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縱使寂寞開成海

2011-05-14 10:13獨木舟
花火A 2011年2期

獨木舟

楔子

我們說過很多次的再見,也許這次是最后一次道別。

請原諒我又要從記憶的儲物柜里拿出這些破舊的物件細細地端詳,因為我知道這次之后,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我們也曾披星戴月風(fēng)雨兼程,最終還是學(xué)會用平和的姿態(tài)去適應(yīng)生之微末。

我們也曾肌膚相親抵死纏綿,最終還是要回到?jīng)芪挤置鞯某訚h界。

中國的戲曲往往太長,若是要上演全本,恐怕要幾天才能演完,于是生出一種叫做折子戲的東西,即是從冗長的劇目中單單選出最好的段落。

雖然時間很短,卻是最精粹,最美好的部分。

就像我和你之間:原本長難敘,悠然選一折。

程昊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打電話給我說,下來拿書。

言簡意賅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我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和拖鞋,蓬頭垢面地就跑了下去,出門之前忘記照鏡子,所以他看到我的時候我頭上還貼著一塊粉紅色的劉海貼。

他邊從背包里拿書邊嘟嘟囔囔地說:“晴田,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

從他手里接過四本厚厚的攝影雜志,我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在你面前,用不著吧!”

他一時語塞,過了幾秒,冷笑著說:“我當然不會對火罐胸有什么興趣?!?/p>

他話音剛落,四本書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火罐胸的意思就是胸部小得跟拔火罐拔出來的效果似的,這么缺德的外號,也只有程昊這個賤人才想得出來。

知行,你還記得那一年吧,我們幾個人一起出去旅行。

那個時候除了家境優(yōu)渥的你之外,我們都沒什么錢,住不了酒店只能住在青旅里。你沒有擺出少爺?shù)淖V跟我們這些貧民區(qū)別開來,而是紆尊降貴地背著包跟我們一起住在連浴室都沒有的六人間。

房間里的床鋪擺放得很不規(guī)則,基本上都貼墻放著,大家似乎都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各自迅速地占據(jù)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張,剩下兩張緊緊挨在一起的,他們存心留給我和你。

我有些尷尬,你知道,在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成為現(xiàn)在這么厚臉皮的姑娘。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懂得臉紅。

但你是一副坦蕩蕩的模樣,從我的背上卸下我的包,往那兩張床的邊上一放,什么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多少年后我都能清晰地想起當時自己的心跳,劇烈得像是你經(jīng)常聽的那些搖滾樂中震耳欲聾的鼓點聲。

那天晚上我從公共浴室出來,在走廊里碰到正要下樓去買酒的程昊和你,你們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其實你們只是好奇在氣溫十五攝氏度的時候穿著短袖Tee會不會冷,我卻會錯意地認定你們是看到了我不小心露出來的那根黑色蕾絲肩帶。

我厚顏無恥地問:“性感嗎?”

你還沒有說話,程昊便譏諷地笑了:“火罐一樣的胸,也配說性感?!?/p>

當時的你我恐怕都沒有想到這個外號會伴隨我這么長的時間——從因為你而剛剛懂得“愛”這個字開始,到青春都快接近尾聲。

你看,我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跟你有關(guān)的任何片段,放在現(xiàn)實世界里只是驚鴻一瞬,而回憶卻是亙古綿長。

程昊拍拍我的肩:“書給你送來了,看完再找我拿。”

頓了頓,他又說:“晴田,其實吧……做一件事情只有自己真的喜歡才能做好,你明白吧?”

我明白。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僅僅是因為你玩攝影而迫不及待地東施效顰,那我是不可能拍出好照片的。攝影是觀察力和想象力的結(jié)合,沒有靈氣,沒有天賦,光憑一腔熱情是做不好這件事的。

道理我懂,可是我拿自己也沒辦法。

回到家里,我把那四本厚厚的雜志扔在沙發(fā)上,忽然之間,我覺得非常寂寞。

知行,在你不曾看到的時空里,對于人生的感觸和感悟,我選擇了靜默。關(guān)于寂寞這回事,我有著屬于自己的解讀方式,我覺得寂寞本身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寂寞的。

寂寞之所以令我悲傷是因為我明明激烈地愛過,拼死與之對抗過,處心積慮地同它周旋過,最后我依然還是成為了它的手下敗將。

這真令人沮喪。

拿起手機給漫漫打電話,我說:“漫漫,我心里好堵啊,快憋瘋了,我們出去玩吧?!?/p>

漫漫總是對我有求必應(yīng),半個小時之后我剛剛換好衣服她就來敲我家的門了,坐在沙發(fā)上等我扎頭發(fā)的時候她問我:“想好去哪兒了嗎?”

我老老實實承認:“沒有?!?/p>

她聳聳肩:“那怎么辦,總不能兩個人傻逼似的坐在星巴克看著一群裝逼犯拿著蘋果斗地主吧?”

“不,親愛的漫漫,最裝逼的不是那些斗地主的人,而是接電話時大聲的說,我在star bucks的人。”我笑著說。

最后我們決定去植物園看看向日葵,順便讓我那臺束之高閣的相機出來見見光。

我們坐在公交車的最后一排,我們前面坐著一對小情侶,頭緊緊地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可是分明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的眼睛仿佛失焦地注視著他們,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我跟漫漫說:“其實我還算年輕吧,可是為什么,我現(xiàn)在看著別人談戀愛,總是長者般的心態(tài)。”

她一語不發(fā)地握住我的手,眼神里包含著憐憫和理解。

知行,那一刻我隔著千山萬水隔著時光洪荒仿佛又聞到了你身上那種淡淡的青草氣息,無論什么時候想起你,都像是一株蓬勃的麥子長在一望無際的晴田里,對衰老和腐朽,完全是不屑一顧。

在我的心里,你的靈魂沒有一絲白發(fā)。

我想也許你會討厭現(xiàn)在這樣時常嘆老的我,雖然我偶爾也會說出“我們每個人都是雜技演員,而生活就像是胸口碎大石”這樣詼諧的話語,但大多數(shù)時候我都知道,有一些被稱為朝氣的東西正在日復(fù)一日地逐漸流逝。

植物園里的向日葵讓我在看到它們的第一眼就敗了興致,那么雜亂,那么矮,那么可憐兮兮的樣子。

漫漫拖住我:“來都來了,好歹隨便拍幾張。”

我麻木地對著這些絲毫沒有美感的植物咔嚓咔嚓地摁著快門,最后我決定不勉強自己了。漫漫買了兩瓶礦泉水把我拖到?jīng)鐾だ镒?,她問我:“晴田,問個矯情的問題,到底要怎么樣你才會快樂呢?”

我想了一下:“也許有人愛我,就會快樂吧。”

漫漫搖著頭:“不對,晴田,不是沒有人愛你。你明知道程昊他一直喜歡你。”

氣氛有那么一瞬間的凝固,我張著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但漫漫她并不需要我開口,她頓了頓接著說:“還記得你剛剛跟許知行在一起的那個時候吧?你整個人都是晶瑩透亮的。我記得有一天你在籃球場邊等他等得無聊了,就跑去買了一株向日葵,坐在臺階上嗑瓜子,每個人路過的人都看著你笑?!?/p>

是的,是有過那么一件事,那個時候我坐在高高的臺階上面俯看著我喜歡的少年,我以為,那就是一生一世了。

那株向日葵的花盤我至今依然保留著,雖然它已經(jīng)干枯得像是隨時都會灰飛煙滅的樣子。

知行,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覺得我就像是一個時光拾荒者,執(zhí)拗地埋著頭在時光的河床上細心地俯拾著別人眼里的垃圾,自己眼里的瑰寶。

去年圣誕的時候我被漫漫拖去參加了一個同城活動,就是類似于聯(lián)誼的那種。女生們都打扮得很漂亮,配合當日的主題大家都穿白色,臉上是繽紛的色彩,每個人看上

去都是那么歡欣雀躍的樣子。

坐在我對面的那個男生猶豫了好久之后終于還是過來跟我搭訕,他問我:“你平時喜歡干嗎?”

其實我平時的愛好還挺多的,但我說了一個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和參與的:“看書?!?/p>

“哦……看書啊,那你最喜歡哪個作家呢?”

他一看就是那種氣質(zhì)很理工科的男生,但不是每個理工科的男生都像你一樣涉獵廣泛,博覽群書。

我原本想對他說,我來這里不打算泡人也不預(yù)備被人泡,所以你大可以轉(zhuǎn)個身去那一堆明眸善睞的美眉中間找個跟你有共同話題的女孩聊天,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回答他:“塞林格?!?/p>

他一愣,很明顯不知道說什么了。

我只好又補充一下:“JD·塞林格。”

他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是寫《哈利·波特》的那個女的嗎?她不是叫JK·羅琳嗎?”

一陣極其尷尬的沉默,他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個笑話真的一點也不好笑之后終于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從我面前消失了。

等到漫漫玩完游戲興高采烈地在我身邊坐下來時,我已經(jīng)喝了兩大杯長島冰茶。

知行,我的酒量越來越好,怎么喝都喝不醉,有時甚至是越喝越清晰,在酒精和可樂的雙重刺激中,原本很多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淡忘的畫面又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我不酗酒,卻迷戀頭暈?zāi)垦V信c回憶親密相擁的那種幻覺。

塞格林最著名的那本《麥田里的守望者》是從你那里騙來的,你看完之后推薦我看,我無賴般地笑著說“沒錢買”,你看了我一會兒,把你那本送給了我。

這個浮躁的時代已經(jīng)很少有人還記得那個小鎮(zhèn)上的隱士,正如這個浮躁的時代已經(jīng)很少有人有我這樣的耐性持久地愛著一個不在我身邊的人。

書中那段經(jīng)典的話在若干個日子之后我都能夠很清晰地背出來,只是送給我那本書的人已經(jīng)跟我隔著無法逾越的遙遠距離。

跟你分別之后,生活中的我再也沒有大喜大悲的情緒。其實漫漫說得對,并不是沒有人愛我,而是因為愛我的那個人不是你,所以我才不快樂。

但不快樂的生活也還是要繼續(xù)下去,不能因為《蒹葭》寫盡了世間愛情,人們便不作新韻。

那天晚上是程昊來把我接走的,他臨走的時候惡狠狠地對漫漫說:“以后不準帶晴田來參加這么無聊的活動。”

其實當時我的意識還是很清醒的,可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怎么都睜不開眼睛。

我記得那天晚上在我家巷子口昏黃的路燈下,程昊把我摁在墻壁上兇巴巴地說:“你要是真的那么愛許知行,就去找他,或者叫他回來。你要是真的愛許知行,就不要去參加這種不三不四的活動,認識一些不三不四的人?!?/p>

我始終閉著眼睛,可是眼淚卻從眼角溢了出來。

我沒有力氣告訴程昊,再也沒有人會像我那樣去愛了,連我自己都不能。

知行,其實愛這回事,也是要講究天賦的。

我想我這種人如果不是極具天賦,盡得愛的精髓,那就一定是愚鈍得失去了痛感,所以遲遲不能從沉湎中幡然醒悟。

有一天下午陽光很好,我抱著筆記本坐在窗臺上上網(wǎng),看到一個女作家的一張照片,她也坐在窗臺上,照片的下面她說,我很霸道,窗內(nèi)和窗外的世界我都想要。

那一刻我輕輕地笑出聲來。

世間萬物都可以從雙面解讀,我只覺得窗臺是一個尷尬的存在,坐在這涇渭分明的界線上,窗內(nèi)與窗外一樣遙遠,不可觸及。就像時間的坐標軸上,往事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角落。

有時候我覺得,也許愛情真的只是一個人的事情,但這濃烈的愛情,需要一個足夠安放的載體。

在我青春年少的時候,你就是我那場盛大的愛情,唯一的載體。

那天下午我坐在窗臺上看了很久的云,不知不覺眼淚就流出來了,千萬年來天空始終沒有變過,可是沒有你的那些日子,不知道我是怎么樣過來的啊……

那次的旅行其實已經(jīng)是相愛的尾聲,可惜……怎么說,只是當時已惘然吧!

分明記得那年夏天我長出第一顆智齒,整個左臉都腫得不成樣子,你們吃飯的時候我只能坐在一旁看著,太痛了,連喝水都痛。

程昊說:“晴田,要不然找個牙醫(yī)去拔掉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就搶先說:“牙齒里牽扯著很多神經(jīng),還會流很多血,你本來身體就不好,還是不要拔了?!?/p>

可是不能進食,晚上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你跟程昊出去買酒,我在你的包里翻到一包parliament,不管不顧地爬到窗臺上點了一根開始抽。你們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我,都愣了一下。

后來你臉色陰沉地說:“晴田,你給我下來?!?/p>

買來的酒你一瓶也沒喝到,全被程昊拎著去隔壁房間找那幾個漂亮的女生玩殺人游戲去了。與此同時,你牽著我的手在陌生的街道上穿行,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在一條小巷子里找到一家粥鋪。

我低頭喝粥的時候你不見了,過了幾分鐘你回來,把一盒止痛藥和一盒消炎藥扔在我面前,又一言不發(fā)地起身去給我倒溫開水。

你沒看到,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進了那碗粥里。

知行,但后來我還是去拔掉了那顆智齒,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沒有和我在一起了。它總是發(fā)炎,可你給我的藥早就已經(jīng)吃完,長痛不如短痛,我一狠心便找漫漫陪我去醫(yī)院拔掉了。

小時候我聽說把牙齒丟在房頂上,愿望就能實現(xiàn)。

黃昏的時候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溫馨的暖黃色里,我站在十六層樓高的房頂上,有飛鳥從我的頭上掠過。

我已經(jīng)過了看童話的年紀,卻還是固執(zhí)地希望那顆牙齒代表的心愿能夠真的實現(xiàn)。

知行,我只是想再見到你。

見到你,跟你呼吸同樣的空氣,我才不會活得這么窒息。

我偏激的時候會問自己,我為什么要活著?但每每想起你,想起在最初的時候你對我那些真摯的感情,便覺得還是應(yīng)該要堅定地活下去。

有人說回憶不具備任何力量,可我覺得,關(guān)于這塵世的一切,貧窮、疾病、困苦、孤獨、空虛,哪怕不能讓我擊碎它們,回憶也能給我熬過的勇氣。

我的回憶里最鮮明的那個片段,是十六歲的那一年,轉(zhuǎn)學(xué)到你在的那個學(xué)校。程昊坐在我的前面,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說,喂,妞,我們下午打比賽,你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那個熱鬧一湊,就湊出了后來與你之間的諸多糾纏。

你逆著光,靠著墻抽煙,集合的哨子聲響起的時候,你轉(zhuǎn)身要進場,卻忽然回過頭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后來漫漫說:“晴田,你知道嗎?程昊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叫你去看他們的比賽。”

真正的愛,有時是相當卑賤的。如果有人不同意,那只是因為他沒有遇到過而已。

那次旅行的最后兩天,我們一群人去看登神山。前一天下了一夜的雨,大家都勸我放棄算了,可是我骨子里那種跋扈的執(zhí)拗驅(qū)使我不肯妥協(xié)。

一怒之下,我一個人背著包沖了出來。

只有你默默地陪在我的身后。

我們坐在湖邊,看著一波碧色,沉淀了幾千年,那一刻我開始相信,這里真的有神仙。

可是看著看著,我的眼睛一陣刺痛,淚流不止。

你攬住我的肩膀,把我的頭摁在你的頸窩,輕聲說,應(yīng)該是雪盲,不用怕,閉上眼睛,我?guī)慊厝ァ?/p>

那天的我就跟個瞎子似的緊握著你的手盲目地走著,

忽然想起《圣經(jīng)》里的出埃及記,你就想帶我奔赴豐饒之城的摩西。

那一刻雖然眼睛看不見,心里卻一片雪亮。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是大難臨頭,誰會握住你的手?

我終于忍不住告訴你,許知行,我愛你。

牽著我的你的手僵了僵,最后我聽見你低聲說,我知道。

那晚我的視力逐漸恢復(fù)之后,一個人跑到青旅的天臺上,在夜風(fēng)里站了很久,整個天空就像是一片懸掛著的湖泊,我滿心的歡喜就像是要開出一朵花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不對,應(yīng)該是寥寥無幾了。

吃飯的時候程昊把筷子一摔,臉色鐵青地問你:“你還不告訴她,你要拖到什么時候才告訴她?”

滿桌的人都屏住呼吸,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著我,某件事,他們所有人都知情就是隱瞞著我。我內(nèi)心生出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恐慌,死死地盯著你,我希望你快點告訴我,又希望你永遠不要告訴我。

你沒有承接我的目光,而是淡然地招呼大家繼續(xù)吃飯。

未了,你似不經(jīng)意地說,我跟晴田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我是在那個晚上才知道你要去地球的另一邊,去另外一個國家,我忽然想起你曾經(jīng)多次欲語還休的眼神,和最終隱沒在嘴角的笑意,原來背后隱藏的是這樣的真相。

我想哭,眼睛腫脹劇痛,可是眼淚怎么都流不出來。

夜深了,房間里的人都睡了,他們此起彼伏的鼻息聲就像是撲騰在空氣中的蝶翼。絕望第一次那么精準地掐住了我的喉嚨,我竟然連哭泣也不能。

整個人木然地靠著墻,借著月光看著你的臉,那臉上的表情是不忍,眼睛里的無奈也是真的,可這些并不能使我好過一些,若干個日子之后想起你當時的樣子,我還是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喜歡那些雖然不能改變現(xiàn)實,卻依然還在負隅頑抗的人??墒敲鎸@件事,我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力招架,只能在不可逆轉(zhuǎn)的事態(tài)中隨波逐流。

我們的床明明毗鄰,那一刻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

你過來抱住我,聚集在我胸腔深處那一股強烈的悲愴終于爆發(fā)出來,從此之后我再也沒有那樣,無聲卻劇烈地慟哭過。

那天我在天光中醒來,發(fā)現(xiàn)你終究還是選擇與我分開。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掏出手表來看,已經(jīng)五點了,天很快就要亮了。

外面依然在下雨,我們分離在即,生死迅疾。

我從背后抱住你,溫暖是短暫的,擁有是短暫的,時光是短暫的,這一生也是短暫的,可是這么短暫而唯一的一生,我無法跟你在一起,只有失去是長久的,錯過是長久的,懷念是長久的。

我想要把你的護照藏起來,或者燒掉,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沒有做。

因為當日什么都沒有做,所以現(xiàn)在的我只能獨自反芻著我的悲傷和痛苦。

我生日的時候收到一個朋友從你在的那個國度給我寄來的一條parliament,每次抽這種煙的時候我就會很清晰地想起你的樣子。

很奇怪,關(guān)于你我之間的一切我都記得,但你的臉卻越來越模糊,當初我不能釋懷的,似乎都被時間一一地在奪取。

你不會知道在你離開之后我做了多么瘋狂的事情。

我徹夜不眠地在你家樓下叫著你的名字,一聲比一聲凄厲,像是招魂。我的聲音在晚上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社區(qū)的保安來拉我,我流著淚對他說,我的愛人死了,不要趕我走。

程昊說當時的我已經(jīng)瘋了,他就在不遠處陪著我卻不打算阻止我,他知道我必須要有一個方式發(fā)泄出來,否則那團怨毒會徹底地摧毀我余下的人生。

沒有人應(yīng)答的吶喊,我的聲音就像是凝結(jié)成了冰雹,一顆一顆砸在我的身上,劃傷了原本澄澈的青春。

后來回想一路來的糾纏,我似乎一直過度用力了。

就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看什么書,我就看什么書,你玩什么游戲,我就玩什么游戲,我拼命地復(fù)制著你,企圖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那些年里,我愛也太用力,恨也太用力,追逐也太用力,遺忘也太用力。

那些夜晚程昊和漫漫輪流陪著我,在曾經(jīng)跟你一同走過的長街上來回的徘徊,可是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到路的盡頭。

我恨你的不辭而別,我覺得世界上有那么多種分離的方式,可是你選擇了最愚蠢也最殘忍的一種。

一年后你從美國打來電話給程昊,當時他和漫漫剛剛經(jīng)歷完高考,你也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麻省理工,你在電話里問程昊,晴田還好嗎?

我好嗎?我怎么可能會好。

從你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就變得一團糟,我無法再安靜的坐在教室里。每次英語老師給我們做聽力練習(xí)我都會崩潰得失聲痛哭,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完了。

我沒有再茍延殘喘地繼續(xù)維持學(xué)業(yè),而是開了一個小小的店鋪,成為了客人們口中那個“不茍言笑的小老板娘”。

小店的生意不算很好,也不是太壞,勉強能夠糊口。

后來的我對于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再計較,也不再執(zhí)拗,我如同這個社會上很多的人一樣麻木地活著,并且領(lǐng)悟了中庸的精髓。

其實我并不后悔愛過你,只是可能愛情真的要講究time這回事。

我也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你,在我拿著一柄小刀把回憶的墻壁刮得滿目瘡痍的時候,你還會越過人山人海再來看我。

程昊把你帶到我的面前,我?guī)缀蹩煲J不出你。

你比以前更好看,而且比我記憶里還要高了一些,而我穿著洗得泛白的牛仔裙和白襯衣,早已喪失了當年盛氣凌人的美麗。

如今的我,泯然眾人矣。

那個下午我們對坐在咖啡館,試圖說點什么,但我們還能說點什么呢。

最后你問我,還記得那本《麥田里的守望者》嗎?

我當然記得,在那些孤單的時光里,我總是想起那個孤僻的猶太人,他獨居在一個小鎮(zhèn),厭惡情人的離去又歸來。

說著說著我覺得我好像是在說我自己,知行,你何必再回來,就算你要回來,又何必還要見我。

你眨著真誠的眼睛對我說,你始終覺得欠我一聲對不起。

我笑一笑,知行,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別人就都說我們一定會分開,那個時候我很年輕,我不相信。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

立冬的那天我穿著薄薄的雪紡裙子和白色的皮衣外套,百無聊賴地坐在地鐵里消磨時間,我一無聊,手就不安分,總要找點什么東西來折騰才滿意。

每個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遺憾和不滿,我的遺憾和不滿之中就包括了這一點:我沒有一雙美麗的手。

這是一雙不夠纖細也不夠修長的手,你曾經(jīng)摁著我手背上那些陷下去的小窩笑著說,真胖,像包子似的。

此刻,這雙包子手上戴著一枚充滿了暴發(fā)戶氣質(zhì)的碩大的水晶戒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熠熠生輝。

記憶里你的手上也戴著一枚戒指,大致一看是兩個圈套著,很像海盜船那款被山寨得爛大街的“永不分離”,但仔細一看,其實個中有蹊蹺,外面那個圈是漸變的,由圓漸變成方。

你跟我解釋過它的深意,你說:“古代君王出征,戰(zhàn)車是方,頂棚是圓,這枚戒指的涵義就是天地方圓,盡在掌握。”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睛里寫滿了崇拜,但你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表情。

知行,在那個瞬間,我無比確定的一件事就是我愛你。

雖然我總說你我之間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但其實在漫長的人生中那不過是滄海一粟,割裂了時光,我們再次相見,除了你的歉疚和我的釋然,我們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

每個人在成長中都會丟失掉一些東西,夢想,堅持,銳氣,勇氣,而我只是恰巧丟失了愛情。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程昊說得對,要真心喜歡一件事才能做得好,所以在這次見過你之后我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掉了我的相機。一個人堅持做著一件不適合他的事情,并不能被稱為努力,也不值得褒獎。

就像我執(zhí)著地愛了你好久好久,而現(xiàn)在,從這一秒開始,我要忘記你。

积石山| 高阳县| 永春县| 九龙坡区| 夹江县| 浙江省| 新津县| 苏州市| 洞口县| 元朗区| 藁城市| 巢湖市| 鹤山市| 武鸣县| 洞口县| 南安市| 镇宁| 广灵县| 容城县| 大连市| 中超| 九龙坡区| 正阳县| 海城市| 尉犁县| 郴州市| 论坛| 武穴市| 彭水| 祁东县| 中卫市| 肇源县| 武胜县| 左权县| 濉溪县| 德格县| 兴海县| 平遥县| 区。| 青神县| 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