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我國目前針對大學生貧困問題的舉措盡管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貧困大學生“上學難”的問題,但還不能從根本上扭轉他們在接受高等教育中的整體不利處境;加強貧困生成長跟蹤調查,細化救助政策,突出心理輔導,轉換社會救助方式,在貧困生教育中突出愛的引導,是未來貧困生救助更加理性的做法。

【關 鍵 詞】當代 大學生貧困 再認識

任何社會,某一問題之解決以及解決的效果與人們認識該問題的視角息息相關。在我國,大學改革過程中漸進浮現(xiàn)的大學生貧困問題到現(xiàn)今呈現(xiàn)兩種明顯的趨勢:國家和社會看待、應對該問題日趨理性;大學貧困生的生活境遇卻并未因此得以根本改變。問題是,能不能在國家和社會成本有效利用與大學貧困生生活改善之間找到一條更好的出路?為此,筆者以為大學生貧困政策實施一段時間以后對其進行一定程度的反思十分必要。

一、我們還要不要關注貧困大學生

大學生貧困不是一個新鮮話題,隨著改革深入和高校擴招,社會資源在不同社會利益群體之間配置的不均衡和高校入學條件的看似公正招致大學生貧困問題在現(xiàn)今表現(xiàn)得尤其突出。高校擴招由于大幅提升了整個社會教育支付成本從而惡化了社會資源占有相對弱勢群體的教育支付能力。機會均等和各消費者消費能力的差異性使得無力消費者淪為教育資源消費過程中的貧困群體。圍繞該問題社會各種力量都在努力承擔他們可以肩負的責任,社會的愛心,政府的舉措,學校的關懷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部分貧困大學生求學中的負荷,在社會上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但是,大學貧困生是一個群體,在這一整體中,無論個體之間差異如何突出,他們共同處境都是貧困。在貧困大學生政策實施過程中,他們中新的深層次問題不斷凸顯。

1、從總體看,貧困大學生依然是一個龐大的群體。據(jù)教育部財務司的調查統(tǒng)計,我國普通高等院校本?？茖W生中,2004下半年有600余萬貧困生,近300萬特困生。據(jù)有關資料統(tǒng)計,2005年在校的貧困大學生有400萬左右,其中,特困生有160萬至200萬。[1]近年來,隨著職業(yè)教育和獨立學院的發(fā)展,貧困大學生的規(guī)模還在擴大。

2、從入學來看,貧困大學生在獲取高等教育機會上處于劣勢。知識經濟時代,高等教育對個人發(fā)展日益重要。由于貧困大學生的家庭一般都處于社會底層,他們往往把接受高等教育看作改變自己命運的重要途徑。但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學生入學的競爭已由從前單純對獲取高等教育機會的競爭轉向對優(yōu)質高等教育資源的追逐。農村和低階層家庭的學生因其資源占有的弱勢,這就使得他們相對于那些非貧困生來說,在獲取優(yōu)質高等教育資源上處于劣勢。

3、在求學過程中,貧困大學生很難與城市主流文化真正溝通。市場經濟條件下,貧富差距有所擴大,這樣,優(yōu)質高等教育就成了社會資源占有相對較多的上層社會的特權,而社會資源占有貧弱的中下層社會的子女只有進入地方性院校學習,高等教育從某種程度強化了這種社會分層。對于經濟資源較優(yōu)家庭的子女來說,由于他們從前習得的行為慣習與大學校園文化的要求相吻合,因而能夠從容地去適應大學生活。高校貧困大學生由于帶有所處階層行為處世的鮮明烙印,其生活方式、人際交往、語言習慣等都與以社會主流文化為主導的大學校園文化格格不入。這種狀態(tài)凸顯了貧困生在高等教育中的不利地位,體現(xiàn)了社會主流文化與非主流文化之間的沖突。

4、在就業(yè)方面,貧困大學生總體處于弱勢地位。有些貧困生由于受從前教育的影響,英語基礎比較薄弱,不能適應高等教育的要求,英語水平測試多次不及格或是不能通過大學英語四級,導致學業(yè)上的失利;有些貧困生不能承受經濟壓力也容易出現(xiàn)心理問題甚至心理疾病。對于大多數(shù)貧困生而言,就業(yè)問題是他們面臨的主要問題,現(xiàn)今大學生就業(yè)時,用人單位更注重考察畢業(yè)生個人的綜合能力,這時學生家庭所擁有的社會資源在他們就業(yè)時起著越來越明顯的影響。求職成本持續(xù)走高,社會資本的影響力不斷凸顯使得貧困生愈益成為大學生就業(yè)中新的弱勢群體。

二、當代貧困大學生救助策略及影響

為保證貧困大學生消費高等教育產品,近幾年教育行政部門配套了相當措施,比如國家助學金、國家獎學金、國家勵志獎學金、助學貸款,以及各高校的勤工儉學計劃和各種社會捐贈獎學金等等,這些舉措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貧困大學生上學難的問題。各高校加強專職輔導員的配備,突出貧困大學生的心理輔導對于在校貧困大學生的心理問題也起到了良好的引導作用。但是“7月2日,教育部、財政部透露,今年獎助學金全部由政府投入,從今年秋季開學,一個學期中央和地方政府為實施新的助學政策將投入154億元,國家助學金的資助面相當于過去的7倍。但財政部教科文司司長趙路同時表示,家庭經濟困難學生約占高校在校學生總數(shù)的20%,而獲得國家助學貸款的只占在校生的10%,發(fā)放工作仍然難以滿足需要?！盵2]而且,這些措施的施行還產生了一些新的影響:

1、高等教育收費制度的政策性傾斜還無法從整體上給予大學貧困生財政性保護。和其他社會弱勢群體一樣,貧困大學生群體因其代際間傳遞的經濟資本缺乏,被迫淪為教育場域中事實的弱勢群體。而高等教育收費制度將社會各階層的家庭預設在同一起跑線是大學生貧困的制度性根源。作為社會公共產品,從表面來看,高等教育收費制度好象是學生與學校間一定數(shù)量的貨幣交易關系,是學生獲取高等教育權應當支付的價格。實質是高校與社會其他成員利益沖突和利益再分配的結果。其形成過程是一種強制性的、非自發(fā)的,自上而下的制度變遷。對于制度的受眾大學生來說,無論他們樂不樂意,都無法逃脫這種制度的制約。實際上,制度設計者出臺政策時更多地考慮到市場經濟條件下教育成本的分擔問題以及高等教育自身的發(fā)展和經費投入不足,恰恰忽略了中低收入家庭的經濟承受能力以及由此而可能產生的教育機會均等和社會公平問題。任何社會,發(fā)展是第一要務,但是社會公平應當是社會活動的一個基本原則,政府對效率的追逐不能以損害公平原則為代價。高等教育作為一種重要的公共產品,它本身要求社會成員在享受這種服務時應該大致公平,而不能因為一部分人因其經濟條件等的貧弱而受到剝奪。這樣,制度的運行必然要求相應的補償機制和保障制度與之配套。相當長一段時期我們并沒有這樣的制度安排。目前政府所有的財政性補償從基數(shù)來看盡管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但是在投放的過程中容易出現(xiàn)以下情況:貧困大學生財政性補償指標為一部分非貧困大學生占用;貧困大學生專項基金在投放過程中部分流失,這樣就使得某些本來貧困的大學生無緣享受政策的惠及,政策安排的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就偏離了或部分偏離了救助貧困的預期。

2、高等學校對貧困生監(jiān)管還無法從整體上為貧困大學生提供制度性保護。目前高等學校對貧困大學生的管理基本上堅持學校學生一視同仁的原則。這種監(jiān)管制度把所有學生納入同一規(guī)則的監(jiān)視之下從一定角度看是對貧困大學生的尊重,體現(xiàn)了制度管人的公正性,但是,絕大多數(shù)貧困大學生在前大學時代,盡管家庭經濟條件的限制使他們不能享受優(yōu)質的重點中學重點高中的求學機會,那時的客觀條件還不能把他們弱勢的經濟狀況與其他同學明顯的分化開來。進入大學以后教育成本急劇攀升和寄宿制生活已經使他們成了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因為家庭在社會環(huán)境、經濟等方面的低下狀態(tài)而導致本人在競爭能力、權益實現(xiàn)、自身素質等方面處于相對不利的境況,這種處境使得他們在與其他大學生交往過程中,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他們的心理壓力。當這種壓力不斷積聚并出現(xiàn)問題時,此時高等教育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或德育規(guī)勸往往又是以社會認同的主流文化的方式介入的,這種說教式的拯救在教育主導者看來對貧困生的心理具有一定的疏導作用,實際上因其實質是兩種互相沖突的文化的對話,這種對話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與貧困大學生形成溝通。對于絕大多數(shù)貧困大學生來說,經濟的壓力,人際關系的失衡等盡管還不至于出現(xiàn)心理疾病,但是在與其他學生的交往中,長久的壓抑使他們表現(xiàn)出或輕或重的焦慮、敏感、悲觀等心理特征,這些性狀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排解和疏導,終究會在以后的職業(yè)生涯或社會生活中表現(xiàn)出來。這就要求研究者和教育者細化對貧困大學生生活的調研并從制度上體現(xiàn)對他們的特殊關懷,在制度管人上突出靈活性和實效性。我國高等教育目前這方面做得還非常不夠。上海海事大學楊元元自殺事件就是個極端的例子。

3、各種社會救助方式還不完善,容易加劇貧困大學生的心理壓力。社會主要通過資助和提供從業(yè)職位等方式來幫扶在校貧困大學生。這些舉措為減輕貧困大學生在求學過程中的經濟壓力起到了相當突出的作用。但是,對于向學生提供資助的企業(yè)或個人來講,他們在和各高校達成資助協(xié)議時容易將資助行為與救助學生個人扯上關聯(lián),這種經濟上受惠心理上增壓的做法現(xiàn)在已經越來越少見。理性的做法應當將其看成團體間行為,至于受助學生是否應當樹立感恩意識理應屬于高等教育主體去完成的任務,那種將資助行動與受助學生個體綁定的做法勢必造成受助學生求學中更大的心理壓力。對于那些為貧困大學生提供職位的企業(yè)來講,盡管他們的行為具有慈善意圖,但是這種將貧困生身份公布于眾的做法容易使很多受助學生無法正確看待他們在企業(yè)中與他人之間的關系,因而會產生不同程度的自卑心理,這看似受助學生個人的行為,但是,如果企業(yè)與高等學校達成協(xié)議不以犧牲貧困生身份隱秘為代價,讓他們平等的參與企業(yè)工作,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他們的心理負荷。

三、新時期貧困大學生的救助方向

1、加強貧困生成長的跟蹤調查是先導。大學生貧困問題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制度勾畫政策落實的問題。如何在制度實施過程中發(fā)現(xiàn)新的問題,關照盡可能多的貧困大學生的具體困難,切實幫助他們度過學習生活中的難關才是問題的關鍵。要做到這些就要求我們務必從政策落實的具體實踐出發(fā),加強對貧困大學生成長的跟蹤調查,才能使救助行動更加富有針對性。離開他們具體生活來紙上談兵總是容易遮蔽他們在新時期出現(xiàn)的很多具體問題。因此,首先必須制定周密的跟蹤計劃,對貧困基金的發(fā)放救助制度的落實貧困生可能出現(xiàn)的新情況做到心中有數(shù);其次要在計劃實施過程中善抓典型個案,對帶有普遍性的問題必須向全國推廣;再次要在跟蹤過程中適時修正原有計劃不合理或遺漏的環(huán)節(jié),這樣,才能使大學生貧困的救助行動不斷深入和完善。

2、強化制度細化真正做到以人為本是根本。在當下市場經濟持續(xù)深入的時代背景下,貧困大學生的救助行動不可能一朝一夕也不可能在短期內立竿見影,它必然是我國高等教育運行過程中的重要內容之一,這就決定了行動本身的長期性和過程性。作為大學生貧困政策的設計者和施行者唯其意識到這一點并有意識的通過合(上接第27頁)理的制度設定來加以保障并根據(jù)制度落實中出現(xiàn)的新情況新問題適時完善這種制度,才能做到制度本身更富理性更有說服力。而且,無論貧困大學生是如何特殊的群體也不管他們數(shù)量怎樣龐大,說到底他們都是人,人是世界上最復雜的動物之一,這種復雜性導致了他們需求的多樣性,我們的制度安排只有從人這個最大的實際出發(fā)并反映他們需求的多樣性真正做到以人為本才更加有助于問題的解決。但是,從前的制度安排往往更加突出解決問題的政府主體本位和宏觀性而較少從貧困大學生出發(fā)來進行制度設計,盡管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問題也容易導致新問題的出現(xiàn)。這就要求我們在新時期進行制度完善時更加關注貧困生本身以他們的實際出發(fā)就顯得尤其迫切。

3、大學貧困生的心理輔導是關鍵。前面論述已經提到,貧困大學生因其社會資本的貧弱導致他們在整個高等教育場域處于極其不利的地位,這種處境使他們的心理壓力甚至心理問題變得格外突出。但是,實際上我們的貧困生救助制度和救助策略很難實現(xiàn)和他們的心理溝通,制度和教育回應的乏力導致很多貧困生悲劇的出現(xiàn)。最近在網(wǎng)絡報刊上也時時看到有大學女生在社會上做二奶等行為,其中很多都是緣于貧困。這其中當然涉及經濟利益問題,但是與他們看社會的視角不無關聯(lián)。這就使得大學貧困生的心理教育格外緊迫。如何既要把他們看成是一個特殊的群落又不讓他們覺得自己因為貧困而顯得特殊,如何在既維護他們的尊嚴又鼓舞他們通過努力在現(xiàn)有起點上不斷充實完善自己以期做一個人格健全對社會有不同貢獻的人是非常艱難的問題也是貧困生心理輔導必須要去面對的問題。

4、整個大學貧困生教育要更加突出愛的引導。貧困大學生作為一個特殊的群體,這種特殊性必然包含著他們對自身處境的敏感性以及尤其渴望能在社會中獲得和其他學生一樣的尊重和待遇,因此,教育過程中老師或同學不經意的一句話都可能刺激他們脆弱的神經,盡管他們自己非常明白需要堅強。他們這種處境的脆弱性在當今戀愛成風攀比成風的大學校園尤其令人注目。這就要求高校貧困生管理更加藝術。管理者在實現(xiàn)大學貧困生管理時不僅要注重各種獎懲制度的公正性而且要更加突出以愛而核心的情感管理?！皭凼且磺薪逃钠瘘c,是開啟學生心靈的一把金鑰匙,也是教育引導和管理學生的一種精神動力。”[3]對于大學貧困生管理中的“愛”的教育更要注重理解和尊重,這種愛要以保護和引導出發(fā),要和他們做朋友,要為他們解決實際困難,這樣才能更加贏得他們的信任,這種教育才更有生命力。

參考文獻:

[1]寧清平.論高校弱勢群體與和諧校園建設[J].船山學刊,2007(3):188-192.

[2]教育部:不提倡報道“貧困生吁助”[S].江淮晨報,2007-7-9.

[3]雷達清.教育服務理念:高校學生管理的新理念[J].成都中醫(yī)藥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4(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