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暖
我是在九寨大堂的民俗街上遇到她的。她有白瓷樣的膚色,是那種五官極美的女子。小店就在巷口,她鮮艷的披肩很惹眼。走過去了,卻沒好意思進(jìn)———店門口,她正與一男子低頭私語。天氣很冷,陽光照著才有一絲絲熱度。而她,就坐在門口那一小塊陽光地里,被攬著腰,親昵地投入,毫無顧忌。足足5分鐘,她才看見我,笑笑起身。她店里的圍巾花色很別致,我買了兩條,回賓館同伴也相中了,央我第二天同去。再去時,別人家店里人來客往,她的店卻鎖了門。隔壁的老板指著前面的水磨坊說,八成去唱歌了。后來才知道,她原是外地的導(dǎo)游,帶團(tuán)時遇到了他,一個很會唱歌的藏族男子,遂投奔了來,與他守在一起。開個小店,又不怎么經(jīng)營,興致來了就關(guān)了門去唱歌。不多時,她牽著那藏族男子的手走回來,她對著他說話,眼神熾烈。那種愛他到骨子里的眼神,至今令我難忘。后來,我常想起這女子和她熾烈的眼神。我一點兒都不為她的私奔感到驚奇。女人一生該有一回?zé)崃业娜紵?,抵死纏綿過,以后的日子再平淡,愛情也圓滿了。
她60歲,他70歲。年初去旅行,這對夫婦是年齡最大的團(tuán)友。高高大大的他,藍(lán)眼睛白皮膚。她鶴發(fā)紅裝,跟在他身后,似小鳥依著一座山。車上聊天得知,他是美國一所大學(xué)的教授,孩子們都成家了,她決定隨他到美國定居,臨走又舍不得,就四處看看祖國的山河風(fēng)景。一路行來,九鄉(xiāng),石林,蒼山,洱海。在嚴(yán)家大院,喝白族三道茶,她拉著他和白族姑娘們載歌載舞。登麗江玉龍雪山,越往上爬,氧氣越稀薄,他和她卻執(zhí)意要上山,坐著纜車往3000多米的牦牛坪上爬,眼前是草坪、雪山、牦牛,風(fēng)吹到臉上,生疼。他用一條大紅的披肩擋風(fēng),緊緊地把她裹在自己懷里。我坐后面纜車,看前方一團(tuán)大紅,真覺得那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然而,又不同,她和他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了。相濡以沫的情愛融入了生命中,哪怕只是輕輕握手,都含了溫暖深情。
我路過她們的愛情。對于她們,一千里路,紅塵相逐,我只是過客;可對于愛情,一刻即永恒。我路過并見證了那一刻的永恒,也忍不住與愛情相愛,心生歡喜。
(星辰摘自《感悟》201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