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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我愛過,又將你失去

2011-05-14 10:14獨木舟
花火B(yǎng) 2011年4期

獨木舟

我沒有想到會再見到你。

仲夏時分,林簌簌從國外回來度假,呼朋引伴說要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老友聚會。她跟我說起這個偉大構思的時候,眼睛里都閃著精光:“桑染桑染,到時候我穿那條黑色的小禮服,你穿那條寶藍色的,我們一定很拉風!”

我斜著眼睛看著正處于極度亢奮狀態(tài)的她,實在也不好意思掃她的興,只好敷衍著說:“呵呵……呵呵,你開心就好。”

本以為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隨口說說,沒想到一貫下一秒不記得自己上一秒說過什么的她,竟然真的開始著手將這個構思實施起來。

她打電話來,驕傲地向我宣稱一切準備都已就緒的時候,我正跟蔣航在他家偌大的客廳里看著一部文藝片,我死皮賴臉地躺在沙發(fā)上,頭枕著他的腿,一邊往嘴里塞著芒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評價著片中的女主角。

他的手輕輕地撥弄著我額前的碎發(fā),嘴角微微揚起。

我跟蔣航在一起的大多數(shù)時間,我都像是他養(yǎng)的一只小寵物,沒有脾氣沒有個性更加沒有激動和破碎的情緒,有時候我照鏡子,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面孔,真的覺得有那么一點點的,陌生。

簌簌的電話打進來,我漫不經(jīng)心地接起,她在那頭哇啦哇啦講了半天的廢話,最后才豪情萬丈地宣布:“我一切都搞定了,時間定在禮拜六晚上,先吃飯,再泡吧,唱K唱通宵!”

仗著電話里她看不到我的臉,我對著空氣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好歹也是出過國的人,怎么思維模式就這么局限,玩來玩去還是高中的那一套。

在我表達了我的輕蔑之后,簌簌不甘示弱地跟我爭:“不是我沒創(chuàng)意,是我照顧你們這些井底之蛙,OPEN的玩法我沒問題,但恐怕你們接受不了。再說了,本來就是老友聚會,聯(lián)絡感情最重要,形式不要緊?!?/p>

懶得跟她廢話,我又翻了個白眼,隨口問了一句:“你都聯(lián)系到了哪些人啊?”

她的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沾沾自喜:“哼,好歹嘛,我曾經(jīng)嘛,也是?;壍娜宋铩惿H荆阈κ裁础?本來就是好不好……當然啦,魅力不減當年嘛?!?/p>

在她一番恬不知恥的自夸之后,我聽到了你的名字。

她說:“對了,蘇晟也來?!?/p>

霎時間,我整個人就像被一根很尖很尖的針刺到了軟肋一樣,“噌”地從蔣航的腿上彈起來,接下來,我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只看到屏幕上,美麗的斯嘉麗,她一頭金黃色的頭發(fā)在巴薩羅納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雖然提前知道了你會來,但真正見到你的那一刻,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你是最后一個到的,彼時吃飯的包間里一群暌違多日的老友正在敘舊,我站在走廊上給蔣航打電話,我出來的時候沒帶傘,他問我要不要開車來接我。

我剛說完“這么多人,一車也坐不下”,回頭就看見你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人類四萬年的歷史,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我那一刻的感受。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知覺,顧不得蔣航還在電話那頭說話,便匆忙收了線。

你抬頭看見我的那一秒,也怔了怔,隨后立即綻開了一個得體的笑:“下雨,堵車,來晚了?!?/p>

是來晚了,我心里輕輕地說,可還是回應了一個同樣妥帖的微笑:“不要緊,還沒開始呢?!?/p>

進了包間,簌簌看到你的時候沖過來給了你一個熱情的擁抱,你一面笑一面調(diào)侃著說:“到底是從資本主義國家回來的人,表達的方式就是比我們熱烈啊。”

大家都在笑,其樂融融的氣氛之中,只有僵持在一旁的我顯得有那么格格不入。

簌簌把你拉到她的左邊坐下,又叫我:“桑染,發(fā)什么呆啊,快過來,要上菜了!”

那天晚上我吃得很少,簌簌側過頭來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笑一笑,解釋說是因為裙子太緊了,她嗔怒著教訓我:“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矯情了,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你了,肯定是跟蔣航在一起久了,被他影響了?!?/p>

我手一抖,低下頭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你一直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碗,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蘇晟,我真想不要臉地問問你,你是不想看我,還是不敢看我?

離開酒店的時候依然下了很大的雨,大家分幾批去酒吧,簌簌理所應當?shù)匕盐野才沤o你,自己跟另外的人擠了一輛車,我回過頭去看到你,浩瀚如深海的眼。

下雨天的鬧市區(qū)總是不好攔車,我們沉默地站了很久,最后還是你先開口打破僵局,你說:“要不邊走邊攔吧,站在這里傻等總不是個辦法?!?/p>

可是我們剛走出幾步,就有一輛空車停在我們剛剛站的地方,后面的人二話不說拉開車門,絕塵而去。

鬼使神差般,我輕聲說:“該來的時候怎么不來。”

你定了定神,把手里撐著的傘又往我這邊送了一點,還是當做什么都沒有聽到的樣子繼續(xù)走。

我的高跟鞋在水洼里濺起了小小的水花,忽然之間,我沖出雨傘往另一個方向走,你急忙跟上來,拉住我:“陳桑染,你干嗎啊?”

我抬起臉來看著你的時候,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了下來。

這些眼淚從那個原本安寧的下午,聽到你的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就在醞釀,終于在我?guī)捉罎⒌臅r候,浩大地爆發(fā)了。

我甩開你的手,沒有辦法,蘇晟,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無論再過多少年,只要面對你,我就沒有辦法清醒冷靜,我沒有辦法和顏悅色地跟你說話,沒有辦法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像見到昔日的那些老同學一樣給出一個真誠卻清淺的笑容。

我蹲在滂沱的大雨中全身顫抖得就像一個篩子,寶藍色的裙子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偶爾疾馳而過的車燈劃傷了我的眼睛。

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呢喃著,全是一個個的問句,為什么我們還會再見面7為什么你要出現(xiàn)?為什么我們之間會搞成這個樣子……

你站在我的面前,面對那些問題一直緘默,過了很久很久,你把我從地上拉起來,以一種我完全不能夠抗拒的力量將我抱住。

你看,我對你還是沒有辦法。

我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我做好了這個打算,卻沒想到命運給予我們的不止是拆散的力量,還有意料之外的聚合。

我從大一那年開始跟蔣航在一起,收斂起年少時能割傷別人也割傷自己的鋒芒銳氣,心甘情愿地接受另外一種生活的來臨。我們平鋪直敘地相識了,水到渠成地交往了。我們很少吵架,因為大多數(shù)意見相悖的時候我都會選擇退讓。

我們基本上沒有經(jīng)歷太多艱難的磨合,連蔣航自己都說:“我怎么會有這么好的運氣,認識了一個性格這么好的女孩子?!?/p>

這三年來,我始終是蔣航那一群兄弟眼里的模范女朋友,無論他們做什么,我都不打擾,他沒時間陪我的時候,我也不吵不鬧。

看起來,欠缺了一點個性,但真正是適合蔣航這種富家公子的女生。

這幾年來,我也沒有結交太多的新朋友,你知道,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很難拿出百分之百的熱情和真心去交付,淺嘗輒止的交際才是入世的法則。

難怪簌簌都說我變了,連我自己想起從前那個激烈的自己,都覺得隔了千山萬水。

你是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的人,我從來沒有對蔣航說起過你的存在。某一次的聚會中,玩起真心話大冒險,有人問我,蔣航是不是你的最愛,如果不說實話,就要從二樓跳下去。

沒有人想到,我笑了一下,竟然真的一躍而起,從窗口跳了下去。

所幸,摔在地上的時候只是扭到了腳,別處都無大礙,我抬起頭看到窗口處所有人都嚇得臉色蒼白,蔣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下來把我抱起放到車上,開往醫(yī)院。

在去醫(yī)院的途中他的臉色鐵青,我咬著牙忍著劇痛解釋說,對不起,我的最愛是麥兜。

他突然剎車,側過臉來看著我因為疼痛而泛白的臉,過了幾秒鐘,他拍拍我的頭,輕輕地罵了一句“傻子”。

從那之后,他身邊原本圍繞的那些曖昧不清的鶯鶯燕燕再也尋不到蹤跡,我也曾經(jīng)無意中聽到他跟朋友說,除了桑染,我不想要別人了。

蘇晟,你看,我也變成了那種為了得到某一樣東西,愿意采取迂回的手段,花一些小小的心思去謀算的女人;那種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口口聲聲最看不起的人。

成熟是怎么一回事,原來就是坦蕩地接受自己過去最不能接受的事情的這么一個過程。

但潛意識里我知道,如今這安穩(wěn)的一切,皆是我割舍掉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樣東西換來的,我之所以要選擇從二樓跳下去也不撒謊,是因為我寧可死都不愿意再提起你的名字。

就像是武功高強的武林霸主,也依然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致命的命門。

你的名字,是我不愿提起的魔咒。

但當這個魔咒從往事的縫隙里走了出來,闖入我現(xiàn)實的人生中時,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它依然奏效。時隔三年,淚如雨下的我還是推不開你抱著我的手。

那天晚上我的手機上有十多個來自簌簌的未接來電,你的也一樣,到了后來她兩個電話都不打了,我想她一定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沒有去跟簌簌他們會合,我也沒有打電話叫蔣航來接我。

我們找了一家酒店要了一間房,我站在你背后看著你挺拔的背影,恍惚之間想起了十七歲的那個晚上,那么勇敢的我和你。

那年我穿著白色的襯衣和牛仔褲,你穿著淺灰色的外套和舊球鞋,我們什么都沒有,握著對方的手卻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這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我們共處一室,卻沒有任何香艷旖旎的情節(jié)上演,我換下濕裙子,蜷縮在被子里一直流淚,你站在窗邊抽了很久的煙。

蘇晟,直到這一刻我才相信,有些人就算久未謀面,就算疏于聯(lián)絡,但他們真的是生命中永不過期的居民。

其實在時光的縫隙的,一個人獨處的那些片刻,我總是會想起過去的你我。

那時的我們有著金子般的容顏和青春,愛與恨都是那么犀利直接,沒有溫柔沒有堅忍也沒有輕重緩急的區(qū)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從我們在人群中看到對方的第一眼開始,空氣里有旁人感覺不到的火光四濺,一個聰明人遇到另外一個聰明人,因為年輕,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輕視。

蘇晟,經(jīng)歷了這些年的離離合合,生活的恩賜與懲罰,我由衷地覺得年輕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們覺得世界都是我們的,我們多看它一眼,它就應該蓬蓽生輝。

后來很多年,我再也沒有見過比你更頑劣的男生,我偷看過你的筆記,字跡蒼勁飄逸,可是考試的時候你就是不愿意認真作答。

你自己玩世不恭就算了,還要連累我,明知道監(jiān)考老師一雙眼睛“釘”在你身上,非要搓了紙團丟給我,那個白色的小紙團落在我腳邊的時候,老師一個箭步跨過來,搶在我前面撿起了它。

在她得意揚揚的笑容中,我手里的2B鉛筆“啪”的一聲,折斷了筆芯。

然而當她拆開那個紙團看了一眼之后,并沒有如我們預料的那樣沒收你的試卷做舞弊處理,她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路過你身邊的時候用方言低聲地罵了一句什么模糊不清的臟話。

你回過頭來,對我擠眉弄眼。

經(jīng)年之后,我再也沒有看過那么狡黠的笑。

考試結束之后同學們都走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在打掃衛(wèi)生,忽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轉過身去竟然是你。

你蹺著二郎腿,一副無賴的樣子坐在課桌上,你挑著眉毛看著我,不動也不說話。

我的眼神有些閃爍:“你干嗎陷害我?”

“我哪有?”你狡辯。

“那你干嗎當著丟紙團給我?”

“紙團上的內(nèi)容跟考試無關?!?/p>

“那你寫的什么?”

世界在那一刻忽然安靜了下來,你走過來,擋住了我眼前的光,你背后的影子那么長。

那是我這一生中最潔凈的一個擁抱,我手里還拿著翠綠的噴水壺,猝不及防之間,已經(jīng)跌進你的懷中,你的頭磕在我的頭頂上。

“我喜歡你啊?!?/p>

那是后來一想起就要落淚的表白,雖然你表達得那么笨拙,可也是纖塵不染的笨拙,我原本以為自己會驚慌失措,可是沒有。

我只是笑了起來,就像是一直篤信的某個答案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我們望著對方清澈的眼睛,笑得如同多年后的眼淚,漫溢了整張臉。

從那天開始,我們結成聯(lián)盟,以愛情之名,締造了一座只屬于我們自己的城池,這座城池芬芳四溢,固若金湯。

直到某天你又在課堂上跟老師頂撞,被他怒斥之后,年少氣盛的你掀翻了課桌,你沖到教室門口,回過頭來看著我說:“桑染,走!”

我毫不猶豫地奔向你,在老師和同學們極度震驚和錨愕的眼神中,把自己的手交給你,門在我們的身后“砰”的一聲巨響,將我們與那個熟悉的空間格成了兩個世界。

從此開始流浪,管他路遙馬亡。

后來的我總是在想,是不是在你回頭問我要不要一起走的時候,我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歷史總是難以假設,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但深思熟慮之后,我覺得,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會站起來,跟你一起走。

黃碧云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那些曾經(jīng)令我們跌倒的事情,如果再遇見,還是一樣會跌倒。

蔣航曾經(jīng)在出其不意的時候提著一堆禮物來我家拜訪,站在陳舊的磚房樓下他眼睛里是怎么都掩蓋不住的驚訝,他一直以為我就算不是家世優(yōu)渥也至少應該是書香門第,他怎么都沒想到我竟然是在如此貧寒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

面對他的來訪,我有一些意外,但并沒有感到羞恥,我大大方方地把他迎進來,介紹給母親:“這是蔣航?!?/p>

我并未嚴明他的身份,只是想給自己留條后路,萬一他心生退意,也不至于弄得雙方尷尬。

沒想到,他會自己揭示,恭恭敬敬地自我介紹:“我是蔣航,是桑染的男朋友?!?/p>

電視的聲音很嘈雜,我在廚房里洗菜,碧綠的菜葉泡在清水里,他們說笑的聲音從客廳里傳來,不知怎么,我又走神了。

我想起了你。

我們出逃之后,坐在車站附近的麥當勞里,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錢,凝視著彼此的臉,都在等待對方先說話,做一個領路的領袖,還是背叛聯(lián)盟的逃兵。

也許在那一瞬間,我們的心里都涌起過一絲怯意,至少我是這樣,可是這絲怯意很快就被少年強烈的自尊心壓制了下去,我們誰也不肯退讓,誰也不肯承認自己害怕了,誰也不肯讓對方看不起自己。

就像是離弦的箭,我們只能往前。

買了兩張車票之后,我們擠上了綠皮火車。那個時候我們豪情萬丈,原本的一點點懼意都被未來的新奇所掩埋,我們說好要走遍所有我們知道的地方。

我們想要奔赴的地方那么多,最東和最西,最南和最

北,我們要去大漠,要去高原,要去看神湖和極光。

我們抵達的第一站,只是偌大的中國地圖上一個二線城市,那時我們身上的錢加起來也只有幾百了,這其中大部分的錢都是你的,我除了一條命,其余什么都不能再給你。

你帶我去旅館開房間,那個時候的我們還不知道青旅這回事,一間房一個晚上要一百多,我拉了拉你的袖子,示意你,算了。

可是你拍拍我的頭,你說:“沒關系的,在火車上你就一直沒休息好,今晚必須好好睡一覺?!?/p>

你不知道,三年后看著你嫻熟地出示身份證,流暢地完成一系列的動作,看著你錢包里那一沓不薄的粉紅色鈔票,我有多想哭。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命運還給我那潔凈明亮的少年和時光。

十七歲的那天晚上我就做好一切準備,什么都交付給你,可是你躺下去,很快就發(fā)出了輕輕的鼾聲,我在浴室里把水溫調(diào)得很高,燙紅了我的皮膚,我站在花灑下面一直哭,一直哭。

我真的不孝,父親去世之后,母親在我身上投注的希望太過沉重了,她簡直是把余生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背脊上。

我少考一分,她就會白十根頭發(fā)。我倒退一名,她就會仿佛天塌下來那樣,在我面前哭。她不罵我,也不打我,她甚至不開口說一句重話,可是在那種壓抑的氛圍里,我日漸覺得窒息。

也許你只是命運給我的一個契機,我一直想要逃亡,卻缺少一個理由,你朝我伸出了手,讓我麻醉自己說我這是為了偉大而神圣的愛情。

我知道這叫不孝,叫大逆不道,叫自私,叫對自己的人生不負責任。

可是年少的時候,還有什么旗幟比愛情更具有煽動性?我在月色中看著你沉睡的面孔,蘇晟,我那么愛你,我那么確定,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這樣愛一個人了。

簌簌曾經(jīng)問起我,為什么后來我們會回來。

這是一個我們都緘默了的秘密,我對她說,因為良心過意不去了。

事實上是怎么樣,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沒幾天,我們就山窮水盡了,坐在廣場的石凳上,我們沉默不語地看著對方,就像出逃的時候那樣,我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勇敢地開口說一句“回去吧”或者“別怕”,可是我們僵持著,誰也不肯先示弱。

為什么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那么倔犟,即使在最愛的人面前,也絲毫不肯放低一點點尊嚴。

最后我們決定去找工作。

那時的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實在太過淺薄,現(xiàn)實中阻礙重重,你過慣了自由散漫的生活,不愿意被約束,我一直都是一個除了做題什么都不會的生活白癡。我們流連在各種廣告墻前面,卻始終沒有叩開那些招工的門的勇氣。

想起來,真是可笑。

食不果腹的日子真不好受,其實我們都已經(jīng)倦了,可是還都強撐著,好不容易各自找了一份零工,還因為未成年的緣故被老板把薪水壓得很低很低。

那短短的兩個月,背著你,我流了多少眼淚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租來的閣樓里,我看著灰蒙蒙的夜空,我問自己,難道這就是我想要的那種人生嗎?

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早就熬不下去了。

在那些日子里,你挨家挨戶地派送著快遞,遇上難伺候的主兒,還要受氣,也許在那些騎著小電動穿梭在那個陌生城市里的時候,在窗明幾亮的寫字樓里看著那些衣著光鮮的白領的時候,你的心里也一樣充滿了怨氣。

我真的沒想到我們后來的日子里,每天的主題就是爭吵,埋怨,然后道歉,和解,最后無助地抱在一起。

我們像是兩頭困獸,急于找到愛的出口,卻迷失在漫漫永夜里。

你開始喝酒,那種廉價的酒,喝下去能把胃燒出一個洞的液體,你喝完酒之后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雙眼通紅。

你那個樣子,讓我想起醉酒后死于車禍的父親。

無端地我就冒起火來,我奪下你的酒瓶從窗戶扔出去,玻璃碎裂的聲音劃傷了深秋了夜晚。隨著那清脆的聲響,我感覺到我們之間有些什么也像它一樣,摧枯拉朽地破碎了,再也無法彌合了。

你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抱著我,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你說:“桑染,對不起,我得把你送回去了?!?/p>

你說:“是我連累了你,你應該有大好前途,我不該沖動地把你帶走?!?/p>

你還說:“是我沒用,我真的擔負不了了。”

成年之后的我,完全可以體諒當時年少無助的你,可是彼時的我,心里的惱怒和憤恨猶如噴薄而出的巖漿,吞沒了我的理智。

在那間閣樓的最后一夜,是我青春里最不堪的一夜,我說盡了難聽的話,指責你的懦弱和無能,我原本以為我們都在等待我們之中有一個人說出“回去”,可當你真正說出來的時候,我卻是那么難堪。我沒膽面對那個我原本以為被我們拋下了的世界,我沒膽面對那因為我的出走而被攪得一團糟的生活,我沒膽面對,我的母親。

我口不擇言,一句話像一把刀,我看到你眼睛里的歉意一點一點泯滅,取而代之的是釋然。

我拆穿了你的軟弱,也目睹了自己的惡毒。

我們摧毀了各自的青春,瓦解了曾經(jīng)以為牢不可破的城池。

我們厭惡對方,我們甚至都沒有坐同一列火車回去,我回到家里,在家門口跪了三天,第四天,門開了,我看到滿頭白發(fā)的母親。

她狠狠地甩了我一個耳光。

我知道,我動亂的青春結束了,從此之后,我會安全地活下來。

事實上,從那一夜分別之后,我沒有再見過你。

重新回到學校的代價,是母親聲淚俱下地哀求老師,我木訥地站在她的身后,心里沒有任何感覺。

說真的,蘇晟,我也很奇怪,為什么我會沒有任何感覺,沒有羞愧,沒有疼痛,為什么在傷害了至親的人之后我還能夠這么恬不知恥地活著?

后來我想通了,大概是因為,心里某些感知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

從那之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什么都不害怕了,我只知道我要好好地活著,即使背脊上的那些希望再怎么沉重,我也必須背負下去。

你沒有回來過,聽簌簌說,你當兵去了。

聽到你的名字,我沒有說話。從離開你身邊的那天開始,我對你的感情就像是一直沉默的駱駝悄無聲息地穿越撒哈拉,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甚至沒有一個旁觀者作為見證,只有抬起這只腳,放下那只腳,一步一步地走出沙漠的決心。

無論別人看待我們這場鬧劇般的私奔,我自有我所得。

我曾下決心要恨你,卻在下一刻,那么清晰地想起了你的笑容。

三年后你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身邊已經(jīng)有唾手可得的幸福,為了這久違的重逢,我又流了很多淚,你問我:“桑染,你好嗎?”

我覺得可笑的是,我不好的那些日子,你從來沒有問過。

我們之間隔了太多不能觸碰也不能提及的禁忌,我們都已經(jīng)喪失了當年的勇氣,我們都不可能為了對方顛覆生活的現(xiàn)狀。

這便是成長的可悲,我們從那么明確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到如今模糊著說,我只是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天很快就亮了,簌簌安排的K歌活動應該也宣告結束了,我穿起已經(jīng)吹干了的裙子,靜靜地看著你。

蘇晟,你早已不是我記憶中那個俊朗的少年,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從來沒有后悔跟你一起沖出那扇門,我更加沒有后悔愛過你。

是你讓我領略到那樣強烈的愛,那種生命最初最純粹的萌動。

我沒有對你說再見,因為就算以后還有機會,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想必你也是一樣。

這世上的感情,總歸只有相濡以沫到終老,和相忘于江湖這兩種,我跟你,只能是后者,而我跟蔣航,我想試試看能否成為前者。

我永遠記得十七歲那年的夜車上,光線昏暗不明的車廂里,我問你,你為什么喜歡我?

你說,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你看上去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你不明白,甚至我都不明白,我的多愁善感不在于青春期的荷爾蒙,而是在于誰會牽起我的手。

在于他會跟我一起走,還是他先走,是明天醒來他就要走,還是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走。

編輯/藍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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