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陽

“扶桑枝葉婆娑，花大如菊似葵”。10月21日上午，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首府南寧，秋風送爽，扶桑花開。位于青山路22號的荔園山莊，政要滿座，商賈云集。第八屆中國-東盟商務與投資峰會開幕式在此舉行。

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正在臺上發(fā)表主旨演講。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溫家寶剛剛出席了在南寧國際會展中心舉行的第八屆中國-東盟博覽會的開幕式。

溫家寶與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東盟商務與投資峰會的“緣分不淺”。2003年10月，溫家寶在印尼巴厘島向東盟領導人發(fā)出呼吁，從2004年起在廣西南寧舉辦這兩場盛會。光陰荏苒，迄今已舉辦第八屆。

經(jīng)貿合作是最大亮點

面對8年來、尤其是自中國-東盟1991年建立對話關系20年來，中國-東盟關系取得的進展和成就，溫家寶的語調格外鏗鏘有力：“作為區(qū)域外大國，中國第一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第一個同東盟建立戰(zhàn)略伙伴關系，第一個與東盟建設自由貿易區(qū)，率先承諾簽署《東南亞無核武器區(qū)條約》議定書，堅定支持東盟在東亞合作中發(fā)揮主導作用?！?/p>

中國-東盟關系最大的亮點在于勢不可當?shù)慕?jīng)貿合作。1991年，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僅為79.6億美元。2010年，雙邊貿易額已達2927.8億美元，規(guī)模增長了近36倍。中國成為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自今年4月以來，東盟也取代日本成為中國的第三大貿易伙伴。

考慮到東盟成立的初衷，這份成績單顯得更為耀眼。在上世紀60年代，為了防止來自中國等國的“共產(chǎn)主義威脅”，印度尼西亞、泰國、新加坡、菲律賓和馬來西亞在曼谷成立了東南亞國家聯(lián)盟，簡稱東盟?？梢哉f，東盟最開始選擇的是與中國對抗。

然而，自1991年中國與東盟開啟對話進程以來，雙邊關系迅速“大躍進”。1996年7月，中國正式成為東盟的全面對話伙伴；次年底，雙方宣布建立面向21世紀的睦鄰互信伙伴關系；2003年，雙方又開始致力于建立面向和平與繁榮的戰(zhàn)略伙伴關系。

溫家寶在演講中表示，中國真心誠意地發(fā)展同東盟的關系。為了推動雙方經(jīng)貿合作再上水平，溫家寶提出了未來要重點辦好幾件大事：共同建設好自貿區(qū)，大力推進互聯(lián)互通，擴大雙方投資合作，深化區(qū)域經(jīng)濟合作，拓展人文領域的交流。

展望未來，溫家寶語重心長地表示：“只要我們始終秉持平等互信、求同存異的原則，就能超越政治、經(jīng)濟、宗教、文化等方面差異，排除一切艱難險阻，推動雙方合作不斷向前發(fā)展，實現(xiàn)共同繁榮?！?/p>

這是一場商務與投資峰會，溫家寶點到為止，沒有說明“艱難險阻”的具體所指。然而，熟悉中國東盟關系的人士都很清楚，中國-東盟經(jīng)貿合作無疑正處于歷史上最活躍、最富有成效的時期，但雙方也確實遇見了一些新的困難。

在2006年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15周年之際，在舉辦博覽會、商務與投資峰會的同時，雙方還舉辦了規(guī)格極高的紀念峰會。溫家寶與來自東盟十國的國家元首、政府總理歡聚一堂，會后還發(fā)表了聯(lián)合聲明，一度吸引了各國媒體的矚目。當時的紀念峰會就是在南寧荔園山莊舉行。

今年是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20周年，也是中國-東盟友好交流年。雙方領導人在8月份雖然以互致賀電的方式予以慶祝，在北京也舉辦了紀念招待會，但荔園山莊沒能再次成為11國領導人借峰會展示關系的秀場。沒有召開紀念峰會的考量肯定不少，但這至少可以折射出中國-東盟關系的微妙變化。

外媒對第八屆中國-東盟博覽會等相關活動的關注度并不高，另外一些插曲搶走了焦點。9月底，緬甸政府迫于國內壓力，在未跟中國商議的情況下，單方面擱置了主要由中方注資興建的伊洛瓦底江密松水電站項目。一時間外媒紛紛揣測傳統(tǒng)友好的中緬關系是否會由此生出齟齬。10月5日，兩艘中國貨船在泰國境內的湄公河水域遭不明身份武裝人員襲擊，造成13名中國船員遇害，至今案情尚未厘清，兇手依然逍遙法外。10月18日，菲律賓扣留了在南沙群島禮樂灘作業(yè)的25艘中國漁船，不僅拒絕向中方道歉，還拒絕歸還漁船。

南海爭議是最大挑戰(zhàn)

最令人憂心的莫過于南海問題。自去年以來，圍繞南海展開的爭議似乎有擴大趨勢，中國和越南、菲律賓相繼發(fā)生多起糾紛，接踵而至的便是相互間一波接一波的外交抗議。

與此同時，相關各國也在加強海軍力量。菲律賓從美國購回了一艘巡邏艦，號稱菲海軍的“頭號軍艦”。越南海軍增加了監(jiān)視中國的警戒艇，還從俄羅斯購買“基洛”級潛艇和最新型的導彈護衛(wèi)艦。英國國際戰(zhàn)略研究所因此說：“亞洲已發(fā)生軍備競賽，南海局勢日趨緊張。”

事情遠不止于此。區(qū)域外國家介入的力度也漸有增強之勢。10月12日，印度不顧中國反對，執(zhí)意與越南簽署了共同開發(fā)南海兩塊油氣田的協(xié)議。上臺剛滿一個月的日本新內閣也派出外相玄葉光一郎，自10月11日開始展開為期5天的東南亞之行，就海洋權益問題與東盟串聯(lián)。日本時事通訊社報道說，日本政府正在籌劃與越南、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一起，建立一個有關南海主權問題和保障航行安全自由的協(xié)調機構，預計將在11月召開的東亞峰會上提交相關提案。

美國國務卿希拉里日前也在美國《外交政策》雜志上發(fā)表長文《美國的太平洋世紀》，明確表示“美國重心一定要向亞太轉向”。隨著利比亞戰(zhàn)事逐漸終結，美軍年底完全撤出伊拉克，撤出阿富汗的計劃也已列上日程，美國回歸亞洲勢在必行，而東盟就是其著力點之一。

10月23日，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在印尼巴厘島與東盟十國國防部長會面。帕內塔稱各方就“海洋安全”交換了意見，同時強調美國愿意和東盟發(fā)展合作關系。日本《讀賣新聞》由此解讀說，這表明美國準備積極介入南海事務。

考驗中國外交智慧

10月20日，溫家寶在會見出席第八屆中國-東盟博覽會的外國政要時，對南海爭議表了態(tài)，表示愿與有關各國一道，妥善處理海上爭議。而在第二天的商務與投資峰會開幕式上，溫家寶在演講中對南海問題只字未提。這份題為《深化合作 共同繁榮》的演講稿只有3000余字，沒有提到任何爭議，卻43次使用了“合作”的字眼。

然而，要排除中國-東盟關系所面臨的一切艱難險阻，顯然并不容易。而海上爭議無疑是最大障礙。新加坡《海峽時報》10月17日刊發(fā)文章稱，中國在南海面臨新一輪的糾紛浪潮。文章指出，東盟與中國今年7月宣布在南海問題上的關系方面實現(xiàn)了突破，從而令人們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在北京顯然仍不愿意就南海行為準則舉行談判之后，東盟上周拒絕了中方提出的雙方高級官員本月晚些時候舉行會談的提議。東盟還拒絕參加北京提議的關于南海航行自由和安全的研討會，認為這是中國在標榜自己合作的同時卻對制訂行為準則采取拖延戰(zhàn)術。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中國一直在南海問題上奉行“擱置爭議，共同開發(fā)”的政策。而就現(xiàn)情勢來看，爭議似乎已經(jīng)無法擱置。如何使得南海問題不至于影響中國的和平發(fā)展，不至于讓其成為東盟攻擊中國的武器，也不至于讓其成為區(qū)域外國家牽制中國的籌碼，需要中國外交方面的“大智慧”。

不過，南海爭議并未牽涉所有東盟國家，東盟各國對中國的態(tài)度也略有差異。日本防衛(wèi)大學校長五百旗頭真撰文說，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中國在政治和軍事上也嶄露頭角。對此，老撾和柬埔寨，乃至泰國，均基本上像對待自然現(xiàn)象一樣，平靜地接受中國成為大國的事實，一副只好“順勢謀生”的模樣。這就為中國的外交留下了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