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婕
英國作家塞·斯邁爾斯曾說過:“在很小的孔穴中能窺見陽光,在細(xì)小的地方能刻畫一個人的性格。”我想,刻畫出的,不僅是一個人的性格,還有他積聚在細(xì)微中的無限的愛。
到了期末,父親要將我在學(xué)校用了一學(xué)期的物品統(tǒng)統(tǒng)搬回去。厚實的棉被,細(xì)密的毛絨毯,還有七零八落的細(xì)碎之物。父親將它們?nèi)麧M了袋子的每個空隙,枕頭因為沒有了空位,翹首于袋外。從寢室出來,父親走在前面,那日的陽光有些明晃,我伸手擋著陽光,從手指縫間,在喧鬧的人群里,我只看見了我的父親。父親是將袋子扛在肩上的,袋子很大,以至于我看不見他的身軀。我看見的,只能是他的側(cè)臉上堅毅的神態(tài),還有他的雙腿,每走一步,微微顫抖,他身上所承受的東西,真的太重了,可父親一直是一臉堅毅,步步執(zhí)著。
太陽曬得我有些暈了。眼前的景物變得逐漸模糊,既而視野開始羽化,嘈雜開始褪色。最終在我眼前明晰出的,依舊是學(xué)校,依舊是人流,依舊是醉醺醺的暖日,父親只是站在校門口,笑臉滿盈,沖我擺手。這場景是多么熟稔,每個星期日下午,父親總是以這樣的方式送我返校。校門旁有棵大樹,那時的陽光恰好能透過樹葉罅隙,落在父親的腳邊,恍若天神降臨的地方,而父親確是我的天神啊。他呵護(hù)著我的成長,陪著我走過求學(xué)生涯。在校門口的小路上。有過多少我的足跡,也就有過多少父親駐足的身影。他對著我微笑,他沖著我擺手,腳下的陽光,是記憶中不滅的定格。
我又看見父親在擺手了,他示意我跟上。走上前,父親開始將袋子及我手里的一系列物品裝上車。我卻怔在原地,因為我看見了父親的手,被袋子勒得出通紅的手。一道一道的灼人的紋路,父親您疼嗎?淚水在情至深處會不覺涌流,而我此刻已淚流滿面。我終于走上前,幫助父親將袋子裝上車,然后握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fù)崦且坏赖赖募y路。如此粗糙而溫暖的手啊。愛從手心的紋路擴散,漫過我腳下的土地,延伸到世界的盡頭……
路邊,陽光正好,花兒綻放——栽植恩深雨露同,一叢淺淡一叢濃。