費。此后,其他供應商使用已經決定的價格作為基準價格繼續(xù)談判并且使用同樣的方法來推算確定他們的FOB價格。一旦FOB價格確定后,海運費就成了影響鋼鐵生產者的關鍵因素[6]。鐵礦石塊礦和球團的談判在粉礦價格確定之后,其談判點是在粉礦價格之上加價多少的問題。一旦塊礦和球團達成價格協(xié)議后,供應商的FOB價按照鐵礦石粉礦的價格原則確定。

由于歐洲市場、亞洲市場與澳大利亞和巴西的海運距離不同,因此離岸價格的算法也有所不同。如果首發(fā)價格是由歐洲公司代表與供應商確定的,則亞洲的FOB是適用圖巴郎到歐洲市場的FOB價減6%[6]。當首發(fā)價格由亞洲公司與供應商確定,則程序相反。

3 鐵礦石價格影響因素

影響鐵礦石價格的因素很多,本文將影響因素分為鐵礦石供需、供需雙方市場力量、現(xiàn)貨貿易、遠洋海運價格和社會政治經濟因素 (圖3)。

圖3 鐵礦石價格影響因素結構圖

3.1 鐵礦石供需因素

鐵礦石作為一種商品,供給和需求是其價格波動的主要因素。根據(jù)微觀經濟學理論,當商品供大于求時,商品價格下降;當供小于求時,商品價格上漲。當前國際鐵礦石市場,由于中國對鐵礦石需求旺盛因素,整體處于供小去求局面,同時由于鐵礦石價格缺乏彈性,致使近幾年鐵礦石價格持續(xù)上漲。

3.2 供需雙方市場力量

國際鐵礦石供應商淡水河谷、力拓和BHP控制著全球32%的鐵礦石產量 (表2),及接近70%的海上貿易量 (表3),在鐵礦石市場上具有絕對市場力量。而世界五大鋼鐵廠的產量只占世界總產量的15%左右 (表4),與三大供應商相比,市場力量明顯不夠。因此,在買賣雙方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賣方決定了鐵礦石定價。

3.3 現(xiàn)貨貿易

中國作為世界鐵礦石第一進口大國,其進口渠道有兩種,一是通過長期合同從澳大利利亞和巴西進口,二是通過現(xiàn)貨交易從印度等國家進口。近年來,中國鋼鐵礦市場空前繁榮,鐵礦石需求十分旺盛,受國際市場供應的掣肘,往往接受較高的現(xiàn)貨價格。目前中國從印度進口的鐵礦石一直維持在總進口量的23%左右,進口價格通常高于長期合同價格,尤其是2007年中后期現(xiàn)貨價格高出長期合同價格數(shù)倍 (圖4)。此現(xiàn)象引起三大供應商極其不滿,從而變相助長了長期合同價格的上漲。

表2 2009年鐵礦石三大巨頭產能

表3 鐵礦石三大巨頭海上貿易控制比例

表4 2009年世界五大鋼廠產能

圖4 2004～2009年鐵礦石現(xiàn)貨價及長期合同價

3.4 遠洋海運價格

隨著鐵礦石海運貿易量的快速增長,與之對應的散貨航運市場也水漲船高,甚至在一些國際炒作家的炒作下大有喧賓奪主之勢。2007年,巴西至中國平均鐵礦石運費達到41.98美元/t,比2006年的均價上漲51.62%(圖5);澳大利亞至中國的平均鐵礦石運費為17.82美元/t,比2006年均價上漲50.16%[7](圖6)。2008年一季度,鐵礦石現(xiàn)貨到岸價價格沖破190美元/t的歷史高位。船運價格的節(jié)節(jié)攀升嚴重影響的國際鐵礦石價格。

圖5 巴西鐵礦石運費

圖6 澳大利亞鐵礦石運費

3.5 國際宏觀經濟因素

全球和區(qū)域市場的宏觀經濟狀況與鐵礦石市場興衰密不可分,因此是供應雙方在每年鐵礦石的價格談判時所必需溝通的內容之一。目前世界經濟還未完全走去經濟危機的困境。美元大幅貶值,直接導致全球以美元計價的各種資源性產品價格不斷上升,鐵礦石價格和鋼鐵價格也因受美元貶值的影響,而大幅上揚。因此,國際宏觀經濟因素也是影響鐵礦石價格的必要因素之一。

[1] Paul Sukagawa.Is iron ore priced asa commodity?Past and cu rrent practice[J].Resources Policy 35(2010)：54-63.

[2] 遷鋼信息.國際鐵礦石談判現(xiàn)狀及影響分析 [R].遷鋼信息行業(yè)參考,2009.6.30.

[3] 紀超.對全球化背景下鐵礦石定價機制與中國鋼鐵企業(yè)對策的思考 [D].復旦大學,2009.

[4] 陳樂君.我國鐵礦石高價進口的原因分析 [J].沿海企業(yè)與科技,2008(02)：16-20.

[5] 淡水河谷建立鐵礦石季度定價機制,中鋼協(xié) “孤掌難鳴”[EB/OL].http：//www.tianshannet.com.cn/energy/content/2010-11/09/con tent_5352561.h tm[OB/EL].2010.11.09

[6] 王洋.鐵礦石談判對鐵礦石海運價格影響研究[D].大連海事大學,2009.

[7] 常儷娟.進口鐵礦石價格波動分析及其形成機制研究[D].大連海事大學,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