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小凱

軍犬情未了

焦小凱

當兵的時候他分到了甘肅。第一天去軍營的時候，剛進連隊一頭大軍犬沖了出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只有他把背包一放向營房門外追了出去，他喜歡狗。

他真的把狗追了回來，那是一頭不容易訓服的軍犬，名子叫閃電。

因為喜歡狗，新兵訓練完后他被分到了軍犬隊，而閃電成了他的部下。

閃電的勇猛與聰明是連隊所有軍犬中最好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野性不改，跟其它的軍犬格格不入，而且難以馴服。因為它是難得的犬種，部隊里不忍心放棄它，可是它總是一意孤行，無論多粗的鐵鏈都拴不住它，再堅固的籠子它都能想法跑了，只要一有機會它就會往外跑。

他來了后，閃電被他馴服，人與狗的感情更像是一對兄弟，閃電只聽他的話，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不需要鐵鏈，沒有籠牢，閃電也不會跑。他回宿舍睡覺，閃電躺在他的床下守護著他，在起床的號子響起之前，閃電會用舌頭舔醒他。

第二年的春天，一個下著雷雨的晚上，軍營里都可以聽到外面有狼嚎聲，閃電在屋里轉來轉去，他想制止它，這一次閃電沒有聽他的話，奪門沖向雨中。

他跟著閃電跑了出去，指導員聞聲也跑了出去，閃電沖出軍營向狼嚎聲的方向跑去，指導員掏出搶瞄準了閃電，他見狀，一步沖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閃電，哭著求指導員放過閃電，他寧愿閃電跑了，也不愿意它被打死。

指導員放下了手中的搶，他趴在大雨中哭著喊著“閃電、閃電……”他的聲音很快被雷雨聲所淹沒。

第二天他被記了一大過，這些他都不怨，只要閃電沒事就行。閃電不在了，他對別的狗沒有了興趣，眼睛一直的盯著軍營的外面，腦子里全是閃電的影子。

沒想到三天后，閃電又回到了軍營，他看到閃電后抱著閃電大哭，而閃電低聲地叫著，舔著他的臉，他分明看到閃電的眼中流出了淚水。

閃電被關在鐵籠子里，用粗粗的鐵鏈拴著，他知道這是關不住它的，他怕它寂寞，就自己不睡覺來陪著閃電，跟閃電說著話，他一遍遍地告訴閃電“我們是軍人，就要服從軍人的天職，沒有軍令，我們不能冒然行事，犯了軍規(guī)就應該接受處罰”。他一遍遍地說，閃電也聽懂了它的話，它不再狂燥不安，很安靜的趴在籠子里睡著了，他擦了擦眼淚，他知道閃電不會再跑了。

半個月后，軍醫(yī)在給閃電檢查身體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閃電懷孕了，他知道閃電那天晚上出去后“珠胎暗結”了，按照軍條，受孕犬是不能使用，將被淘汰的。他不忍心，更舍不得閃電離開部隊，更舍不得閃電肚里的小犬。

他一次次的求指導員和連長，狗與人一樣，相處久了都有了感情，閃電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它變得很沉默，每次看著他的時候眼睛里都會流出淚水，躺在鐵籠子里也變得十分溫順。他現(xiàn)在不愿意閃電溫順了，幾次他都想偷偷的把閃電放了，可是每次都被指導員發(fā)現(xiàn)了，指導員知道他舍不得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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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閃電就要被放逐，晚上他買了一只兔子去看閃電，閃電怎么也不吃，一直流著淚看著他，他不時的轉過頭去擦眼淚，想了想流著淚對閃電說“閃電，我不管你了……”

那天晚上他一夜沒有合眼，哭了一夜，戰(zhàn)友們都聽到他拼命壓在被子里的哭聲。

早晨，他聽到了閃電狼一樣的嚎叫聲，他捂住了耳朵不敢再聽下去，那一聲聲喊叫把他的心撕得一片一片，他跑了出去，趴在操場上大哭起來。

哭了許久，嚎叫聲停了下來，他以為閃電已經離開部隊走遠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在操場上翻滾著哭。

感覺頭上被熱呼呼的舔著，他以為是錯覺，抬起頭來一看，閃電正流著淚看著他，他高興了，他知道閃電去了又回來，指導員他們堅決地要把閃電驅趕走，他沒辦法，只好看著閃電再次被逐走。

如果他不讓閃電離開部隊，他將再一次被記大過，再有一次大過，他會被離開軍營，而且還要接受處罰。

每天沒事的時候他都會到操場去，他在那里懷念閃電，他不知道懷著孕的閃電現(xiàn)在怎么樣了，想著想著，躺在操場上睡了過去。

他是被舔醒的，睜開眼睛，他看到閃電正低著頭舔著自己的臉呢，他以為是做夢，又揉了揉眼睛，不是做夢，是閃電。他哭了，抱著閃電無聲的流著淚。閃電的肚子大了，腿上的傷已經好了，但是閃電明顯瘦了，身上的毛不像以前那樣油亮了，他知道閃電在外面吃不好，他心痛，他無法想像閃電如何在外面堅難的生存下來的，他舍不得閃電，而閃電也舍不得他，才回來看他的。

戰(zhàn)友們都替他高興，他們以為他已經從失去閃電的痛苦中走了出來，卻并不知道他的開心是因為閃電失而復得了。

后來，他發(fā)現(xiàn)每天他喂完其它的狗后，都會有一大包的肉丟在那里，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問指導員，指導員說是不要的，他不用再花錢去買兔子了，那包肉是好的，他每天都拿著那包肉去喂閃電。

一個月后，閃電又恢復了以前的精神，身子壯了，毛也變得油亮了，肚子也變得越來越大，奔走的時候也不像以前那么敏捷，他知道閃電要生了。

半個月后，閃電生下了5頭小犬，他又開始買牛奶給閃電喝，而狗房里丟掉的肉也變得越來越多，他想閃電真是幸運，現(xiàn)在正是需要多吃的時候，肉剩的也多，他心里高興，而那5頭小犬也是那么的可愛，它們的父親是狼，它們比一般的狗都要聰明。

每天抽出時間來看5頭小犬相互嘻鬧是他最開心的事情，小狗一天天的長大，吃得越來越多，他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狗房里的肉也漸漸的不夠吃了，他又開始買兔子了。

吃過晚飯，他剛準備去操場，指導員叫住了他，看了看他，笑了笑說“閃電的那幾個孩子，你不準備讓它們有一個溫暖的家嗎，難道你忍心看著它們長大后也流浪在外嗎？”他震驚，沒想到指導員早就知道閃電沒有死，肉是他故意留下的。

他看到閃電后撫摸著閃電，輕聲的對閃電說要把小狗抱到軍營里去，讓它的孩子也成為出色的軍犬，閃電好像聽懂了，它看了看5頭可愛的小狗，沖著軍營發(fā)出了一聲嚎叫。他知道閃電同意了，他也明白閃電心里也向往著軍營，只不過它如人一樣知道自己的處境。

他抱走小狗的時候，閃電把小狗一頭頭的舔了個遍，留下了小狗向遠處跑去，他看到了閃電眼中的淚光，他知道它也舍不得。

5頭滿月的小狗被抱到了軍營，很快成為了軍犬隊伍中的新寵，它們5個太聰明了，戰(zhàn)士們都很喜歡，他看到也十分高興。閃電無家可歸了，可是它的孩子們卻有了一個溫暖的家，他知道閃電也愿意這樣。

新兵入伍，老兵退伍，他要退伍了，兩年的軍營生涯他的腦子里只有閃電，那頭與他情同手足的狗。

他上了送退伍老兵的車，坐在車斗里低著頭想著閃電，突然身邊有人喊“看，一頭狼來了”他抬起頭來，眼淚奪眶而出，那是他的閃電，閃電一直跟著車跑，他爬在車上沖著閃電喊“閃電，你回去吧，指導員會照顧你的，你回去吧”他喊了一路，閃電沒有聽他的，跟了他一路。

在火車站，他摟著閃電哭個不停，他也舍不得閃電，可是火車上不讓帶犬，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閃電了。他不停地對閃電說，自己要走了，有機會會回來看它的。閃電也流著淚舔著他的手和臉，戰(zhàn)友們又是感動又是羨慕，他甚至都想為閃電再停留幾天，可是想了想，還是要走的。

臨上火車的時候，他告訴閃電讓它回去，那里有它的孩子，他知道每次訓犬的時候閃電都會躲在訓練場一邊偷偷地看。

他流著淚上了火車，看著閃電，火車開動了，閃電還跟著火車跑，他一次次從窗口揮手讓閃電回去，可閃電一直跟著火車跑。

他哭著、嘶喊著，嗓子都喊啞了，可是閃電還是不停地跟著火車跑。他知道閃電是想跟著他走，可是幾千里路，閃電會累死的。

他跟乘務員商量讓閃電上車，可是乘客太多，雖然乘務員也被感動了，但是還是不允許犬上車。他實在不忍心讓閃電這樣一直跟著跑下去，不停地讓它停下，可是閃電卻不聽他的話，繼續(xù)跟著火車跑。

漸漸地閃電離他越來越遠，慢慢地從眼中消失。幾天后他在家中休息，突然聽到閃電的嚎叫，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于是他打開門，驚呆了！眼前的閃電疲憊不堪，口里吐著白沫……他一把抱住閃電，閃電在他的懷里慢慢軟了下去，停止了呼吸。閃電是累死的，幾千里路啊！他把閃電埋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他知道，閃電是愿望跟他在一起，這一次閃電用自己的生命陪伴了他，它會離他很近，近在他的身邊，近到每天都可以感覺到他，近到一直守護在他的左右。

（單位:寧波北侖公安分局巡特警大隊警犬隊，315000）

（本文圖片由鄔勝利提供）

（編輯：鄔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