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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戀人沒有千年

2011-05-14 10:14阿蛙
花火B(yǎng) 2011年4期
關鍵詞:叔叔同桌班主任

阿蛙

在我十七歲那一年暑假,天氣熱得反常,學生代表們紛紛提交請愿,要求中止補課,校領導對此置若罔聞。過了兩天,校長辦公室里的空調(diào)壞了,校長熱得昏倒在洗手間,學校害怕了,才極不情愿地將學生悉數(shù)釋放。但是放假前,每個科目都有十套試卷作為消暑的甜品。

沒有清華北大意向的學生,在高三到來的時候,心里都有了底,每個人都默契地放棄了一門自己回天無術的學科。我放棄的,是化學。

暑假,我的生日要到了,其中學習委員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她整理的十套化學試卷的答案。

雖然我們被放回了家,但每日依然不得閑,班主任沒有打麻將的習慣,每天都泡在網(wǎng)上,在白沙高中2010級1班的QQ群里,他全天都在,他要求我們每天上午9:00 11:30,下午2:30-4:30都必須在群里交流學習狀況,相互提出問題,并讓大家討論解答。

起初我們都欺負他是個語文老師不懂得理化生,便在群里對問題的答案亂說一氣,或者在“百度知道”里找答案。

但是不久,就發(fā)現(xiàn)群里幾個從來不說話的陌生頭像就突然亮了,其中那個叫“萬籟寂寂”的人破口大罵:“你們都是在放屁!”然后群里的對話框閃個不停,把我剛百度來的答案批判得體無完膚。

我被訓得跟孫子似的,四十多個人都默然不敢開口。

班主任這時候跳出來圓場:“哈哈,今天不要把壽星訓哭了啊!”在我的頭像旁,生日蠟燭的火苗飄動著,我不時地可以收到同學送的生日QQ秀或者虛擬蛋糕。

過了好一會兒,反應極慢的數(shù)學科代表才發(fā)了個遭雷劈的表情:“哎呀,鄭老師(我們數(shù)學teacher)您也在啊,真是稀客啊!”

同理可證,班級群里那幾個頭像老成、lD名怪異的人,分別是物理桿子,化學桿子等人!

這個結(jié)論讓大家欲哭無“表情”。

這時候,我放在桌上的手機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祝福短信: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無憂無慮無心無肺……

短信很長,我沒有心思看完,直接回復了個“謝謝你”。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必須力挽狂瀾,憑自己的能力解決幾個數(shù)學問題,來挽回形象。

正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正是剛才發(fā)短信來的那個陌生號碼,我接了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電話里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大聲指責我不是人。

本來我心情就差到極點,現(xiàn)在更是火上澆油,我對著電話大聲吼:“你有病啊,沒工夫和你糾纏,大熱天的,你哭魂啊!也不怕中暑,你哪兒來的死哪兒去!”

電話那邊立刻換成一個年輕的憤怒的男中音:“姓安的,你不要太過分!”

此刻的我,已經(jīng)憤怒得經(jīng)不起挑釁了:“姓安的坐在家里等你上門,有本事你殺過來,放狗咬死你們這些害蟲?!蔽椰F(xiàn)住在小叔叔家,他還沒有結(jié)婚,自己有一套三室的房子,就在我們學校附近,我從高一就搬過來和他住。

掛斷電話,我氣得哆嗦不已。我仔細閱讀那條短信,最后一句話是祝我新婚快樂,之前的“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不過是詛咒我每年都離婚再結(jié)婚,結(jié)婚再離婚。這是和我有多大的仇,才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起初我以為是誰打錯了電話,可是我確實姓安。而且我安行吟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的內(nèi)心自我墮落,把傍大款作為人生最高理想,可是到現(xiàn)在,我也還沒有實施。這簡直是個莫須有的罪名!

難道這個電話是從未來打過來的?未來的我,真的實現(xiàn)了那個“夢想”,成了一名既被人羨慕又被人唾棄的二奶?

到了午飯時間,我下了QQ,然后點開了一旁開著的《天堂2》游戲。雖然我是在自己家里的電腦上玩游戲,但是老師經(jīng)常在群里給我們出問題,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內(nèi)接受互動,要是回答得慢了,他就要求遠程查看我們是不是在偷偷看電影、打游戲,有時候還要調(diào)出我們的搜索記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在這幾年里,我與班主任相處的時間,比和我爹媽還多。

這NO.1班的學生真不好當啊。

中午的三個小時是留著午休用的,但生時何須多睡,死后自會長眠,所以通常我用來打游戲。

過了半個多小時,門鈴響了。在貓眼里看到不認識的一男一女,我不敢開門,在Q上給叔叔發(fā)話:“今天有抄電表的嗎7”

叔叔破口狂罵:“剛交了電費又要收煤氣費,這日子要不要過了!”

這時候,我聽到鑰匙打開門的聲音,我傻眼了——那兩個人,大大方方地進來了!

那個女人很年輕很漂亮,一頭鬈發(fā)風情萬種。進門后,她整個一自來熟,環(huán)視四周,以故地重游的口氣說:“布置的一切都是老樣子,看來這里不是婚房。而且,連房間的鎖也沒換。”

跟在她身后的男生更年輕,十六七歲,本來一臉化不開的憂傷,眉峰緊鎖,但看到我屏幕上的游戲,立刻兩眼放光。

女人穿得閃閃發(fā)光,男孩穿得像災區(qū)孤兒,難以想象兩人是一伙兒的。當然,這兩個人都視我為空氣。

我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的大椅子上,沒有報警,沒有質(zhì)問,沒有在QQ上喊救命,就等著他們掏出錘子在我后腦門上給我來一下。關鍵時候,我就那么沒用,完全沒有平時的囂張氣焰。

女人冷笑著對我說:“讓他快出來,不要躲了。”然后她打了電話,我的手機在桌上響個不停。

“看來打錯了?!蹦莻€女人似乎自言自語,“原本那個號碼我是一直記在心里的,雖然刪掉了,但再熟悉不過了,你個渾蛋安云山。”

安云山是我叔叔,我的這個手機號碼,也是他給我買的,和他的是同一個號碼段,數(shù)字非常相似。

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無限明朗了,這個女人,是來找叔叔晦氣的,而且貌似是感情糾葛,現(xiàn)在人家誤以為他要結(jié)婚了,來搶親了。

叔叔的QQ簽名上赫然幾個大字:回老家結(jié)婚。

“我叔叔沒結(jié)婚,沒人愿意嫁給他?!蔽医忉尩溃M@樣的話能讓他們平息怒氣,畢竟他們是有備而來殺到家里的人,口袋里揣著什么兇器還不好說,不能讓叔叔晚上下班回來看到侄女倒在血泊里,所以我現(xiàn)在損他一兩句來取悅敵人以自保。

女人自信地哼了一聲:“就是說嘛,除了我,沒人能看得上他!”言畢,帶著她帥氣的小跟班坐在沙發(fā)上吹空調(diào)。

我可以握著拳頭保證,我的小叔叔安云山是個帥哥,同時在我的臉上,隱約還能看到爺爺奶奶那優(yōu)良的基因。

她輕車熟路地打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自己喝,又給男孩拿了一瓶蜜桃多。

我忍不住叫了聲:“喂,那是我的!”我討厭別人分我的飲料喝。

女人笑了笑:“男孩子別那么摳門,當心將來娶不到老婆。你又不像我們家杜恩馳那么帥,只有慷慨大方點才有競爭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侄女不可忍!我穿上拖鞋跑過去,一把奪下男孩手里的蜜桃多,雙目怒睜。

太沒有禮貌了,擅自闖入別人家里,還發(fā)表如此無恥無知的言論,這樣的女人,將來肯定會把我奶奶氣得夠戧,現(xiàn)在還是趁機打發(fā)了吧。

男生看了看我粉紅色拖鞋上大段的蕾絲,面露疑惑,呆了一秒,小聲問:“你是女生,還是偽娘?”

這難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

我憤憤然,雖然我自十二歲起,就再也沒有留過長發(fā),皮膚也微黑……難道這氣質(zhì),看起來不婉約嗎?

這時候叔叔在QQ上發(fā)消息過來:“祝你生日快樂,中午

不能陪你吃午飯了,我給你叫了餐,等晚上我?guī)愠鋈コ砸瓜a過生日。”

過了不到三分鐘,門鈴響了,我去開門,小區(qū)旁的“海洋之味”餐廳外賣員,給我送來了兩籃子好菜。

那個女人不無嫉妒地說:“挺豐盛的嘛,看來你叔叔對你還不錯。”

沒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就是這個大我十一歲的小叔叔。

然后,這兩個沒臉沒皮的人,一起分享了我的生日大餐。男生好幾次想開口和我說什么,都被我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的戰(zhàn)士玩了多久了?今天鮮花天堂開新區(qū),你去不去7”男生饒有興致地問。

“不要和游戲里的人說話,他們都不安好心,企圖勾引你?!彼孢@個叫杜恩馳的男生,生怕他被人拐走了。

我承認,這個男生確實長得很好看,但是也不至于防女生像防賊一樣吧。

杜恩馳給我夾了一塊藕夾,然后給我滿上蜜桃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祝你生日快樂!”

然后先干為敬。

我的蜜桃多終究被他喝了,不過,我心甘情愿。

和這對姐弟倆才吃過飯后,我們之間立刻情比金堅,該美貌少婦喝過幾罐啤酒后就把持不住了,表示要把她弟弟介紹給我。

她大聲嚷嚷著:“杜恩馳,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人家小伙子,快點哪!”

我稍微傷感了一下,又給她拿了一罐啤酒,然后她拿過我的手機,把她弟弟的號碼給輸了進來。

我第一次覺得酒真是個好東西。

好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校長用生命換來的十天休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大家都背著書包,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課堂上。

然后我發(fā)現(xiàn)杜恩馳來插班了。我這才想起來,那天我在飯桌上向杜恩馳姐弟吹噓了我們學校嚴酷的紀律,將自己的痛苦夸大了若干倍。

結(jié)果,這樣的恐怖生活,家長們都覺得非常滿意,于是本來還有三十多天假日的杜恩馳,被他姐姐弄到了我們這里補課。

他穿著一件灰白色的T恤,頸部的邊緣都已經(jīng)有了線頭,就像一個從越南偷渡過來的少年,這艱苦樸素的作風讓我肅然起敬。

很久之后我知道,這是因為他媽媽和姐姐怕他在學校里太耀眼,太招女孩子了,專門去親戚家找來的舊衣服來給他穿。只可惜粗頭亂服不掩本色,就算他穿得像丐幫出來的喬峰,依然也有無數(shù)的馬夫人看上他。

他的成績非常好,但是物理一般,所以他經(jīng)常來向我請教,每次他來問我題目,聽得太投入了,就會忘我地把手肘支在我的桌子上,陷入沉思中,全然忘記了這樣就把我環(huán)在手臂里了,我聞到他身上他媽媽給他代替香水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我緊張得手忙腳亂,呼吸紊亂,緊張地用原子筆筆尖在紙上戳來戳去,一不小心還戳到他手背上了,戳進他肉里了。

他一個激靈縮回手,痛得將手在空中甩,臉紅了說:“不好意思?!比缓蠛臀冶3种辽偃迕椎木嚯x。

我后悔莫及,在內(nèi)心呼喊:我不戳你啦,你自覺點靠近點啦!

可是杜恩馳一朝被筆戳,幾乎十年不寫字,他死都不肯再往前挪一步,始終和我保持著一支筆的安全距離。

我繼續(xù)給他講題目。果然,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又漸漸靠了過來。我承認,在愛中耍心眼是一件非常惡劣的事情,我還記得小時候為了讓我父母夸獎我聰明,我不停地在他們面前講我同桌出丑的事情,他們對那樣的我非常失望。

杜恩馳的手又撐過來,手背上藍色的原子筆印記清晰可見。他白皙的手背上淡藍色的靜脈在潔白的皮膚下像一條條溪流。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咫尺天涯,我開始覺得非常煎熬起來,很想逃開,可是又迷戀被他的胳膊環(huán)住的感覺。

打破這個僵局的是班主任,他推開教室門,眼睛不經(jīng)意地望向我們,杜恩馳立刻像被我的筆戳中一樣,縮手后退三步,警惕地看著班主任。

班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投向我惋惜、憐憫的一瞥。

我不知道班主任看到了什么,他每次進教室之前,都喜歡在后門的門縫里偷窺我們。于是,所有的玻璃上都糊上了報紙。

我們班級換座位是實行翻滾制度,每兩個星期向后挪一排。當我坐在最后一排的時候,我把后門的縫隙里涂滿了粉筆灰,那次我化學考得稀爛,于是不停地嘆氣,坐立不安。

當我對著門縫大聲嘆了口氣,聽到門外一聲慘叫。正在睡覺的同桌從夢中驚醒,他驚恐萬狀地說:“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我聽到了班主任的聲音?!?/p>

然后班主任再來上課的時候,左眼上打了個繃帶學凌波麗,右眼也紅紅的。他很嚴肅地說:“以后同學們要愛惜粉筆,不要把粉筆灰弄得到處都是?!?/p>

可是,我的班主任他學不乖。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人在成年之后,很難改掉小時候的壞毛病,倒是好習慣,一去不返了。

所以,他依然愛偷窺。

班主任是教語文的,在一個語文早自習課上,他讓我們圍成圓圈分小組探討自己的某篇作文構思來歷,整個課堂上如同千百只鴉雀齊鳴,唧唧喳喳。

杜恩馳坐在我對面,正要開口說話,看到班主任走過來,便欲言又止。

我們的班主任老蘇是個和藹帥氣的大叔,雙眼皮“雙”得很厲害,遠遠望去,像樓梯一樣層次分明,鼻子高,嘴唇薄,說話刻薄,有個十分乖巧伶俐的四歲的女兒。

但是他素來對我關照有加,畢竟我的成績沒有讓他失望過。

他走近我們小組邊,用指關節(jié)敲了敲我的課桌,輕聲問:“在談戀愛?”

在周圍激烈的討論聲中,老蘇的聲音又小又清晰,我搖搖頭。老蘇帶著淡淡的鄙夷看了杜恩馳一眼,說:“連在老師面前牽手都不敢,這也太沒擔當了吧!”

杜恩馳的臉,瞬間憋得通紅。

我同桌用書擋住嘴,小聲說:“老蘇真夠意思,咱班本來就女生少,質(zhì)量也差,你呢,黑是黑了點,是咱班唯一能看兩眼的,他不讓肥水流入外人田?!?/p>

我白了他一眼,同桌接著說:“你還不知道吧,這小子可是得隴望蜀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和文科班的班花聊天呢,兩人關系熟得很,一看就知道有奸情!”

這話讓我心情異常沉重。到了下午的時候,杜恩馳給我買了很多黑紅的李子,我告訴過他,我喜歡吃那種甜得快要爛掉的東西,比如香蕉啦,獼猴桃啦,水蜜桃啦,甜得讓人舌頭發(fā)麻。

這李子并沒有熟透,而且,他剛剛不是從小賣部過來的,而是經(jīng)過了文科班。這李子,恐怕是那個女生挑剩下的吧。

“桃養(yǎng)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杜恩馳,你買這種東西來干嗎,想害死我嗎?”我把那幾個李子拍在桌上,看,我用這么大的力氣,都沒有拍出汁水來,可想而知,它根本就沒有熟。

杜恩馳有些莫名其妙,他說:“不是你說李子熟得太快,要邊吃邊等它變軟嗎?”

想起老蘇早自習時候的話,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揮手,李子從塑料袋里掉出來,撤了一地。

班上有男生開始起哄,有人把李子在桌子下踢來踢去,杜恩馳彎下身子,把李子一個個地撿起來,然后拿到飲水機那里用水沖洗。

我快步走上去,奪過他手里的塑料袋,從三樓窗戶丟了出去。窗外傳來尖叫的聲音。

剩下的幾節(jié)課,杜恩馳一直用手撐著頭,英語老師一直稱贊他有一口標準的英式發(fā)音,點他起來朗讀課文,他也恍然找不到該讀的段落。

上完那天的晚自習,杜恩馳就再也沒有來過,在我們學

校的暑假補習,明明還有十來天才結(jié)束。

“啊,總算走了,那個杜恩馳,我們?nèi)嗄猩疾幌矚g他。”同桌看著杜恩馳的空桌椅,如釋重負。

“為什么?”我不解,杜恩馳來這里沒多久,平日里也寡言少語,不太可能得罪人。

“你不覺得他很裝逼嗎,踐什么呀,英語讀得好聽得瑟什么呀7長得一張小白臉在那里騙人,中看不中吃?!蓖缿崙嵢唬缓蟮靡獾卣f,“唉,這種人,哪里都容不下的。我都不知道他為什么來這里補習,他不知道大家都討厭他嗎,真是厚臉皮?!?/p>

我的頭有些嗡嗡的響聲,我曾問過杜恩馳:“為什么要來這里補習,你這里有熟人嗎?”

他點頭說:“你不就在這里嗎?!?/p>

他飽含希望來投奔我,卻被我驅(qū)逐出去,我覺得自己真是太殘忍了。

課堂上,同桌在嚴密的掩護下睡著了,數(shù)學老師問了個二次項定理的問題,點人起來回答。我高高舉起左手,把右手指向熟睡的同桌。

數(shù)學老師可不是善茬兒,他把沉睡的同桌擰起來,讓他在后面的黑板報那里面壁。下課后,同桌氣鼓鼓地走過來問:“安行吟,你什么意思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想到同桌和其他男生對杜恩馳做的一切,想到那天他穿著破爛的T恤,孤單地走出校門,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切,你少來,我們之前戲弄過他很多次,他都沒有反應。傷他最深的,趕他走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聽了這話,我呆坐在座位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高考壓倒了一切。那一年里,我強化自己所有的記憶細胞來學習,經(jīng)常的情況是我一天至少要吃四到五頓飯,能量消耗實在太大。

每天晚自習的時候,我必須吃一大碗牛肉面,然后在家里繼續(xù)看書。

那天九點四十之后,我餓著肚子從學校走出來,平日里的那家面館沒有營業(yè),于是準備打電話叫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外賣,那個號碼是叔叔給的。

剛剛掏出手機,一輛摩托車從身邊貼身而過,風一樣。

而后,我發(fā)現(xiàn)手里少了點什么,啊,我的包被搶了!我趕緊撥了110電話接通了,轉(zhuǎn)到事發(fā)地點的××派出所分局。

登記人員細細詢問了事發(fā)情況,然后問:“被搶的東西有哪些,來備個案。”

我仔細想了想,說:“里面有四套物理試卷,三套英語試卷,三套化學試卷。包里還有十塊錢。”

那邊停頓了一下,回答:“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我忙說:“有有有!那幾套試卷全部都是做完了的,不是還沒有做的空試卷?!?/p>

那邊有點不可思議:“你說這個干嗎,揀要緊的說!”

什么意思啊,這還不重要啊,如果不說清楚,我們老蘇肯定會在班上點名批評——我知道現(xiàn)在你們?nèi)蝿蘸苤?,學習壓力很大,但是你們也不能為了偷懶,編造自己的作業(yè)被搶劫了吧!你們怎么不說家里失火了,把試卷給燒了呢?

“天這么晚了,我想你們?yōu)槲疫@么點小事出警太不劃算了……”我吞吞吐吐地說。

那邊頓了頓,說:“我們可不可以理解為,其實你并不希望找回你弄丟的東西。”

人民警察真是……善解人意啊。

“那你來報警是什么意思呢?”那邊笑起來了。

我說出了心底的想法:“警察您好,我是白沙中學高三一班的學生安行吟,我只是想假如我們老師問我的作業(yè)到哪里去了,你們能幫我做個證?!?/p>

“我們不會幫人做偽證的?!蹦沁吜x正詞嚴地說。

“不是偽證,是千真萬確啊!不信你們就過來查,馬路對面的劉瞎子是目擊證人。那我在原地等你們?!睔夤墓牡貟鞌嚯娫?,等待警車的呼嘯聲。

剛才一生氣,肚子更餓了,我順便又撥了快餐店的號碼,我相信,等他們把蓋飯送過來,警察叔叔肯定早就幫我把包追回來了,用包里的十塊錢付賬。

電話響了,我因為很累,居然站著打了盹兒,果然被我的白癡同桌給傳染了瞌睡。外賣已經(jīng)送過來了,警察叔叔的警車還沒有到。

送東西過來的是個女人,她走近了我才看清楚,她就是找我叔叔麻煩的女人。

說起杜恩馳,她有些傷感,說她弟弟那天從學?;貋?,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問他為什么不再去白沙中學了,他說——學校的課程太難了,班上的學生太強了,他跟不上。

我說:“這么晚了,你一個女的,自己跑出來送飯?”

她說:“你不也是的嗎,這么晚了,一個女孩子在路邊等飯?我是恩馳送我來的,他在那邊站著。”

這出警速度還比不上送外賣的,我也懶得再等了。

這時候,一個細長的影子過來,把書包遞給我說:“剛才在路邊撿到的,有人丟下的?!睕]辦法,學生太窮,劫匪都瞧不起,我錢包里的十塊錢他們都硬是很有骨氣地沒有拿。

我清了清包里的試卷,一套都沒有少,看來不能以被搶為借口給自己放假。往事如煙,就應該讓這十幾張空白試卷隨風散去啊,或者拿去撕了包燒餅吃也是好的啊!

夜里黑黑的,我們看不清各自的表情。

他和我打了招呼,我一直沒有出聲,他低聲問:“你怎么不說話,哭了嗎?”

我又哽咽了一聲,欲言又止。

他說:“傻丫頭,別哭了。”

我沒哭啊,我只是在黑暗中無聲地吃蓋飯,沒有嘴來說話而已。

“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和你相處,你和其他的女孩子,差異挺大的?!彼^續(xù)在黑暗中安慰我,我也不揭穿他,一邊吃一邊聽。

他的語調(diào)很輕快,講述自己開學后的情景,之前在我們學校里的不愉快,他一句話也不提,仿佛那些傷害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

我有些哽咽地感嘆道:“你真是心胸寬廣啊,居然不記仇?!?/p>

他姐姐小聲解釋:“大概只是因為記性不好吧。”

突然,他的興致就低落了下來,仿佛一聲嘆息后吹滅了燈,雖然此刻的世界很黑暗,但是我相信,杜恩馳的心情,也低落了下來。

我承認,班主任的那番話,對我的影響特別大。

高考進入倒計時后,日子過得很嚇人,我盼望著它快點結(jié)束,審判終將到來,是死刑,還是無罪釋放,都來給個痛快吧!

高考結(jié)束后的那些天,我總是失眠,一次又一次重復夢見考試,還夢見考體育要跳廣播體操,真讓人備受煎熬。

老蘇給我們打電話,說出來唱歌。

那天我去了米樂星KTV,發(fā)現(xiàn)十來個人中,竟然有杜恩馳。老蘇解釋:“他也在我班上插班了,算我半個學生?!?/p>

我覺得老蘇有點虛偽,這次高考杜恩馳發(fā)揮得不錯,他估分有六百四十分以上,在他們學校是非常不錯的成績。

老蘇向來摳門,這次為什么如此大方?

他說,現(xiàn)在錢越來越不值錢了,趁現(xiàn)在還請得起你們吃飯,每人吃一頓,等以后物價飛漲,你們再每人請我吃一頓,我這相當于投資。

服務生送了啤酒和紅酒過來,還有爆米花和鴨脖,以及水果沙拉。杜恩馳唱歌跑調(diào),所以不太敢接話筒,不過盡管這樣,他的嘴也沒有閑著,吃吃喝喝沒有歇過。

唱得我聲嘶力竭,最后吃鴨脖子吃咸了,高音也唱不上去,只好不停地喝水。

過了不多會兒,我正要和杜恩馳說話,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閉上了眼睛。我在他鼻子前面探了探鼻息,嗯,還有氣,只是睡著了。

呼吸如同潮水一般,很有規(guī)律,遠遠近近,他的長睫毛陰影在墻壁上被拉得很長很長。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這次他穿的

是一件新衣服,不再是他媽媽從別的親戚家收刮來的破爛。

這時候,老蘇小聲說:“咱們偷偷‘飛單吧,把杜恩馳留下來賣身還債?!?/p>

我同桌惡毒地說:“是啊,沒準咱們下次再來唱歌,他都已經(jīng)成了這里面的花魁了呢,已經(jīng)名聲在外?!?/p>

我白了他一眼,我同桌和我坐了這么久,他怎么還那么卑鄙呢,一點都沒有被我的正義和高尚感化,我一定得找個機會在同桌拿到錄取通知書前再陷害他一把給杜恩馳報仇,以此來維護正義,弘揚和諧社會的正氣。

可是,飛單的時候,我們一群人像蘆葦叢里的野鴨子,嘩啦啦起飛了。我也沒心沒肺地跟著大家跑遠了。

那KTV的黑金剛保安簡直是擺設,都沒有追上我們,一群準大學生,此刻歡天喜地。

老蘇嘆氣:“你們這幫高分低能的社會敗類啊,做壞事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吧!”

那還不是老師您帶頭帶的好嗎?

這時候,對面喝得半醉的一群人走過來,對著我們班的女生不懷好意地吹口哨,還調(diào)戲道:“哎呀小妹妹,你的裙子好短啊,哥哥幫你扯長一點!”

我同桌切了一聲:“真是不長眼啊,長成這樣你們都要調(diào)戲,真是不求上進,不思進取,人渣啊!”

混混們聽了這話怒了,立刻上來叫囂。俗話說,罵人先罵娘,擒賊先擒王,老蘇是我們的班主任,于是大家就用臟話問候老蘇的母親。

老蘇大吼一聲:“上,不打死就行,大學不會因為這個不給你發(fā)通知書!”

在老蘇的帶領下,我們白沙中學一班這三年來,六畜興旺,從來沒有惹過是非,這幫理科生經(jīng)常哀號沒有機會打群架,這次終于有機會了,他們立刻挽袖子,低頭找磚頭,有的把手指頭關節(jié)掰得啪啪作響。

可是對方立刻就蔫吧了,他們的頭頭慌張地說:“你們現(xiàn)在的學生,注意點素質(zhì)啊!”

這時候,老蘇悄悄對我說:“安行吟,你去包廂里接杜恩馳吧!”

我一聽嚇了一跳:“老師您也太不是人了,都沒結(jié)賬,不擺明了讓我去送死嗎?”

老蘇擺擺手,說:“包廂是早就訂好了的,錢早就交啦,要不然能讓咱們跑那么快!”

“那你還說……”

老蘇一攤手:“那還不是好學生做得時間久了,換個口味嘛,你沒發(fā)現(xiàn),今天只要說干壞事,大家都高興得要命,這就是被壓抑的人性啊!”

我吞吞吐吐地問:“為什么要我去把他弄回來啊,您不是說,他靠不住嗎,沒擔當嗎?”

老蘇有些尷尬,說:“這是老師不好。我不該用這種過來人的語氣,來評判你們年輕人的事,歪曲你的看法。他有沒有擔當,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p>

包廂里,我們訂的時間還未到,于是我撿起話筒獨自唱起來,從《甜蜜蜜》到《喜洋洋》,一人分飾兩角唱婦炎潔的主題曲,非常深情。

我聽到身后杜恩馳輕輕的笑聲。

他坐起來,問:“大家都去哪里了?”

“哦,他們手拉手集體上廁所去了,一會兒就回來?!蔽蚁牒退谶@里單獨多待會兒,不想讓他這么早就走。

我靠近他坐下,身邊有淡淡的酒香??墒牵穸惚芪业墓P尖一樣,往后面挪了挪。

我心里有淡淡的悲哀。這里沒有老師,你又何必怕什么呢,難道是,你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他看了看手,那潔白的手背上,那粒藍色的原子筆痕跡,已經(jīng)長到了肉里,成為了一粒血管美人痣。

這是他曾經(jīng)受過的傷。

他揚起手背,說:“我并不怕別人說什么,我只是害怕你不喜歡我,不想去惹你討厭。我經(jīng)常用它來提醒我自己,讓自己死心,可是,經(jīng)常忘掉要對你死心這回事。”

你果然記性不好。

不,不是記性不好,只是不甘心罷了。就像在高三之前,我告訴自己干脆放棄不擅長的化學,可是背化學方程式的時候,我依然那么盡心盡力,怎么可以真的撒手不管呢?

如果不能死心,那就不要死心好了,讓我們共同把這份感情進行到底。

我們這個年紀,少年時代已經(jīng)快要完結(jié),在這少年與青年的分界點上,我們也許很快就要打點行裝,奔赴各自的遠方。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失去的已經(jīng)失去,手里所攥著的,不過是自己的一顆真心罷了。

不管以后如何,此刻我只想向路易十五那個暴君那樣,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在我愛之后哪怕從此不眠,哪怕從此變得軟弱,哪怕有一天互相傷害。

人生那么短,我不做與你相伴千年的打算。

編輯/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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