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虛幻常常讓評論家捉襟見肘。這期“陽光新秀”,我們推出了李文煥的組詩,在楊絮飄飛的北京沒有找到評論的開頭,來到天柱山,這座終年被霧氣繚繞的大山,給人無限想象和縹緲靈感,也由此產(chǎn)生了此篇短評。
李文煥是煤礦底層跳躍出來的優(yōu)秀詩人,他曾獲得過第二、四屆烏金文學(xué)獎,創(chuàng)作業(yè)績不多贅述。作為終年工作在煤礦、內(nèi)心深藏夢想的詩人,他有著與常人不一樣的生命體悟,他的身體周遭充滿從地底挖掘出來的煤,而內(nèi)心深處卻是與日常相沖突的夢幻因子。他是個小車
司機,四個輪子在他的駕馭下,無分季節(jié)地穿梭于大街小巷或城市與城市之間,方向盤的旋轉(zhuǎn),伴隨腦子里跳躍出長長短短的字句?!拔沂且粋€在路上跑了多年的人/只是現(xiàn)在/當我停下車來/才留戀起眼前的景象”(《本來》)每天枯燥的行程,因為有了詩歌,變得豐富而有趣味。在他的駕駛窗位,他比別人多了一枝筆和本子,用以記錄那些一閃而逝的靈感。每次行程的短暫間隙,有時便是他獲得收成的最好時機。當然,許多璀璨的句子,得意于夜闌深處的靈光閃現(xiàn)。他寫下了“深夜再深,也深不過黎明的坎/可是煤,深不見底/透過比深夜更深的夜色/礦燈的光束晃來晃去,我的思想/晃來晃去。我無法斷定/這夜色到底有多濃,有多深/有幾次我關(guān)上礦燈/試圖觸摸夜的內(nèi)核/那時,我突然就想念起星空/想念起大地”。(《比深夜更深的煤》)大地的胸襟里深藏豐厚的煤層,在比深夜更黑的煤層里晃來晃去的礦燈與大地之外的星空形成遼遠呼應(yīng)。夜制造的黑色,與煤的色澤融于一體,而煤的黑,某種程度又增加了夜的深度。
詩人不斷尋找鑰匙,用以打開無數(shù)的詩歌之鎖。我們不妨說,每一個嶄新意象,都是詩人邂逅的花朵或者星云。詩人的耳朵和眼睛里隨處都是詩:
一個人堅信能從一塊石頭里
聽到大海
能從大海里,找到春天
——(《一個人》)
生活總是給人無限遐想。即使心境不佳或者遇上壞天氣,詩人也會給自己“來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屋檐下的壞天氣》)。
李文煥是個善于思索的詩人,面對陽臺上的空酒瓶,他也能倒騰出哲理的成分:“這多像一個人/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回憶/我反復(fù)琢磨一個字:空/試圖用這個字/破譯生命的密碼?!?br/> 如果說生命本身需要反復(fù)推敲和不斷反省,那么詩人每一次感悟,每一首詩歌的最終完成,都是對生命意義的探索與求真,《一支老掉牙的歌》這樣寫道:“歌聲響起的時候,我有點意外/有點不知所措/一個遠去的年代像是突然回來。”
泰山和曲阜是兩個不同高度的晶體。泰山是一座由自然景觀過渡到民族文化和精神景觀的山體,曲阜是一塊孕育中華文明最重要思想之一的肥沃土壤。它們的高度足以供人們仰視。李文煥就生活在這樣的山體和土壤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甚至想把一座海邊城市竊為己有,如此大膽設(shè)想,殊屬意外:“把這座城市,連同大海/藏在不為人知的身后。”(《我要把威海藏在身后》)
李文煥的詩歌年齡已屬不短,他的詩歌或許需要一個華麗轉(zhuǎn)身,正如煤從地底挖出來,經(jīng)過火的咀嚼,變成熱,變成電,變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